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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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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晨光熹微,霧似輕紗。

起伏的山巒還在沈睡,只偶有幾聲鳥鳴,翠綠的樹葉密密匝匝,從山頂一路延伸到山腳,簇成一片濃翠蔽日的樹林。

做工粗糙的小木屋,隱藏在樹林的最深處,背靠青山,左鄰山泉。

正前方是一塊用籬笆圍成的小菜園,裏面只有幾棵蔫蔫巴巴的小白菜。

木門吱嘎一聲響,從裏面露出一個圓滾滾的小肚子,時不時顫動一下,看上去彈性極佳。

小肚子的主人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踉踉蹌蹌的晚一步出現。

長短不一的細軟發絲,被松松的紮成一個沖天揪。

紅色的小背心、白色的棉質大短褲,露出短胖肥嫩的四肢。

四五歲的模樣,五短身材,手上還拿著一條毛巾和一個紅色收音機。

胡啾啾倒騰著自己的小短腿跑到山泉旁。

肉乎乎的手猛地紮進泉水裏,胡啾啾全身都跟著打了個冷顫:“好釀(涼)~”

口齒不清的發音,聽上去奶聲奶氣的。

她捧了一捧水,直接潑到自己的臉上,反覆幾次算是洗漱完畢,又用牙粉仔仔細細的將小小的牙齒清洗幹凈,尤其是尖尖的虎牙。

“又四(是)新的一天!”

胡啾啾雙手叉腰,對著青山一聲大吼,驚起一片飛鳥。

她長長的睫毛上還帶著水珠,肉乎乎的小臉蛋被山泉水凍得通紅,笑容卻燦爛無比,元氣滿滿的模樣像一個喜慶的年畫娃娃。

“小神仙,今天你要給我講些什麽呢?”

胡啾啾小心的將收音機放到小木墩上,烏黑的圓眼笑成一彎小月牙。

“滋啦……滋啦……樹上的鳥兒……滋啦……雙對……笑顏……”

收音機斷斷續續的唱不出一句完整的歌詞,邊角破損的紅漆顯示著它的高齡。

胡啾啾淺淡的細眉皺了起來,她湊近收音機,小聲問道:“小神仙,你怎麽了?是不是餓了?還是渴了?”

“滋啦……滋啦……”

回答她的依舊是雜音。

但是胡啾啾並不知道,還以為是住在收音機裏的小神仙出了問題,頓時急的團團轉。

她是個奇怪的小妖怪,從生下來就是人類的模樣,無父無母,身上又帶著濃重的妖味。

長老將她抱回來之後,就放在了離著村子最遠的小木屋裏,警告村裏的妖怪一步也不準靠近,任由胡啾啾自生自滅。

好在還有個土地爺爺,每次巡查到這邊,都會來看看胡啾啾。

這個收音機就是土地爺爺送給她的。

五年的時間裏,都是收音機陪著胡啾啾。

告訴她這個世界裏有人類、普通生物以及妖怪,妖怪日漸衰弱之下,要隱藏身份才能繼續生存;

告訴她人類要進到一個鋼鐵動物的肚子裏才能飛起來;

告訴她怎麽種菜、怎麽生存……

胡啾啾確信,收音機裏住著個小神仙,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小神仙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麽辦?”

胡啾啾帶上了哭腔,說著曾經在收音機裏聽過的話。

樹林深處沙沙作響,細小的議論聲傳了出來。

“大胖哥哥,她在做什麽?生病了嗎?”

“果然是個妖怪,好惡心啊,為什麽要抱著一個紅坨坨哭?”

“那個紅坨坨也是妖怪!我有一次聽到那個東西會說話,還會罵人呢!比咱們的媽媽還兇!”

“咦?比媽媽還兇?好可怕!”

胡啾啾睫毛動了動,好似沒聽見一般,專心查看收音機,用肉乎乎的小手左扣扣右摸摸。

村子裏的小妖怪們好奇心重,三天兩頭成群結隊的出現在胡啾啾小木屋附近。

起初胡啾啾還很開心,以為是來找自己玩的,但是每次一靠近,對方不是逃走,就是破口大罵,更有甚者還會動手打她。

時間長了,胡啾啾幹脆直接忽略掉這些聲音,只要不理,他們很快就會離開。

撲——

一棵小石子砸到胡啾啾頭上。

胡啾啾用力閉了閉眼,繼續無視藏在林子裏的那三只。

嘭——

小石子準確的砸中收音機。

“中了中了!”

