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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第兩百七十七章心中無愧遇事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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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七章 心中無愧遇事不慌”

“雖然說冤有頭債有主……可是我也知道,陛下為何要對淮南王下手……。”容小龍慢慢的說,“用一句委婉點的話講,就是懷璧之罪……。”

“言語懷璧之罪……。就表示,你也覺得陛下此舉殺令欺人太甚。”朱成良打斷容小龍的話,他上前一步,語氣中有緊逼的態度在裏面,“是不是?”

容小龍沒說話。

朱成良那邊也很快明白了過來:“其實我也知道,你為何會得知這一切……。是方卿和告訴你的吧?”

容小龍還是沒有任何言語,但是這說和不說,容小龍其實也用態度和反應表情把這一切答案給公布出來了。

朱成良的表情有了一絲的愉悅:“所以,就連方卿和都覺得陛下此舉過分。那麽我報仇,有什麽不對?”

這個容小龍想不出來。

於是他閉嘴。

朱成良接著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陛下針對我父親和淮南王府,就是看不慣我兒子聰慧,天賦極高。就怕將來,他的女兒登基之後無法服眾,淮南王會趁機起心,取而代之。雖然同時的威脅還有陛下的清平公主,但是女兒的解決方法,要比侄子更多,所以陛下不會對清平公主下狠手,卻可以對我的兒子。”

容小龍說:“……。既然你一切都明白,那麽你也應該告訴我,關於我的疑問。”

於是朱成良回答:“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陛下一人的獨斷專行,那麽他就應該為了這個私心付出代價。”

朱成良說:“陛下並非無路可走,並非眼前沒有更好的路。方卿和的哥哥方卿誠大人是怎麽死的……。你可以去問問方卿和。你問問方卿和,是不是心裏也有恨,他和我不一樣,他能忍,他的忍受的出發點絕大一部分是為了百姓。他知道若是陛下忽然亡故朝中會迎來如何的動蕩……。所以他忍了。但是我呢?我不會忍。因為我做人的時候,已經忍了很久了。”

做人忍了那麽久,忍到了做鬼都不肯放過的地步。那麽還有什麽好忍受的?

朱成良還說:“陛下老了……既然都為了儲君殿下選好了輔佐的良臣……。也該讓讓路了。”

……。

“等到陛下讓了路了。我就用我的亡魂,去給陛下做黃泉路上的燈。讓陛下一路好走。”

朱成良笑得痛快至極,邊笑便看容小龍身後的李奇奇。

“至於她,一命換一命我是做不到了……我今生定然是虧欠你。不過我沒有來世了。那就讓我我們朱家虧錢你的。你還有來世呢小姑娘,到了來世,不管隔了多久,我們朱家,都要還掉你這條命。”

對於朱成良來說。這好像是一筆很公平的交易。

可是李奇奇卻沒回答什麽。

也沒任何表態。她把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讓容小龍把自己遮擋個嚴嚴實實。

朱成良見了容小龍皺的眉頭,忽然又大悟:“至於你的朋友那邊……。你不是自己有辦法嗎?我的下屬不會為難你去尋方卿和的。你可以去找方卿和幫忙救你的下屬。府衙的事情,江湖上的人不太好出手。但是對於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朝廷,這其實沒什麽難的。”

朱成良將這一切的時候,似乎又成了涼安。

在安慰那個焦躁且不知所措的容小龍。

但是容小龍聽來,卻一點沒有感受到往日會接收到的安心。

容小龍覺得很可怕。

他不太明白,關於朱成良說的‘這其實沒什麽難的’……這句話到底是針對什麽。

是針對方卿和解除徐長生趙帛月小魚的困境,還是針對於他的從頭到尾的所作所為?

