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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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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程黎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原來是齊帆的男助理正拿著一疊文件來找他。

“啊對的,我來找齊總簽字,正在找他辦公室是哪間呢。”她趕緊亮出手中的審批單。

“就是這間。”助理沒發現異樣,敲門後將她帶了進去。

齊帆正急匆匆地掛斷電話,擡頭與她對視時,眼中帶了一抹明顯的驚惶,但很快就垂眸掩蓋了過去。

大概是怕她聽見剛才那通電話的內容,一旦洩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吧?

程黎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經打定主意,不對任何人提及此事,連宋燦都不說。

從齊帆那兒簽完字出來,她的悶悶不樂依然沒有消散,而這陰郁的情緒在聽說下周要體檢時,徹底跌到了谷底。

倒不是擔心查出什麽病來,她就是害怕抽血這個環節。

沒想到上次過敏逃過一劫,到頭來還是得面對。

“去年不是按部門體檢的嗎,今年怎麽改成按項目組了?”彭歡看著剛收到的體檢通知說,“我跟你倆都沒排在同一天去。”

“是啊,前年也是按部門排的。”杜國慶說,“可能今年安排的人換了?”

程黎根本沒心情參與討論。對她來說,跟誰排在一起體檢都一樣,可怕的只是抽血而已。

足足為此緊張了一周,一直捱到體檢當天,她決定問問體檢中心的前臺能不能刪除抽血這項。

“所有項目都是可以自願選擇的,只是費用已經由你們公司出了,就算刪除也是不退費的哦。”護士耐心答道,“不過我建議還是做一下這項,因為血液檢查裏包含的檢查項非常多。”

程黎正在猶豫,忽聽一旁杜國慶說:“還是做吧,咱們這行又久坐又熬夜的,還是每年檢查一次才安心啊。”

他正在旁邊的窗口領體檢表,這番話說得真心實意,聽著十分在理。

想到上次抽血確實已經很久遠,說不定這期間身體真出了什麽毛病,程黎決定還是去做一個。大不了就像以前那樣,眼一閉心一橫,克服一下也就過去了。

為了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設,她先做完了其他項目的檢查,最後才排進抽血的等待隊伍裏。

所有窗口前都排著長隊,可能是因為化驗項目多,每個人的血液分裝在好幾個試管裏,抽血時間都不短。

漫長的等待讓程黎的緊張指數持續升級,手心不斷滲出冷汗,幾乎要浸濕手中的體檢表。

“媽呀,怎麽要抽這麽多管啊,可怕!”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程黎回過頭,看見是同組產品部的女生。

她以為是在跟她說話,正要回應,卻見對方臉朝向後方,便順著看過去,正巧跟後面的周揚朝對視。

“這就是試管數量多,其實抽不了多少的。”周揚朝看似在答話,卻是看著程黎說的,“獻血抽的比這多多了。”

程黎其實怕的並不是血,但聽了這話,心裏還是安定了幾分,只是仍然沒心情加入對話。

背後的女生倒是嘴沒閑過,一直找話題跟周揚朝閑聊著,心思昭然若揭。程黎這才想起,她就是新人聚餐時串通出題人讓周揚朝給她唱情歌的那位。

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暗想著:“別白費力氣了,人家已經名草有主了。”

果然“名草”非常恪守本分,只禮貌性地回應了幾句,自然地營造出了一種疏離感,讓對方不久後便放棄了沒話找話。

沒想到齊帆不在場的時候他都能這麽老實,看來感情很牢固啊。

程黎內心五味雜陳,一時竟連抽血的緊張都忘了。

然而等排到窗口前,她就再也顧不上別的了。滿桌的醫療器件讓她不知該往哪看,眼珠到處亂轉。

面前坐的是個男護士,掃她一眼,問:“你有暈針暈血史嗎?”

“沒有。”程黎如實答道,挽起左手袖子伸過去,頭微微側向右邊。

“放輕松。”

例行公事般的安撫並沒有對程黎產生任何效果。胳膊被橡膠管緊緊綁住,感覺心也像被牢牢捆綁了起來。

擦酒精時,肘窩處突然的涼意令她瑟縮了一下,眼前浮現出泛著冷光的針頭緩緩逼近的場景,不由自主地微微有些發抖。

“別亂動!”男護士提高音量喊道。

程黎嚇了一跳,倉皇地擡起頭,正好看見針頭紮進皮膚的一瞬。

畫面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無比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相似的記憶在這一剎那覆蘇。

“別亂動。”教室裏,坐在她身後的人說。

沒有溫度的聲音壓得很低,陰惻惻的,在那樣炎熱的盛夏也令人背脊發涼。

圓規的尖針抵在她的背心上,只要她敢輕舉妄動,下一秒就會迎來針刺的疼痛。

這是那人眾多折磨她的伎倆中慣常愛用的一種。

毫無征兆地將鋒利的尖刺貼近她,圓規、圖釘、別針、大頭針,各種各樣,悄無聲息。

就像捉弄老鼠的貓,在一旁靜觀她籠罩在不知何時會突然大難臨頭的恐懼中,並且以此為樂。

“程黎?”周揚朝的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你怎麽了?”

這一聲喚將程黎帶離了絕望窒息的回憶,滿眼的尖銳物件終於盡數消散。

她環顧一圈,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按著棉簽離開窗口,正經過周揚朝身邊。記憶像是斷了片一般,心臟猶在怦怦亂跳。

“沒事。”她勉強答道。

血已經抽完了,而她現在好端端地站著,那應該是渡過此劫了。

程黎安慰著自己,想到所有項目都已檢查完畢,打算吃個早飯壓壓驚。體檢中心的食堂就在不遠處,她加快步伐向那邊走去。

誰知剛走不到一半,腳步忽然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頭也一陣發沈,整個人幾乎要向後仰倒。

什麽情況,該不會真的暈針了吧?

