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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第三百二十四章歲月很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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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歲月很無趣”

——原來這就是靈鬼啊……。

真是有趣。

不老不死,雖然算不上是刀槍不入,但是卻可以不藥而愈。滕吉相信,哪怕是現在看下去陳二狗一節手指,那缺口處也會立刻生出新的。

而陳二狗即便會大叫出聲,也是驚嚇多過於疼痛。

靈鬼……是不是也不怕疼啊?

滕吉生出了一些心動的惡趣味。

他舒展了一下手腳,不露痕跡的看了一樣靴子的位置。那靴子裏藏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剛剛用來削竹片的時候相當的順手,不知道現在如果剁人骨節,會不會也如此得心應手?

容小龍在睡覺,沒關系。他現在借力起身,一把捂住陳二狗的嘴,另外一只手就可以順勢掏出靴子裏的匕首,然後在陳二狗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把剁掉他的一節手指。陳二狗若是沒有痛覺,那麽只會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一定不動,等到他得到答案…。。(這個答案其實很明顯),然後收刀,放開陳二狗的嘴,在原地躺回去。陳二狗也只會在看到那一灘血和斷指的時候驚嚇一番。

……而且沒關系,他只需要一個瞪眼,陳二狗就會閉上嘴。

只是真是果真如此行為……回去可能會被方卿和嘲笑。

方卿和曾經說過,屠夫的殺牛刀之所以多年只用一把,並非是因為那把解牛刀有多麽的鋒利,而是因為屠夫懂得完整劈開硬骨,做到刀鋒割肉不動骨,那既然不會硬碰硬,解牛刀的刀刃就不會有任何損傷,自然也就不必去定時更換。

這就叫庖丁解牛。

而這把匕首,方卿和交給他的時候就是在解說了庖丁解牛之前,他意思明顯。甚至滕吉還明確問了,是不是就是為了告訴他,這把匕首,只有一把?壞了也不給換?

方卿和誇他聰明。

滕吉吐槽:“小氣就是小氣,說的天花亂墜的……”

然後頭頂就接受了方卿和一個爆栗子。

那個不輕不重的爆栗子的感覺,仿佛又在頭頂一樣。

他真的覺得頭頂有了一點感覺。滕吉擡頭,卻見頭頂石洞上有一小灘的濕潤,估計是一滴水珠滴落到了他的頭上。

但是卻意外讓他打消了這個主意。

滕吉不是信命的人,但是心疼匕首。

而且他了解方卿和,方卿和說到做到,說不會再給第二把,就真的不會給第二把。

滕吉曾經去過兵器鋪看過,一把相似雷同的匕首的價格高到令他咂舌。雖然當時滕吉就知道,這匕首入手的感覺就和他的砍菜刀不同,但是也不至於離譜成這樣吧?不管當時鋪子裏的掌櫃如何說的天花亂墜,就連那刀鞘上鑲嵌了真的紅寶石和珍珠都攤到滕吉面前,也無濟於事。

滕吉振振有詞:“這又如何?這匕首作用還不是一樣?管刀鞘如何?刀鞘做的再好,落到飯桶手裏,還不是一把遞給對手的刀?”

掌櫃連連搖頭,同時做出驚嚇態度,眼神中還透出諸多,如‘莽夫’‘好鬥’‘莽撞’等等不讚同的情緒。

滕吉後來才知道,南齊並不重武,雖然金陵城有不少的兵器鋪,但是和匕首一樣,寶劍長刀,大多都設計偏向精巧,作為裝飾。

就如同折扇,玉佩,耳鐺等等作用一樣,都是門第和出身以及彰顯氣度的裝飾品。

君子佩劍,雅雅而行。

滕吉沒讀過多少書。

他笑道:“那就被拔劍,否則就是莽夫拔刀,君子遁地。”

