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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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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飛機升入萬米高空的雲層,蘇悅坐在窗邊的位置,看著潔凈碧藍的天空和一團團白色的雲海,心中無比沈靜。

沒什麽可遺憾的,人生不就是一場場馬不停蹄地相遇和告別,她把一切愛與痛留在了那座小城裏,而自己正在前往新的彼岸。

航線經過歐亞大陸,跨越大西洋,穿過英吉利海峽,她在午夜的淩晨再次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愛丁堡。

在伊森的頻繁“問候”下,同學們開始註意起這個漂亮的東方女孩。

她結交了新的朋友,有中國人也有留學生。課外之餘,她還參加了學校的管弦樂團,靠著自己優異的音樂成績和導師推薦,當選了首席大提琴手。

大二的這一學年,蘇悅過得既平淡又充實。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家鄉的小城和住在老房子裏的男人了,仿佛那些人和事都隨著時間一起爛在了回憶裏。

聖誕節當天,學校在音樂廳舉行了一場迎新年的燭光音樂會,邀請了全校師生和校董事會成員以及優秀畢業生一起享受這場聆聽盛宴。

這是蘇悅第一次在異國參與如此規模盛大的演出,夜以繼日的排練和多年的演出經驗也緩解不了她緊張的心情。

演出服裝是統一的黑色,男生是黑西裝白襯衫,女生是小黑裙外加瑪麗珍皮鞋。不過每個聲部的首席都有自主搭配服裝的權利,只要是同色系就好。

蘇悅不想太過惹眼,但作為首席中唯一一個中國人,她還是想要在眾人面前展示漢服之美。

她選擇了一條中式馬面裙,燙金螺鈿山水花紋鑲嵌在墨黑色裙裾中,黑金的搭配相得益彰,盡顯傳統服飾的雍容華貴,低調又奢華。

上衣則搭配了一件黑色針織立領短衫,短衫是對襟樣式的,紐扣處作的是中國結,整套造型每個小細節處都藏有能令人驚鴻一瞥的古典韻味。

馬面裙的裙型設計精巧絕倫,腰線緊收,裙身多褶,她在腰間挽了一個結,腰身雖玲瓏纖細,卻帶著一股子韌勁。

她將一頭烏黑的長發盤成一個低髻,拿了支素釵固定,淺淺畫了個淡妝,渾然天成的婉約松弛之感,整個人宛若從水墨畫中走出的古風美人,遠山如黛近水寒煙皆在舉手投足間。

蘇悅出發去音樂廳的路上,天開始變得灰蒙蒙的。

到達演出場地後,她開始了進行最後一次的排練。

帷幔徐徐拉開,舞臺四周的蠟燭被點燃,音樂會正式開始。

管弦樂團作為壓軸,表演了一曲獨具民族特色的蘇格蘭交響曲。

整個樂章跌宕起伏,從輕快的小調轉入悲愴的舞曲,旋律猶如波濤洶湧的大海,音符的巨浪在盤旋轟鳴中將這場演出推向了高潮。

結尾處迎來弦樂獨奏。蘇悅作為首席大提琴手吸引了觀眾的視線。

神色專註的演奏者,清冷絕美的東方面孔,流光溢彩的中式服裝,這些元素疊加在她的身上,中西方文化的碰撞令在場所有人為之驚艷。

最後一聲旋律消散,整個音樂廳被潮水般的掌聲淹沒,蘇悅看著臺下意猶未盡的人們,漸漸平穩了呼吸,展露出笑顏。

演出結束後,蘇悅在後臺整理自己的曲譜樂器準備離開。

她蹲在地上拆琴,拆好後再將大提琴小心翼翼地收回琴袋裏。

一雙油光鋥亮的男士皮鞋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仍蹲著,順著鞋子仰頭向上看去。

鞋子的主人穿著一身高級定制的藏青色大衣,質地剪裁都無可挑剔。

光看這一身行頭,就知道來者是個氣場強大的有錢人。

頭頂的光暈炫目,她微微瞇起眼睛去看這個男人的臉。

一個年輕男人的臉映入她的眼簾。深棕色的頭發帶點小卷毛,深邃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梁,一雙褐色雙眸恰好與蘇悅四目相對,轉而露出欣喜的神色。

好帥的外國人。

蘇悅明顯感到自己的臉開始發熱,在嘴角流出口水之前她趕忙站了起來。

她用英語跟他打招呼。

“嘿,跟我說中文就好。”竟然是普通話。

她望著眼前笑瞇瞇地外國帥哥,水波瑩瑩的雙眸瞪得老大。

卷毛帥哥被她呆呆地樣子逗笑了。

“我是混血兒,我爸爸是英國人,媽媽是跟你一樣漂亮的中國美人。”這話蘇悅聽得順耳。

“你好。”她靦腆地打招呼。

“我看了你今晚的表演,真的是太.....嗯...amazing了!”

