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來自遠方（五）

除了丹特，其餘人都被趕出大帳。

“抱歉，他們……”岡薩雷斯一回頭，在林克臉上沒發現半點不耐或惱怒的神色，到嘴邊的話又咽回肚裏。

數月不見，他真的成長了不少，已經不是地球時那個以自我為主，怕麻煩的青年。不過……想要擊敗不死帝國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光人類這一盤散沙就會拖同盟的後腿，如果不好好計劃，就會重蹈四十年前自然聯盟的覆轍。

岡薩雷斯想問林克的計劃，又擔心自己的身邊有人洩密，他再一次選擇了沈默。

“你們兩個就打算這麽傻站著發呆嗎？”一旁的丹特看不下去了。

從岡薩雷斯的表情，林克多少能猜到老朋友的顧忌，“有馬利克這樣的盟友，我基本沒什麽秘密可言。”

言下之意，就是沒必要顧忌，想問什麽都可以。

岡薩雷斯苦笑，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問起。

大帳裏緘默依舊，丹特搖搖頭，把空間留給久別重逢的兩人。

“千萬小心，霜寒的頭腦遠比他的力量更可怕。”林克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柱真的打算毀滅人類嗎？”

這次換林克不吭聲了。

該如何回答？柱確實有過清除人類的想法，只是局勢還沒糟糕到那一步。他給柱的建議雖然被采納，但這不代表人類就可以逃過一劫，眼下最重要的是對付希克斯及其一手創造的不死帝國。如果同盟獲勝，柱會放過導致了這場長達千年浩劫的的元兇嗎？林克沒有答案。

假如真的有那麽一天，岡薩雷斯、奧蘭多，所有認識的人都會成為敵人。

“不管未來會怎樣，你始終是我的朋友。”岡薩雷斯反過來安慰林克，年輕的面容上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

“我要喚醒封閉的地之柱，具體的辦法和行程不能透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脫離前線。在那之前，對抗隨時有可能集結南下的不死帝國的重任只能托付給你了。”連去南炎洲都不能透露給岡薩雷斯。林克在心裏說了一聲抱歉，“貝法斯特是戰鬥的最前沿，我卻不能幫你對抗亡靈。”

“說什麽蠢話！”岡薩雷斯一巴掌拍在林克的後背，“守望堡裏的士兵都是自願加入，他們或是無家可歸的流民，或是親朋被亡靈屠戮的孤家寡人，在對抗亡靈的戰鬥裏或許不是主力，卻沒有一個貪生怕死，別小看我們。放心去吧，還有晨曦教派呢。”

“決戰的準備完畢之前。抵禦亡靈的事就拜托你了。”林克的心情無比沈重。在霜寒回歸的前提下。拜托岡薩雷斯堅守陣地無異於是讓與炮灰無異的守望堡的士兵去送死。

心緒起伏得過於厲害。有所覺察的多伊爾扔下一頭霧水的內厄姆，朝著大帳的方向趕。

感覺到她的氣息逼近，林克讓岡薩雷斯準備一套女人的衣服。

“你該不會是想女扮男裝吧？”

“想什麽呢？就算我能改變外表，習慣和內在是無法模仿的。”橫了一眼嘲笑自己的岡薩雷斯。林克給得到通報後進入大帳的多伊爾做起介紹，“這是我剛收的養女。”

岡薩雷斯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這麽大的養女？林克你……”

他揶揄的表情讓林克十分惱怒，“別胡思亂想！是正式的收養！”

“是是是，正式的收養。”岡薩雷斯不以為意地擺手，用一本正經的態度對因他的調侃而惱怒的多伊爾說道：“我和這家夥在那邊就認識了，年紀足可以當他爸爸。”

多伊爾一下就啞火了，早聽說過貝法斯特的年輕大公也是個織命者，既然他的年紀可以當林克的父親。豈不是我爺爺輩的？

亨利掀簾而入，手裏拿著的正是林克要的女裝。

林克接過後，又遞給多伊爾。

看著明顯是給女人穿的衣服，多伊爾一臉的驚秫，“這……該不會是給我的吧？”

已經適應了以男性的身份生活。要穿回女人的裝束，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就這麽去的話，不出三天，外界都知道我的下落了。”把衣服塞給多伊爾，林克又施展了一個不透明的小結界，讓她在裏面換裝。

“就算她換了女裝，你的特征還是太過明顯……”岡薩雷斯話未說完，就看到林克的面容迅速衰老，幾秒的時間，就從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變成了四十歲的中年人。

