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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第三百二十六章靈鬼等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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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靈鬼等於虛無”

容小龍哭了兩嗓子。

大約覺得實在是哭的會醜。所以才哭了兩聲,掉了一串淚珠,就扭頭過去,沖著墻壁繼續抽泣。

滕吉:“……”

這樣掩耳盜鈴的做法叫滕吉很無語。他又不是看不到,除了看不到容小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滕吉可是能清楚聽到他的哭聲,也能聽到他吸鼻子的聲音,甚至他還能聽得清清楚楚,中間那回的兩聲咳嗽,估計是容小龍給哭的嗆到了。

滕吉失笑,往火堆中丟了幾根樹枝,借著幹枯的樹枝遇到火堆發出的輕微爆裂的聲音,小聲的笑說了一句:“小孩子。”

他說完,還有點心虛地偷偷地,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容小龍的位置。

結果正好看到容小龍在偷偷的擦鼻涕,根本沒註意到他這麽的嘀咕和動靜。

真像個小孩子。

更像個小孩子了。

滕吉以前在寨子裏的時候見過大哭的小孩子。原因各種,有的淘氣過了頭,被爹娘用掃帚或者搟面杖給打哭的;有的是玩鬧的時候不小心磕了碰了的;也有的就是無理取鬧,想要東西,爹娘不給,然後就哭。寨子裏都忙,誰家也沒那個閑功夫去專門花時間哄一個大哭不止的小孩子,何況小孩子三天兩頭就要哭,若是每次哭鬧的時候都要專門去哄,那莊稼的農活還做不多?手上的繡品還繡不繡?紡織的絹布,還能趕在下一次趕集的時候帶到集市上去換錢?

小孩子哭,就由得哭唄。

大人專心去做事,留著一屁股坐在門口跟泥猴一樣哇哇大哭的孩子,等到孩子哭累了,就會回屋子裏睡了,等到睡到日落西山,醒來後看到回來的爹娘,正想張嘴再度大哭,爹娘早準備好了一個甜棗一塊糖塊或者一個糖糕玩孩子嘴裏一塞,入嘴的甜蜜,令孩子立刻忘記了剛剛要做的事情,在咂摸咂摸味道,立刻眉開眼笑。

臉上還都是淚痕,手裏抓著甜食,笑瞇瞇的吃。

吃完了,娘親也就燒好了飯。

再吃完飯,太陽落山,月亮出來,孩子就被眼前滿院子的螢火蟲給引來了註意力。孩子永遠都是活蹦亂跳的,一個甜糕就把白天的哭鬧給忘了,若是這個時候父母問一句哭鬧的原因,十個孩子裏面,大概有九個都忘了。還有一個大概自己都覺得害羞,扭捏的不肯說。

父母們會搖著蒲扇,跟左鄰右舍聊,聊什麽都有,聊今年的雨水,水田裏養的雨苗,隔壁養了一群番鴨,吵得人頭疼,但是那鴨肉確實好吃……等等。

滕吉從來沒有被哄過。

他也做過小孩啊。他也會困,也會疼,也會有想要的東西。可是他不哭,也不敢哭。他以前想動過心思,想要效仿那家的胖小子,哭鬧打滾兩下,就得了那個糖人,他也想,剛剛張嘴嚎了一嗓子,立刻就被一個耳刮子給扇懵了。

他立刻忘了要哭,也立刻忘了想要的東西是什麽,他楞楞的看著地上那一灘血唾沫,他呆了一會,找了個小棍在血唾沫裏扒拉兩下,才發現那個紅色裏的一個小白點是一顆牙。

再手指頭伸進嘴裏一扒拉,是自己的牙。

養他的那人看了一眼,說:“呦呵,倒是開始換牙了。”

哦,這就叫換牙。

那家的胖小子昨天剛剛掉了兩顆門牙,原本還哭鬧的震天響,今天早上,就得意洋洋的捏著一個很大的糖塊在他面前舔。胖小子缺了兩個門牙,說話漏風,說:“這是我涼給我的……。”

哦。

……

後來那個胖小子長牙了嗎?滕吉怎麽就忘了呢?他只記得幾天後,胖小子住的竹樓起了大火,火苗越演越烈,把那竹樓燒的劈啪響,那火勢可真大啊……似乎能夠吞沒一切的聲音,他連胖小子一句哭聲都沒聽到。

他當時恍惚想:不知道這胖小子如果哭了,能不能再得到那麽大的糖塊。

滕吉從回憶裏出來,看著抽泣的容小龍,忽然說了一句:“你,你可不能雖然接受別人給的糖啊……”

容小龍忽然聽到這話,一時間莫名其妙,他扭頭看滕吉:“什麽?”

