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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臺伴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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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臺伴生靈

在密不透風的聯賽熱度下硬生生撕出一絲裂縫,可見觀眾們對此怨念之深。

很多人去了宋沖星那個很久都沒法動態,要發就發一些社死日常的賬號下留言。

“別逼我——求求你了讓我看看李白!”

“李白李白李白!”

“你們都說李白那我就說杜甫吧”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好美!”

“一個月過去了,知否知否?”

“主播重來直播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兩個月過去了”

“哈哈哈哈哈樓上好會,但其實我們並沒有墓也沒有翁……”

“我等到望眼欲穿水滴石穿一翦秋水”

“再不讓我們看詩我就不行了,為了讀詩樓上什麽都會做的(看,樓上已經胡言亂語了起來)”

“活了活了,主播活了!”

“這是特意掐著聯賽結束的點開始的嗎”

各路研究者也將目光聚集在了這上面,很多不知情的研究者以為這是一種覆古潮流,讚嘆制作者的腦洞之大想法之多,聯盟其他地區的研究者也表示這種詩,有一種撲面而來的氣概。

若是有人聽到,大概也只會說,所謂大唐,就是如此吧。

對於夏國研究員們,他們的觀感很覆雜。

一方面,藍星近年的考古,證實了藍星不是一片荒蕪,災難前的科技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差,越來越多(相比以前)的考古發現,讓許多人看到了希望,說不定就有那麽一天,發掘出了哪位有遠見的人埋藏的芯片什麽的?——畢竟都有人那麽巧那麽機智地保留了一套歷史書讓它免受災難。

而另一方面,雖然有教科書的印證,他們也在努力研究其中的字句和含義,盡力設身處地地去看歷史,但免不了難以理解。為何夏國古代都有皇帝?而這中央集權又是何物?文官制度,農業技術,人文風貌又到底是什麽樣?他們不缺少理解整體的能力,但沒有環境,缺乏細節,實在是一頭霧水。只能無奈著死記硬背把握其概念。

研究已經展開好久了,許多聯盟他國的研究者,看到了那套歷史書,也聞訊趕來。因為他們發現了其中驚人的事實,那就是,這不僅僅包含了夏國的歷史,還有粗線條宏觀的世界史!

他們也需要一探究竟。

科克爾本就有和夏國考古所交流的行程,聽說此事後,立即將目的地定在了考古所最近的工作地址藍星。

科克爾學者的樣貌,穿著非常厚的防護服,同時他也是一位有著信仰的人。

他與宮行交談著:“宮教授,你覺得我能在這裏看到我的家鄉嗎?”

宮行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笑著:“等等看吧。”

這次的主播果然不是人,而是一尊硯臺上漂浮的靈魂。

她和硯臺綁定在一起,除了硯臺哪裏也去不了。

這卻讓觀眾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哈哈哈哈主播昨日的我就是今日的你”

但他們還是很擔心,會不會主播這次又來個超短時長直播?比如時間僅僅只有一小時——例如上次。

為了避免(雖然觀眾們主觀上避免不了),但他們還是做好的心理準備,給自己預設了好幾種情況。

但卻沒想到,這次出乎意料得長。

這次直播時長,總游走在觀眾們覺得主播馬上要下線了,卻又遲遲不下線的邊緣。

這麽一播出,竟然長達一年!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宋沖星本人,包括專案組,還包括其他所有人。

只有零一淡定:【旁觀者視角,不需要多少能量,當然我能感受到宿主的無聊,所以我會加快時間流速。】

在宋沖星視角,她成了一臺硯臺的半生靈,不知時間流得多久,總覺得過了無數個春秋,精神都有些恍惚。

她最開始幾個月,快自閉了,還好那家人的小孩,能看見她。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長安小吏的故事。

事情始於一尊硯臺。

小孩到了讀書的年齡,家人為他買了一尊硯臺。

父親將其遞給小孩時,諄諄教誨。

小孩接過硯臺,開心地笑了起來,卻發現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他有些詫異,但沒聲張,他覺得,這是只有他才能看得見的秘密。

宋沖星自然就是那只有小孩才能看見的硯臺伴生靈了。

小孩強裝鎮定,卻沒將其告訴父母,讓宋沖星感到很驚奇。

待無人處,小孩抱著硯臺,置於窗邊月光下,問:“你是神仙還是妖怪?”

宋沖星懶懶回答:“我是以詩為生的硯臺靈。”

小孩眼睛一亮,立即就信了她的話,搬著小凳子坐在床邊,手趴在窗沿,自信地自我介紹:“我叫淩令,小名貓兒,硯臺——硯臺靈,你叫什麽名字啊!”

宋沖星瞥了眼這方硯臺,隨口道:“方硯。”方方正正的硯臺嘛。

淩令大著膽子:“方硯姐姐!”

宋沖星:“嗯。”這小孩怎麽這麽自來熟,看來忽悠他多帶自己出去不成問題。

淩令是個好學的小孩,一刀沒人時,便對著宋沖星絮絮叨叨今日見了什麽人,又學了什麽事,聽聞哪邊哪邊的風俗和趣事。

宋沖星聽得津津有味。

淩令很寶貝這一方硯臺,有時會帶著硯臺去私塾,看著眾人都看不到宋沖星而他可以看到,又一陣驕傲竊喜。

淩令家只是長安城一戶普通人家,家裏藏書沒幾本,大都是宋沖星看過的也記錄過的。偶爾在私塾,有沒見到過的書,宋沖星都眼巴巴地望著,然後讓系統掃描。如此一來,淩令很快摸準了方硯的愛好——筆墨文字。

