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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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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

昨日搬完家,今日顧山隱的禮物便送到了,幾簇鮮花,一支狼毫筆,還有個掛於床頭,安神助眠的香囊。

靈鼓兒送東西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個好消息,一個是二小姐迎春醒了一陣,吃了肉粥,喝了湯藥後便又昏睡過去了。不過大夫說,人只要醒得來,便可確定無事,好好養著,還能活個七八年的光景。

另一件事便是顧山隱找到了前去東府伺候的丫頭,只一個,叫小鯉,先前在嶼非雨裏做雜活,自穆霏決意離開京城,還了她自由身,不成想她卻被自已父親賣給了另一家,誰知那家竟不是個好相與的,時常挨打,那家已經找了人牙子,要將她再次發賣。

顧山隱和穆霏是好朋友,有時串門兒,認得小鯉。聽聞紫鵑要找人去東府伺候,便悄悄去找了她,得了同意,便以別人的名義買了過來,簽好死契。

紫鵑聽罷,表示小鯉的身世符合要求,叫靈鼓兒他哥留意著,用段時間再看。

昨日已將瀟湘館裏的私人物件兒搬了來,恩祿見鹿館的條件實在不如之前,便讓一隊護院再去瀟灑館裏搬東西來,包括黛玉常用的書桌,小案,梳妝櫃這些。

一隊護院忙著搬東西,一隊護院值勤,恩祿站在樹林外邊,思索片刻,然後背負著手,進了林子。

昨天幾個見色起意的工匠被護院狠狠威脅了一通,打聽出這些人是王爺府的打手,今日再沒人敢造次了,老老實實做著活兒。

恩祿走在才砌好不久的石板路上,每到一處,那處的工匠便跪了下來,給他行禮。

昨夜恩祿便去林子裏查看了一番,只是夜間無人做活,找不到人問話,又黑得很,提著燈籠也照不見太遠。

只是他總覺得這林子不大對勁,不僅偶爾會有些奇怪的聲音,還散著一股腐臭味道。

他覺得也許是自己多慮了,畢竟這片林子還有許多地方沒修繕出來,樹葉積在一起,下頭的腐爛了,有味道也屬正常。

再加上現下已入了秋,時常下雨,激得味道愈發濃烈不說,還整天吹著風,林子裏有怪聲兒也正常。

林子裏少說有十幾個工匠在趕工,他邊走邊想,路過之處,每個工匠挨著給他行禮,總打斷他的思路。

他幹脆擡高音量說道:“做你們的事,不用同我打招呼。”

走了約一半路程,他見前方有一片生得十分高大的桉樹,樹葉發了黃,一陣風吹來,正撲簌簌往下掉。

他聳聳鼻尖,只覺這處的腐臭味濃烈,也或許是錯覺。

這一片桉樹林旁邊沒有工匠,他幹脆掉了個頭,走至方才路過的兩個工匠身邊,道:“我見前面有一片頗為高大的樹,先將那處的樹葉打掃出來罷,免得風把味道散了出去。”

其中一名工匠一臉討好地道:“爺有所不知,太太那邊的大丫頭吩咐了,說是不讓動那處。”

恩祿微凝起眉頭:“此話怎講?”

工匠道:“那片桉樹是榮國公當年選扯在此建宅的時候就種下的,還是親手種的,說桉樹代表著‘恩賜與回憶,成功與進取。’說要後輩時時記得皇恩浩蕩,不可辜負天家恩賞。這…別說我們做活兒的,就算主家老爺,也不敢動的啊。”

恩祿:“清掃一下樹葉都不行?”

另一個頗懂建造風水的工匠答道:“小的瞧這整個榮國府的修建,便是以這片桉樹布置的,許是府裏的氣運聚於此,從五行風水的角度看,確實不敢妄動。”

“加之這片林子重新修繕,各處皆是人造景觀了,可保留一份自然,方能相得益彰。”

恩祿聽罷,道:“行,忙你們的去。”

他在此停留片刻,再朝前走去,在桉樹林前方的小路上站定一會兒,又邁開步子,直接走到桉樹下,仔細感受著這處的味道。

及至下午,該搬來的鹿館的都搬了,各人的作息恢覆正常。

紫鵑見恩祿對搬家的事挺用心的,沒再對他陰陽怪氣,並接過了雪雁的活兒,說她立下大功,很是辛苦,去睡一下午罷。

恩祿歸置完桌椅板凳,出了院門,給底下人手安排好一應事務,回了北靜王府。

管事見他回來,說王爺有事外出,不知多久回府。恩祿覺得有些事情不可再拖,便說不妨,他等著王爺。

及至快傍晚的時候,水溶終於回了府。恩祿一見著他,立即問安道:“王爺安。”

恩祿是水溶從某個縣衙裏調上來的侍衛,跟了些年,已算作親隨,不比一般下人,說話這些還比較隨意,遂問:“不須多禮,你怎麽回來了?”