朱成良這種對任何事情都極其冷當的態度,不僅僅是嚇到了容小龍,當然還有李奇奇。

李奇奇用一種非常非常低的聲音說:“好像我的命也沒什麽大不了一樣……”

她的聲音很細,很輕,帶著不可能被忽略的顫抖和哭腔。

她的臉頰很涼,緊緊貼著容小龍的後背,她的手可能是無意識的,一直從頭到尾都在揪著容小龍的衣裳。容小龍覺得背後靠著一塊冰。李奇奇落下的眼淚打濕他的後背,淚痕並不會滲透衣料到皮膚觸及皮膚,但是卻還是叫容小龍有了一種冰涼的觸感。

容小龍如鯁在喉。

他想說點什麽,卻三番兩次張口,都說不出去。

他想說,想要告訴李奇奇,不是的,不是她的生命沒什麽大不了。

每個人都非常非常珍貴。包括沈明月,包括李奇奇。甚至包括莫佳人。他相信,就算是李玄遠,只怕也曾經盡力的逼迫過自己把李奇奇當做是自己和莫佳人的孩子。但是李奇奇畢竟源自於沈明月的骨血,隨著天長日久的長大,李奇奇在面容上越發顯現出當年那個江湖少女的風采來。也越發的在提醒著當年李玄遠做作下的冤孽。

李玄遠並非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他也不能夠算是個完全自私的人。他只是過早的經歷過痛徹心扉的失去,所以在能夠抓住失而覆得的機會的時候,如常人一樣陷入了狂喜和不顧一切的瘋狂。

而也是因此,李玄遠在真的失而覆得了心愛之人之後,大徹大悟,看透一切功名利祿,只羨鴛鴦不羨仙。

他正視自己的私心,明白自己犯下何種的罪孽,但是同時,他也想要視而不見和忽視掉。人總要迎來死去,到死在去懺悔,再去贖罪,哪怕下輩子淪為豬狗也行。這一輩子,他無論如何,都要緊緊抓住自己失而覆得的珍愛,緊緊不放手。

但是李玄遠不是天,不是地,也不是所有人。

他只是李玄遠。

在李玄遠的眼裏,莫佳人可比天地人間,可是那也只是在李玄遠眼裏。在別人的眼裏,莫佳人可能就是個嬌嬌弱弱的千金小姐,或許只是一個見花垂淚見雨誦詩的紙美人,她不是任何的天地人間。

同理,在朱成良的眼裏,他的佛很珍貴,他的兒子甚至比不上。他可以為了神佛,放棄他身後的榮華富貴,在世孫剛滿周歲的時候,朱成良就可以和琴瑟和鳴珠聯璧合的世子妃和離,脫下錦袍卸下華冠,一身素服棉鞋跪在了白塔寺的大堂,請求出家。

走近神佛並不容易。

當時阻攔他的便是淮南王。然而當時朱成良一步不退。他無法往前走,他就在原地跪下,朝著他的佛:他在白塔寺的舍利靈塔前跪下,跪了七天七夜。

當時,在朱成良的眼裏,神佛確實就是一切。而其餘的,包括他的父親,他的家族,他的兒子,他的妻子,都是‘沒什麽大不了’。

如果不是變故發生。

朱成良心裏的重心並不會為之輕易轉移。

所以啊……。這世上怎麽會有永恒呢?

十七歲認為重要的,到了二十七歲,可能就輕如柳絮,淡如雲煙了。

如果當初莫佳人並沒有死去過一次,李玄遠也從頭到尾並沒有嘗到過失去的滋味。如果莫佳人好好的活著,如願的和李玄遠成婚,或許現在的李玄遠依然在官場上拼殺,靠著他父親李成查的積攢下的脈絡,在官場上如魚得水。

到那個時候,莫佳人再死一下……可能李玄遠就不容易大徹大悟了。

莫佳人,或許沒有那麽重要,她只是恰好的,死在了李玄遠最愛她的時光裏。

那一段時光,那一場亡故,那一封訃告。把李玄遠的愛意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天。

沈明月的臉會老的。李玄遠的的皺紋也漸漸加深。可是莫佳人的靈魂呢?她永遠都是那個少女。李玄遠是真的愛啊,愛那個少女的靈魂。

他既然永遠見不到莫佳人老去的樣子,那麽在男人的心裏,她也永遠都是他最愛的少女,最圓的月亮。

這人生無常,天有陰晴,月有圓缺。

命運的事情,總是這樣變故的。

李奇奇到死,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令自己的父親厭棄。

可是她如果知道了真相,只怕會更加崩潰。

她原本不該生在這世間。如果不是她父親的私心,或許陌成風會歡歡喜喜迎娶沈明月,沈明月或許日後可以把青門發揚光大,陌成風或許和沈明月會有一個女兒,或許還會有個兒子。或許會有一兒一女。但是無論有多少孩子,都不會有一個是李奇奇。

李奇奇如果知道了這一切。

可能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自己的出生是個錯誤。

可是……哪個孩子能夠決定自己的出生呢?

