第609章 綠茶向導39 笨拙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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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綠茶向導39 笨拙的安慰
大灣商場有著最熱鬧的人工向導素專櫃。
今日前去購買向導素的哨兵很多, 偏偏該店經理惡劣地將價格提升。
哨兵的脾氣本來也大，就這麽在店裏鬧起來，後來演變成□□掠事件, 在爭鬥中，本就精神力崩潰指數偏高的哨兵，一個個陷入狂暴狀態。
經理第一個被狂躁的精神體撕碎, 現場是相當血腥殘忍。
在時玥到來之前, 警察已經清理不少屍體。
此時大灣商場前格外肅靜，白霧彌漫開的瞬間，所有人哨兵都能清晰感覺到實質化的精神圖景, 陰寒至極的氣息, 濕漉漉地襲來，籠罩在周圍，誰也不敢造次。
鳳澤華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
藺沈山儼然將這一片空間變成他的領域, 但凡在他精神力覆蓋的範圍內, 沒人能違抗他的意志。
但是鳳澤華也很清楚, 這樣做的結果是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
若非有印時玥在，藺沈山的行為很容易就引起精神暴動。
他們兩的舉動, 可以說是哨向之間最極致的配合, 一個壓制, 一個治愈。
鳳澤華只看過資料, 卻沒有感受過。
不對，也不能說完全沒感受過。
那天蟲族襲擊時, 他算是小小體會了一下。
但那遠不如藺沈山所得到的向導的支持。
在令人窒息的領域中，絲絲縷縷的安撫性的力量鋪展開。
熟悉精神疏導的哨兵，幾乎是瞬間就捕捉到，不自覺地放松警惕, 任由那溫柔強大的精神力降臨在自己的精神圖景。
向導那巴掌大的小白鳥，已經飛至半空中，清脆的啼叫聲，猶如最動聽的樂章，驅散著所有陰霾，給哨兵的精神圖景來了一個大清洗。
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刺激，讓哨兵忍不住渾身戰栗起來。
他們分明感覺到向導的強大，強大到仿佛可以輕易毀掉他們的精神圖景。
他們恐懼，可是偏偏無法抗拒，到最後甚至有些著迷，想要被她徹底占領。
想要挽留她。
鳳澤華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夾住一根飄落的白色羽毛，“也不怕掉光毛。”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他明顯感覺到大胖鳥飛到他上方。
接著，一大坨鳥屎啪嘰掉下來，砸到地面上。
也幸好他已經縮回手，要不然，他可能就正好被“祥雲”砸中……
他嘴角抽搐，掀眸看向階梯之上的那道身影。
她知道她的精神體又是掉毛，又是隨地大便嗎？
小向導伸手按著額頭，在他的註視下緩緩轉過身去，也不知道她那是什麽表情。
鳳澤華嗤笑一聲，壓抑許久的神經，竟然有些放松下來。
旁人看到他的反應後，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迷惑樣。
鳳澤華很快便收斂笑意，舉目看向廣場上聚集的哨兵，神色變得覆雜起來。
這樣的向導，誰能把她圈養起來呢？
他以為她是在做蠢事，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但她其實很有主張，因為她在廣而告之——她很強大，沒有人能束縛她。
白塔被毀，多少有點是她故意而為之的緣故。
向導應該是自由的，不該受制於條條框框，也不該被困在象牙塔裏，她想給誰做疏導就給誰做。
