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宋教諭

出乎紀蓉意料的是，他們沒有直接去昭明書局，而是在景飛鸞的帶領下去了一個門口有兩只大石獅子的府苑前。那兩只獅子雕刻得活靈活現，大門緊閉，門上寫了“宋府”二字，字體恢弘大氣，見之忘俗。

紀蓉略微疑惑：“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我授業恩師的府上。”景飛鸞道，他上前扣動門前的銅環，很快一個門房來打開門，見到景飛鸞毫不吃驚，反而似乎對他很是熟悉，恭敬地道：“是您來了，快請進來，我們老爺正在等您呢。”

景飛鸞朝他點點頭，對門房道：“這是和我一同前來的紀姑娘，之前我在給大人的信裏提過她。”

那門房看到紀蓉，略微帶了笑意又看了景飛鸞一眼，說道：“原來是紀姑娘，快請進。”

紀蓉一臉迷糊，她雖然聽景飛鸞說過要帶她拜會一個人，但她只以為會是書局的商人，來到這宋府才覺得自己大約是想岔了。

“你的老師麽？他是做什麽的？”紀蓉跟上景飛鸞悄聲問道。

“少時我一年有六個月會來縣裏統一設立的致公學堂讀書，頗受老師關照，這位老師姓宋，是縣裏的教諭，官拜八品。”

紀蓉點點頭，八品官算是芝麻小官，但在這東門縣卻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景飛鸞看她似懂非懂，又加了一句：“向來若是出書成文都要經過很大一番功夫，光是縣文院審閱合格批下出版令就要費好大的力氣，但若是有為官之人願意寫序，那不管是出版還是推廣，都會更加便宜。”

紀蓉恍然大悟，景飛鸞為了讓她明白，還加上了她教他的“推廣”一詞，紀蓉秒懂了，這就叫名人效應，想要書賣得火，這些門道可不少，那些名氣更大，更有話語權的人若是肯承認一本書的價值，就會引得更多讀書人和百姓們爭相傳閱。

說話時幾人已經走過長長的回廊，進入宋府前廳，一個身穿鴉青色官服的中年人正坐在主位等待。

景飛鸞等人忙走進前廳，行過禮後告了坐。

那宋教諭似乎十分喜歡景飛鸞，開口就道：“不是說拿好書來給我看麽，怎麽還把你的小媳婦也帶來了。”

一句話說的景飛鸞楞了好久，連向來臉皮厚的紀蓉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令人驚詫的是，這兩人居然都沒有反駁。

宋教諭看到兩人這幅樣子，被逗笑了，道：“要不是我知道你還未成親，真以為你們是對夫唱婦隨的小夫妻呢，不過我看你們這樣好事也近了，到時不要忘了我這位老師，一定要請我去喝杯喜酒才好。”

這話說的更加直白，紀蓉忍不住低下了頭，景飛鸞剛剛楞了一會兒，這會兒似乎想通了什麽，作揖道：“學生一心追隨聖道，至於婚嫁之事，還要等到明年童生試後再議。”

宋教諭便笑道：“你的水平我還不知麽，不說是童生、秀才，只怕你能一路考上舉人進士呢，你若是怕自己現在沒有功名，我可以為你作保，這位姑娘若能嫁與你，萬萬不會後悔的。”

這位八品官員見到學生後沒有一絲官威，十分親和，見這兩人都被自己調侃的微帶赧色，似乎十分得意，為怕他二人太尷尬，這才強忍著轉移了話題：“好了，既然來都來了，就快把你說的那本書拿出來給我看看。”

紀蓉心知現在這位宋教諭就是能左右他們以後走出版書這條道路的重要人物，忙把書交給景飛鸞，由景飛鸞恭敬遞上書本。

宋教諭見那書居然是由紀蓉保管的，心裏暗暗忖度，他身為東門縣教諭，教出來的學生眾多，這其中有不少走上仕途的，因此官雖不大，但在整個東門縣影響實在不小。可景飛鸞在他心裏又是不一樣的，這位學生是他教過的唯一最出色的弟子，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既然是景飛鸞都慎重相待的書，那說不定真的會廣為流傳，他這個作序的未來也有可能跟著沾光。

“我先粗略看看。”

宋教諭想先看一下開頭，再翻翻中間，最後看看結局，誰知道剛一翻開就略微訝異，問：“這可是你的字？我看你那信箋行文就非同一般，如今通篇一看果然如此，無論是字體構架還是筆勢都有大家之風，風格平和自然，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

景飛鸞並不為宋教諭的溢美之詞感到驕傲或是得意，只恭謹道：“學生勤奮練字，所幸略有所成，比起先生還差得遠。”

宋教諭搖搖頭：“你萬勿自謙，你這字早已超越我等。”

他沒有繼續深究，繼續看這本《西廂記》，讀了兩句又點頭道：“你這是新式句讀？很好，很好！”

他一連說了兩聲很好，想要再多說什麽，卻已經在一開始就被書本內容吸引進去，僅僅看了兩頁，就呵呵低笑一聲，喚來茶水點心，招呼二人道：“你二人先墊一墊肚子，容我細看。”說完頭也不擡的繼續翻書，甚至跟著輕聲念誦，搖頭晃腦，好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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