以前她從來不敢註視針頭,一直還算相安無事,今天慌亂之中瞄到一眼,難道只因這一眼就翻了車?

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她正走到大堂中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周圍沒有任何可以扶的地方,只有偶爾路過擦肩而過的人。

本想找面最近的墻去靠一會兒,沒想到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程黎拼命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可眼前的景物卻越來越昏暗,像蒙了一層黑色的紗。

盡管意識尚還清醒,但手腳發軟不聽使喚,再加上半明半暗的視野,她只能摸索著慢慢往邊上挪。

“你真的沒事?”周揚朝的聲音再度響起。

此時程黎眼前已近乎全黑,連站穩都困難。周揚朝的出現對她來說無異於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胡亂拽住他的衣袖,急道:“我看不到東西了!”

下一秒,她就感受到手腕被他反手握牢。

盡管是足以激發她條件反射的突然觸碰,卻出乎意料的沒有令她驚惶,反而如同鎮靜劑般讓她慌亂的心神平定了些。

“你好,這裏有人不舒服,能幫忙看看麽?”周揚朝對著鄰近的導檢護士喊道。

護士正被幾個人團團圍住,打量程黎幾眼,向旁邊一指:“先把她帶去那間診室躺下,我馬上過去。”

“好。”周揚朝應了一聲,轉向程黎,“還能走嗎?”

程黎點點頭,開始朝診室的方向挪動。寥寥數十米硬是被她走出了萬裏長征的艱難。

起初她能感覺到周揚朝一邊支撐著她,一邊引導著方向。可沒走幾步,手腕上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他走了?

正茫然無措間,突然一陣失重感傳來,她整個人騰空而起,靠進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原本就昏沈的頭似乎更加眩暈了,原本就乏力的身子似乎更加癱軟了。鼻息間充盈著淡淡的青草芳香,程黎感覺像是倒進了被陽光曬過的柔軟草地,瞬間就丟失了掙紮起身的念頭。

直到被放平在診室的床上,嗅到的青草香變成了消毒水味,她才猛然間驚覺剛才發生了什麽。

她!居然!被周揚朝!抱了過來!

而且還絲毫沒有反抗!

天吶,還做不做人了!

程黎連頭暈都被嚇清醒了,簡直想在床上打兩個滾。

說來也神奇,才剛躺下不久,她的癥狀好像消失了大半。視覺基本已經恢覆,只是還稍微有些昏暗,卻已經能看見周揚朝投來的目光。

她心虛得不敢對視,裝作依然看不清的樣子,瞪著天花板發呆。

沒過多久,護士進來了:“怎麽樣,好點了嗎?”

“她這是怎麽了?突然看不到東西,還頭暈腿軟。”周揚朝率先問道。

“從癥狀來看,應該是暈針暈血。”護士見慣不驚。

來了,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程黎閉上眼睛,不願面對眼下的尷尬。

“不過,”護士話鋒一轉,“為什麽臉這麽紅,難道還伴隨發燒反應?”說著伸手觸她額頭,“好像溫度也不高啊。”

程黎:“……”

少說兩句,放孩子一條生路吧。

“那需要做什麽處理嗎?”周揚朝接著問。

“仰臥片刻應該就能緩解很多,再喝點溫水。”護士正說著,外面又有人叫她,便應了一聲朝外走去,“待會兒要是還不行再叫我。”

“好,謝謝啊。”

護士離開後,診室內再次回歸寂靜。程黎閉著眼一動不動,繼續裝作不省人事。

“這麽嚴重麽,”周揚朝自言自語,“是不是應該用針灸刺激一下穴位啊?以毒攻毒。”

程黎:“……”

知道無論如何逃不過這一劫,她破罐破摔地睜開眼道:“行了,你想笑就直接笑吧,不用走這麽多流程。”

周揚朝輕笑一聲,道:“剛才我是真笑不出來,你是沒看見你那雙眼無神臉色發白嘴唇發紫的樣子,特恐怖。”

想到他出現得如此及時,程黎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是不是還沒抽血啊?白排那麽久隊了。”

“這是重點嗎?”周揚朝一臉無奈。

那什麽是重點?

程黎望向他,四目對視。狹小安靜的診室裏,四周一片純白,視野中只有眼前的人,仿佛他們被籠罩在這個世界獨立的一隅。

腦中閃過方才牢扣的手腕,溫熱的懷抱,不禁又是一陣臉熱。可周揚朝似乎泰然自若,看不出情緒。

也對,估計他跟異性親密接觸也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程黎垂下眼瞼,忽見地上一抹亮色,是周揚朝腳上嶄新的球鞋,極富設計感的樣式一看就價格不菲。

“你買鞋這麽舍得花錢嗎?”她問出口的剎那,心裏閃過一個答案。

周揚朝向鞋子看去,眼中果然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生日禮物,朋友送的。”

想到自己只送了他一盞小夜燈,而他的“朋友”卻能斥巨資送他如此大禮,程黎第一次對階級的落差感慨唏噓。

“關系挺好的朋友吧?”雖然逮到揶揄他的機會,她卻沒有預想中的開心。

“挺……”周揚朝一頓,“挺有錢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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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帆:工具人罷了,勿cue。

周揚朝:至少是有錢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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