向導和哨兵，向來應該是一同成長，並肩作戰，而不是非要爭個高低，讓一方成為自己的附屬品。
也許是因為匹配度的原因，鳳澤華能感覺到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那麽一想，他甚至覺得，她的想法有幾分愚蠢的浪漫，可是……在皇室成長的他，知道一些秘聞。
史上出現過的高級向導，靠著和哨兵的高匹配度，能控操控他們的思想，讓他們成為自己的擁躉、甚至是奴隸。
為了杜絕這種情況再出現，才有了塔。
塔統一培養出來的向導，絕對聽話，也完全受控於哨兵，當然，是受控於掌權的哨兵。
等級是一直存在的，不管是精神力等級，還是權力等級。
這個世界永遠是在為少數人服務。
無論如何，鳳澤華也無法容忍一個能幹擾甚至控制他的向導存在。
更何況，還是被弄臟了的向導。
她有什麽資格反抗呢。
人群中，程鈺踹一腳還躺在地上裝死的小幺，“好了就趕緊起來，丟不丟人？”
小幺這才睜開眼，慢吞吞爬起來。
程鈺嗓音滄桑，又踹他衣角，“不是整天念叨？不去見一下？”
小幺看向他，翻白眼，“老大，你這不是說你自己？”
他只是沒臉去見她。
程鈺也不作聲了，緊繃的神經得到舒緩，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不是，老兄，你們這裏……是不是掉太多毛了？”
旁邊一個哨兵忽然擠過來，然後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讓羽毛掉在自己身上。
他們剛才發現的，印向導精神體掉的毛毛有舒緩精神的作用。
程鈺和小幺擡頭一看，對啊，他們這裏掉毛是很多。
所以，她是知道的，知道他們在這裏。
這是她的偏愛！
小幺咧嘴一笑，“姐姐肯定是原諒我了。”
姐姐是愛我的！
程鈺只是喉嚨裏哼一聲，沒說什麽，精神圖景的荒漠中，砂礫裏藏著一束光芒，是白鳥印記。
他驀地擡眸，直勾勾地凝著向導的方向！
這……結契？
她這是，收他當契約者的意思？
向導也看過來，不過她卻有些詫異——詫異他發現了端倪。
隨後程鈺便感覺那抹印記似乎在被她的力量抹去……
毒蠍從砂礫中鉆出來，試圖挽留那抹印記。
大概是感覺到他的著急，本來已經快要消失的印記，又漸漸地浮現。
程鈺松一口氣，但是耳朵卻開始發燙。
他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像被惹急的小孩兒一樣，但……好歹是留住了。
他側頭看向還處於興奮中的小幺，在想，小幺的精神圖景裏，是不是也被植入這樣的印記？
她想幹什麽？
——
直播球一旦靠近廣場便無法正常運作，所以只能遠遠拍攝。
可惜白霧繚繞，還有點點熒光掉落，讓人看不清向導所在的位置。
鏡頭前只看到安靜的哨兵們仿佛在接受某種洗禮，神情祥和平靜。
印時玥的消息吸引的哨兵不僅是這上千名，只是剛才政府臨時限流，才將人數控制住，以免發生不可控事件。
一輛寬敞豪華的飛車裏，幾個向導探頭看向廣場。
因為有向導強力而有序的梳理，周圍細網般錯亂的精神力，漸漸歸於平靜。
在她們看來，印時玥的安撫是極其簡單粗暴的。
前提是她要擁有超強的精神力，否則最先受傷的就是自己。
“她變得很厲害。”
“江貝妮都怕她，還發話讓我們別招惹她呢……”
“誰敢招惹啊，而且我們想見她都難。”
“我要是能做到這樣就好了。”
“聞人雨好像也升級了，我們平時的訓練是不是不夠？我也想再強大一點。”
“別吧，我聽說s級的話，會被軟禁起來，徹底沒有自由的……”
“小聲點，你也聽說那位的事情了……”
林寧聽到幾個向導的議論，又是挫敗，又是氣憤，更多的是茫然。
印時玥一直在顛覆她的世界觀。
如今她所展示的實力，已經讓她望塵莫及。
一場哨兵集體精神暴動，就這麽輕易地被她解決。