“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

卷毛帥哥用琥珀般深邃剔透的眼睛望著她,面對這樣深情款款的眼神,她想誰都不會拒絕。

她點點頭,擡起因為害羞而嬌艷欲滴的臉,跟他握手:“你好,我叫蘇悅。”

卷毛帥哥會意,也伸出一只手,輕柔地握住她的手指,彎下腰在她的指尖印下一個吻手禮。

雖然蘇悅早已知曉那些英倫紳士所謂的禮節,不過被一個高大帥氣的混血男人吻手,冒昧談不上,還是令她頗有些受寵若驚。

她慌忙把手從男人的掌心中抽出,尷尬地笑了笑。

卷毛帥哥眼底閃過一絲黯淡,轉瞬即逝,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名片略微有些皺,應該是早就提前準備好的。

他恢覆了熱烈的微笑:“我的家人還在外面等我,下次見,mamacita!”

Mamacita是西語中美麗女孩的意思,也可以是對自己喜歡的女孩的稱呼。

蘇悅巧笑嫣然,看著那張中英對照的名片:亞歷克斯執事  張燃。

她秀眉一挑,隨手扔進包裏。

蘇悅從音樂廳走出來,天上已經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

路邊的摩登商店霓虹閃爍,處處都充斥著聖誕的氣氛。

她並不著急回家,在學校旁邊的小攤上買了一杯熱紅酒。濃濃的酒香夾雜著蘋果和橙子的果香,醉醺醺甜滋滋的,刺激著她的味蕾。她雙手捧著紙杯站在路燈下,熱氣氤氳而升,雙眼被溫熱的迷霧熏得濕漉漉的。

街上的行人三兩聚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悅,她孤零零地站在燈下,小口酌著熱紅酒,心也迷失在漫天飄雪的聖誕夜。

跨年的鐘聲敲響了,街面變得人聲鼎沸,大家都在互相擁抱親吻,一起慶祝新的一年到來。

她喝光杯子裏的熱紅酒,把暖呼呼的雙手塞進外套口袋裏保溫,逆著人流向公寓走去。

蘇悅一邊走一邊流連街邊的商店,花花綠綠的商品能讓人心情變好。

在櫥窗玻璃的倒影中,她看到了一個衣著單薄,手裏捧著一束紅色玫瑰,左顧右盼好像在等誰的男人。

就算是再五顏六色的琉璃玻璃,她也能一下認出那張臉。

她本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徑直往前繼續走著。

可她覺得腿越來越沈,心也越來越痛。

索性直接去做個了結。

她又退了回去,穿過馬路,一言不發地走到他的面前。

顧海洋看到如驚喜般出現在他面前的女孩,眼裏瞬間閃起亮光。

他凝視著眼前的人,雪花輕飄飄灑落在他們的身上,凝結成小水珠後消散在空氣中。

周圍的行人看到這一幕,以為是跨年夜的求婚現場,紛紛駐足,有的甚至開始祝賀他們。

他眼角泛紅,帶著期待張口:“悅悅,聖誕快樂。”

蘇悅的嘴角扯出一抹譏笑:“你別來打擾我的生活,我就快樂。”

她的眼裏無光,就這麽直直地盯著他,忽然露出一個和雪花同樣溫度的笑,沙沙的,冷冷的。

他懷裏那束玫瑰花,鮮艷的紅色在白茫茫的雪天更顯得熱烈如火。

可面對的是一張冷漠無比的面孔,血色玫瑰承載的熾熱愛意也變得如歌如泣。

蘇悅從他手中奪過玫瑰花,毫無留戀地轉身,重重地將如血泣般的玫瑰摔進街邊的垃圾桶裏。

圍觀人群的心裏全都倒吸一口冷氣,事情沒有按照他們想象中的那樣發展,大家興致缺缺地散開了。

顧海洋看著越行越遠的雪中妙影,滿眼陰翳。

他撐著全部力氣站在原地,如鯁在喉,卻只覺心裏好痛,痛感如潮水灌註進他的身體,百骸侵蝕,雙手禁不住顫抖。

曾經兩顆彼此交付的真心,歷歷在目的溫情陪伴,真的要失去了嗎?

