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德，姜總找你。”

“哈？”米爾德正全神貫註地寫一篇公眾號，沒有聽清Yuki說什麽。

“姜總找你，好像是關於羅力彥。”Yuki通知完，聲音突然壓低，“越過我直接找你，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你快去吧！”

米爾德將文件保存，最小化，便去了姜總辦公室。辦公室的門照例開著，米爾德輕輕敲三下，姜總擡起頭，“哦，米爾德，進來。”

從姜總的臉色上看，似乎是好事。他將桌上的一攤子資料整理好後，請米爾德坐下，開始正式話題，“是這樣，羅力彥你還記得嗎？”

“記得，上次在電商會議上見過，我和Yuki留給他聯系方式。後來通過別的渠道聯系上，主動發過幾次問候郵件，但除了自動回覆郵件外，他沒有真回覆過。”

“他現在正在跟我們談合作。”姜總說，“九、十月份一過，一年就又快結束了。每年的年底都是甲方重談合同的高峰期，羅力彥前幾天聯系上我們，說會把我們作為重點運營商的候選，當然，具體合作方式還沒有細談。不過，對方倒是無意中提出一個小要求，是關於你的。”

“我？”

“沒錯。”姜總讓米爾德靠近一點，隨後拿出手機，打開她寫文章的那個網站，找出她的賬號和所寫的東西，將手機遞到她眼前，“這都是你寫的吧？”

米爾德一看，臉不禁紅了，“哦，是。”感覺就像自己的胸罩帶松了還被別人看見一樣。

姜總看她承認，像是松了一口氣，“這是羅總讓我看的，說是我們公司還藏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呢！”

米爾德登時有些不悅，她並不樂意自己在網上寫文的事被同事們知道。可上次Yuki在向羅力彥介紹時已經公開過一次了。她本來沒當回事，沒想到羅力彥竟真的記住了。

“作家不敢當。”米爾德勉強地笑笑，“什麽代表作都沒有，實在不敢自稱‘作家’，就是隨便在網上瞎寫點東西、騙騙人氣罷了。而且，現在寫東西的人很多，不足為奇。”

把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同事面前，那感覺和面對朋友們可不一樣，她極力地表達著對寫文這件事的不屑，真希望對方就此罷休。

可事與願違，姜總沒那麽好糊弄。

“不會啊，我覺得寫的很真誠，很好。連羅力彥都說，我們將來能不能合作，你這個也是一個不小的亮點呢。米爾德，羅總很看好你這種宣傳方式。”

米爾德越聽越冒冷汗，難道要“私為公用”？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完全正確，她用心經營的這個私人小天地，成了姜總想要利用其成為推廣的工具之一。

“我們公司的推廣方式很多，這些你都是知道的。推廣部經常會找一些達人、微博紅人或是聯系一些明星來做宣傳，但是費用高，見效卻很低。尤其是那些電商達人，寫出來的文章參差不齊，有的跟小學生似的，但報價卻很高。以前我們唯獨沒有在這種文藝性質的網站上做推廣，但現在看來，這種文青聚集地很適合某一類產品，比如羅力彥他們公司的無添加美妝。”

米爾德沒說話，靜靜聽他往下說。

“如果，你能定期為他們寫一篇推廣文章是最好不過，到時候我可以把這條寫在合同裏，增大我們和羅總公司談判的法碼。但這個要經過你同意。”

米爾德笑得極其尷尬。

“據我所知，你寫推廣是收費的？”

“當然了。”米爾德笑笑，“而且我對廠家要求很高，就像護膚品這類的我是不亂推薦的，目前主打是小家電。”

“收費是多少？”姜總的問題似乎已越過了界限。

“不一定。”米爾德也不會傻傻地匯報自己的收入，“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有時一篇上萬的也有。”她故意將價格擡高，想嚇退姜總。

而姜總顯然不怕，他明擺著是想空手套白狼的。

“看不出來，你收入還挺高的。”姜總臉上的表情很覆雜。他伸手將手機拿走，米爾德又一次看到他腕上璀璨的手表。

“你這些文章是什麽時候完成的？”

“業餘時間。”米爾德不知所雲。

“可我看到有幾篇發表的時間是在工作時間裏，比如……”姜總又把手機遞過來，“這篇，是下午三點多；這篇是下午兩點；還有這一篇，是上午十點多……我看過了，這些都是在工作日。”

原來都細細查過，就等著拿來與我談判呢！米爾德心頭生起厭惡。在工作時間寫的東西就屬公司所有了嗎？還是提醒我，說我上班時間不幹正事卻偷偷開小差？

“文章都是我在家裏完成的。有時會選一個最佳時間發送，所以偶爾會在上班時發，所占用的時間沒有超過五分鐘。”米爾德坦然，“姜總你應該看過我寫的東西了，你知道，我寫這些私人的內容是絕不會在公司裏寫。”

姜總笑了，領會了米爾德的意思。

可是，米爾德也明白自己表明立場其實沒有用，如果真的開始合作，這就成了日常的工作內容，到時候大概全公司的人都會知道她的故事。

米爾德這時有點怪Yuki了。

“你覺得可以嗎？”

米爾德一臉蒙圈。

不知“可以”什麽？不是已說的很清楚，這是我的私人賬號，而且我向來是收費的嗎？怎麽又發此一問？

“你覺得多久發一篇文章比較合適？不影響你正常發文的情況下？”

“可這是我的私人賬號啊！”米爾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法不反對。

“哦，你別緊張，這不合同還沒有定嗎？我只是要提前和你打好招呼，這樣將來羅力彥那邊問的時候我才能有個明確答覆。”

現在答應，或將來答應，又有什麽區別？

米爾德最厭惡以公事壓人，心中頓時有一萬個騾子和叫驢奔騰而過。是，沒錯，這是在公司，這裏有她喜歡的工作，所以盡管有一萬個不樂意，她還是壓了壓情緒，盡量說的從容，“姜總，是這樣的。因為是我的私人地盤，我才能擁有絕對的自由，就好像我們寫日記，我想寫的時候就寫，不想寫的時候就不寫，想寫什麽內容，由我來決定。可是，如果成了公事，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我的日記不僅沒法自由寫，還要被催，被修改，全部改變了我的節奏，全都亂了套。”

姜總將頭靠在椅背上，椅子左右晃動著，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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