這樣的向導，帝國會傾盡一切力量來保護她吧，還有鳳澤華，現在也圍著她轉。
所有哨兵，都把她當成救世主。
印時玥這下該很嘚瑟吧。
“還不送我們回去？”林寧皺眉看向駕駛員。
駕駛員也是個哨兵，這會兒正呆呆看著那邊，羨慕得不行，可惜啊，他不敢擅離職守。
聽到林寧的聲音，他才沈默地頷首。
白塔被毀，向導們搬到了其他樓住，條件並不好。
從昨晚開始，這些向導就沒少折騰人。
塔裏守衛的哨兵，誰也沒休息好。
時玥察覺到現場有其他向導的存在，但是並沒有放心上。
那些處於狂暴中的哨兵大多已經恢覆正常。
陷入精神長夜的哨兵會比較棘手，相當於要時玥重新在他們的精神圖景中植入生機。
她只能勉強拉回那些精神體尚存的哨兵，至於意識和精神體一同寂滅的哨兵，她也是無能為力。
她還用結契的方式，在他們的精神圖景留下白鳥印記，只是這個印記比較隱晦，s級以下的哨兵估計是無法察覺。
當然，發現了也沒關系……
剛才程鈺不就發現了？但是他沒讓她抹去印記。
那個印記可以停留一個月的時間，在此期間，哨兵的精神圖景都能得到穩定，必要時，印記會驅使他們做出保護她的選擇。
這也算是她給自己準備後路。
她最後來到藺沈山的精神圖景，抱住那大黑蛇，就在涼絲絲的皮膚上親幾口。
果然，急躁不安的大黑蛇冷靜下來。
不過它卻用蛇尾將她卷起來，涼涼的蛇信子從她臉頰旁劃過。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嚇唬她。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因為我給其他哨兵留下印記？”時玥手掌貼著蛇鱗，輕撫著，“……你可是sss級精神體，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大黑蛇：“……”
大不大度，跟它等級有關嗎？
時玥自認把大黑蛇哄好了，便施施然離開。
大黑蛇發洩般把精神圖景攪得天翻地覆，還是氣。
廣場上，大熊貓昂著腦袋，咧著嘴角，帥氣地邁開步伐，一扭一扭地朝著時玥跑去。
還沒湊近她，就被面無表情的藺沈山擡腳踢開。
但是向導註意到後，連忙彎腰，將大熊貓抱起來。
大熊貓還有點虛弱，體型很小，時玥抱著也不累手，就是……她身邊幾道視線盯過來，好像要當場把黑白團子肢解一樣。
這可不行。
時玥把大熊貓展示給他們看，“多可愛啊。”
喬爾淡淡地說，“是挺可愛，走路內八。”
風源：“黑眼圈很重，很虛弱的那樣子，受傷了嗎？”
文雯：“毛發很硬，玥玥別弄傷手。”
從臨：“……”兩人的精神體同屬一科，他就不多說什麽了。
大熊貓可憐兮兮地用爪子捂住臉：“嚶嚶。”
時玥當即出聲道，“你們別這樣說它，把它都說自閉了。”
藺沈山：“它這麽好，就不能大度一點？”
時玥語塞了。
藺沈山直接拽過大熊貓，往空中一拋，好像扔什麽垃圾似的。
大熊貓本來還病懨懨的，被扔掉的時候，卻在空中利落地翻滾，穩穩落在地面。
時玥：“……”被國寶騙了。
下一秒，她被藺沈山撈上車。
莊園門口，砰地一聲，門被甩上。
一行人被關在外面。
大黑蛇跟在藺沈山背後，還回過頭恐嚇般盯著他們。
“得，不能進了。”
文雯轉身就走。
其他哨兵站一會兒，才相繼離開，多少有些怨念。
但是，此時的藺沈山，不好招惹。
為了小命著想，他們也不能再跟上。
鳳澤華抱著手臂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神情布滿陰霾。
還真是，肆無忌憚。
寬敞密閉的房間裏，向導被壓回柔軟的床被裏，身前就是哨兵結實挺拔的身軀，鼻間被他身上的氣息所填滿。
這人剛才也沒動手打架，但此時卻好像剛剛從血腥的戰場回來似的，一身煞氣，還有飆升的荷爾蒙。
時玥被壓得喘不上氣，手鉆到他腰間，捏他。