滕吉很淡定的把視線從容小龍的兔子眼上移開,非常淡定的說:“沒什麽,你記得就行了。”

“哦……”容小龍還是舉得莫名其妙,不過也懶得深究,只是嘀咕一句:“莫名其妙……。”

……

並不莫名其妙的。

滕吉心裏說。

那個胖小子,就是隨便接了陌生人的糖,才導致悲劇的。

胖小子雖然胖,可是長得很漂亮。肥嘟嘟的一張臉,可是眼睛很大,耳朵也肥厚,鼻子又翹鼻頭還很圓,又生地粉白,雖然討厭胖小子的人都背地裏叫他粉白豬,可是那也是因為嫉妒他好看。

胖小子好看,源自於他的娘好看。胖小子的娘親也是生的白,圓眼睛,小臉,說話和氣,小手小腳的。有的時候胖小子哭,他娘親甚至抱不動他,滕吉經常聽到胖小子的娘親用一種嬌嫩的聲音招呼獵戶來抱兒子。

她這樣一招呼,胖小子就不敢哭了。

胖小子的那個爹生的醜極了,個子雖然高,但是駝背,面相很兇,他原來是獵戶,進山裏獵熊的時候當面挨了黑熊一爪子,雖然沒瞎,但是臉上一道深深的疤是逃不掉的。他的面相兇狠,大多是因為這道疤的緣故。雖然第一次和熊落了下風,但是他報覆心很強,據說他養好了傷之後,去山裏花了好幾天尋了一個巨大的蜜蜂窩,用煙把野蜂都給趕跑,把那個蜂巢掏了一般出來,塞進去了混了糖和血的麻藥,又把另外一一般的蜂蜜沿著那個熊窩一點一點沿路給滴答下去,把那只肚子饑餓的胸給引到了蜂巢邊上。

那熊見了蜂蜜,聞到了血腥味,立刻開始舔了起來。熊舔的很開心,不織布局就把麻藥吃吃了進去,那蜂巢裏不單單有麻藥,還綁著一把鋒利的刀,熊舔到刀尖的時候,已經吃進去了大量的麻藥,熊不知道痛楚,依然舔著蜂蜜和血,它越舔覺得血越多,熊以為那是蜂巢裏的血,殊不知那是自己的舌頭流出來的。

熊就這樣,失血過多,迷迷瞪瞪暈倒在了混合了蜂蜜的血泊裏。

獵人這才出現,掰開熊的嘴巴,割下了熊的舌頭。

熊是嗆死的。活生生被自己的血給嗆死。

那塊熊皮,毫發無損。

買了個好價錢。

熊皮,熊掌,熊肉,熊膽……等等等等。

加上地方官府為了獎勵這個獵人除了當地一害,封了賞金,又是一筆進賬。

獵戶如願以償迎娶了美人。

他娶了美人,人卻便醜了。估計是因為這樣,才被說是醜夫搭美妻,說的久了,獵戶的脾氣就更兇。一開始獵戶還知道只兇外人,日子久了,就有多長了舌頭的,說什麽那孩子漂亮,指不定是誰的。和爹怎麽那麽不像雲雲。

兒子肖娘不是麽?

閨女才同爹像呢。

結果,獵戶還是沒信得過。就因為胖小子接了寨子裏一個人給的糖塊。那獵戶就和妻子吵了起來,吵偷人,吵各種難聽的,一氣之下,放了火。

火場三具屍體,都沒有掙紮。明顯就是先殺了妻兒,再放火,再火勢剛剛起的時候尋了短。

那給了糖的是寨子裏新來的教書先生。只因為那娘親來接胖小子散學,來的晚了些,胖小子哭鬧,教書先生為了哄孩子這才給了個糖塊。

沒想好好心辦了壞事。

年輕的教書先生抵抗不了良心的譴責。當天夜裏就偷偷投了水潭。

……

滕吉現在回想起來。那都是一塊糖塊惹得禍事啊。

雖然方卿和不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滕吉想來想起,還是只提醒了容小龍最關鍵的一句。

那邊的水聲,繼續滴答滴的響。

滕吉起身,把那個已經積了大半的清水的石鍋給端了過來。這個很像是和尚化緣用的缽的東西是在這個洞裏的角落發現的。大小和厚度都還正好,滕吉想試試能不能用來煮湯,於是就借著雨水的沖刷洗幹凈了石鍋,然後把石鍋放在了洞裏一個滲水的巖壁下。