又是一個爆栗。

滕吉一時之間動的心思,就在一滴水珠的打攪下給散了。

反正等到容小龍醒來,依然看到的是一臉無辜的滕吉和一臉驚嚇的陳二狗。

……這都好幾天了。

依然是同樣景象。容小龍都習慣了。

如果是前幾天,容小龍還會奇怪一番,問一問是不是滕吉驚嚇到了陳二狗。滕吉當然是否認,同時還擺出一臉和顏悅色的笑臉問滕吉是否如此,理所當然,陳二狗搖頭如撥浪鼓。

容小龍也就不問了。

其實容小龍知道滕吉心裏有火,也知道滕吉火大的緣故。

因為這一路程,實在是太繞了。

滕吉原本打算,是尋一條僻靜小路,非官道就可以。但是也不知道陳二狗是接收失敗還是這裏當真如此險峻,陳二狗領著他們走上了一條明顯偏移的道路。

要不是滕吉篤定陳二狗不敢隱瞞,他是真的要發火。

尤其是第二日的時候,滕吉指著遠處的大山介紹,這是佛妥山。容小龍和滕吉要去的地方,就在這座佛妥山後。

容小龍沒聽明白:“佛陀山?”

陳二狗咬字:“佛——妥——山。”

意思就是佛像在這裏經過的時候非常穩妥的意思。

哦,原來連這種山像神佛的意思都沒有。

就是蹭了個名字?

陳二狗一邊領著他們走山路一邊道:“當時還是南齊並國的時候,陛下命人從南順運來鎮國觀音,當時好像是老天爺,還是觀音不高興了,一路都是狂風暴雨來著的……運的很是辛苦。結果就在路過這座山腳下的時候,忽然風停雨住,之後負責運送鎮國觀音的官員把這件事情稟告了陛下,陛下自然龍顏大悅的,就給這座山賜名了佛妥山。之後這個鎮子也改了名叫做蓮花鎮。寓意為觀音座下蓮花臺的意思。”

陳二狗在絮絮叨叨的,倒是氣息不亂。

滕吉在身後和容小龍吐槽:“還挺有意思,這不管是皇帝還是當地的官員,該名字都挺草率的……一個鎮子,好好的就改了也就算了。那給大山改名字,也不問問大山同意不同意的……”

容小龍嗓子還是沒好。他本就是因為風寒所致,這一路上腳步不停,連個歇息時間都沒有。自然談不上什麽養病。嗓子也就一直疼著。

容小龍嗓子疼,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更加不想說廢話。

他就翻兩個白眼。

之後幾天,佛妥山一直在落雨。

原本一天一夜就能走完翻過去的山路,不得不半途困在了山頂洞穴中。

滕吉說:“得,看來這大山啊,不太喜歡這個草率的名字。”

……。

容小龍聽了,又翻了一個白眼。

……

火仍在燒著。

容小龍瞌睡一覺醒來,睡得精神算是尚可。他覺得自己睡得算是很長。然而洞外依然是漆黑一片,而滕吉手上的鬥笠,還尚未編完。

容小龍看著滕吉繼續在不緊不慢的編制鬥笠的動作,神情有些恍惚了一下。

他想到了那個故事。

南柯夢,以及,邯鄲記。

這兩個故事,當初容小龍老是搞混。甚至一度有那麽一段時間裏面,容小龍都把他們記錯成了同一個故事。——因為都是睡覺和做夢嘛……

南柯夢。講述了淳於棼夢入螻蟻之槐安國為南柯郡太守的故事。

——淳於棼居廣陵東十裏,宅南有一大槐樹。一日醉臥,被二紫衣人引至槐安國,招為附馬,生五男二女,位至南柯太守共二十餘年,備極榮顯。後與敵戰,敗北,公主也死去,國王對他產生了疑忌,遣其歸鄉。醒來方知是一夢。飲客尚未去,斜陽在壁。繼而見槐下有一大穴,用土壤堆成城郭殿臺,可容蚊數斛。大穴之外,尚多子穴,所謂南柯郡,即大槐南枝下的蟻穴。棼從此忽然明白了人世倏忽,窮達榮辱與南柯一夢無異。於是便出家作了道士。

……這個故事,其實是容小龍小的時候聽私塾先生講的。這個故事,其實是凡人自己的故事。

而另外一個故事。

就是真正和神仙有了關系。

窮書生盧生,在邯鄲的一個小客棧遇到神仙,神仙送了他一個枕頭,他就這個枕頭午睡。在夢裏他如坊間的戲文裏面說的那樣,遇到了一家美貌的小姐,被碰瓷成了親,後來那個小姐告訴他她家中顯貴眾多,只要盧生去應試,就必然百發百中。而且即便是盧生才華有限,也可用銀錢貼補。於是盧生便去應試,果然高中。結果盧生太過於自滿,得罪朝臣,被貶官,後來又因為新修水利有功,有得到了賞識……總之就是跌宕起伏的宦海生涯。

書生盧生甚至在夢中上了沙場,封侯拜相,之後功勞過甚,被蒙冤,大難不死,卻從此被貶為平民吃盡苦頭。他後來又經歷種種苦難,再次拜相,權位滔天之後,死於高壽。

然而醒來之後,客棧小二的黃粱米飯甚至尚未煮熟。

之後盧生幡然醒悟,就去當了神仙。

這個故事又叫黃粱一夢。

這個故事其實也是私塾先生告訴他的。

私塾先生甚至當時問他,為何盧生會因為一夢就看破紅塵,當了神仙?