那點力氣不至於讓哨兵疼，他只覺得有一股電流在腰間傳開，俊臉埋在她心口前，似乎悶哼了一聲。
極其低沈的聲響。
他為了掩飾，還隔著衣物輕咬她一口。
在她準備推拒他的時候，他適時地示弱，“玥玥，頭痛……”
時玥繼續掰開他的腦袋，“對，玥玥也頭痛。”
“……”藺沈山大掌握住她雙手，探頭親在她額頭上，在她怔楞的時候，才往下。
從昨晚克制到現在的情感，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哨兵用力地抱住她，兇狠得像是要把她直接吞下去。
……
天黑又天亮，時玥感覺好像過去了很長時間，跟上一次結合熱一樣，頭腦昏昏沈沈的。
藺沈山的體力好得驚人，還特別敏感，她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跟餓。狼一樣。
——
哨兵集體暴動事件順利被解決，明明是足以轟動全國的大事，然而新聞上卻找不到太多報道。
幾個比較正式的媒體所發出來的報道，也只是三言兩語客觀地陳述過程，不再作任何評價，仿佛不值得深入研究一樣。
不過這件事的熱度並沒有因此被壓下去，甚至還牽引出更多的問題。
比如，塔的存在是有必要的嗎？
塔將所有的向導都收集培養，最終沒有培養出多少高等級的向導。
大多數哨兵還是很難申請到向導的精神疏導，才不得不搶購人工向導素。
然而人工向導素是思睿科技獨家生產，價格越來越高，底層哨兵買不起就只能等死。
好不容易有一個s級的寧玉，結果她人去哪兒了？
每年的哨兵集體暴動事件不少，最後都是靠殺掉他們才將事情擺平。
作為s級向導，為什麽不能夠出面挽救他們？
印時玥是不是也會變成寧玉那樣，成為上層哨兵專屬的向導，從此遠離大眾？
如果真是這樣，那純粹就是浪費珍貴的向導資源啊。
這場輿論，更多的是針對哨兵之間兩極分化的待遇。
塔內部人員爆料，一些出身比較好的哨兵，選向導像是在選妃一樣。
而等級低下或者沒有任何背景的哨兵，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向導。
另一方面，錦衣玉食被嬌養的向導無法吃苦，向往著上流生活，也同樣看不起底層哨兵，只將他們當成聽話的狗。
這就造成哨向之間極為畸形的關系。
印時玥的出現，好像打破了這個怪圈。
要說她的幾個契約者，出身都不怎麽好。
回到首都星多日，也不見她再收契約者，沒人知道她挑選的條件是什麽。
所以但凡有些能力的哨兵，都懷著希望，千方百計地獲取她的信息，想要去接觸接觸。
說不定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她的契約者呢？
可惜，藺沈山的小莊園附近有軍隊鎮守，沒人能靠近。
某天夜裏，#寧玉殺死哨兵出逃#的消息忽然在星網傳開。
而這時候，寧玉和一名哨兵已經來到時玥面前。
剛才時玥感受到向導求助的情緒，才讓大黑蛇把他們帶進來的，沒想到是寧玉。
寧玉看起來好像沒曬過太陽，皮膚是不正常的白皙，很憔悴。
但是不可否認，她還是很漂亮。
就在半個小時前，寧玉通過摧毀精神圖景，殺死了三名A級哨兵。
此時的她已經筋疲力竭，被銀發哨兵抱在懷裏。
她帶來的哨兵很奇怪，精神圖景是一片空白，而且沒有精神體。
但他的身手，卻不比A級哨兵差。
“我是殘疾哨兵。”應煬出聲解了時玥的疑惑。
寧玉氣息奄奄地開口補充，“我的哨兵。”
誰都能聽出她這句話裏的鄭重和酸澀。
時玥瞬間共情，眼眶也開始泛紅。
藺沈山擰緊眉，黑眸匯聚著濃郁的墨色。
他將她的臉扳向他，最後只是掏出一枚橙色糖果紙包裝的糖果，拆開後放到她唇邊。
