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心沖出包廂時, 這麽多來不上不下的心終於踏實了。

之前是自己庸人自擾了。想那麽多做什麽？人生苦短，當下快樂就好。

緩步穿過大廳, 於瑤已經不在那個位置，想是已離開。

她走出旋轉門, 站在門口, 等了有七八分鐘, 還是沒等到想見的人。

低頭, 她這才發現自己右手還緊緊握著。

輕輕松開手, 回想剛才把紙條遞給他, 他故意捏著她手不讓她掙脫。

她心急用力掐了一下, 他不為所動, 在她掌心輕劃了下才松手。

她當時只感覺由手心到胳膊, 再到身體，整個人都像觸電一樣被麻了一下。

那個人就是能這麽輕易就撩撥她的心。

初夏的陽光已經讓人起燥意。她輕輕踢了幾下臺階，一跺腳準備離開。

“傻瓜！為什麽不回頭看一下。”

江無心心頭一跳, 轉頭。

溫少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她身後一米遠的地方, 手插著褲袋。

相比她的不安，顯得閑適從容得多。

“這麽沒耐心。” 他看她一眼，走到她面前，“不吃飯, 想去哪裏？”

她摸著心臟所在的位置，扭著頭傻傻站著, 有些反應遲鈍。

她一向神氣活現, 難得有這種無措呆楞的樣子, 溫少蘊嘆口氣，輕聲道，“我還沒吃飽，請我吃飯吧！”

“……好啊，想吃什麽？”她學他把手插在兜裏，故作一臉輕松。

溫少蘊故意微微傾身靠近，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在緊張什麽？”

看著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他愉悅地笑起來，“你請客，你做主。”

就近，她帶他去了登雲樓對面的休閑廣場。

二樓的快餐店，江無心常去的那家。

一樣是周末，一樣很多人。

食物的香氣和人聲交雜。

江無心輕車熟路地排到隊伍後面，對他叫:“我排隊，你上二樓找位置！”

溫少蘊看了看長長的隊伍和排在她後面靠得很近的男人，不動聲色打量一眼她細細的腰肢和光溜溜的腿，果斷拉她出來，自己站了進去。

不容置疑的命令，“去找位置。”

“好吧。”江無心也不跟他客氣，轉身上樓。

等她找好位置，又等了有六七分鐘，才見他端了滿滿一托盤食物上來。

驚訝，“這麽多？”

“沒關系，我們慢慢吃。”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麽，什麽都買了點。

兩人輪流去洗了手。

大概都餓了，他們專心吃東西，沒有交談，也沒有提二十分鐘前在登雲樓發生的事。

吃到半程，江無心吸了口果汁，發現溫少蘊正盯著她。

“怎麽了？”她不由自主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

他眼神微暗，“沒事。慢點吃。”

又看了眼她放在一邊啃得幹幹凈凈的骨頭，想起之前家裏那只肥貓，大多懶洋洋窩著，一到吃的時候，就是一副急性子，全沒平時的從容。

她不好意思笑笑，放慢速度，學他細嚼慢咽。

瞄他一眼，心中有些不平。就是有這樣的人，啃個雞翅都能啃得優雅。

周圍很喧鬧，孩的嬉鬧聲不絕於耳。

片刻之後，兩人竟然吃完一大半。

江無心摸著肚子滿足地嘆了口氣，想想該正事了，坐直了身體。

“我——”

他擡手打斷了她，問：“還渴嗎？”

她疑惑地搖了搖頭。隨即詫異地看著他拿過她面前的果汁大口吸了兩下。

她自然而然又想起上次在秦家，他搶了她的杯子喝酒。

上次還沒覺得怎麽樣，今可是共用一根吸管，很有點間接接吻的意思。

想到這，她不禁有些臉紅，假裝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手捧著臉，看向不遠處嬉戲的孩。

溫少蘊放下空了的杯子，瞇起眼睛，慵懶地靠向椅背。

江無心餘光觀察著他。

椅子很，他長手長腳靠在上面，她不得不替那張看起來單薄的椅子擔憂，生怕一不心就聽到哢嚓聲。

之前在登雲樓衣冠楚楚的樣子已經不見了，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襯衫領口也松開了，袖子卷到了胳膊上，很隨意，但她不得不承認依舊很好看。

