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這種地方, 留下來陪她

白術失笑, 握住她抱在自己身前的手, 沈著聲音打趣她“那你說, 你洗澡，我在哪裏陪你”

她倒是垂著眉眼認真思考起來, 然後裂開嘴松開他跑到一邊拿來幹凈的浴巾, 兜頭罩在他頭上“你背對我站在門邊, 不許多看。 ”

隨手把浴巾扯下來握在手裏, 他轉身捏著她臉頰很輕的揉“真當我是柳下惠”

淩歌低著頭，沒敢看他。她知道他不是，可現在，她害怕一個人待著。周邊一旦安靜下來, 她就會忍不住去腦補傅時若的情況。原本就擔心, 再一腦補，她真的會受不住。

多少明白她現在的情況, 白術俯身在她唇角輕啄“我就在門外, 你不安就叫我, 我一直在，恩”

她沒出聲，臉上都是不樂意。

到底是不忍心強硬的對她，白術在她唇角不輕不重的咬下去，然後直起身子自己把浴巾蓋上, 妥協“好好好, 都聽你的。”

聽他答應, 她眼前一亮“你說的”

“恩，我說的。”

她就在身後，不到五米的地方，光著身子洗澡。水流會從她身體上滑過，最後在地板上匯流

白術開始後悔，心軟答應她的要求。

耳邊是水流嘩嘩嘩的聲音，鼻端是他用過的沐浴露的香味，心裏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所有的這些，都是他的，可是，現在都碰不到。

難熬，而且煎熬。

甚至是，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即使，頭上還有一件不算薄的浴巾。

強忍著躁動挨過去，等她洗完，他想落荒而逃，卻又被她黏住“白術，不許離開我。”

難得她這麽黏人，白術不忍、也沒想過要拒絕。拿手機發完短信，帶著小尾巴換好衣服，在她急不可耐的心情下，兩人終於下樓。

電梯直達停車場，白術拉開後座的車門讓她進去。她以為他打算把她一個人扔在後座，拉著他的衣擺怎麽也不願意上去“不要”

足夠黏人，卻也足夠不聽話。這幾個小時的她，對白術來說不亞於發現新大陸。

輕刮她挺翹的鼻尖，白術無奈“徐超開車，我陪你坐在後座。”

就著被他拉開的車門，淩歌半信半疑的探頭進去，果然看到坐在駕駛座上假裝打盹的徐超。她拉著白術的衣擺上車，一臉高冷的和徐超說話“麻煩。”

目睹全程的徐超瞠目結舌，這落差，未免太大了些

順手帶上車門，白術從前面拿來一瓶水擰開遞給淩歌，然後敲駕駛座的後靠“開車。”

大半夜被自家老板使喚來開車的助理任勞任怨“是，老板。”

喝完水淩歌把瓶子遞給白術，擰好瓶蓋，他又從副駕上拿來一大袋零食問她“要不要吃”

淩歌滿心滿眼都是傅時若，哪裏有胃口吃這些搖著頭拒絕，她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不再開口。

從裏面翻出兩個面包遞給徐超，白術把袋子放到原處，然後收回手把她抱進懷裏“先睡一會兒”

答是答應下來，可靠在他懷裏，怎麽也沒有睡意。

雖是淩晨，路上的車輛依舊不見少。來來往往的車燈閃爍，很刺眼。下意識的，淩歌又往他懷裏湊近幾分。

“怎麽了”

“有些刺眼。”

簡短的對話結束，車裏重新陷入安靜的狀態。

開車多年，徐超車技很好，一路平穩。

到達醫院差不多快要五點，白術還要趕回b市參加晚上的頒獎典禮，送她上樓之後就和徐超連夜離開。

找護士問到傅時若的病房號，淩歌拿著白術剛剛買來的早餐上樓。

病房裏傅時若還在睡，平時沒個正行的手這時候老老實實的放在小腹那裏，呈保護的姿態護著那一塊。

她沒敢多看，確認她平安之後，端著打包的牛肉粉去走廊裏吃。堪堪吃完三分之一的量就再也咽不下去，系好袋子把剩下的扔進垃圾箱，她推開門走進病房。

不知道什麽時候傅時若已經醒過來，看到淩歌，她往上靠了幾分看著她笑“傻不傻。”

走到她床邊坐下，淩歌搖頭“不傻。”我只是不想，讓你一直一個人面對。

“自己連夜趕來的”

“不是。”在傅時若探究的眼神裏，淩歌老老實實的交代，“男朋友送我來的。”

