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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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和尚沒水喝。
對於這樣的群租環境，米爾德永遠也不會習慣，不管她多麽假裝看不見那油膩的廚房和泛黃的衛生間磁磚。可她卻絲毫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居住條件。
初來上海時米爾德高估了收入，低估了房租。當時在網上搜索租房信息，發現2000多/月的只是群租時，她著實嚇了一大跳。媽呀，這房子也太金貴了！數了數帶著的有限的財產，她最後還是一咬牙一閉眼選了個三人合租的房子，每月2000塊，不包含水電燃氣和物業網絡費。
離開父母的保護，要自食其力了，她想象的雅致生活她暫時負擔不起。
米爾德極力地把自己的那間小屋收拾的幹凈又溫馨，想搞出一點生活的品質來，她還試圖在凸起的墻塊上塗鴉作畫，想使它變成一處頹廢卻獨特的藝術品。可是，那些簡陋的家具和黃一塊黑一塊的墻壁還是處處透露著湊和，她對它們的改造很是無能為力。
因此米爾德在這裏住了兩年，爸媽幾次提出要來上海看她，都被她找的無數個奇奇怪怪的理由擋回去了，她怕他們失望。
米爾德的老媽，那是個買件衣服都要逆著強光數兩個袖口的針腳是否一致、多吃一個餃子就會嚷“腰又粗了”、地板上每根頭發都要拿粘棒粘起來的精致婦女。她堅信“女兒就要富著養”的哲理，從小就把米爾德往名媛淑女的方向去打造，無論是身材還是禮儀。米爾德是直到離家千裏去外地上大學後，才知道世界上的晚餐原來不只有小米粥的。
小時候的米爾德，連興趣愛好也被制定了計劃。米爾德喜歡看書寫文章，並在言語之間透露過想當作家的理想，這可嚇壞了老媽。老媽諄諄善誘道：“讀書是為了增加魅力而已，可不能本末倒置把那當飯吃。不如花多點時間學好英語，將來才能夠接近精英男士”，或者會說，“不如多學學怎麽化妝，女孩子要時刻精致美麗”。所以米爾德在偷偷報了中文專業後，老媽氣得一個星期都黑臉沒理她。
老媽對“要做精致女人”這個後來很流行的理論是有先見之明的。米爾德敢保證，老媽要是踩到剛才那一塊粘乎乎的地板後，一定會失眠整晚。
此時已快到一點了，米爾德卻毫無睡意，趴在床上刷手機，身下壓著一個變了形的毛絨狗。
手機裏顯示著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信用卡賬單，還有剛才那位大神的微信。米爾德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回覆他。
千字300塊社裏絕對不會同意。那本時尚雜志沒有刊號，是免費對外贈送的，社裏的要求是要潮要時尚，但不需要有什麽態度。對這個小雜志來說，“態度”是太奢侈的東西。偶爾有幾期得到過好評，裏面的文章大多也是“人情讚助”。只要一說花錢請名家撰稿，主編通常只有一句話：這筆錢上面是批不下來的。
人情讚助？呵呵……只有米爾德知道這背後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千字300，胃口是有點大。可轉念一想，這些大神們平時寫書的收入可比這多多了，人家願意答應為這種小雜志寫小文章也是給了面子的。
這兩期的內容質量的確是越來越差了，米爾德對文字要求高，有些看不下去。她負責的版塊倒總是得到主編讚美，但雜志整體品質是在下降的，同事們好像也不太當回事。按理說，大神們能寫的她也能寫，只是自己沒有名氣，宣傳上吸引不了人，所以她恨不得要去冒名寫稿了。
“算了。”米爾德自言自語道：“主編都不急，我瞎操什麽心？這次我可要捂緊自己的荷包，我可墊不起錢了。”
關於墊錢這事是米爾德的小秘密，說出去，人人都會說她傻，她也知道自己傻。為了能讓自己的版塊出彩，為了能讓這份雜志不那麽快死掉，她已私下為此投入了不少錢外加一塊手表。而主編以及同事們完全不知道這回事，還沾沾自喜以為大作家們垂憐他們的小報、給個友情價就可以寫篇文章呢。
離發工資還有段日子，卻有兩張信用卡馬上要還。一想到這些，臉色又凝重起來，實在不知該從哪裏借到這筆錢。其實米爾德心裏很清楚，就算發了工資，她那點可憐的薪水也僅夠最低還款。對了，還有房租。
向誰借呢？
通訊錄從A滑到Z，米爾德始終找不到可以借錢的人。借錢理由她早已想好，借錢的姿態也在心中操練了幾遍，那就是：一定要故作輕松的樣子，要表現自己是有錢的，只是錢暫時不在手裏，需要周轉。
最終，米爾德還是給遠在國外的好友豐雪發了一條信息：親愛的，我買的理財產品過些天才能取出來，現在急用一萬塊錢，十天後……她想了想，改成了“一個月後還你。”
信息編好後，米爾德盯著它看了半天，始終沒勇氣發出去。直到做了兩分鐘的心理建設，生活需求終於戰勝了面子，她心一橫，才點擊了“發送”。
發完後又覺得口氣有些強硬，就像是人家欠自己錢似的，趕緊補上一條：方便不？
米爾德噓了一口氣。
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向豐雪借錢了，事實上，豐雪已經解決過米爾德多次的財務危機。可等待回覆的時間裏還是緊張的要命，她很怕看到被對方拒絕的字眼。
等待的過程真是折磨人啊！
手機久久沒有響起，米爾德像關註情敵一樣反覆地看微信，時而趴著，時而仰臥看看天花板和那盞白的耀眼的節能燈，輾轉反側。每條推送信息她都以最快的速度去翻看，看到是廣告就會失望透頂。
豐雪的回覆一直沒有過來。
她一定很忙！她在國外有時差！她這會兒應該在路上或是地鐵裏嗎？
米爾德為豐雪找了無數個不回覆信息的理由，也為自己找了無數個臺階。終於，她折騰累了，準備先睡。睡前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手機，手機屏幕依然是黑黑的，什麽信息都沒有。
米爾德只看到反光的手機鏡面裏，一個耷拉著的沮喪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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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發工資還有段日子，卻有兩張信用卡馬上要還。一想到這些，臉色又凝重起來，實在不知該從哪裏借到這筆錢。其實米爾德心裏很清楚，就算發了工資，她那點可憐的薪水也僅夠最低還款。對了，還有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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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過程真是折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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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很忙！她在國外有時差！她這會兒應該在路上或是地鐵裏嗎？
米爾德為豐雪找了無數個不回覆信息的理由，也為自己找了無數個臺階。終於，她折騰累了，準備先睡。睡前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手機，手機屏幕依然是黑黑的，什麽信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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