“二胖哥哥你好厲害啊。”

“大胖哥,她看過來了!”

“哼,怕什麽,她才不敢怎麽樣呢。”

胡啾啾吱嘎吱嘎的咬了咬牙,輕輕將收音機放回小木墩上,四肢著地,一個猛竄跑了出去。

樹林裏的三只似乎被嚇到了,嗷的一聲轉身就跑。

胡啾啾順著聲音一個猛撲,兩只手一只腳下面瞬間多出來三只軟乎乎的小動物。

她低下頭,三只和自己小臂差不多長的花豹,仰著白色的肚皮翻在地上,淡黃色的絨毛上還帶著點點黑斑。

花豹崽子們沒想到胡啾啾會突然發難,動彈不得之下只能喵喵喵的叫喚,聲音又弱又細。

“呀,這兒怎麽有三只小貓啊?”

胡啾啾笑瞇瞇道。

左手下面那只最小的花豹已經哭了起來,臉上的毛毛劃出一道明顯的淚痕:“我們是……是豹子,嗝。”

右手下面那只顯然最大。

他用腦袋頂了頂自己的弟弟:“小胖別哭!咱們可是花豹!你個人形妖怪,快放了我們!”

“大胖哥哥……”

小胖哭的冒出個鼻涕泡。

胡啾啾嫌棄的咧了咧嘴,“咦,好臟啊……”

二胖被胡啾啾用腳丫踩著,淚眼巴巴的一點聲也不敢發,只用兩只毛乎乎的小爪子捂住嘴。

大胖拼命揮動自己的前爪,眼看著尖銳的指甲要劃到胡啾啾,她趕緊加重了力氣,花豹崽子們嗷的一聲,再也不敢動彈。

“妖怪?你媽媽沒和你說,你們也是妖怪嗎?”

胡啾啾哼哼笑了兩聲。

小神仙可說了,對於人類來說,他們這種會說話的動物們才是真妖怪。

花豹崽子們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

大胖嗷嗚一聲喊道,“你……你胡說!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胡啾啾哼了一聲,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大胖渾身一抖:“你……你要做什麽!有本事放開我,咱們打一架呀!”

胡啾啾輕輕減少右手的力氣,直接揉了揉大胖的肚皮。

大胖本來齜牙咧嘴的表情,逐漸放松,最後甚至瞇起了眼睛,喉嚨裏還發出舒服的咕嚕嚕聲。

其他兩只看著自己一向勇猛的哥哥這麽奇怪頓時嚇壞了:“大胖哥哥……”

大胖猛地反應過來,死死的閉著嘴,瞪圓了眼睛。

奈何身上太舒服,最後實在沒忍住,直接嬌嬌柔柔的喵了一聲。

大胖渾身一僵,羞恥感越來越重,嗷嗚哭了出來:“嗚哇,你欺負我們!我們才不是妖怪!”

胡啾啾對著小花崽子們搖搖頭,唉,沒文化的妖怪真可怕。

“大胖!二胖!小胖!”

樹林深處傳來一個厚實的女聲。

胡啾啾下意識捂住手下兩只花豹崽子的嘴。

誰知道被她踩在腳底下,一直沒說話的二胖尖聲喊了起來:“媽媽快來救救我們啊,妖怪要把哥哥和弟弟吃掉啦!”

胡啾啾驚訝的轉頭。

二胖還給了她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

胡啾啾咬了咬牙,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花豹!

“胡啾啾你個小崽子,敢欺負我兒子!”

厚實的女聲越來越近,胡啾啾一擡頭恰好看到,一個高高壯壯的女人在四腳著地的瞬間,變成了一只四肢健碩的花豹,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就來到了眼前。

胡啾啾慌忙松開花豹崽子們,轉身就往反方向的樹林裏跑,路過小院子時還不忘抱上收音機。

然而她那雙小短腿倒騰的再快,也比不過一只成年花豹。

好幾次胡啾啾都能感覺到,母豹子滾燙的鼻息噴在她的脖頸上。

母花豹降低速度,好以整暇的看著前面快速跑動的小肉球,“胡啾啾,你是跑不過老娘的,你老老實實去給我兒子們道個歉,我就放過你!”