寧玉和應煬看著他略顯笨拙的動作，眼神都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曾經的某些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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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前去購買向導素的哨兵很多, 偏偏該店經理惡劣地將價格提升。
哨兵的脾氣本來也大，就這麽在店裏鬧起來，後來演變成□□掠事件, 在爭鬥中，本就精神力崩潰指數偏高的哨兵，一個個陷入狂暴狀態。
經理第一個被狂躁的精神體撕碎, 現場是相當血腥殘忍。
在時玥到來之前, 警察已經清理不少屍體。
此時大灣商場前格外肅靜，白霧彌漫開的瞬間，所有人哨兵都能清晰感覺到實質化的精神圖景, 陰寒至極的氣息, 濕漉漉地襲來，籠罩在周圍，誰也不敢造次。
鳳澤華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
藺沈山儼然將這一片空間變成他的領域, 但凡在他精神力覆蓋的範圍內, 沒人能違抗他的意志。
但是鳳澤華也很清楚, 這樣做的結果是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
若非有印時玥在，藺沈山的行為很容易就引起精神暴動。
他們兩的舉動, 可以說是哨向之間最極致的配合, 一個壓制, 一個治愈。
鳳澤華只看過資料, 卻沒有感受過。
不對，也不能說完全沒感受過。
那天蟲族襲擊時, 他算是小小體會了一下。
但那遠不如藺沈山所得到的向導的支持。
在令人窒息的領域中，絲絲縷縷的安撫性的力量鋪展開。
熟悉精神疏導的哨兵，幾乎是瞬間就捕捉到，不自覺地放松警惕, 任由那溫柔強大的精神力降臨在自己的精神圖景。
向導那巴掌大的小白鳥，已經飛至半空中，清脆的啼叫聲，猶如最動聽的樂章，驅散著所有陰霾，給哨兵的精神圖景來了一個大清洗。
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刺激，讓哨兵忍不住渾身戰栗起來。
他們分明感覺到向導的強大，強大到仿佛可以輕易毀掉他們的精神圖景。
他們恐懼，可是偏偏無法抗拒，到最後甚至有些著迷，想要被她徹底占領。
想要挽留她。
鳳澤華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夾住一根飄落的白色羽毛，“也不怕掉光毛。”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他明顯感覺到大胖鳥飛到他上方。
接著，一大坨鳥屎啪嘰掉下來，砸到地面上。
也幸好他已經縮回手，要不然，他可能就正好被“祥雲”砸中……
他嘴角抽搐，掀眸看向階梯之上的那道身影。
她知道她的精神體又是掉毛，又是隨地大便嗎？
小向導伸手按著額頭，在他的註視下緩緩轉過身去，也不知道她那是什麽表情。
鳳澤華嗤笑一聲，壓抑許久的神經，竟然有些放松下來。
旁人看到他的反應後，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迷惑樣。
鳳澤華很快便收斂笑意，舉目看向廣場上聚集的哨兵，神色變得覆雜起來。
這樣的向導，誰能把她圈養起來呢？
他以為她是在做蠢事，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但她其實很有主張，因為她在廣而告之——她很強大，沒有人能束縛她。
白塔被毀，多少有點是她故意而為之的緣故。
向導應該是自由的，不該受制於條條框框，也不該被困在象牙塔裏，她想給誰做疏導就給誰做。
向導和哨兵，向來應該是一同成長，並肩作戰，而不是非要爭個高低，讓一方成為自己的附屬品。