她不禁有點好奇，“你應該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溫少蘊失笑，“你以為我真的不食人間煙火？”

“嗯。”江無心毫不猶豫點頭。

溫少蘊慢條斯理拿了紙巾擦拭手指，看向窗外，“我倒是想起來，多年後第一次見你就是在下面這條路口。”

“咦，什麽時候？”江無心心中一動，“蘇家晚宴那？”

溫少蘊微微訝異。

江無心笑，“我那就是坐在這裏，看著你下車，進了對面的登雲樓。”

溫少蘊放下紙巾沒話。

“聽你一個月總會來登雲樓三四趟。”江無心嘴邊帶笑，眼睛輕眨，“我來過這裏很多次，那是第一次看見你。”

溫少蘊心中竟有隱痛，“你並不是不知道我住哪裏。怎麽不去找我？”

我當然去找過你！江無心卻沒出口，只是自嘲，“我以為你早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倒是沒想過你還挺念舊。”

他不置可否，從椅背上的西裝口袋裏拿出那張紙條，撫平，“想通了？”

江無心笑笑，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早該想通了，現成的一條捷徑擺在我面前，真不知道我之前在別扭什麽。”

他並不想聽她這種話，皺眉，直截了當，“你想讓他怎麽樣？”

“他過得好，我這輩子就不得安寧。”江無心笑，語氣輕松，“我不上多恨他，只是經常夢到我媽媽。她留給我的日記上寫著，希望他身敗名裂，不得善終。”

他並不查問具體，也不想她提及過去，只是輕描淡寫地：“好，如你所願。”

微微揚眉，“你呢？”

江無心不解，“我什麽？”

“你想過什麽樣的日子？”

江無心認真思考了下，看著他秀色可餐的臉，一臉向往地出從到大的人生理想，“金錢，男色，越多越好。”

輕哼一聲，溫少蘊站起身，不耐地瞪她一眼，“沒看別人在等位置？要坐到什麽時候？”

不再看她，拿起外套，走上過道。

江無心哧哧地笑，難得能惹到溫大少不高興，莫名很有成就感。

她站起身，已不見他的身影。

心裏暗想，真是氣。

走到樓梯拐角處，才發現他靠邊站在從上往下第三層臺階上，衣服搭在臂彎，好整以暇正等著她。

溫少蘊伸出右手，“過來。”

不等她反應，他已經上了兩層臺階，主動拉她的手，牽著下樓。

兩人牽著手下樓其實並不好走，樓下也有人要上來，難免碰撞。

他索性慢了一步，等她到同層，改擁著她。

感受到他身體溫度的一剎那，江無心只感覺心臟突然顫了下，眼眶漸漸發熱。

這是她從到大得到的第一個擁抱。

原來她也能被人珍愛，原來她竟如此渴望與他有著身體接觸。

在這一刻，她暗暗發誓，不管將來是何種結局，她都會真心愛他，只為還這一刻他的溫柔以待。

輕嘆口氣，頭輕輕靠在他肩上。

他微微收緊放在她腰間的手，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才發覺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輕盈，柔軟和瘦弱。

他擁著她走出門外。

“什麽時候需要我以身相許？”她半開玩笑。

他沒回答。

她笑，“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如此迫不及待。”

他似乎也在笑，在她耳邊戲謔，“真是個急性子。”

“嗯？”她歪頭看他表情。

他狀似苦惱，若有所指，“太瘦弱了些，等你長胖點。下不了口。”

……下不了口。

江無心不由自主開始浮想聯翩，頓覺羞赧不已。

溫少蘊看著她脹紅的臉，不由又有些後悔剛才講出的話。

情不自禁親吻她頭頂。

她似有所覺，頭動了動，並沒看他，只是伸手拉了腰間他的手親吻了下。

她知道他剛才拒絕的意思，他想讓她明白對她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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