這麽連續了有半個月,觀眾們包括宋沖星,都對長安人淩令的生活範圍和日常非常熟悉了,於是她趁機說:“我想出去看看,我從沒有見過長安城的模樣。”

淩令聽過宋沖星的自述,知道方硯從有靈性的那一天起,就在他身邊,便道了聲好。

這天,他們遇到了玄武門之變。——這是宋沖星也沒有想到的。

宋沖星本是很想看看長安城內的大明宮長什麽樣,他們那天在外面晃了一圈,快走的時候,忽然一群穿甲戴胄的士兵圍了上來。

淩令哭著不敢動,被困在了這裏。

然後小身子一下一下顫抖著。

宋沖星拍拍他的肩膀,讓他蹲下來,閉上眼睛。

好一會兒,血腥的殺戮終於結束,年輕的勝利者走了出來,他看見了宮門前的小孩,也看見了小孩緊緊抱住不放的硯臺。

李世民蹲下,揉了揉小孩的腦袋:“快回家吧。”

淩令聞到了血腥味,啜泣得越發厲害,宋沖星對他說不要怕這是好人,他才終於睜開眼,淚眼朦朧地看向了這個他此生可能見到過的最厲害的人。

他點點頭,更加抱緊了硯臺,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走過東市,喧鬧的人群好不容易將他情緒帶回。

淩令後知後覺問:“姐姐,皇帝換了嗎?”

宋沖星回了句是的。她正嘖嘖有味地看著彈幕,看到評論裏對這一次直播和上一次直播呼應的歡喜。

當天淩令回家,都沒有說話,消沈了很久。

直播了這麽久的時間,觀眾們也覺得這個小孩很可愛,便雲養崽似的對待他。一見他如此,觀眾們都擔心不已,將盼慕已久尋找詩人的想法都暫時拋之腦後——雖然宋沖星已經告訴過他們很多詩人還沒出生。

宋沖星問淩令在想什麽。

淩令沒有說話,在這一天他下定了決心,不再想著做一個長安小吏。

他隱約察覺到那年輕人的超絕之處。

但宋沖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下這樣一個決心,只靜靜地看著他,在之後的日子裏,偶爾夾帶一些私貨,比如哪裏比較好打卡,哪裏的人最有才華諸如此類的東西。

淩令也不是第一天發現方硯非常有學識了,但他還是個小孩子,想不到那麽多。

於是幾天後他又出門了,這次去了西市。

西市不如東市繁華,可這裏熱鬧非凡,樣貌迥異於本地居民的胡人穿行期間,西域的胡姬酒肆,看得宋沖星關於美的感受大大滿足,他們還見到了許多不同教派的人,語言樣貌信仰不同,但都居於這小小的長安城。

已經過了外派交流時間,科克爾仍然留在這裏,他見到熟悉的內容,不由得眼前一亮:“這是我們宗教的裝扮!”

他真的等到了,自己國家的宗教和歷史。

而他的文明,曾經去長安做過客,留下過名字,還有當時皇帝為其修建的專門住所。

觀眾們不亦樂乎,隨著淩令的腳步,探訪著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但有一天,淩令照常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和方硯打招呼,卻沒想到以往都會第一聲回應他的方硯沒聲音了。

淩令慌張看去,硯臺上方也沒了那漂浮的虛影。

就在觀眾們以為直播間要斷開、這次難得很長的直播又要結束的時候,畫面忽然恢覆了,這次在一方烏漆嘛黑的屋子內。

宋沖星有點不明所以。

外面傳來聲音。

“父親,走吧,你等的人不會再回來了。”

“嗯——那就走,我把這個交給你。”

門吱呀一聲開了,已年過半百的淩令,打開盒子,拿出硯臺。

像是在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淩令擦了擦眼睛,竟然看到方硯回來了:“方硯,你回來了!”

有年輕男子走進來,看到父親捧著硯臺欣喜若狂的樣子,頗為不解。

宋沖星回了句:“是的。”

成為了長安小吏,但已然蒼老的淩令,只是放聲大笑。

他預料到方硯不會久待,拿出了這些年自己收集的許多好詩,一一讀給她聽,讀完期待問:“可還行?”他嘗試過寫詩,無一例外全然失敗,只好專註於收集詩詞。

宋沖星點點頭:“王勃的文章倒是不錯。”

“天妒英才,”想起這位溺水而死的人,淩令大嘆,又意識到方硯只提了他一人,便覆又嘆息,“方硯啊方硯,竟是何樣的詩,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宋沖星:“你要搬家了嗎?”

淩令笑著:“是啊,小孫出生了,得找個更大的去處。”

他依舊帶著硯臺,去了新家。還帶方硯去看了自己的小孫女,小孫女很可愛,笑著對宋沖星眨眼招手,好像要抓住她。

宋沖星逗逗她,看著小女孩的樣子,難得開心了許多。

淩令詫異,這是第一次有除他以外的人能看見方硯。

這天,街上傳來聲音,卻是新皇繼位。

李唐改立武周。

如此又過了十餘天,宋沖星再一轉眼,到了下一個節點。

一個老婦人提筆,註意到了這方硯臺的異樣之處。

“可是阿翁所說伴生靈方硯?”

宋沖星點頭,眼前這位應該就是淩令的孫女了,推算一下時間,更加好奇外面是何時節。

開元?

天寶?

老婦人笑了笑,拿起一冊詩集。

“阿翁果未說錯半點,方硯食詩墨而生,如今之詩才得方硯出世。”

“那李白,竟是謫仙人呢。”

“方硯仙人萬不可錯過。”

宋沖星望去,然後可憐兮兮地問:“能看看外面嗎?”

——比如偶遇個什麽詩仙詩聖詩佛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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