也許是因為匹配度的原因，鳳澤華能感覺到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那麽一想，他甚至覺得，她的想法有幾分愚蠢的浪漫，可是……在皇室成長的他，知道一些秘聞。
史上出現過的高級向導，靠著和哨兵的高匹配度，能控操控他們的思想，讓他們成為自己的擁躉、甚至是奴隸。
為了杜絕這種情況再出現，才有了塔。
塔統一培養出來的向導，絕對聽話，也完全受控於哨兵，當然，是受控於掌權的哨兵。
等級是一直存在的，不管是精神力等級，還是權力等級。
這個世界永遠是在為少數人服務。
無論如何，鳳澤華也無法容忍一個能幹擾甚至控制他的向導存在。
更何況，還是被弄臟了的向導。
她有什麽資格反抗呢。
人群中，程鈺踹一腳還躺在地上裝死的小幺，“好了就趕緊起來，丟不丟人？”
小幺這才睜開眼，慢吞吞爬起來。
程鈺嗓音滄桑，又踹他衣角，“不是整天念叨？不去見一下？”
小幺看向他，翻白眼，“老大，你這不是說你自己？”
他只是沒臉去見她。
程鈺也不作聲了，緊繃的神經得到舒緩，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不是，老兄，你們這裏……是不是掉太多毛了？”
旁邊一個哨兵忽然擠過來，然後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讓羽毛掉在自己身上。
他們剛才發現的，印向導精神體掉的毛毛有舒緩精神的作用。
程鈺和小幺擡頭一看，對啊，他們這裏掉毛是很多。
所以，她是知道的，知道他們在這裏。
這是她的偏愛！
小幺咧嘴一笑，“姐姐肯定是原諒我了。”
姐姐是愛我的！
程鈺只是喉嚨裏哼一聲，沒說什麽，精神圖景的荒漠中，砂礫裏藏著一束光芒，是白鳥印記。
他驀地擡眸，直勾勾地凝著向導的方向！
這……結契？
她這是，收他當契約者的意思？
向導也看過來，不過她卻有些詫異——詫異他發現了端倪。
隨後程鈺便感覺那抹印記似乎在被她的力量抹去……
毒蠍從砂礫中鉆出來，試圖挽留那抹印記。
大概是感覺到他的著急，本來已經快要消失的印記，又漸漸地浮現。
程鈺松一口氣，但是耳朵卻開始發燙。
他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像被惹急的小孩兒一樣，但……好歹是留住了。
他側頭看向還處於興奮中的小幺，在想，小幺的精神圖景裏，是不是也被植入這樣的印記？
她想幹什麽？
——
直播球一旦靠近廣場便無法正常運作，所以只能遠遠拍攝。
可惜白霧繚繞，還有點點熒光掉落，讓人看不清向導所在的位置。
鏡頭前只看到安靜的哨兵們仿佛在接受某種洗禮，神情祥和平靜。
印時玥的消息吸引的哨兵不僅是這上千名，只是剛才政府臨時限流，才將人數控制住，以免發生不可控事件。
一輛寬敞豪華的飛車裏，幾個向導探頭看向廣場。
因為有向導強力而有序的梳理，周圍細網般錯亂的精神力，漸漸歸於平靜。
在她們看來，印時玥的安撫是極其簡單粗暴的。
前提是她要擁有超強的精神力，否則最先受傷的就是自己。
“她變得很厲害。”
“江貝妮都怕她，還發話讓我們別招惹她呢……”
“誰敢招惹啊，而且我們想見她都難。”
“我要是能做到這樣就好了。”
“聞人雨好像也升級了，我們平時的訓練是不是不夠？我也想再強大一點。”
“別吧，我聽說s級的話，會被軟禁起來，徹底沒有自由的……”
“小聲點，你也聽說那位的事情了……”
林寧聽到幾個向導的議論，又是挫敗，又是氣憤，更多的是茫然。
印時玥一直在顛覆她的世界觀。
如今她所展示的實力，已經讓她望塵莫及。
一場哨兵集體精神暴動，就這麽輕易地被她解決。
這樣的向導，帝國會傾盡一切力量來保護她吧，還有鳳澤華，現在也圍著她轉。
所有哨兵，都把她當成救世主。
