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靈魂待的地方也沒有凈土

山林中是有風的，風吹來的聲音發出“嘩啦”的響聲，還多那種讓人聽起來像是野獸的嚎叫，其實那都是風聲。現在的山林裏並沒有什麽兇猛的野獸的叫聲，最多就是那一兩聲聽起來像是小孩兒哭聲的野貓在發春一樣的嘶叫著穿行。

向子娟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暗，她記得自己被人推下了山坡，並且好像還撞擊到了什麽東西，跳下去的細節不記得了，只覺得眼前發黑，自己是死了嗎？她有些分不清楚了，如果是死了，那麽這裏一定就是地獄了。

地獄有很多傳說，西方的的傳說是一片火海。而本國的傳說中卻是有著奈何橋和孟婆這樣的標志性的事物和人。但是為什麽眼前是一片漆黑，而自己卻躺在冰冷的地上？但是黑的看不見任何的東西，不是地獄又是什麽呢？

我確實是死了，向子娟覺得自己身體都很輕飄飄的，而且沒有力氣，只有死去的靈魂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吧？她覺得自己有種非常愧疚的心理，但是這種愧疚的心裏又不知道來自心靈的那個地方？

等候靈魂的飄走或許還需要時間吧？向子娟心裏默念著，然後幹脆的閉上了眼睛，等著靈魂在空中飄起的時候。這是她心中臆想的情節，或許是看多了那種電視劇和小說，總覺得靈魂應該是飄在空中的。

但是靈魂卻一直沒有飄起來，看來現實和書中的描述始終是有差距的。她只能是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心裏一旦平靜下來，就會想事情。就會想著自己死後屍體會怎麽辦？會被人發現嗎？似乎自己來的這個地方很偏僻，或許會腐爛掉吧，還是會被野獸吃掉？那會是一種什麽樣子？她覺得自己越想越有些後悔，似乎應該是死在家裏比較好，起碼會有一個完整的屍體，還會有人將自己埋了。

可是我死了，那個世界上會有人憐憫我而為我流淚嗎？向子娟的心裏又有些難受起來，起碼爸爸或許會吧，也或許不會。我的同學們呢？他們多半是不會的。唉，或許媽媽會，但是媽媽卻比自己先到了這樣的地獄。

一片黑漆漆的地獄啊，似乎四周還有黑影瞳瞳，那晃動的黑乎乎的影子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在地獄裏徘徊的靈魂呢？看起來很高大，或許是靈魂成長以後就是這樣了？如果死亡就是讓自己陷入到這樣的一片黑暗當中，那麽死亡的意義在哪裏？向子娟忽然又有些後悔了。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看不見，完全沒有那個世界的光亮照耀。有時候即便是陰暗的存在著，但是光亮照在自己的身上和四周，看著那個世界的善惡美醜，起碼還能做一回明白的人。但是現在自己什麽都看不見……

“媽媽，我來找你的來了！”向子娟忽然就“嗚嗚”的哭起來了。或許是在心裏頭壓抑了太多的東西，或許是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這些東西無需再壓抑到自己的心頭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承受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在這樣忽然失去了生命之後，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出來，也算一種解脫。

一種徹底的宣洩和解脫，讓她哭了很長的時間，而且感覺到四周黑黑的，更容易讓她感覺到累，身體很快會感覺到疲乏。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是一個靈魂了，還會有眼淚流出來，她來不及想這些，就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四周還是黑的，沒有什麽變化一樣，也不知道她自己睡過去多久，但是這次她一擡頭，忽然就看到了眼前一束光亮，就像是火苗一樣的光亮在黑暗中忽然就跳了出來，然後一張人的臉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很突兀的出現的一張人臉，只能看清楚他的面目，面部四周都是黑的。她就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驚叫聲，本能的往後一退，就摸到了堅硬的冰冷的地面，她的眼睛適應了這種黑暗中的光亮的時候，就看到那個人完整的臉了。

“是你？”她驚叫了一聲，雙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自己兩肩，這幾乎一種本能的護衛自己的反應，“你……你也死了？和我一起掉下來了？”她認出了對面舉著火苗的人就是帶著自己上山的萬老師。

“你覺得自己死了嗎？”對面的萬老師就傳來了似乎有些嗤笑的聲音，這種聲音讓她感覺到了一種不忿和羞辱一樣。

“你推我下來……”她確認自己可能是沒有死，因為剛才黑暗給了她一種錯覺，加上腦袋昏昏沈沈，那種錯覺一直延伸到現在，知道光亮從黑暗中發出來，她才醒悟過來，自己沒有死，而是在一處黑暗的地方。

