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冒險者工會（四）

其實布裏奇在聽到尤達的報告時就明白自然之子的‘交易’是什麽了。

工會的主要經濟來是數量遠超傭兵的冒險者。通過提供各種便利收取抽成，不輸給專業情報組織的第一手信息、精確的地圖等等，工會所能提供的服務與價位遠低於單獨找其他專業機構，最重要的一點，工會是極少數同時與貴族、神殿、平民、自然聯盟多方都關系密切的組織，要是遇到什麽無法靠自身解決的麻煩，只要委托給工會就可以用其他途徑作為支付解決。

自亡靈入侵以後，絕大部分法師回到霍恩海姆，貴族們也只蜷縮在安全的大後方，去野外冒險的人驟減，工會失去了主要經濟來源，傭兵又總想著獨立，布裏奇正苦於無法恢覆工會往昔的輝煌，自然之子忽然主動提出要求訓練民兵正中他的下懷。先不管與矮人的同盟能不能成功，單是訓練民兵這一項就可以讓工會起死回生，換做以往，這樣的事絕對是貴族自己把持，可如今有自然之子牽頭，不但可以收回因傭兵而分出去的委托，更可以重塑工會的影響力。

透過影音術，布裏奇註意到看似餐廳裏還有其他人在場，除了分坐在林克兩側的傭兵和矮人，對面還有一個貴族以及他的護衛。盡管間隔著一個長桌，但布裏奇還是很快認出對方的身份——最近大出風頭的西尼爾伯爵。

作為埃松諸侯領主未來的繼承人，這位瓦奧萊特城主一直是工會關註的對象。瑟維斯與自然之子的合作雖被新都的貴族評價為膽小怕事，但在布裏奇看來，這倒是一個頗有頭腦的人物，自然之子雖不參與政事，但縱觀整個大陸史就會發現神靈隕落、種群滅絕都有他們的影子。位於統治階層的貴族們安逸太久。早已忘了人類本身也是在自然之子的幹預下才得以在黃金紀末期存活，進而成長到能壓制其他物種成為大陸霸者的事實。

這次也是。從霍恩海姆傳來的可靠消息，不僅是魔法神職的更替背後有自然之子的參與，就連布雷的封神也與這位異界織命者脫不了幹系。除了蛛網、陰影之刺、戰吼、流浪詩歌等老牌公會，就連自然聯盟沈寂後人類自己新成立的織迅捷之風也都想法設法地想搭上自然之子。

一想到冒險者得到自然之子的主動聯系。布裏奇就樂不可支。

‘網眼’肯定氣瘋了，哈哈……

不過他也只能偷著樂，當務之急的。是弄清楚自然之子以能振興工會作為交易條件——他想要什麽？

林克也明白不能提太過的要求，他拉上冒險者工會除了想要一個可靠又不會被揭穿的身份外，更多的是想要有一個可靠的情報來源，又屬於中立的機構。冒險者工會雖不像蛛網那般能滲透到大陸各地，但貴在可靠與陣營，他的職業註定了不能加入任何帶有嚴重陣營立場以及帶有政治關聯的組織。

詭異的沈默在餐廳裏持續著，就連一向急性子的矮人氏族首領沃爾夫也靜坐著。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上。仿佛在研究哪一個更可口。而坐在他對面的艾爾西就沒有那樣的閑情逸致了。用如坐針氈來形容他一點也不為過。

本以為只是件小事，沒想到會驚動布裏奇。這個矮瘦的老頭在會長的職務上一呆就是五十年，與他同一時期的其他組織的首領都換了數屆，傭兵沒法脫離工會的轄制，最關鍵的原因就是他。單論人脈，就連代號網眼的蛛網首領也要遜色不少，只可惜年紀大了。只要他一過世，冒險者工會就會成為歷史。

將第二杯葡萄酒一飲而盡，林克並沒有當著瑟維斯的面說出他與工會交易的條件，而是詢問瑟維斯是否願意將訓練民兵全權委托給工會？

瑟維斯面露難色。作為城主，他當然想要把訓練民兵控制在自己手裏，交給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可自然之子在簽訂正式的協議時談起這個，擺明了要把這個作為附加條件。不同意的話，別說是先前保證的不會讓別人取而代之，恐怕連自己的性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自然之子只是保持著人形的生物，不能用人類的觀念和價值觀去衡量，殺人對他而言，和人類殺動物沒什麽區別，不要為了一些眼前的利益去挑戰他的底線在哪兒。】