印時玥這下該很嘚瑟吧。
“還不送我們回去？”林寧皺眉看向駕駛員。
駕駛員也是個哨兵，這會兒正呆呆看著那邊，羨慕得不行，可惜啊，他不敢擅離職守。
聽到林寧的聲音，他才沈默地頷首。
白塔被毀，向導們搬到了其他樓住，條件並不好。
從昨晚開始，這些向導就沒少折騰人。
塔裏守衛的哨兵，誰也沒休息好。
時玥察覺到現場有其他向導的存在，但是並沒有放心上。
那些處於狂暴中的哨兵大多已經恢覆正常。
陷入精神長夜的哨兵會比較棘手，相當於要時玥重新在他們的精神圖景中植入生機。
她只能勉強拉回那些精神體尚存的哨兵，至於意識和精神體一同寂滅的哨兵，她也是無能為力。
她還用結契的方式，在他們的精神圖景留下白鳥印記，只是這個印記比較隱晦，s級以下的哨兵估計是無法察覺。
當然，發現了也沒關系……
剛才程鈺不就發現了？但是他沒讓她抹去印記。
那個印記可以停留一個月的時間，在此期間，哨兵的精神圖景都能得到穩定，必要時，印記會驅使他們做出保護她的選擇。
這也算是她給自己準備後路。
她最後來到藺沈山的精神圖景，抱住那大黑蛇，就在涼絲絲的皮膚上親幾口。
果然，急躁不安的大黑蛇冷靜下來。
不過它卻用蛇尾將她卷起來，涼涼的蛇信子從她臉頰旁劃過。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嚇唬她。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因為我給其他哨兵留下印記？”時玥手掌貼著蛇鱗，輕撫著，“……你可是sss級精神體，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大黑蛇：“……”
大不大度，跟它等級有關嗎？
時玥自認把大黑蛇哄好了，便施施然離開。
大黑蛇發洩般把精神圖景攪得天翻地覆，還是氣。
廣場上，大熊貓昂著腦袋，咧著嘴角，帥氣地邁開步伐，一扭一扭地朝著時玥跑去。
還沒湊近她，就被面無表情的藺沈山擡腳踢開。
但是向導註意到後，連忙彎腰，將大熊貓抱起來。
大熊貓還有點虛弱，體型很小，時玥抱著也不累手，就是……她身邊幾道視線盯過來，好像要當場把黑白團子肢解一樣。
這可不行。
時玥把大熊貓展示給他們看，“多可愛啊。”
喬爾淡淡地說，“是挺可愛，走路內八。”
風源：“黑眼圈很重，很虛弱的那樣子，受傷了嗎？”
文雯：“毛發很硬，玥玥別弄傷手。”
從臨：“……”兩人的精神體同屬一科，他就不多說什麽了。
大熊貓可憐兮兮地用爪子捂住臉：“嚶嚶。”
時玥當即出聲道，“你們別這樣說它，把它都說自閉了。”
藺沈山：“它這麽好，就不能大度一點？”
時玥語塞了。
藺沈山直接拽過大熊貓，往空中一拋，好像扔什麽垃圾似的。
大熊貓本來還病懨懨的，被扔掉的時候，卻在空中利落地翻滾，穩穩落在地面。
時玥：“……”被國寶騙了。
下一秒，她被藺沈山撈上車。
莊園門口，砰地一聲，門被甩上。
一行人被關在外面。
大黑蛇跟在藺沈山背後，還回過頭恐嚇般盯著他們。
“得，不能進了。”
文雯轉身就走。
其他哨兵站一會兒，才相繼離開，多少有些怨念。
但是，此時的藺沈山，不好招惹。
為了小命著想，他們也不能再跟上。
鳳澤華抱著手臂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神情布滿陰霾。
還真是，肆無忌憚。
寬敞密閉的房間裏，向導被壓回柔軟的床被裏，身前就是哨兵結實挺拔的身軀，鼻間被他身上的氣息所填滿。
這人剛才也沒動手打架，但此時卻好像剛剛從血腥的戰場回來似的，一身煞氣，還有飆升的荷爾蒙。
時玥被壓得喘不上氣，手鉆到他腰間，捏他。
那點力氣不至於讓哨兵疼，他只覺得有一股電流在腰間傳開，俊臉埋在她心口前，似乎悶哼了一聲。
極其低沈的聲響。