傅時若探身往外看“人呢都連夜趕過來了你也不打算讓他見見我”

“說了等你回去自己去見。”

傅時若無奈“行，都聽你的。”

蹭進她的被子裏，淩歌挨著她躺下“好困。”

“你就這麽睡了你男朋友怎麽辦”

她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晚上有公事要處理，已經在回b市的路上。”

傅時若確實被驚訝到。按時間來算，不出意外是她才打完電話淩歌就已經出發，那時候還早，他們不可能睡下，也就是說，她男人在晚上還有工作的情況下，陪著她鬧騰了一宿。

“他對你很好。”

“恩。”想到幾個小時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淩歌嘴角勾笑，“是真的很好。”

傅時若也跟著笑“好就好。”

等淩歌睡著，她嘴角的笑意消失殆盡，視線挪開，看著隱隱約約透進來的白光呢喃“我們倆個，總要有一個被好好愛著。值得慶幸的是，那個人，是你。”

心裏裝著事，淩歌沒有睡多久就醒過來。傅時若靠在床頭看報紙，看她睜眼，挑眉“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了。”順手抱住她的腰，淩歌半瞇著眼睛看她，“要不要吃早餐”

“你帶過來的那份，”傅時若用眼神示意她看旁邊的櫃臺，“已經吃了。”

她黏黏糊糊的出聲“不是我，是他。”

靠自己的猜測推算出她要表達的意思，傅時若放下手裏的報紙，很嚴肅的瞪她“大清早不要撒狗糧，ok”只是嘴角上揚的弧度，怎麽也壓不下去。

知道她的心思，淩歌就很賣力的把自己的感情展示給她看。

洗漱完兩人躺在床上，淩歌專心說她和白術的日常，傅時若垂著眉眼，聽得認真。

期間，沒有人提起傅時若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人提起孩子的父親是誰。

直到術前兩小時，一直笑著的傅時若突然埋在淩歌懷裏落淚“我留不住他。宮外孕，即使用盡全力，我也留不住他。”

那種無力感，淩歌沒有體驗過。所以這時候看著她崩潰，她找不到切入點去安慰。雙手不停的在她背上輕撫，淩歌陪著她一起落淚“他還會回來的。”

在淩歌來之前，傅時若和他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告別。可是臨到要失去，情緒就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至。

好在傅時若住的是高檔病房，房間裏只有他們倆，不用顧慮旁人。

哭夠之後，傅時若撫著肚子眺望遠方“如果這時候，他能來看一眼”

她聲音太小，淩歌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麽”

替她擦幹凈臉上的淚痕，傅時若搖頭“你跟著哭什麽”

“時若，在我面前，你其實不用這麽故作堅強。”

還停在她臉上的手一頓，傅時若索性若無其事的收回去“天命不可違，你不用擔心我，我想的很通透。”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正因為是你，所以我才要更堅強。

傅時若十一點手術，淩歌十點收到白術報平安的短信。回信表示收到之後，她陪著傅時若做術前準備。

手術時間其實很短，進去不到二十分鐘，傅時若就被推出手術室。

麻醉的藥效還沒過，她緊閉雙眼熟睡著。淩歌坐在病床邊上，眼也不眨的盯著她。

她之前說，再等幾個月就回來，還說不能多玩手機，要帶個驚喜回來給她。那時候她一直沒有弄懂，她話裏真正要告訴她的內容。現在她明白了，她說的驚喜是孩子，再等幾個月是要待孕，不能玩手機是有輻射。

她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才會瞞著所有人躲起來。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了。

雙眼酸澀，淩歌突然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讓傅時若一個人走到這種地步。

只是這個問題從始至終都沒有機會讓她問出口。

傅時若醒來之後，精神狀態好到不行。住院那幾天也沒見半分愁眉苦臉，出院之後更甚，拉著淩歌四處游玩。每天歌舞升平，完全看不出她才剛剛失去一個孩子。

了解傅時若如淩歌，哪裏會不知道每天午夜夢回她都一個人躲在哪裏哭。她不想讓她擔心，淩歌就裝作對此一無所知的模樣，每天陪她游走在各個鬧市。

有天午後兩人聊天，淩歌說起她箱子裏的那堆藥。

當聽到淩歌還特意拿到醫院專門找醫生辨識後，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那是幫朋友帶過去的藥。本來就是怕你看到會擔心才藏起來，沒想到你還有膽子偷偷翻我行李箱”

淩歌尬笑，左彎右繞的躲開這個話題。她哪裏會知道她藏著一堆藥帶出去，結果只是受人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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