想起了私下向半精靈套話得到的答案，瑟維斯心中的天平偏移得更厲害了。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大致摸清自然之子的性格，表面看是個不講究細節、隨性的人，但在原則問題上絕不含糊。

橫豎都是死，瑟維斯豁出去了。

之前因為異母弟弟已經同父親鬧得很不愉快，現在又被傳為貴族的叛徒，索性就投靠到自然之子這邊算了。只要不解決亡靈，一直處於分裂狀態的聯合王國就沒法騰出手來對付自己，只要擴建和招募能如規劃的那般順利，不出幾年，我就可以成為一個像模像樣的領主，再不用看笨蛋老爹的臉色行事。

一番心理鬥爭後，瑟維斯痛快地答應了林克的建議，將本該是掌權者牢牢攥在手裏的民兵訓練放給了工會。此間雖然沒太多言語上的交流，但通過觀色察言，布裏奇還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

西尼爾伯爵對自然之子很忌憚。

從霍恩海姆傳來的訊息並未詳細地描敘林克的實力，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自然之子必然與伯爵私下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有什麽把柄落在對方手裏，否則也不至於如此被動，換做任何一個貴族都不會將訓練民兵交付給工會，那可是遠超貴族私兵的龐大數量，關乎著他個人性命的一大不穩定因素吶。

弗恩親自將裝有附魔紙的銀盤端來到林克跟前，上面已經寫好協議的內容，並簽有瑟維斯與沃爾夫的名字，只等林克加上因果律這最後一道工序。

林克站起身，從銀盤裏拿起協議的同時也召喚出森羅萬象，在心中默念羅蕾萊之名。

見他一臉肅穆，不清楚真相的人還以為他在醞釀法術。

被念煩了的羅蕾萊終於忍不住回覆：【臭小子不是不聽我的勸誡嗎？這會兒又向我咨詢什麽？！】

【關於魂能是否浪費稍後再談，現在我急需知道魂能是否適用於因果律？】

【什麽？你又想浪費魂能！】一聽林克的問題，羅蕾萊差點發飆。

【魂能畢竟只是精神力的具象化，是可以緩慢再生的珍貴素材，論稀有度卻不及命運魔精，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明白。】林克萬分後悔沒有強制凈化羅蕾萊的意識，這個只有外表年輕的大媽實在太聒噪了，吵得他頭疼。

其實林克與奧蘭多的那番對話留存在森羅萬象內的羅蕾萊也聽到了，她也知道林克說的有一定的道理，無主的魂能最終也是他人的戰利品，只是有些不甘罷了。

【你自己也說了，既然是精神力的具象化，想變什麽都可以，只要你的精神力能夠達到所化形物質的強度。】

也就是說，因果律是否能成功完全取決與自身的精神力？不對，不是說這是屬於神的力量嗎？

【你這呆子這會兒怎麽轉不過彎來，因果律的成敗取決於命運，給出起因和結果，由命運來決定。預言的內容越詳盡，限制與破綻就越明顯，施法者與目標對象的實力與所作所為都會直接影響到最終結果。】

羅蕾萊的越解釋林克越覺得混亂，對於因果律，他早先從幻境裏得到的模糊答案是近似於預言術的神術。

【神術與奧術的區分，就是從神靈處得到的力量與自身領悟得到的力量，因果律是二者皆有。之所以被劃分到神術，是凡人的力量無法掌握這種危險的法術，只好借助神力輔助，加上為了阻止人類濫用，就一直宣稱是神術。】

那麽我以魂能作為施展因果律的載體……還未想完，林克再度遭到羅蕾萊的炮轟。

【都說太浪費了，你怎麽就是不懂我的意思呢。要活用你的聖物啊，森羅萬象是集合了水、火兩柱力量的聖物，如今又湊齊了魔精與魂能，可以完整的體現神現與神固。只要在聖物上書寫出你想要的因果律，用具象化的力量投影，就可以將因果律傳達到物質界。】

這不就是我在幻境裏破除霜寒命匣的那一招嗎？既然成功過，就表示是可行的。林克按照羅蕾萊的建議行動起來，用精神力在森羅萬象上書寫了因果律的內容。以自身作保，保證瑟維斯會是瓦奧萊特的實權統治者，為了防止被亡靈利用，他還特地加上了人類作為限制。對矮人的要求則是在對亡靈的戰役取得絕對勝利之前，他們都會是人類的盟友，瓦奧萊特與同盟成員都不得再販賣矮人。

完成之後的因果律投射到協議卷軸上，變成熠熠生輝的文字，瑟維斯和沃爾夫都表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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