“但是你並沒有真正的掉下來！”萬一就看著她，眼光中似乎有些嘲諷，也有些憐憫，“我在出租屋的時候，我就能看到你眼中沒有活著的勇氣了，你想死，所以我就成全你，讓你體驗一次死亡的味道。感覺怎麽樣？”他的語氣裏帶著戲謔。

“你這個混蛋——”向子娟忽然就尖叫起來，仿佛自己的偽裝忽然被一個人毫不留情的撕扯了下來，讓自己忽然就暴露，一絲不卦的展露在面前，那種羞辱感讓她無法在用之前的那種麻木和呆板的面孔來對待。

“你都已經死了一次了，害怕什麽羞辱？對於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來說，羞辱是不存在的，仇恨也是不存在的，恐懼更是不存在的，因為死了的人是沒有思想的，屍體是不會想什麽，只會腐爛在土壤裏，或者成為野獸口中的美味餐點。”萬一的話就像是一把刀直接插進了向子娟的身體內，讓她感覺到了痛。一種從心口蔓延出來的痛。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卻害怕面對生活。你不是很有勇氣，你是懦弱、膽怯和逃避。”萬一說話的時候，火苗忽然熄滅了，打火機發燙了，再點著就會炸了。這個逼，他覺得自己裝得挺不錯的。

但是忽然再一次降臨的黑暗，讓向子娟的思想逐漸的趨於冷靜了。她的聲音變得更加的冷清起來：“你是補習老師，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試圖讓我說話？如果這樣的話，你和別人沒有區別。只不過有些小聰明罷了。”

小姑娘的思維挺清晰的，怪不得每次都能夠考第一名。屬於高智商的聰明人啊，萬一不由的就微微的笑起來，不過再怎麽高智商，畢竟也只是十幾歲的小女孩，盡管這個方式正如她說的太LOW了，但是對於萬一來說，她開口了，就是成功的開始。

黑暗讓兩人的對話顯得更加的自然，也更加的理智起來。明白了自己並沒有死，甚至都沒有一點傷，除了頭部還有點兒脹痛之外，並沒有什麽不適的向子娟繼續對著萬一嘲諷。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嘲諷萬一，可能是黑暗掩飾了白天的那些壓抑，也可能是她真的在經歷過這一次之後，有了與死不同的看法了。

“我確實有些小聰明！”萬一的聲音也很平靜，“但是小聰明有時候也能夠迷惑人。你剛開始的時候，不就是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嗎？只是你的靈魂還沒有飄起來，升到天堂，或許不是天堂，而是地獄！”

“地獄？”向子娟就嗤笑了一聲，對萬一的話充滿著蔑視。

“是的，為什麽你就不能下地獄呢？是因為你漂亮？還是因為你年輕？”萬一也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一聲冷笑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特別的突兀，而且讓向子娟心頭冒起了憤怒情緒，因為黑暗可以掩蓋很多自己的偽裝，讓情緒變得真實起來。

每個人都是這樣，自以為黑暗中自己可以為所欲為，可以掩蓋自己猙獰的面目和齷蹉的心思，說起話來也會肆無忌憚，沒有顧慮。這是人的一種通病，向子娟再聰明，她現在也只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閉嘴——”向子娟似乎在黑暗中突然的爆發比萬一預計的要來的強烈一些，她幾乎是沖著萬一咆哮，“下地獄的不是我，是那些沒有良心的人，是那些面目可憎的下流無恥的混蛋，怎麽可能會是我？我會和我媽媽在天堂相會的。”

萬一就嘆了一口氣，似乎黑暗都會被這聲嘆息所壓抑了：“你如果不能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怎麽可能會讓你媽媽走得安心呢？如果你媽媽因為你輕易的放棄生命，她的冤屈又會有誰給她去做主呢？難道就是因為你一句你做不到就可以交代了？”

這幾句話似乎是輕飄飄的說出來的，但是卻無疑就像是穿過她心臟的利刃一樣，讓她禁不住往後屁股挪了好幾步，似乎有些不可思議的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知道我媽媽的冤屈？你怎可可能知道……這不可能……只有我親眼所見……只有我知道……”忽然她又猛然的爬起來，半跪著，沖著萬一吼，“混蛋，你在騙我，其實你什麽都不知道！”

很聰明的姑娘，萬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不，我知道，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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