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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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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生的狀況,可能比宋謹想象的要嚴重的多,他不知道哪裏疼,看上去有些焦急的翻著止疼藥,上周剛開的藥,已經所剩不多,他吞下藥便按住額頭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樣子令人擔憂。

宋謹想進去勸他,還未走進門,便發現他正在顫抖,因為壓抑的很深,那哭泣的聲音便有些微不可聞,他的手擋著眼睛,卻擋不住眼淚掉在地上。

宋謹嘆口氣,從屋裏退了出來。

再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平靜下來,點了支煙正在抽,他這個人從不在臥室裏抽煙,一般都會去通風的地方或者專門的抽煙區,林景生對於生活的講究他是很清楚的。

“累了吧?不休息會兒?”

宋謹靠在墻上,抱著肩無奈的看著他:“或者我讓醫生過來再幫你檢查一下?”

林景生一支煙已經燃到盡頭,把煙蒂隨手扔進桌上的茶杯裏,捂住頭搖了搖:“你說徐婡到哪了?”

宋謹白他一眼:“醫院,上班去了。”

他心裏也犯嘀咕,這倆人在邊境那種地方發生什麽了,能讓徐婡不再躲他,大大方方的倒是回來了。

林景生悶悶的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那你回家吧,跟著忙幾天了。”

“你確定你行?”

大老遠非要回來,回來了就這樣又要出去?宋謹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問到:“你幾天沒休息了?她既然回來了,明天你再去也不晚吧?”

林景生慘淡的笑笑,擺擺手:“你回吧。”

宋謹看他開上車絕塵而去,郁悶的翻翻眼皮,打了個呵欠,他的確都要熬到崩潰了,可林景生卻因為愛情的力量楞是又去折騰了。

明明還早,天色卻很暗,這種天氣怎麽能讓人打起精神來呢。

林景生這一路到醫院沒費什麽時間,把車停在醫院大門口不太顯眼的地方。胃疼,他說不出什麽感覺,只覺得這種隱痛就像個□□一樣,隨時會在身體內爆炸。

幾天沒有合眼,身體早已透支,林景生揉了揉頭上突突跳動的血管,看見徐婡和病人家屬在監護室門前說話。

林景生不動聲色的走過來,路過的醫生看他過來,笑意盈盈的問道:“又來接徐婡了?”

他笑著點點頭,看見徐婡回過頭看他一眼。

“婡婡。”抓上徐婡的袖子,林景生氣息有些不穩。

徐婡打量他一眼,這人真像是吸毒了一般,面色灰敗,嘴唇沒有血色,連眼窩也有一片青黑。

“又來做什麽?”徐婡冷冷的拍下他的手,語氣沒什麽感情。

林景生頹然低下頭,大概是被徐婡這句話堵的無法開口,半天才說:“我可以把當年的事告訴你,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解釋?”

徐婡笑了下,有些輕蔑:“那我問你,我父母呢?他們人呢?”

林景生抿抿嘴:“去世了。”

“跟你們家有關系嗎?”

“有。”

他無力辯駁,徐婡咯咯笑出了聲音:“那你說,我們還怎麽在一起?”

“你難道不覺得,不再提起這件事,是對咱們都好嗎?”

徐婡搖搖頭,最終還是嘆口氣:“別作踐自己了,好好活著吧。”

她有點決絕的甩手離開,林景生晃了下,靠在墻上。她說的對,她長大了,她說的每句話都很正確,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林景生的世界,怎麽可能沒有徐婡。

擡起頭眼前蒙上一層黑霧,林景生想站在原地緩一會兒,卻耳鳴的厲害。看了眼徐婡的背影,有點焦急的再次追了過去。

“在邊境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你也離開了,我以為你想明白不再糾纏了。”

徐婡沒有停下腳步,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我離開是因為……”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徐婡定住腳步,對他搖了搖頭:“我不想聽,也跟我沒有關系。”

“林景生,這世界上比愛情重要的事情多了。”

“即使我愛過你,又怎樣?”

“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幸福快樂的生活?”