恩祿:“屬下有事回稟王爺。”

水溶擺擺手:“現下天色將晚,林姑娘那頭還等著你回去看管,別廢話,有事說事。”

恩祿:“是。林小姐於昨日搬家,到今兒個搬完,現下已住在鹿館裏了。”

水溶:“鹿館?沒聽說過。”

恩祿:“林小姐現取的宅名。”

水溶:“行,知道了。”

恩祿微凝起眉頭,低聲道:“昨兒搬家的時候,樹林裏的工匠瞧著了林小姐,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

水溶:“這便是將你調去的原因。先時聽聞林姑娘要搬家,那邊還要修繕,便知會有雜人雜事。男人麽,德性就那樣兒,你可處理好了?”

恩祿:“還是王爺想得周到,已處理好了。只是……”

水溶微有些怒意:“怎的去賈府待了些時日,說話竟不直說了,還得讓我猜?”

恩祿立即躬身道:“屬下有錯,請王爺責罰。”

水溶擺擺手。

恩祿:“今日上午,屬下去鹿館外的樹林裏轉了一圈,看見一片桉樹林,總覺得那處有異。聽工匠說,那片桉樹是當年的榮國公親手種下的,屬下也不敢擅自做什麽。”

水溶正色下來,道:“哪裏不對?”

恩祿:“味道。屬下之前在衙門當過差,見了不少屍體。那片桉樹林的味道總感覺摻雜了腐屍味,但又有許多枯枝爛葉的味道,著實分不清楚,這才沒直說。”

水溶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分析道:“世家大府人口眾多,裏頭的亂子更不少見。許是哪個丫頭小廝做錯了事,打死了,就地埋了不足為奇。”

恩祿:“是。不過屬下想著,現下賈府二公子即將成親,一般大府都會避免血光,卻新近死人,這裏頭的原因,不太好說。”

水溶撐著額頭,想了片刻,道:“這一切只是猜測,沒見著屍身都不好說。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萬不可嚇著林姑娘。”

恩祿見他不欲深究,也不敢揣摩王爺的意思,便換了個話題,順嘴接道:“王爺打算什麽時候迎娶林小姐?”

水溶:“還沒想好。王妃前幾日問過我了,說林姑娘進門,是做側妃還是小妾。如若做側妃的話,她得去見上一見,若人不錯,我再去皇宮請旨,以免對外傳出口實。”

這便是王爺的家事了,恩祿只得道:“王妃大度賢惠。”

水溶:“做正妻的女人皆如此,都是一個模子罷了。林姑娘我瞧著,既有才情,也有個性。”

恩祿真的很想接一句“她那大丫鬟更有個性”,只是這話若說出來,王爺得盤問發生了什麽沖突,其實也沒什麽沖突,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

現下王爺對林小姐正上頭,恩祿哪敢評價,轉頭關心起最重要的問題,試探道:“王爺,現在宮內的情況有好轉麽?”

聞言,水溶揉起了太陽穴,道:“不好,我正想法抽身。貴妃眼著見不行了,我與她當初定下的交易都已做到,她在宮裏苦苦熬了許多年,若不是我助她一朝登上貴妃之位,她哪裏能得後來的榮寵。”

“當然,她坐到這個位置,也得替我探聽宮內消息,並在有危難的時候,替我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這都是互利。”

“及至這些年,我亦對賈府以禮相待,現如今我抽身退出,並不欠她一絲一毫。”

恩祿立即行禮:“屬下望王爺一切順利。”

水溶:“嗯,你的好意本王心領。”

“現下,皇上已經放開手清理這股舊勢力,貴妃沒幾日活頭了,我也什麽事都不能做,便好好做個閑散王爺,專註吃喝玩樂和風花雪月就成,免得不受待見,更嚴重的是攪了進去。”

恩祿恭謹地道:“王爺思慮周詳。”

水溶:“行了,你可以去賈府了,除了林姑娘的事,若有其它風吹草動,及時回來給我說明。我也會帶話給貴妃那邊,說你帶著人手,現下在賈府裏頭做事,算給她一個別亂說話的警醒罷。”

恩祿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離開,有些遲疑地問:“王爺是否之前給林姑娘送過許多禮物?”

水溶不知他為何問出這話,道:“送過一些,怎麽了?”

恩祿如實答道:“昨日搬家時,屬下不小心踢到一個箱子,裏頭的東西眼熟得很,瞧著是王爺送的。”

他雖然沒言明,水溶心裏卻有數,道:“我送她的東西,她從來不用,許是收在一起的罷。”

恩祿沒敢接這話。

水溶道:“林姑娘那般的人物,引得許多男子肖想,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總之,本王已是看中了她,若再有人膽敢接近,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反正我現在有的是時間。”

恩祿恭維道:“無人能同王爺相提並論。”

水溶:“先前那個大夫,不準讓他再接近林姑娘一步!”

他說的是顧山隱,恩祿當時派了人手悄悄跟著他,沒探出什麽異樣,道:“那人我查過了,他自那日從瀟湘館走後,回的確實是百草堂。我叫了掌櫃問話,得知他在醫館掛職了些年,是個真大夫。”

水溶:“他敢光明正大地登門,想是做足了準備,你一時查不出也屬正常,這段時間繼續查。”

恩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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