他搗鼓一陣子,把那個石鍋端端正正放在了剛剛壘好的小竈臺上,拿出了之前在陳二狗客棧的廚房裏找到的小半袋面。順手揉成了半是面糊半是疙瘩的東西。然後等到水開,在慢慢逐漸把面疙瘩加了進去。

也沒別的東西,就是一碗面疙瘩湯。

滕吉招呼已經哭完的容小龍一碗,其實就是竹筒砍了一般做成的臨時的碗:“喝吧。”他還塞了一雙臨時削好的竹筷。

容小龍接了過來:“謝謝。”

他以為這碗面疙瘩湯入口一定是淡而無味的。沒想到入口之後居然有淡淡的鹹味。容小龍瞪大了眼睛。

滕吉解釋:“我走之前往面袋子裏撒了一把鹽。”

容小龍哦了一聲。

滕吉催促他盡快吃。

“這裏是山中,有火光就算了,能嚇退猛獸,可是這幾日山中都是大雨,山裏的猛獸本來就不好找獵物。今天再聞到香味,難道不會有餓極了的過來搶食……。所以趕緊吃。吃完了立刻把味道被散了。”

滕吉這樣說著,還順便撿起來之前給陳二狗的那個鬥笠扣到了還剩小半碗的石鍋上。

容小龍說:“哦……”

……這話音剛剛落地。洞外的風聲就帶進來一絲明顯的腳步聲。

滕吉一楞,看容小龍,給了個‘你聽到了嗎?’的眼神。

容小龍讀懂了,也點了點頭。

看來那聲音不是錯覺。

之後似乎是為了證實這一點。那聲音再度響起。

走的聲音很輕,但是卻還是聽得清楚。似乎不是猛獸,也不是是什麽兔子。就是個人。

容小龍不由得有些緊張。他緊緊握著手上的竹筒,做好準備等到來人進來,就順手把竹筒裏的面湯潑對方一臉。

來人腳步漸近。到了洞口頓了一下。這才顯露出臉來。

這下,不光是容小龍,連滕吉都嚇了一跳,滕吉率先反應過來,即便如此,也結巴起來:“若……若……若離?!”

真的是若離。

即便是她鬥篷濕透,連帶臉上額前額發都跟著滴下雨水,臉上還有一些明顯的疲倦,但是她依然是若離。

若離也有點嚇一跳。

但是她比較容小龍和滕吉來說,更加容易控制表情。

她很淡然的走進來,步伐平穩,一臉‘早有預料’的高深莫測的表情。她進來之後,解開了濕透的披風,露出裏面幹爽的衣裳。那披風是上好的冰蠶摻雜苗家雨樹的樹皮搗練的絲所制成,又經過特殊的藥水浸泡。可沾水不透,入山林,百獸蛇蟲不敢近身,是苗寨進貢給南齊皇室的貢品。若離當然有。這不奇怪。

奇怪的是,若離為什麽會出現在這佛妥山中。

這可是他們臨時更換的路線。

連他們兩個人,都需要當地的陳二狗帶領才走到這裏。

而若離一個人,居然也能和他們碰頭。

未免也太過於挫敗。

這是滕吉吃驚反應之後,第二個湧上來的念頭。

若離非常自來熟的在火堆旁坐下,抖了抖沾染了些許泥點的裙擺,也不看對面的容小龍。只看了滕吉手裏的竹筒一眼,問:“還有吃的嗎?”

滕吉跟傻了一樣不說話,就楞楞地指了指若離腳下的綠色鬥笠。

若離掀開鬥笠,裏面的小半鍋面疙瘩還冒著熱氣。

滕吉又默默遞過去一個竹子做的勺子。

若離就這樣吃了起來。

容小龍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個……”

他才出聲了兩句話,就被若離半看半瞪了一眼:“有事?”

容小龍立刻慌了,搖了搖頭。

若離就繼續吃了起來。

容小龍心情覆雜:這,這個鬥笠,之前給陳二狗待過啊……。

他眼神覆雜的看了一眼滕吉,又示意了一下鬥笠。

滕吉會意過來,給了容小龍一個沒大問題的眼神。

‘陳二狗不過是靈鬼,又不能算人,這可不算是人戴過的帽子。’

‘靈鬼也是變化做人的樣子。’

‘再怎麽相似人,那不也是靈鬼?就是鬼麽……鬼就是虛無,虛無呢……就是不存在。不存在的!’

滕吉朝容小龍點點頭做寬慰。

容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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