如果叫容小龍選擇,可能他更加願意做個鄉野間的野小子。大字不識一個的整天在田埂裏玩耍,曬的黢黑,然後到了傍晚回家被娘扭著耳朵罵個不停,他會有娘,娘或許不美不漂亮不溫柔,或許嗓門大的每次打罵孩子都能叫半個村都聽到。或許他很窮,這一輩子都穿不起一件好衣裳,或許這輩子也不回來金陵,或許這輩子聽過的江湖都是在說書先生的嘴裏。

可是有什麽關系?

他會有個家,會有爹,會有娘。或許還會有個祖母。他小的時候也能騎大馬,也有人給他做木馬玩,也會有外公給他編蟈蟈籠子。他抓黃鱔抓小蝦回去,也會有個人給他做好吃的。

他想要這樣的日子。

願意用現在所有的一切去換。

可這種事情,能選嗎?

李奇奇沒得選,朱成良沒得選,方卿和也沒得選。他更加沒得選。

若能選,人人都想要好的。

這天下哪來的這樣的好事?

朱成良想要報仇,想要兵不刃血,就讓寶成帝付出代價。或許他對於容小龍的仁慈都要歸功於他十三年的出家生涯。

朱成良或許想要斬草除根不留禍患。

但是涼安卻不想再多添殺孽。

朱成良嘆了一口氣,屈服於心中的神佛:“容小龍……。我不想傷害你……你是個好孩子,你的未來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這是朝廷的事情,是朝廷的恩怨,你已經插手過一次了……幸虧你遇到了方大人全身而退。這是你運氣好,但是一個人的運氣是有限的,別對運氣抱有太大的希望。也別把自己的人生都賭註在運氣上。你應該去江湖的。”

這句話和方卿和當時說的一樣。

因為是第二次提及了。所以容小龍不為所動。

朱成良還說:“這朝廷,有很多人想要容氏的人死,可是也有很多人,不想容氏的死。但是不管如何,容這朝廷的人都只是想要容氏被他們所控制。你想要被控制碼?”

朱成良問了一句廢話。

朱成良也不指望容小龍會回應這句話的。

“容氏當年,背靠家族。生生不息才換來當年的一切。可是傾覆下去不也是這樣快?除非容氏將來取而代之……否則,終究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的不穩……。”

……

“這天下之大,天圓地方如棋盤,每個人都是棋子,要在棋盤上有立足之地,就要按照規矩來。”

一個聲音忽然打斷朱成良的話。而這個聲音,也令朱成良臉色大變,立刻回頭朝著聲音的來源的地方看去。朱成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人。容小龍也沒發覺,更別提李奇奇。

容小龍吃驚,卻不害怕,因為這個聲音讓他聽著耳熟。容小龍沒有什麽敵人,就連之前得罪過得安逸侯到最後也沒撕破臉。真是心中無愧,遇事不慌。

大概觀摩朱成良的態度,他大約也是覺得耳熟。但是朱成良是慌的。

“——方卿和?!”容小龍吃驚,“你怎麽在這裏?”

方卿和朝他笑:“你來尋我,我自然來接你。”

容小龍奇怪的很:“我並沒有告訴你我來了。”

方卿和還是笑瞇瞇的:“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

容小龍說:“那你還知道什麽?”

方卿和說:“我還知道,你有了麻煩,我還知道,你惹了一點禍事。”

容小龍的臉頓時垮了。剛剛的驚喜不見,立刻替換成了內疚。

方卿和並不是這個目的。

不過眼下也不是安撫的時候。

方卿和站在不遠處,他的背後依然是一片蘆葦蕩。那片蘆葦蕩,比剛剛還要動蕩的厲害。

方卿和看著眼前朱成良,露出一種遇故人的表情,但是這一次遇到故人,並沒有讓他很高興。

“涼安,你我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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