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謎奇

關燈
謎奇

議親???

紫鵑震驚了,上頭不是已經選定寶釵了麽!他賈薛兩家抽空談談,按嫁娶的流程安排著走,不就完事了?

況且這個時候提起議親的事,又是為何?

賈元春病了有一段時間,傳出的消息既沒說她好了,也沒說她病情加重了,這個時候給寶玉議親……

紫鵑不禁迷信起來,難不成是想給府裏沖沖喜?

黛玉同樣驚得說不出話,寶玉瞧上去半是羞赧、半是興奮地道:“林妹妹,你可知這是何意。”

黛玉搖搖頭。

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小來了賈府,她便與寶玉同行同坐,同息同止,哪怕寶玉身邊圍著許多人,也較與別個不同的。

後來長大了些,兩人也鬧過許多別扭,都一一化解了。外祖母待她很好,就連鳳姐話裏也明著搓合他倆,黛玉想過,或許此生會留在賈府裏過活了。

近幾年卻有了不同。

她能感受到外祖母逐漸力不從心,還有每回元春的賞賜下來,都分成三份,她總是拿不到與寶玉相配的那一份,雖然話沒說在明面上,黛玉心裏也漸漸有了譜。

只睜眼瞧著這茫茫世道,除了暗自傷心,順其自然,她也不知該如何做。

黛玉道:“家裏為寶哥哥想著,自是該的。”

這話太過官方,寶玉微皺起眉,疑惑地試探道:“因著我們都大了,不能像兒時那樣時常鬧在一處,可我待妹妹的心…從未變的。”

黛玉低下了頭,寶玉急道:“現如今家裏提起給我議親的事,我心裏很是高興。但顧念著女兒家的名聲,不好直說。如若妹妹……”

紫鵑實在忍不了了,寶玉看似周全,實則無禮又無能。若他真為黛玉的清譽著想,斷斷不會前來直問她的意思,而是自已先搞定父母和家裏,再來得黛玉的允準。

現如今只提了個議親,他便毫無顧忌地跑到瀟湘館來,這不讓人為難麽!

黛玉若不允,你寶玉是直接放棄,還是回去和家裏大鬧一通?這不明擺著將黛玉放在火上烤,說不定得落個教唆勾引的罪名,讓她以後還怎麽做人!

紫鵑怒極打斷道:“寶二爺,慎言!”

寶玉忽地楞住,呆立半晌,紫鵑緩了緩,平了心氣,方才說出後面的話:“二爺原諒,不過有些話不得不說在前頭。家裏給你提了議親的事,可有問過我們姑娘的意思?”

寶玉:“我……”

紫鵑道:“不論你心裏存著多少情分,可兒女之事,父母之命,那頭的意思還沒解透,就來問這頭的意思,將我們姑娘置於何地?”

黛玉感激地看她一眼。寶玉忙解釋道:“哪個都看得出我的心擱在……”

反正打斷了一回,也不在乎第二回了,紫鵑立時又道:“二爺以為人人都長著玲瓏心,一點就透,即便透了,你的意思又有幾分重量?合該掂量掂量罷!”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寶玉就是再傻也反應過來了,看向黛玉道:“對不起,是我魯莽,真該死。”

黛玉緩聲道:“寶哥哥且先回去。”

她下了逐客令,寶玉不得不依從,只好道:“林妹妹,過幾日我再來看你。”說著,便擡著沈重的腳步走了。

紫鵑關門回來時,見黛玉已經軟軟地跌在靠枕裏,似抽去了魂魄。

見她眼裏又蓄滿了淚,紫鵑連忙找來手帕,仔細替她擦去,也不知該怎樣勸。

仙子還淚,曹公你怎麽想得出這麽浪漫又虐心的梗,還是人類的大腦麽!

緩上許久,黛玉才對著唉聲嘆氣的紫鵑道:“我惱自個兒的命,你好好的,惱啥?”