“你為什麽不明白呢!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徐婡有些煩躁,卻也對他厲害不起來。亦步亦趨的在他身後太多年了,已經全然把他視作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可該分開的,總要分開。

林景生不安的抓住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表情怎麽看都有些悲戚:“婡婡,別離開我。”

徐婡被他低沈的聲音嚇到,她從未想過在她的人生裏會有這麽一天,林景生會低聲下氣的跟她說這種話。

可,那又怎樣?

徐婡甩了下手,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林景生便踉蹌了兩步,不舒服的皺起眉,看上去有些恍惚。

“好好活著吧。”

徐婡不想看見他這種狀態,總能觸到她心底最柔軟那個角落,而她也知道,林景生需要的並不是她的同情和可憐,而是她的愛。

她給不了,只能離開。

徐婡說完便轉過身,插在白大衣口袋裏的手,手指絞在一起,緊繃著。

醫院的回廊在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麽人走動,徐婡快要走到轉角時,便聽見身後倒地的聲音。林景生高大的身軀沿著墻壁滑坐在地,低垂著頭,嘴角的血滴在了外套上,像朵暗夜的玫瑰。

“低血壓,用了升壓藥,今晚再觀察一下情況。”

“潛血結果三個加號,止血敏加大了量。”

“肺炎進展期,昏迷的原因可能是疲勞過度,我查了下他的病例,這兩年在裴醫生那裏的存檔來看,一直在進行抗焦慮治療?”

安遠敲了敲病例,無奈道:“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他這個情況?”

徐婡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雙手捂住臉,搖了搖頭:“分手了。”

“還惦記呢吧,不然你管他幹嘛?”

“義務幫忙。”

徐婡不想理安遠,但心裏卻有點發悶,抗焦慮治療嗎?兩年……

她走了以後,他當真過的這麽不堪?

蕭克趕來時,徐婡仍然在長椅上坐著,看他包著頭,戴著墨鏡和口罩,穿著土的掉渣的長襖,整個人看上去密不透風。

“你叫我來不是要跟我說,你打算跟他和好?”

蕭克指指病房,無奈道:“這苦肉計你給多少分?”

徐婡剜他一眼:“他一直身體不好,你不知道。”

她說完自己心裏一驚,不知不覺竟然又開始替他辯解,徐婡搖搖頭,對蕭克道:“我找你來幫我個忙。”

蕭克看她眼神很堅定,有點疑惑的點了點頭。看來是很重要的事,不然也不會這麽著急叫他來。

夜涼如水,病房的窗戶有個小縫隙,林景生沒有昏迷太久,便醒了過來。剛好看見徐婡在關窗戶,又把夜燈調的暗了一點。

這種感覺很像以前,她照顧他總是很認真。

徐婡看他醒了,便走過來:“聯絡不上宋謹,我又不知道應該通知誰。”

“你明天有個內鏡檢查可能要靜脈全麻做,需要家屬簽字,你想想看聯系誰來。”

林景生沒什麽精神,卻對她笑笑:“婡婡。”

他剩下的話,還在喉間,就見沙發哪裏站起來一個熟悉的人。

林景生的笑容凝固,看著蕭克攬住徐婡的肩膀,在她額頭落下輕輕的一個吻,他們相視而笑,蕭克也難得對他客氣地說話。

“茸茸值了一天班,也累了。你早點休息,我們改天再來看你。”

林景生感覺血管裏的血液突然間就沸騰了起來,心臟像是被電擊過一樣,猛然間失控,可臉上卻依舊是僵住的表情。

徐婡嘆口氣,幫他調試了一下點滴,輕聲道:“我準備放過自己。”

“試著接受他。”

“希望你也可以早點走出來。”

“我從沒有希望你變的多麽不堪,不在一起,我也祝你幸福。”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和病房裏沈悶的氣氛一樣幹燥沒有感情。林景生按住腹部,咳了兩聲,頭皮裏的血管便猛然間壓榨著疼了起來。

徐婡關上門離開,林景生一眼瞥見可床頭櫃上放著的麻醉同意書。

屋裏安靜的只剩下監護儀的聲音。

他沒有一個可以簽字的人,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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