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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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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覓

只聽清這一句後,寶玉再沒了聲音,急得小紅恨不能朝前挪動幾步,好看清他究竟在做什麽。

小紅明白,如今自己早已背離了賈府,還在暗中做著許多事,只一件被別人曉得了,她可就沒命活,因此萬不可出一點錯漏,若被寶玉發現自己,又當如何解釋?

她緩緩呼吸幾口,穩住心緒,待在原處不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聽見方才火光燃起的那處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從樹後小心地探頭一瞧,見到寶玉離開的背影。

待他走遠,小紅方才站起身,心緒覆雜。

深更半夜的,寶玉一個人到這裏做什麽?燒紙?不像。並且他馬上就要娶夫人了,能為誰燒紙祭奠?

甚至嘴裏還說著莫名其妙的滲人話,可他旁邊又沒別的人。

小紅想不明白,決定將這事待會兒講給紫鵑聽聽看。

過了沁芳橋,離瀟湘館便不遠了,她走得愈發小心,警惕著四周隨時可能出現的未知因素。

之前同靈鼓兒約好的,每隔三日,他便會在邊院值夜。因此小紅直接繞路到邊院門口,門上卻落著鎖,也沒見到靈鼓兒的人。

小紅微有些詫異,沿著墻根兒底,從邊院往前庭的方向走去。

只在拐角處伸頭一瞧,只見好幾個黑衣男子列隊站於前庭院門下,最近的一個,離她只有十多米。

嚇得小紅立馬將頭縮了回來。

她有聽說北靜王爺派了護院過來,但沒想到已是這個時辰了,他們還在外頭看著,似乎不用睡覺一樣。

瀟湘館一共三道門,正院前庭是大門,後院丫鬟小廝住的那片有道小門,因館裏館外種著一大片竹林,與其它院子的結構不同,專門修了個滿是竹子的邊院,只邊院常年落著鎖,各人都見怪不怪。

眼下府裏出了這麽多事,並且自那一回同迎春深談過後,便再沒得到她的消息,小紅今夜前來,正是想問這事兒。

眼下怕是不成了,後院恐怕也去不得,說不定那處也有王爺府的護院看著。

小紅飛快整理著思緒,決定過兩日,再找機會碰碰運氣。

有夜色掩護,她沿著原路,偷摸溜了回去。

翌日,靈鼓兒終於回來了,正巧遇到從後院到前廳來做事的紫鵑。

他倆一碰著,立馬一前一後,去了個隱蔽處。

不必紫鵑開口問,靈鼓兒一口氣說道:“二小姐是前天夜裏下的葬,孫家連一個主子都沒出面,只管家和幾個擡棺材的走了一趟,沒燒紙,也沒立碑,填了土就走了。”

“我和我哥怕他們突然回來,估摸著人都回去了才開挖。挖出二小姐後,又得重新封棺填土,好莫叫人看出來了,做完已接近辰時,立馬帶著二小姐回了東府。”

紫鵑急道:“傷勢如何?”

靈鼓兒:“很重。那孫狗幾乎下的死手,興許二小姐提前吃了假死藥,藥性發作後沒了呼吸,那孫狗見她死了才停的手,不然活著這樣挨下去,人也是要沒的。”

“我哥提前就把大夫接到了東府,二小姐一到,立馬開始醫治,單清理傷口和上藥這兩項都用了許久時間,最主要的是湯藥很難灌下去,這裏又費了很多功夫。”

“現下該做的都做了,只是大夫也不敢說定,倘若二小姐醒不來……”靈鼓兒頓了頓,終是沒說完這句,轉道,“大夫還說,只要醒來,便可保性命無虞,只是調理身子,恐怕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了。”

紫鵑安慰道:“不必煩心,我們都盡了力。”

靈鼓兒點點頭:“我留在那裏幫忙,但也不敢再留下去了,畢竟出去好幾天,怕門房那邊,還有館裏的其他小廝發現異樣,也怕姑娘你擔心,得回來報個信兒。”

紫鵑誇道:“你做得很好。”

靈鼓兒:“姑娘,只有一事……”

紫鵑見他有些說不下去,鼓勵道:“無妨的,我們都是為了將來的日子,有什麽話不必遮掩,直說就是。”

靈鼓兒:“嗯。現下東府沒有丫頭做事,二小姐送去後,治外傷…須得寬衣。大夫自不必說,救死扶傷是本分,倒沒什麽。但二小姐已經在生死邊緣了,大夫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我哥只好幫著……”

這事在紫鵑這裏完全沒什麽問題,人命大過天,若為著這個看人白白送了性命,才是大罪過。

只是在這個時代,女兒家的清白,也許比性命更重要。

紫鵑脫口而出:“沒事的,你哥是個好人。”

靈鼓兒忙道:“我哥說了,等二小姐醒後,他自會去賠禮道歉。”

紫鵑本想講一番現代社會的看法,又覺得這時候說這些不大合適,遂道:“行,你們看著辦就是。”

她轉念一想,再道:“東府裏沒個丫頭確實不是事兒。並非你哥照顧二小姐有問題,而是怕他這樣忙下去,身體吃不消。”

“但東府裏的事都得保密,絕不能透露一個字出去。要找個靠譜的丫頭去做事,我這裏實在想不出法子。”

靈鼓兒同樣面有難色:“我也不曾認識嘴嚴的丫頭。”

紫鵑默了片刻,道:“那從現在開始留意。若有合適的,給我說聲就成。工錢這些我這裏拿,就按賈府的月例銀子發放。”

靈鼓兒似想起什麽,忙道:“對了,顧小爺有信,叫我帶給姑娘。”

說著,他從懷裏摸出一個信封,並一個小布袋,一邊遞給紫鵑,一邊說道:“找丫頭這事,也許可以讓顧小爺幫忙。他畢竟出身大家,說不定有認識的人。”

紫鵑點點頭:“好。你現在怎樣打算的?”