紫鵑擡頭看向她:“姑娘,我心疼你。”

黛玉硬擠出一個笑容:“知你疼我,我不難過便是。”

見她這般說,紫鵑趁熱打鐵道:“姑娘能否應我一個小要求?”

黛玉:“什麽?”

紫鵑道:“你以後若能少哭些,我也會好受。”

黛玉聞言,有些惆悵地道:“我自是願意答應你,可眼淚控制不住。比如方才,寶玉那樣說了,我本不該哭的。”

“哎,”紫鵑喃喃道,“怪只怪設定就是這樣。”

黛玉何其聰明,敏銳捕捉到了關鍵詞:“設定,什麽設定?”

紫鵑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只好岔開話題,反問道:“姑娘,你覺得我真瘋了麽?”

她最喜歡黛玉這點,就是真實。無論原書裏,還是她穿過來的這段時間,黛玉主打一個真性情,絕不會因為自己待她好,就說些違心的話。

只見黛玉的眼神沒有著落點,想了想,才偏過頭對她道:“唐伯虎有言,‘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想來就是你如今的寫照。”

“總之,我瞧著你真真變了,非那種有蛛絲馬跡可尋、日積月累生的變化,而是整個人如脫胎換骨。說瘋了,莫不如說是魂靈立起來了得當。”

紫鵑只覺一陣酸澀,道:“姑娘不怕我?”

黛玉笑了笑:“為何怕你?你是要吃人,還是要飲血?”

紫鵑太想聽她說話了,忙接道:“萬一我拖著姑娘跌進深淵裏了呢?我諸多想法,完全背離了這個時代,說不定忙活到最後,骨頭渣子都不能剩。”

黛玉道:“‘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那豈不是幹凈了?多好。”

天惹,這可是《葬花呤》裏頭的句子,她做夢都想聽黛玉親口念這首詩!現下從黛玉嘴裏說出來,太美了……

她忍不住心裏誇了誇穿越系統:狗東西,待我還不錯!

只這句是黛玉於賈府裏的寫照,“紫鵑”既來了,斷不會讓她歿於此地!

兩日後,王夫人召了各院丫頭前去,說是眼下天熱,老爺顧念老太太的身體,安排著去百裏外的山莊避暑。因山莊不大,每院主子只得帶兩個丫頭伺候,其他需要使小廝的地兒,有護院頂著。

因探春和李絝接過理家之事,終日忙碌,便道不去了,大家也都理解。

王熙鳳生著病,不好騰挪,也說不去。為此,賈璉和鳳姐大吵一架,傳出各種版本的原因,左不過意思是賈璉心疼鳳姐,想叫她過去清靜納涼,調養身體,倒將他說成了個愛妻好男人。

小紅偷跑來給紫鵑說,他倆吵架並不是為鳳姐不去,而是璉二爺想帶平兒去,鳳姐自是不依,拖著病與他嘔氣,鬧到最後都不去了。

為此事,平兒被鳳姐折騰得不輕,罵她小賤蹄子,趁著她倒下想篡位,也不想想是誰把她帶出來的,黑了心肝的東西!

紫鵑聽後無言以對,如果鳳姐真去避暑,以小紅的地位只能留在府裏,倒是個偷賬本的好時機。

可惜天不遂人願,她只好囑咐小紅別貿然行動,私底下可以與平兒走近些,好叫她松懈防備。

這天,賈母帶著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地往山莊去了。除開兩府和大觀園裏住著的,還喊上了湘雲和寶釵。

烈陽高懸,一路上主子們都坐著轎,只路過平時打點著的寺廟,才下去方便一番。

黛玉帶了雪雁和紫鵑,叫到轎裏坐著。

雪雁喜歡出門玩,精神看上去很好。黛玉則有些受不住,紫鵑便叫她躺下休息。她顧及身份,只強撐著。

紫鵑便與她說話解悶,搖著扇子,隨意問道:“寶姑娘也是帶的兩個丫頭。”

黛玉打趣道:“你莫不是被太陽曬迷眼了,除去鶯兒,另一個是香菱。”

紫鵑瞪大了眼,香菱可是十二釵副冊之首!