這容小龍回答不上來。但是當時容小龍想,如果自己是盧生,自己也會欣然跑去做神仙的。

私塾先生問:“為什麽呀?”

年紀還很小的容小龍瞪大了眼睛:“拜托!那可是神仙耶!!他當人又不會真的當宰相!他考科舉考了那麽多次都沒有中,就表示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啊?現在有個機會讓他去當神仙,我估計就算是他當時正在當宰相,也會心動一下的!”

私塾先生倒是說不上來了。

先生想了想:“這倒也是。不無道理——這天下榮華富貴,重要有長命百歲的時間來享受。否則這天下帝王也不會人人都想要求取長生了……富貴無邊,壽數有盡哦……。”

先生飲下一杯酒。

他們在山中,賞月。

先生當時為了他上私塾的事情帶著他去找過一次容小龍的師父,至此就和容小龍的師父成了好友。時不時的,就會拎著一壺酒,揣著一包花生去山上尋容小龍的師父來喝酒。

漸漸就有了交情。

日子一日日的過,私塾先生也一日日的老去。

這次講完南柯夢和邯鄲記。私塾先生拔下來一根白發,在容小龍面前晃悠一番:“看,這就是歲月催人老……歲月如飛刀……”

私塾先生還指著自己的臉上周圍:“這就是歲月的刀。”

他捏了一把容小龍圓圓的臉蛋,說道:“別看你這樣小小的孩子,將來啊…。。你也會老,歲月也會催你老,歲月的刀,也會劃拉你的臉……。”

容小龍不服氣:“我師父可沒有被催老,也沒有刀劃的皺紋!”

他一句話就把私塾先生的註意力引到了他的師父面前去。

私塾先生睜著一雙醉眼去打量容小龍的師父。

也震驚一把,雖然那動作極其誇張,但是依然是很奇妙的:“對!為什麽!!為什麽你師父都不老!?年年歲歲皆如此……。”

容小龍結合剛剛的故事想了想:“所以,我師父就是神仙啊……有長長久久的,不變的歲月!”

那麽,既然擁有了長長久久的,不變的歲月,下一步不就是應該去擁有無盡頭的榮華富貴嗎?

這才相得益彰不是嗎?

為什麽要在山中,守著長長久久,無盡頭寂寞和清冷呢?

容小龍想不通。

可是他不敢問。

他其實挺期盼私塾先生問這個問題的。可是當時私塾先生喝多了,腦子跟著舌頭一起打結。什麽都問不出來,問出來的,只怕第二天也忘了個幹凈。

腦子打結的私塾先生用打了結的舌頭一遍一遍催問:“為什麽啊…。。為什麽你都不老啊……為什麽啊……。嗯?”

師父不理會那對面的亂,只靜靜地喝下了一口酒。師父的酒量也是個迷,他不管是喝下去多少,面上從來沒有變化,依然是那樣清冷的,白皙的面色,就如那天上的一輪月那樣。看著那樣的溫柔,卻那樣的遙不可及,還冰冷。

溫柔又冰冷的師父說:“不知道當了神仙的盧生會不會後悔……。”

容小龍正在偷吃花生米,聞聽這句話擡頭反問:“為什麽要後悔?做神仙不好嗎?”

師父說:“盧生做了神仙,有了無盡的歲月,可是歲月這個東西,只有在紅塵裏才顯得有顏色有味道。若是脫離了紅塵,所謂歲月,不過就是無盡頭的時間罷了。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後日還是如此。年年歲歲今朝,皆是如此。實在是無趣極了。”

小小的容小龍聽不懂。

他只覺得師父很難過。

他偷偷把那盤花生米推給了師父。——既然很難過,那就把花生米都讓給師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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