愛丁堡機場。

顧海洋站在國際航站樓的門口,默默點燃一支煙。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香煙,張開蒼白的薄唇。白色的煙霧升起,籠罩不住他的滿眼陰郁。

一支煙抽完,他望著蔚藍色的穹廬,心裏泛起酸楚和苦澀,清淩的眉宇間盡是憂思。

愛裏面夾雜著剝離的痛,抽絲剝繭後,腦海裏扔是揮之不去的身影。

再看一眼吧,有她在的城市。

他將煙蒂碾滅,頹然離去。

聖誕夜驚艷四座的演出大大提升了蘇悅在學校內的知名度,一時間她的人氣飆升,學生之間也掀起一番華流的熱潮。

蘇悅照樣按部就班地每天上課練琴。

某日,她在伊森合不上的嘴巴和同學一片驚羨的眼神中被人叫出了教室。

路過伊森身邊時,他用翹著蘭花指的手輕輕搡她,帶著看好戲的眼神笑道:“聰明的女孩!”

她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教室門外一個身材高挺,雙手插兜的男人背對著她。

聽到腳步聲,他轉身露出明媚的笑臉。

“嗨,又見面了!”

蘇悅眼睛亮亮的,她也很開心能再次見到他。

“是你呀,張燃。”

他今天一身老錢風的搭配,格紋夾克疊搭黑色絲絨襯衣,下身穿了條棕色西裝褲,英倫風拉滿,整個人散發著儒雅風流的氣質,松弛又帶點老派的優雅。

“好久沒回學校了,你不準備帶我逛逛嗎?”

“可是還沒有下課......”她皺了皺鼻子往教室看去。

誰知伊森立刻探出頭來,殷勤地陪笑道:“沒關系沒關系,這節課不重要!我今天給你放個假。”說完沖張燃使了個眼色。

蘇悅滿頭黑線。

說實話,雖然來愛大已經兩年了,可她卻從來沒有認真逛過校園。

平時她就教室琴房公寓三點一線。

真要陪人參觀學校,她還真有點力不從心。

倒是有一處花園,她經常去。

她時不時會坐在花園裏的長椅上看書,享一份幽靜安然。

不過現在是萬物雕零的季節,可能花園裏的景致也不太好。

兩個人漫步在公園裏,看著周圍零落枯榮的草木,面面相覷。

先是蘇悅繃不住了,眼睛彎彎,咯咯笑出聲來。

“不好意思啊,我只知道這個公園,沒想到現在的景色這麽......別致。”

張燃看著笑得顫巍巍的女孩,心頭像貓兒抓一樣癢癢的。

“沒關系,這個花園倒是對我有著很特殊的意義呢。”

“哦?”她擡起頭,仰盼星眸。

他低頭回望,眼神溫柔得像盈滿了一泓水。

“這個花園是以我母親的名字命名的。”

蘇悅有點回不過神來:“多琳花園......你母親是多琳夫人?!”

多琳夫人,愛大最具影響力的校董事會成員之一。

張燃點點頭,瞧著她驚訝的樣子,有些困窘。

“我今天來替她開董事會。”

蘇悅緩緩呼出一口氣,不由得另眼相看張燃。她又耷拉下腦袋,心想老天真是不公平,這貴族公子哥不僅有錢有地位,連樣貌都帥得可以出道了。

張燃看她低垂的小腦袋,心知是被他貴族的身份刺激到了,忙著急問道:“你還會跟我做朋友嗎?”

她擡起一張哭笑不得的臉,幽幽地說道:“當然啦,我巴結你還來不及呢。”

張燃開始頻繁在蘇悅面前刷存在感。

坦白講,拋開他的長相和金錢不談,張燃是一個極具修養並且十分有風度的人,或許跟他從小受到的貴族教育有關,他在和女生交往中禮節周全,面面俱到,讚美之詞順著話隨口而出,可謂是個完美的約會對象。

因此,蘇悅也很樂意接受他的邀請。

長夏的陽光燦爛如金,微風和煦,蘇悅穿了件新中式連衣裙翩然赴約。

張燃笑著跟她打招呼,今天他隨意穿了件休閑服,簡約利落,充滿夏天的活力。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聖瑪格麗特的湖邊散步,清澈見底的湖水中有幾只白天鵝在嬉戲覓食。

蘇悅踢著腳下的小石頭,望著眼前的一潭碧波,漫不經心地問:“你說你家住在英國,父親也是英國人,怎麽三天兩頭地總往愛丁堡跑呢?”

