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德離開坐標書店的時候，問了蕭乾一個問題。

“如果有個面試者和你公開談薪酬，你作為老板，怎麽看？”

“很正常啊。”

“如果有人說‘我不在乎工資多少，只想鍛煉自己’呢？”

“我會覺得他不自信吧。”蕭乾很認真地回答道，“剛開公司的時候，特別喜歡聽到有人這麽說，我心想，拿最少的工資雇個人，真劃算。可結果是，說這些話的人‘鍛煉’完後就都走了，那些跟我提條件的反而都很穩定，比如蔚強。還有一個怪現象，說‘不在意加班’的人最後一加班就發牢騷，說‘不喜歡加班’的人反而能把工作做得很好，我也弄不懂這是為什麽。”蕭乾想了想，分析道：“可能，提條件的人對自己的定位比較清晰，對工作有企圖心，也對自己的工作價值很認可。雖然他們說不喜歡加班，可也知道拿錢就要工作的道理。呵呵，我也想不通，看不透……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米爾德仔細咂摸著蕭乾的話，回想起自己的面試經歷，笑著說，“因為我最近面試時總是會不避諱地談錢，有時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所以，想聽聽你這個老板的想法。不過，”米爾德搖搖頭，“並不是每個用人單位都像你一樣。”

蕭乾揶她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得上我這樣的小公司啊！”

米爾德裝作沒聽明白，向他揮手告別，“謝謝你的解答，我走了。”

“你以後還會來看書嗎？”

“會的。”米爾德肯定地點點頭，轉身下了樓。

蕭乾沒有送她，她也知道他為什麽不送。出了這棟小洋樓就是不安全的境地了，蕭乾這樣總是在上班時間無故消失，難保談夙琴不會四處埋伏跟蹤。米爾德下樓的時候，看到老板的女朋友來了，他們正在門口說著些什麽，大概是在交接班。

“老板是不是要走了？可以一起嗎？”米爾德走上前，很冒失地問。她不自然地笑笑，“我需要掩護。”

***

經過兩次面試，米爾德終於如願以償地進入了“天麗”，也就是那家天貓五星級服務商公司，更讓人欣慰的是，Yuki還為她爭取到了想要的薪資。

上班的第一天，為迎接新人，Yuki請大家喝咖啡。

“你在網上寫的文章我都看了，特別棒。”Yuki悄悄告訴她，“放心，不經你的同意，我不會把你的筆名告訴別人。”米爾德向她投去感激一笑。

米爾德幾乎是一夜之間就進入了工作狀態。一年一度的年中大促“618”就要到了，剛需的工作有很多，公司沒給新人留太多過渡的時間。她用極快的速度了解甲方資料，熟悉他們之前做過的文案及頁面風格，一邊趕著出東西，卻也絲毫沒有耽擱進度。

Yuki說：“做一次年中大促，你手頭的這一套東西就熟悉的差不多了。”

市場部是天麗公司新成立才一年的部門，負責給各個品牌負責小組提供文案、設計以及渠道推廣的工作，而之前這些事都是各個小組自己解決的，有時會因為人員不夠或不專業而耽誤進程。後來公司決定成立市場部，統一安排為各小組服務。

蔚強當時對她的培訓派上了用場，讓她順利找到了想要的工作，並順利地在新公司上手。來到天麗之後，米爾德每學會一項新的技能，每接觸一件以前從未接觸過的工作，就會想起蔚強，更會想起蕭乾。她甚至會有一個錯覺，她此時做的所有事，所面對的不是天麗的客戶，而是蕭乾的工作室。

米爾德反覆告訴自己，她對蕭乾的喜歡僅僅懸花一現，之所以現在還常常想起他，那肯定是身邊沒有更好更帥的男人出現，有了好的，就沒他什麽事了。她就像瘋了一樣想把蕭乾這兩個字從她的字典裏抹去，可卻不願承認試圖忘記皆是因為不想忘。

可自從來了天麗之後，米爾德的確再也沒有去過坐標書店了。

那邊，方凝又在向Yuki發牢騷，“再招人可一定要招個男人啊，市場部陰盛陽衰太嚴重了！”

市場部一共十二個人，十女兩男，方凝是平面設計之一。

Yuki說，“我也沒辦法呀，本來做TP的就是女生多嘛！公司這麽大，可以去別的部門找找看呀。”

方凝說：“這不是想近水樓臺嘛！別的部門夠不著。為難我天天穿得花枝招展，坦胸露背，可卻不知道該給誰看。”眾人哈哈大笑。

方凝是個身形比較豐腴的女孩，米爾德第一天來公司見到她時，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人就是盤盤。兩人真的太像了，而且接觸時間越長，越覺他們像。

方凝很活潑，和盤盤一樣愛說各類花邊新聞，愛吃零食，口紅和盤盤一樣多的數不清。方凝醒著的時候尚有淑女之姿，睡著了就是拳打鎮關西的魯提轄，十分威猛。公司午休時間短，大多數人只能在桌子上抱個睡枕趴個二十分鐘，可即使這麽艱難的睡姿，方凝的呼嚕都能驚天駭浪地響徹整個辦公室，沒有一天意外。經常有別的部門同事過來一探究竟，想看看市場部到底私藏了何方大俠。米爾德剛進公司時因為這呼嚕從沒睡著過，時間一長便有了免疫力，習慣了。

但方凝又和盤盤不太一樣，反應在她的用錢方式上。方凝也喜歡好東西，卻不會負債買，有一天她興奮地告訴大家，再攢一個月的錢，就可以買那個心儀已久的小香鏈條包了。

“可以刷信用卡買呀！”

“也可以分期。”

同事們紛紛支招，不料都被方凝否定了，“我不用信用卡的，也不喜歡分期。想買什麽就提前規劃好，每個月存一點錢，存夠了再買。不過我跟你們說啊，等你存夠了這筆錢的時候你就不一定想買了。這是經驗！”

米爾德不由地對她肅然起敬。

方凝醒著時還是很精致的，是個活力四放的豐腴美人。事實上，天麗市場部的女孩子們每天都是漂漂亮亮的，她們愛消費，愛八卦，也努力。班也加，夜也熬，賺的錢也舍得花。要說Yuki年紀輕輕倒挺會識人的，招來的人湊成一個市場部，居然和諧的一塌糊塗，幾乎沒有格格不入的音符。

這裏的女孩子們很少發牢騷，即使發一發，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性子，一看就是過得還相對滋潤。錢到位了，氣氛也到位了，人才不至於那麽苦大愁深。

米爾德還發現，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個很像樣的包，不是“輕奢”那種的，是真正的大牌子。不知為什麽，她相信那都是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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