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德看得出蕭乾很後悔，因為這種游戲治標不治本，還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談阿姨……”米爾德心裏是透亮的，談夙琴非要讓陸嘉一成天往工作室跑，其實是給蕭乾身邊的女人、主要是她這個“外地小姑娘”看的。可是這話沒法說，“她可能太在乎你了。”

“我本來想月底嘉一男友來了後再和你說的，可是……”蕭乾來了點小氣，“你又向我請辭！上次說走就走，一走就半年都沒法好好聯絡，這次哪能讓你再輕易玩消失？”

米爾德笑嘻嘻地垂下眼睛。

“以前我碰上喜歡的人很無畏，但舉動特別幼稚，經歷過幾次以後又走入另外一個極端，變得謹小慎微，還經常口是心非。小宓說，女人都喜歡男人霸氣一點，而不是我這樣的，總是假想出很多困難。理性上說得過去，感性上就很難讓人接受。米爾德，小宓真的是你的好朋友，她很關心你的事呢！還有，如果嘉一不出現，又正好被你撞見，我可能還會口是心非一段時間。”

米爾德擡眼，對面的他全到了她的眼睛裏。

“大唐和小宓好嗎？”

“他們挺好的。”

她點頭，笑著，“你這是表白嗎？”

“是！”他也笑著，“上次把你放走，沒過幾天你就有男朋友了，你效率可真高啊！這次我必須抓緊。”

她戲謔他，“當然了，人家誠意那麽滿，還哭著喊著讓我去見她姐姐。”

他想了想，“我也帶你見家長。”

他知道這是米爾德最在意的地方。談夙琴，爸爸，是他愛情婚姻的最大門檻。

米爾德遞給他一個白眼兒，“我不是早見過幾次了嗎？”

“哦，對了。這位小姐姐……”蕭乾說著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卡片來，“小宓說，現在的人流行叫‘小姐姐’。”他接著念，“小姐姐，像我這樣的青年，不抽煙，偶爾喝點酒，不帥也不醜，品味及格，也比較努力，當然以後可以更努力一點；家庭關系有點覆雜，個人情史比較簡單，有過三個女朋友，最長的三年，最短的一年，分手後都沒有糾纏；喜歡西餐多一點，不過我知道你喜歡中餐，我可以多和你吃中餐；喜歡燒錢買大師設計品，以後也可以……稍稍改一點；名下有一間工作室，沒有房產，公司業績尚好，能養活自己，養活員工，也能養活你。有時聰明有時笨，被人騙過錢……”

“你還被人騙過錢？”米爾德打斷他，吃驚。

“人家很單純的。”蕭乾撒了個嬌，對著卡片繼續念，“一周打一次羽球，跑兩次步，並不是女孩們口中的‘弱雞’。哦，這個詞也是小宓教的。我……”

蕭乾認真地讀著卡片上的字，好聽的男聲一聲聲傳過來，他巨細靡遺地剖析著自己，生怕漏掉哪一項。這段時間，她好像已知道了他不少的隱私，他願意告訴她這些。當然，談夙琴總是把工作室當成家，不經意地向員工們展示自己的家務事，想不知道也難。

她可真是個坑娃高手。米爾德想，就不知道兒子因為她而受了多少員工背後的奚落麽？

“不用念啦。”米爾德忽然有點心疼他，笑著將他手裏的卡片拿過來，語氣變得溫柔，“再說下去，我也該剖析自己了。我可沒有打好草稿。”

“你不用。”蕭乾將卡片收起來，“我曾是個完美主義者，覺得感情也要像我設計的產品一樣完美無缺，可人不是工藝品。其實大多數的感情故事都不那麽討喜，年齡越大，想的越多，可愛情從來就不好輕易判斷。感情可能會高山湖海，也可能是刀山火海，經歷過才會懂，才會對那些不太完美的故事會心一笑。明白了這些，反而再也不悲觀了。米爾德小姐，我已準備好了，但我不會強迫你答應我，我等你。”

“這段沒草稿吧？”米爾德調侃他。

“沒，沒有。你嚴肅點……”蕭乾說著停下來，死死地盯住不遠處，眉頭微擰。他忽地收回眼神，一頭霧水，“不知為什麽，今天晚上有個女孩一直盯著我。我一看她，她就假裝看別的地方，我一低頭，她又盯著我。奇怪了，我又不認識她。”

米爾德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忍不住笑出了聲。

盤盤！

“那個……是我朋友。”米爾德單手撫額，十分不好意思，“旁邊那邊那個短發女孩也是。她們今天是陪我來的，怕我被你媽和陸嘉一圍攻……”

蕭乾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大概沒想到一下要見這麽多米爾德的朋友。聽說女人的閨蜜都很難搞的，她們個個道理成筐，目光如炬，一個眼神就能將男人看個底朝天。尤其是剛才看自己的那個女孩，每當她看向自己，那目光就像武林高手的一記無影之手穿過來，直穿到後背，陣陣發涼。

“那，叫她們過來吧？”蕭乾有點猶疑。

“等一等。”米爾德制止了他，“你還沒說喜歡我什麽，我要聽。”

“我說喜歡你了嗎？”

米爾德一楞，似乎沒有，還……還是有？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突然都笑了。

米爾德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看一個男人的眼睛了，他也是。她想起和查磊相處的時候，她總是回避他的眼神，連他伸過來的手都刻意閃開，就像被侵犯了一樣。她曾一度懷疑自己心理有毛病，總怕男人太靠近，連盤盤都說她心如鋼鐵。

可現在她清楚自己是多麽正常。

她想起甄真看賈辛辛時的眼神，那時她多麽羨慕她們。喜歡一個人時，她就是焦點，周遭的一切皆是虛渺的背景，只有聚焦鏡頭裏的人兒清晰又明媚。為了和ta多說一句話，我走入ta的圈子，和ta身邊的每個人說話，可我心裏知道，只是為了和ta的那一句。

說吧，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歡喜。

可蕭乾顯然沒打好草稿，“喜歡”了半天，沒說出什麽來，最後只迸出五個字：“你是最好的。”

米爾德笑了笑，饒過了他。

“叫我的朋友們過來吧！我想其中一個的好奇心已經快要溢到這邊來了。”米爾德說著轉身，向盤盤她倆招了招手。

等盤盤和甄真收拾東西往過走的時間裏，蕭乾抓住兩人最後單獨相處的時光，問：“小姐姐還有沒有說，這樣的我你要不要？”

“要！”米爾德看著他的眼睛，“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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