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老板這個職業，蕭乾還是一個初學者，剛回國開工作室的時候，蕭父曾一股腦塞給他好多經商或管理的書籍，他大概瀏覽一二，便無暇再看了。蕭乾多數的管理經驗都來自於觀察與體會，一步一顛一摸索。此情此景之下，他就深切地體會到了“老板都是求著下屬辦事”的說法是對的。

蕭乾問兩位女生，“我們不集中做詳情頁，一個一個來做，一周一個，有沒有難度？”

幾雙眼睛齊齊地看向米爾德和小宓。米爾德與蕭乾的目光碰撞，內心平白又起了悸動，她有些亂了方寸，對蕭乾的請求別說抗拒，簡直是無法理性分析了。她反覆告訴自己：蕭乾看每個人都是一樣溫柔的目光，那是他固有的紳士作風，不可胡思亂想。

米爾德看了看身邊的小宓，用眼神將問題拋給她。當小宓開心地說出“這樣就沒問題”的時候，米爾德松了一口氣。

“按這個進度，我沒問題。”米爾德也下了保證書。

聽到她們的承諾，蕭乾的眉頭舒展了，熬夜的疲累不覆存在，糾結的表情也溫暖如初。目前是正好的安排！正好他對產品要求過高，正好進展緩慢，正好可以和米爾德小宓繼續合作。他在心裏取笑自己意氣用事，離商人境界還相距甚遠，可他又是如此開心。

“大唐說了，有重賞。”蕭乾接住先前大唐說的那句話，為這次會議畫了一個歡樂的句號，米爾德發現，他的笑容裏還摻著一些羞澀。同時，聽到這話的大唐也十分滿意，因為他說的話總算沒有被當作透明。

“那下午我們幾個就討論一下詳情頁和活動頁面怎麽做吧。”蔚強也看出了蕭乾的心思，眼下安排也妥當，便不再多說什麽，“中午要麻煩你們帶我熟悉一下產品。”

“她們沒有接觸過電商這一塊，蔚強麻煩你多教教。”

“但女孩子們都是網購的重點客戶哦，她們對此是無師自通！”蔚強笑說，“以前我們團隊幾乎全是女孩子，所以，我想米爾德和小宓很快就能領悟精神。”

“那就好了。”蕭乾說完，轉身交代大唐，“麻煩大管家幫我們訂外賣，要訂好一點的。”

“老蕭請客嘍！”

大唐領命，第一個離座，向門外走去，“我要吃蟹炒飯，粉絲蝦，咕嚕肉……”此刻他的心情不比蕭乾差，甚至是飛躍了。只要能多以工作為由見見小宓，他就是最幸福的大唐。

“我還要和兩位談一下‘賞金’的事，一對一談吧？”蕭乾看了看米爾德和小宓，問：“誰先來？”

小宓用手指指米爾德，“我要去洗手間，你們先談。”說著便與蔚強一起走出會議室，並輕輕地捎上門。

這是兩人第二次的單獨相處，米爾德卻比上一次更不自在。她很感激這個辦公室是透明的，如果將她與蕭乾關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裏，她的臉想必早已紅到脖子根。米爾德憶起曾采訪一個古怪的茶藝館老板時都沒這麽緊張。那個茶館老板對化妝師、攝像師、還有米爾德統統不滿意，不論采編團隊做什麽，他都能拿出一套古今中外的道理來說教，往往是米爾德說一句，他說一百句。就在那樣惡劣的采訪環境下，米爾德盡管表面畢恭畢敬的，可並沒有真的怕過他，最終按照流程完成任務。

可每次和蕭乾單獨在一起時，哪怕是談公事，哪怕她再裝作專業和公事公辦，她都像患了社交恐懼癥一樣，好像中間橫了一堵天衣無縫的墻，不知該從哪個地方開個口子，找個話題來鉆進去。

如果說上次還有個飯盒可以盯著，此刻米爾德的眼睛就不知該朝哪個方向看了。然而最糟糕的是，蕭乾也沒有找到那個鉆墻的口子。

“呃……”最終，蕭乾終於開口了，“你的文章寫的確實挺好的。”

說著，蕭乾找出Nordic的公眾號，打開最新的一篇滑到文章最低端，將手機放在米爾德面前，說：“這一篇的閱讀量是600多，很不錯了。而且現在粉絲接近4000個，這都超出我的預料。”

“我知道。”米爾德看了看那個數字，笑了，“對自己寫的東西特別關註，就像關註體重一樣地關註。”蕭乾遞手機的時候離她很近，她有些心慌意亂，想說點電商文案的話，卻始終沒有組織好語言。

蕭乾將手機收回，看著她，“文案我也不限制，你盡情發揮。暫時是一周一個詳情頁，也按500元，可以嗎？還有，聽蔚強說，偶爾會需要一些鉆展或是直通車上面的文案，那種字數很少，如果我們能自行解決，一般不想麻煩到你。可我們畢竟外行，所以可能會讓你幫著想一些零碎的文字。以上，不知道會不會太為難你了？”

“可以啊！這就是正常的工作。”米爾德心想對方現在無論說什麽，她估計都會同意了。

“謝謝你。”

米爾德用微笑來回應。只是這一瞬間，她似乎又清醒了，終於意識到蕭乾是她的半個老板，而她在為他服務，賺著一點微不足道的報酬。

米爾德突然很懊惱自己與蕭乾處在這樣一種上下屬的關系上，她十分痛恨這種關系。這種關系就如一道鴻溝將她與蕭乾隔成兩個世界，她無法與他並排站在一起，不管，蕭乾多麽謙和地試圖抹殺這樣的上下級氣味兒。

可是，每周公眾號和文案工作可以為她帶來1000塊的收入，一個月就是4000塊，這對正在“理債”當中的米爾德來說非常重要。蕭乾還說過，等微店開了以後，公眾號引流到微店的訂單都可以拿分成。

米爾德最終與自己和解了，或者說，是面子與現實和解了。他說服了自己暫時不能以最好的姿態出現在蕭乾身邊的事實，可她又必須保持心底那份僅留的、原始的驕傲。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米爾德對蕭乾說：“你本來可以找更專業的人，卻選擇了我……和小宓，也許在很多人看來都不可思議。所以，很謝謝你的信任，讓我能在新的領域有所嘗試。”

蕭乾剛剛那個害羞的笑容又出現在臉上。男人也有不經易的羞澀，只有在意他的人才能看得見。米爾德以為他是對自己的感謝弄的不好意思，畢竟，這番客套很不適用於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不料蕭乾卻話鋒一轉，“先別謝呢，我還有事請你幫忙。”

“恩？”米爾德睜大眼睛看著他。

“哦，是這樣的，我想問問你關於租房子的事。”蕭乾因自己的私事而開口，支支吾吾地，“我想單獨在外面租個房子住，可我對租房毫無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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