“信你個鬼!”

胡啾啾腳下不停。

她雖然進不去村子,但身後那只母花豹可是“名聲在外”,心眼小又記仇,她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繞過自己!

母豹子怒火中燒,猛的加快速度,爪下發力,一個飛躍撲向胡啾啾。

胡啾啾聽到聲音,回頭就看見一張放大無數倍的花豹臉,猙獰的花紋、尖銳的獠牙、鋒利的爪子。

她驚慌之下,腿一軟直接倒在地上,下意識死死的閉上了眼睛。

嘴裏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這下子真的死定了,小神仙、土地爺爺,我們來世再見吧!”

然而等了許久,預想中的疼痛都沒到來。

胡啾啾偷偷睜開眼睛,從短胖的手指往外看。

這一看倒是嚇了一跳。

只見自己周身被一層淡淡的白色籠罩,而那只母花豹狂躁的在周圍轉圈,發出低低的怒吼,但只要一靠近就會被彈飛出去。

胡啾啾眼睛一亮,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保護罩,觸感柔軟冰涼。

“怎麽回四!難道是小神仙保護了我?”

胡啾啾喜滋滋的抱住收音機,還用力親了兩下。

她得意的一叉腰,對著母花豹做鬼臉:“打不到我,打不到我,哈哈哈!”

母花豹氣急,瘋狂攻擊幾次後滿身傷痕,她氣喘籲籲道:“這次算你走運!咱們走著瞧!”

胡啾啾晃了晃收音機:“我有小神仙護體,才不怕你!”

母豹子瞪圓眼睛,鼻子噴出兩股熱氣,最後不情不願的甩著尾巴離開了。

直到母豹子徹底消失,胡啾啾周圍的保護罩也跟著慢慢消散。

“哈哈哈,你果然是個小神仙,等土地爺爺下次來的時候,我一定要告訴他!”

她舉著收音機,仰著頭蹦蹦跳跳,恰好看到天空中,一個拖著長尾巴,渾身雪白的小鳥掠過。

還沒等她細看,就聽見一道蒼老的聲音:“你個小機靈,要告訴我什麽?”

胡啾啾頓了一下,一轉頭就看到一個皺巴巴的老頭,拄著拐杖佝僂著腰,顫顫巍巍的向自己走來。

她猛撲進小老頭的懷裏,“土地爺爺,您怎麽來了!”

土地晃了兩下,好不容易才穩住懷裏的小肉彈,晃了晃手裏油滋滋的紙包,臉上的褶子都帶著寵溺:“當然是來給我們小啾啾送烤雞吃了。”

胡啾啾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用她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土地:“爺爺最好啦!”

土地哈哈笑了兩聲,直接打開紙包,給胡啾啾撕了一個雞腿:“行了,知道你平時除了小白菜也沒什麽吃的,就別客氣了。”

胡啾啾害羞的摸了摸後腦勺,她接過油滋滋的雞腿,不自覺的吞咽兩下,嗷嗚就上嘴撕下一大塊。

臉頰像個小倉鼠一樣瞬間鼓了起來,外脆裏嫩的烤雞刺激著味蕾,胡啾啾幸福的瞇了瞇眼。

“邊吃邊走,”土地虛碰著胡啾啾的肩膀,防止她走神再撞到樹上,“你怎麽會在小樹林裏?”

胡啾啾一聽來了精神,著急的將雞肉咽下去,中間還噎到了,“土地爺爺,我和您說!小神仙真的好厲害!”

一老一小邊走邊說話,胡啾啾眉飛色舞的將剛剛發生的事重覆了一遍。

土地表情漸漸凝重,尤其是胡啾啾提到白色保護罩時。

他看著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最後還是沒忍住開了口:“啾啾啊……”

“嗯?”胡啾啾又咬了一口雞腿。

“爺爺這次來啊,還有個事,”土地面色艱難,“我好像找到你的爸爸了,還是四個。”

土地說著還伸出四根手指。

“啥?”

胡啾啾圓溜溜的眼睛看向他,裏面滿是問號,嘴裏的雞肉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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