張燃與她並肩而立,聽到這個問題後倏忽間臉上浮起紅暈,他將頭撇向一邊躲避蘇悅的眼神。

他輕咳一聲:“我家在這裏有個莊園。”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只剩大自然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蘇悅才幽幽張口:“有錢人吶......”

早該猜到是因為有錢任性了。

在高級餐廳解決掉晚餐後,張燃送她回了公寓並約了下一次見面。

蘇悅從包裏掏出一疊紙幣遞給他:“雖然你總說為女生付款是紳士該有的風度,可在我看來,沒有什麽是應該的。”

“喏,我大概A了一下。”

張燃楞了一下,有點尷尬道:“我們之間不用在意這個,我是心甘情願的。”

她擡眸睇了眼他,皎潔的月色灑在他的肩頭熠熠生輝,真正的月下貴公子。

頭頂傳來猶豫不決的聲音:“況且你還在上學呢。”

確實,這些錢都是她從自己接下來每個月的生活費中摳出來的。

蘇悅吐了吐舌頭:“我正準備找兼職呢!”

她趁著張燃不註意,迅速將手裏的一疊錢塞進他衣服的口袋裏,跑進了公寓。

這一年,顧海洋的事業風生水起,扶搖直上。

他和同學在山城成立的游戲工作室眨眼間變成了北市高樓大廈中的游戲公司。

公司成功上市,顧海洋順理成章成為了股東的一員,順帶接管研發部的負責人。

在北市這種寸土寸金,紙醉金迷的地方,顧海洋有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

作為顧海洋私人助理的劉森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他家顧總在事業上那麽成功,感情上卻一籌莫展。

他不止一次看到顧海洋在辦公室裏一邊抽煙一邊對著手機屏保發呆。

盡管那是顧海洋的私人手機,他身為私助還是“一不小心”地看見了。

屏保上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吃著冰激淩,笑得甜甜的。不得不說顧總眼光還是非常好的。

顧海洋的私人手機平日工作時一般不拿出來,但會時時刻刻貼身攜帶。

劉森雖然知道了老板的小秘密,但助理準則的第一條就是不隨便過問老板的私事,尤其是感情生活。

他把鎖屏的事暗暗記在心裏,從沒張口提過,不管誰旁敲側擊都是一概不知。

他的上司還有諸多奇怪行為,比如會冷不丁地問他英國時間,會親自包攬所有歐洲項目的出差行程,這些更加印證了他內心的猜想:顧總暗戀這個在國外的女生,可人家對他不感興趣。

北市的夜幕降臨,偌大的公司裏只有顧海洋的辦公室亮著一盞灰暗的臺燈。

他關上電腦,順手摘下金絲邊框眼鏡,用手揉著兩眼間的鼻梁處,緩解工作的疲勞。

他站起身,從椅背取下西裝外套穿好,然後走到辦公室的酒櫃前拿出一瓶紅酒,倒進玻璃酒杯裏。

落地窗外夜景迷離,黑暗中一座座林立的摩天大樓仿佛宣告著整座城市的繁華。

顧海洋端著酒杯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抿了一口紅酒,雙眼闃黑,孤寂的背影融進了北市的夜色中。

終宵不眠的那些夜晚,唯有酒精可以令他淺淺安眠。

夜裏也曾有過美夢,都是雪天裏帶著決絕的一抹倩影。

二十一周歲生日當天,蘇悅原本想著幾個朋友一起吃頓飯就行,結果張燃聽了之後非要親自給她辦一場隆重的生日派對。

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蘇悅沒拒絕。

派對的地點就定在了張燃家的莊園。

她精心挑選了一下午的衣服,最後選定了一件旗袍。

這是她十八歲那年父母送給她的成人禮,被她塞進行李箱背到了愛丁堡。平時總要背著大提琴去上課,因此一直沒機會穿,今天終於可以借著生日派對可以好好顯擺一下了。

蘇悅在鏡子前試穿衣服。

這是一件鵝黃色蘇繡旗袍,領口的手工盤扣處裝飾著一朵朵清新淡雅的白色茉莉花,襯得蘇悅膚白如雪。微微收腰的剪裁設計勾勒出她玲瓏曼妙的身材曲線,整個人優雅又靈動。

她又將頭發編成了一股麻花辮,長長的辮子順著脖頸墜在胸前,搖曳生姿。

妝容依舊是淡妝輕掃,有溫潤古典的東方風韻,又不失明艷嬌嫩之美感。

蘇悅滿意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隨後在身上披了件米白色流蘇披肩,拎著覆古竹節小挎包出了門。

張燃的車已經停在了公寓樓下,是輛白色的賓利,他親自來接今天的壽星,這場景讓蘇悅聯想到了白馬王子。

不得不承認,今天的蘇悅實在是令他眼前一亮。

蘇悅整個人宛若畫中美人一般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久久挪不開自己的視線,連帶著她的好幾聲招呼都恍若未聞。

以至於蘇悅不滿的聲音響起:“餵,看夠了沒?”