黛玉微微嘆息著道:“她也是命苦,好好的人被銼磨成那樣,頭先還請教我學詩來著,現如今家事應付不來,就連瀟湘館也少來了。現如今寶姐姐搬了去,更是難再見到。”

上輩子紫鵑讀完紅樓後,同所有人一樣,迫不及待地開始學習‘紅學’,發現其中一個很特別的點。那就是黛玉乃正冊之首,香菱為副冊之首,兩者之間有很深的關系。

比如兩人同是老鄉,後來卻都顛沛流離,在別人家過活。還有香菱身世那段,癩頭和尚說她此生不能見哭聲,方得平安。而黛玉有個還淚任務,兩人落了個相似結局。

紫鵑不禁梳理起來,香菱的時間線按部就班,沒有變化,是因為同黛玉走的兩條線,雖互為影射,但影響其實不大。

若黛玉的結局變了,香菱的結局會不會跟著改變?

想到這裏,紫鵑竟然有些興奮。如果完成了自己的系統任務,會不會間接造福他人,至少改變平行線裏香菱的結局?

黛玉見她沒說話,接著道:“寶姐姐此番帶她出來,想必費了好些功夫,好叫她清靜幾日。如若後頭在山莊碰見,必要待她好些,可明白了?”

紫鵑重重點頭道:“收到,明白!”

百多裏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這一行多是內眷,也不敢真累著。頭一晚在別人家的山莊裏歇息一夜,自有賈母和王夫人、刑夫人前去應酬。

夜裏寶玉與黛玉悄然遇著,寶玉自是有千萬句話想說,因前幾天才被紫鵑罵了一通不知禮,這在別人家,也只與黛玉互相見了禮,各自離去。

翌日傍晚,終於趕到了山莊。

此處綠樹成蔭,一條小溪蜿蜒而過,竟盤成了個圓,將山莊圍攏在裏,沒日照的地方皆透著清涼,確實是個避暑的好地。

山莊平時留有幾個仆叢打理,自接到主子們要來納涼,從裏到外打掃得幹幹凈凈。

王夫人平時不理家事,鳳姐和探春又不在,想來怪為難她的,賈母暗自不滿一番,只好讓鴛鴦去做分配。

寶釵同湘雲分在一院,黛玉與惜春分在一院,各自住在東西廂房,陪同丫鬟則住在自家姑娘的偏屋裏。

兩日趕路累了,大家都沒什麽胃口,鴛鴦便著人給各院送了晚飯,不油葷,只些解渴解膩的清粥小菜。

紫鵑不禁在心裏誇道:不愧是一等丫頭,太會了!

又反觀了下自己,原身當初是賈母身邊的二等丫頭,想來是沒鴛鴦那個眼力見的,如今的“紫鵑”伺候黛玉,連原有的妥帖都做不到,嗚呼哀哉。

旁邊床上的雪雁已經睡成個死豬,竟然還打小呼嚕!算罷,比上不足,比下倒還有點餘……

出發前,她同其他丫鬟打探,這個山莊頭幾年才買下,前一兩年也沒來這裏避暑,算著還是頭一回。

寶玉議親的事才提上日程,後腳就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住段時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聯系?

紫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自魂魄穿來後,發生的每件事哪怕很不起眼,都是與主線任務相關的,一定有貓膩!

原書裏根本沒有避暑的事,照現下的情形看,這山莊完全是個新副本——炎炎仲夏日,清山綠水間,熾熱的少男少女,不發生點什麽都說不過去!

她的思緒徹底放飛,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青春期,那些個荒唐事,簡直罄竹難書。

“呃……”她詐屍般坐了起來,徹底睡不著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