他為了掩飾，還隔著衣物輕咬她一口。
在她準備推拒他的時候，他適時地示弱，“玥玥，頭痛……”
時玥繼續掰開他的腦袋，“對，玥玥也頭痛。”
“……”藺沈山大掌握住她雙手，探頭親在她額頭上，在她怔楞的時候，才往下。
從昨晚克制到現在的情感，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哨兵用力地抱住她，兇狠得像是要把她直接吞下去。
……
天黑又天亮，時玥感覺好像過去了很長時間，跟上一次結合熱一樣，頭腦昏昏沈沈的。
藺沈山的體力好得驚人，還特別敏感，她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跟餓。狼一樣。
——
哨兵集體暴動事件順利被解決，明明是足以轟動全國的大事，然而新聞上卻找不到太多報道。
幾個比較正式的媒體所發出來的報道，也只是三言兩語客觀地陳述過程，不再作任何評價，仿佛不值得深入研究一樣。
不過這件事的熱度並沒有因此被壓下去，甚至還牽引出更多的問題。
比如，塔的存在是有必要的嗎？
塔將所有的向導都收集培養，最終沒有培養出多少高等級的向導。
大多數哨兵還是很難申請到向導的精神疏導，才不得不搶購人工向導素。
然而人工向導素是思睿科技獨家生產，價格越來越高，底層哨兵買不起就只能等死。
好不容易有一個s級的寧玉，結果她人去哪兒了？
每年的哨兵集體暴動事件不少，最後都是靠殺掉他們才將事情擺平。
作為s級向導，為什麽不能夠出面挽救他們？
印時玥是不是也會變成寧玉那樣，成為上層哨兵專屬的向導，從此遠離大眾？
如果真是這樣，那純粹就是浪費珍貴的向導資源啊。
這場輿論，更多的是針對哨兵之間兩極分化的待遇。
塔內部人員爆料，一些出身比較好的哨兵，選向導像是在選妃一樣。
而等級低下或者沒有任何背景的哨兵，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向導。
另一方面，錦衣玉食被嬌養的向導無法吃苦，向往著上流生活，也同樣看不起底層哨兵，只將他們當成聽話的狗。
這就造成哨向之間極為畸形的關系。
印時玥的出現，好像打破了這個怪圈。
要說她的幾個契約者，出身都不怎麽好。
回到首都星多日，也不見她再收契約者，沒人知道她挑選的條件是什麽。
所以但凡有些能力的哨兵，都懷著希望，千方百計地獲取她的信息，想要去接觸接觸。
說不定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她的契約者呢？
可惜，藺沈山的小莊園附近有軍隊鎮守，沒人能靠近。
某天夜裏，#寧玉殺死哨兵出逃#的消息忽然在星網傳開。
而這時候，寧玉和一名哨兵已經來到時玥面前。
剛才時玥感受到向導求助的情緒，才讓大黑蛇把他們帶進來的，沒想到是寧玉。
寧玉看起來好像沒曬過太陽，皮膚是不正常的白皙，很憔悴。
但是不可否認，她還是很漂亮。
就在半個小時前，寧玉通過摧毀精神圖景，殺死了三名A級哨兵。
此時的她已經筋疲力竭，被銀發哨兵抱在懷裏。
她帶來的哨兵很奇怪，精神圖景是一片空白，而且沒有精神體。
但他的身手，卻不比A級哨兵差。
“我是殘疾哨兵。”應煬出聲解了時玥的疑惑。
寧玉氣息奄奄地開口補充，“我的哨兵。”
誰都能聽出她這句話裏的鄭重和酸澀。
時玥瞬間共情，眼眶也開始泛紅。
藺沈山擰緊眉，黑眸匯聚著濃郁的墨色。
他將她的臉扳向他，最後只是掏出一枚橙色糖果紙包裝的糖果，拆開後放到她唇邊。
寧玉和應煬看著他略顯笨拙的動作，眼神都有些恍惚，像是想起了曾經的某些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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