他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忙不疊地幫蘇悅打開車門,手掌還貼在車門的邊緣以防她磕到腦袋。

生日派對辦的極為熱鬧,張燃把每個方面都考慮得十分周到熨貼。

他給蘇悅所有的同學和樂團成員都發了邀請函,有的人連蘇悅自己都沒印象,她只好跟屁蟲一樣跟在張燃的屁股後面,端著假笑寒暄問好。

一圈下來,她覺得自己的臉部肌肉都僵硬了。

她揉著自己的腮幫子,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絲絨沙發上,任誰叫她也不出來。

張燃招待完最後一個客人,端著一盤甜點坐在了她身邊。

她撅著嘴,帶著疲憊的聲音沖他抱怨:“你怎麽邀請了這麽多人吶,我的生日快變成社交舞會了。”

張燃笑著將甜品遞給她:“僅此一次。”

她抓起一塊小蛋糕就塞進嘴裏。

“明年你就畢業了,除了績點,和同學還有導師的關系也決定著你的畢業成績。如果你要留下來申請愛大的研究生,能獲得一份導師的推薦更是至關重要。”

蘇悅將杏眼睜大,嘴角還掛著奶油:“我竟然沒想到這一點,多虧了你。”

“張燃,你真厲害。”她伸手又在盤子裏拿起一塊糕點。

他帶著試探性將手緩緩放在蘇悅的後腦勺處,見她沒有排斥的動作,輕撫她的頭發。

麻花辮毛茸茸的觸感像貓爪一樣撓著他的掌心,心也跟著蕩漾起一絲絲的漣漪。

社交環節結束後生日派對正式開始,跳舞,切蛋糕,玩游戲,一直鬧到午夜,蘇悅才在意猶未盡中看著張燃宣布派對到此結束。

他拿著蘇悅的披肩和小挎包,從人堆中將她拽出來塞進了車裏。

蘇悅的臉上寫滿了沒玩夠三個字。

路過一家酒吧,蘇悅帶著懇求地眼神提議再去喝一杯,她請客。

蘇悅興沖沖地落座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

年輕帥氣的酒保面帶微笑地站在蘇悅面前。

“來杯生命之水,謝謝。”蘇悅施施然地說。

酒保看向坐在一旁的張燃,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

張燃聲音冷淡:“我開車。”

蘇悅一邊小口酌著威士忌,一邊眉飛色舞地跟張燃聊著生日派對。

酒保遞給她了一張小紙條,“對面的客人給你的。”

蘇悅和張燃齊齊轉頭看去,兩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小夥子沖蘇悅擠眉弄眼。

蘇悅看向那張紙條,五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好美的瓷器。

害人不淺的機翻。

蘇悅忍不住趴在吧臺上吃吃笑起來。

張燃望著她紅潤鮮艷的笑臉,猶疑地問:“悅悅,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蘇悅楞住了,眼睛一眨一眨的。

手機提示音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微信的好友申請。

【悅悅,生日快樂。】

頭像和網名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她的臉色瞬間陰沈,捏著手機的手經不住地顫栗。

“悅悅,你還好嗎?”張燃以為是自己突如其來的表白嚇到了她。

蘇悅回過神來,沖他勉強一笑:“張燃你很好。”先發一張好人卡,“只是我最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張燃的臉上也露出難掩的失落,無奈地嘆了口氣。

此時此刻,蘇悅的腦子裏出現了兩只小人。一只是善意的小天使,一只是邪惡的小惡魔。

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她猛然將剩下的酒一口灌進肚裏,辛辣麻木之感刺激著大腦皮層,她打開手機,同意了好友申請。

翌日清晨,蘇悅在半夢半醒中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

她陡然睜開眼睛,去抓手機。

在確認自己真的在酒後同意了顧海洋的好友申請後,她懊惱地將頭蒙進被子裏,頭痛欲裂。

顧海洋又給她發了兩條消息。

酒精釀下的大禍,導致蘇悅一整個上午都沒碰手機,畢竟眼不見為凈。

事已至此,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要面對現實。

蘇悅決定就讓顧海洋在她的好友列表裏躺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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