亨利瞪大雙眼，被這一幕驚呆了。早聽說過變形術可以輕易改變外貌和體型，但……這也太誇張了吧？

“法術？”作為選民，岡薩雷斯比一般人容易感受到神力的波動，他確信林克未使用神力。

林克搖搖頭，正要解釋，多伊爾出聲示意她已經換裝完畢。

撤去結界，出現在三人面前的已不是剛才性別難辨的青年。只是服飾上的差別，就讓她的氣質發生了極端的變化，英氣轉為妖媚。

林克瞇眼看了幾秒，有些不確定的在意識裏裏問：【薇拉？】

【是我。】

交換身體控制權的薇拉用意識告知林克，多伊爾認為自己的言行過於男性化，擔心扮演不好，就和她對調了。

這樣一想，好像也有道理……比起一直以男性身份出現的多伊爾，薇拉更適合女裝，舉手投足間，本身的氣質都更女性化。

岡薩雷斯支著下巴觀察了一會兒，“總感覺不太像父女呢。”

林克回神，從次元袋裏掏出許久不曾用到的手鏡照了照，“哪裏不像？五官？還是發色？”

“總體感覺……”亨利低喃，見所有人的視線唰一下看著自己趕忙低頭。

“氣質這東西沒法模仿，先湊合了。”在林克看來，只要能讓人認不出他的本來身份就夠了，其他的細節可以慢慢來，想起降落前看到城墻上懸掛著的大鐵籠裏面有獅鷲，林克讓岡薩雷斯再借他一頭。

“獅鷲是晨曦的標配坐騎，龍巖堡的合成龍獸已所剩無幾。”岡薩雷斯聳肩，表示要獅鷲還得去找以脾氣古怪出名的布萊特。

“哦……”林克拖長了語調，嘴角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

直到天黑也不見林克和多伊爾，直覺不對勁的內厄姆找到大神官，見她一臉訝然的問，“你怎麽還在這裏？”頓覺不妙。

“他們中午就已經出發了，我還以為……”阿麗西娜沒再繼續往下說，林克讓人傳話，說是目標太大，他們變裝走地面，讓內厄姆自己乘獅鷲先一步前往納克斯城。

可惡，這個不守信用的家夥……

內厄姆青筋暴跳，“沒人通知我。”

“這……也許是傳話人的失誤吧，他已同意讓你同行，就不會使用這種拙劣的手段甩掉你。”阿麗西娜試圖安撫內厄姆的情緒。

深吸一口氣，內厄姆強迫自己冷靜，“請代我向大主祭轉告，必不會辜負他的囑托。”

看著轉身離去的倔強騎士，阿麗西娜在心裏喟嘆。

你可知大主祭讓你外出歷練，目的就是要改變你固執的個性啊，要是能有林克一半……不，三分之一的變通，大主祭又怎麽會讓內定的未來接班人冒險……

向布萊克要了一頭獅鷲，內厄姆火速趕往納克斯城，當他抵達納克斯城時，提前半天上路的林克和多伊爾剛走了一半的路程。這一回，林克沒有變身風隼，而是選擇了更普通和大眾的交通工具——馬匹。以使父女的名義，倆人假裝四處游走的雇傭兵，和一群途徑格蘭瑟姆的商人一同上路。妖艷的外表讓薇拉備受關註，比起滿臉的不耐和陰沈的表情，操法者的裝束才是成功遏制住狂蜂浪蝶的真正功臣。

她通過意識表達自己的不滿，【真想把這些家夥全都燒死！】

【人類大多都是顏控，如果你長得醜一些，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林克強忍著笑容，表情極其不自然，還好旁邊有多伊爾幫他吸引人們的註意力，很少有人發現佝僂著身體的老頭實際上忍得快得內傷了。

【多伊爾控制身體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通過意識共享，薇拉清楚另一個靈魂掌控身體時不會有她現在的煩惱。

【她男性化多一些啊，從小當男性撫養長大，一言一行都像男人，自然不會有人把她與女性聯想到一起，最多會覺得五官過於秀氣了。再加上精靈血統，沒人會多想。你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性別。】為了安撫薇拉幾近狂暴的怒氣，林克承諾等到了納克斯，找到與亡靈私下有往來的貴族，讓薇拉好好發洩一通。

與法蘭妮的交易因她的墮落而中止，但林克手頭那份由冒險者工會轉交的名單卻還在，出發之前，他就仔細研究過，選定了距離大陷坑最近的納克斯城作為第一個調查突入點。

在地球的幻境裏，這座城市的奴隸貿易就十分猖獗，從阿麗西娜、布萊克以及岡薩雷斯那裏打聽的結果都完全一致，多年來，納克斯城的奴隸貿易從未中斷，不僅僅是因為人類對奴隸的需求，更因為這座城市的實際統治者是一個法師，就連城市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如今的城主已是納克斯之子，獲封爵位的納克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前往霍恩海姆，是為數不多的傳奇階法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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