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

“在書房的衣簍裏找到了這件衣服”，探員手裏拿著那件衣服說，“我們發現與死者指甲上的纖維材質是相同的，衣角也有不少泥土痕跡。詢問了觀裏的服務生，說這件衣服是龍馬先生的。”

“請解釋一下，龍馬先生。”探長眼中閃著光芒。

龍馬嘆了口氣，起身望向探長說，“安欣掉下山崖，確實與我有關，請不要浪費時間再為難水心了。”

眾人發出了驚訝聲。探長冷靜的問道：“與你有關？”

“是意外，但無可挽回。安欣情緒不穩定，一直緊緊逼問我去年的事情，推搡之下，她不小心掉了下去。”

“如果是意外，你為何不報警，而是去處理現場？”

“當是我很慌亂，就下山去看，發現孩子已然沒有心跳。情急之下，就想把屍體先搬到山洞。現下我卻很後悔，因為這竟成為指證我謀殺的罪證。”

“你是怎麽下山的？我們並沒有看到你在視頻裏出現。”

“我知道後山有一條更近的陡路，平時無人能行，成年人卻可以攀越。那時候我只想盡快下去看看是否能挽回生命。”探長轉向服務生詢問這條路的情況，服務生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沒見到水心？”

“沒有。我遇到安欣時，9點已過了半個小時，水心應是進了屋子，而我當時正去崖邊散步。她站在崖邊，情緒很不穩定，看到我時，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她的哥哥。我心裏對孩子愧疚，如青臺所說，去年聚會的事故我也在場。”說完和青臺對望了一眼。

“龍馬先生，這一切雖然都說的通，但有違常理。我想提醒你的是，把屍體拖離現場，並不是一個事故的當事人合理做出的行為。加上你們之間發生過肢體的沖突，這有可能導向對你不利的控罪。”

龍馬黯然道，“事實如此，無可爭辯。”

龍馬被探員們帶離了道觀，學校的師生也跟著離開了。只有青臺頹然坐到了地上，我坐在她的邊上。晨間的陽光灑進茶室，讓緊繃的人心情放松了下來。

“我不該這樣，”她開口了，“孩子是無辜的，安欣和水心，都是無辜的，我傷害了他們。”

我略一遲疑，疑惑為何是兩個？

“安欣和我男友一樣，是一個溫柔而善解人意的孩子。是我愚蠢，堅持要求將水心領養到家裏，致使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後果。火災後我就離開了學校，我無法面對安欣——現在想來，我應該一直陪著她的。”

“也許一切只是意外。”

“可這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嗎？今天是火災發生的周年，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了這兩個孩子身上。”

我似乎明白安欣今天情緒異常的原因了。學校裏的口角也許也與此事有關，而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們，並沒有給予安欣足夠的關愛。想來青臺今天來訪，也與此紀念日有關。

“我不認為龍馬是兇手。”說話的是探長，他和一名探員竟一起折回到了茶室，“也許是出於探員的直覺，我們應該對真相慎而又慎。”

“健行先生”，看來探長在出去的時候向龍馬詢問了我的信息，“作為一位心理醫生，能否說說你的見解？”

我喜歡探長的直率，本也打算遲些時候聯系探長提出我的疑惑，“據我所知，抑郁癥是患者病理性的自我保護機制在起作用，表現為情緒低落、身心與外界的隔離。除非有強烈刺激，並不會主動的去傷害別人。”當今社會環境往往會妖魔化這類病癥，並讓病患的康覆環境更加覆雜，我接著道，“龍馬先生說看到安欣時，對方表現出了強烈的狂躁特征——就當時安欣一人在山崖上的情況來看，這並不合理。”

“你是說這些都是龍馬編造的？”

“我甚至覺得，他並沒有見過安欣——至少並不了解安欣上山的緣由。他之所以這麽編造故事，因為他對安欣的理解僅限於一年以前。試想，一個孩子如何會在事故一年後上山怨怪另一個受害者？龍馬所說的故事反而更像是他基於內心的愧疚而聯想的情境。”

“非常合理，你點出了我一直覺得別扭的地方。現場探員告訴我，山上確實有條小路，但崎嶇難行且非常危險，翻越困難。”探長思索道，“但如果龍馬真的沒有在現場，那如何解釋死者指甲上的衣服纖維？”

“早上我與青臺在茶室看到了那件衣服，之前我以為他是疏忽了，現下看來，在那時之前，他就已經做下布局。他是故意要我們看到這件衣服的。”

青臺驚訝的看著我，似乎隱隱想到了些什麽。

我繼續說道，“藏屍山洞看似畫蛇添足的行為，若也是龍馬的布局，一切便說的通了。我猜想，他本來就在崖下，恰巧看到了一幕可怕的景象，讓他做下決定，要投身頂罪。”

“水心？”探長沈沈的說道。我心下一沈，想來所有人都希望我的猜想是錯的。

青臺哽咽起來，接著道，“去年火災之後，我找過龍馬。我向他說起當晚煤氣的事情，他當時懇求我，希望和他一起保守秘密，給孩子一個機會。”

大家都沈默了下來，似乎真相更加讓人憂傷。

“該是與水心談話的時候了，”探長打破了沈默，“健行醫生，這還需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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