她才問完這句,只見靈鼓兒捂嘴打了個哈欠,眼淚花兒都擠出來了。似不想被看出來困意,他道:“我尋思著,還得去趟東府。”

紫鵑:“別急著去,先在館裏睡一覺罷。想必二小姐這兩日也醒不來,你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做事。”

靈鼓兒頗有些感動地道:“好。”

他這幾日都在府外,自然不曉得北靜王送來了護院的事,隨口問道:“外頭怎麽多了好些人?”

紫鵑這才註意到這個問題,反問:“你是怎麽進館裏來的?”

“我說我是瀟湘館裏伺候的,這幾日討了假回去看家人,又報上主子姑娘的名諱,便放我進來了。”他見紫鵑的神色不對,疑惑道,“難道他們不是府裏的人?我以為館裏增派了人手,他們不認得我,就好生解釋了。”

紫鵑眉目凝起,道:“不是賈府增派的人手,他們是北靜王爺府送來的護院,專門看顧姑娘。”

靈鼓兒驚呆了,沒成想自個兒離開幾天,館裏竟然發生這麽多事,有太多問題想問,只好先撿了個最重要的道:“北靜王爺?”

紫鵑:“是。”

靈鼓兒:“王爺為何送人來館裏?”

紫鵑有些煩躁地道:“他對我們家姑娘有意。”

靈鼓兒驚得雙目圓瞪:“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那、那主子姑娘豈非要做王妃了?”

紫鵑嘆了口氣:“並非這樣,姑娘正煩惱這事。其它的,等你忙完後,我再同你說清楚罷。”

紫鵑身上的戾氣都快溢出來了,靈鼓兒見此,不好再問什麽,從善如流道:“姑娘,我快不行了,得先去睡一覺。”

紫鵑:“去罷,晚間我去後院找你,有話帶給顧小爺。”

靈鼓兒“嗯”了一聲,打著哈欠離開了。

紫鵑一邊朝正廳走,一邊想到,先時以為有王爺府的護院在,進出恐怕十分不便。但靈鼓兒進來得還算輕松,可見這些護院並不阻攔進出,興許真的只是看顧黛玉。

想通這層,她決定先去看看黛玉,再去找那個叫“恩祿”的領頭聊幾句。

黛玉在正廳裏看書,紫鵑進了裏去,將顧山隱的信和那個小布袋放在榻上的小案,隨意坐了下來。

黛玉掃了一眼,問:“這是什麽?”

紫鵑:“顧小爺送來的。”

黛玉有些驚詫,也有些害羞,沒有立即去拿。

見此,紫鵑難得偷樂了下,‘勸’道:“姑娘楞著做什麽,看罷。”

黛玉這才拿信拆開,看了幾行,臉上飛起一層薄紅。

紫鵑瞧著她,竟生出了一點羨慕,心裏嘆道,有戀愛談真好,不像我,只會跟人談一談。

黛玉看完信,放在一邊,又去拿起那個小布袋,從裏頭拎出了兩根頭繩。

頭繩是黑紅暈染的絲綢帶,帶子一端掛著兩個挺可愛的小玩意兒。

紫鵑隨意看了眼,也沒看清,道:“這兩個圓不溜秋的東西是什麽?”

“說的什麽詞兒。”黛玉嗔了句,把玩著那兩個小東西,面上雖沒笑,聲音裏卻透著輕快和愉悅,“是一只小鳥,一顆櫻桃。”

紫鵑一個沒忍住,逗她道:“哪裏看出來的,我瞧著是只小胖雞,一顆紅蘋果。”

黛玉果然上勾了,反駁道:“雞不是這樣的,這是鳥兒。還有,蘋果和櫻桃長得也不一樣。”說著,她就要將頭繩遞給紫鵑,“你再仔細瞧瞧。”

近來多事之秋,紫鵑心情一直不好,已是很久沒這樣開心了,此時惡趣味蹭地上來,只想拿黛玉找樂子,將身子一歪,拒絕道:“不看不看。我看出什麽,姑娘才不會承認。”

黛玉堅持道:“真是的小鳥和櫻桃,雞也不吃蘋果呀。你再看看。”

見她真急了,紫鵑實在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聲來。

黛玉反應過來,她這是拿自己打趣呢,也將身子一歪,故作生氣道:“就沒見過你這樣可惡的。”

紫鵑從小榻邊站起,走到黛玉這頭來,用雙手從肩膀處摟住了她,輕聲絮語道:“姑娘呀,就算日子再難過,我們也得想法讓自己開心,好不好。”

黛玉拉住紫鵑搭在她身前的手,兩只柔軟的手相觸,宜人的溫度傳來。

她又看了眼那封信,道:“有你們陪著,我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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