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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可是太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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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可是太史公

意識陷入昏睡之前,她聽到零一對她說:【宿主,這次跳躍得很快哦,主要是大致走一下,不會停留太長時間。】

跳躍很快?什麽意思?

她還想問難道是系統收集的能量不夠,所以時空跳躍不穩定了嗎?還沒問出口,眼前一股強光刺來。

直播間再次上線。

這次又是猝不及防地開播,還好很多人已經習慣了黑屏直播間的交流聊天,在直播開啟的一瞬間也只是驚訝了一番。不少人拿出新到的教材或者電子版,翻出來看。

【早就把書放在手邊啦!我倒要看,這次主播是直播哪一個時空?】

【這場景好陰暗啊,主播這次經費不夠嗎?】

【從天文葉虧虧那裏來的,我想問,穿越時空……失控穿梭機是真的嗎】

【哈哈哈不管真假,我們能看就夠了,是真是假又有什麽意義呢】

【反駁樓上,我倒不這麽認為……】

【我把歷史書通讀了一遍,既然是考古所考古出來的教材,雖然過程匪夷所思,埋下書的人也匪夷所思,但既然是考古所,我就相信他們一下。】

【山海經上面有簡略的介紹,上次宋沖星錄的那些竹簡和上面的文字,聽說不少研究所撥了專款研究破解呢】

【我是漢語言研究所的,我必須有發言權!真的,那些文字一看就和我們的方塊字同宗同源!這些天工作量巨大,當然錢也夠夠的,忙瘋了!】

【主播開局即地獄啊】

【主播這次的劇本貌似不太好?怎麽穿著犯人的衣服?】

那陣強光是從突然打開的窗戶裏刺過來的,絲絲縷縷的光線透進來,宋沖星才睜開的眼睛又瞇了起來,她瞥到那柵欄外的風景。

但也只是一秒。

一只手突然推過來,將她往前推搡,宋沖星扭過頭,避開黑暗裏突然出現的光線,趔趄地走了兩步。

“餵,去哪呢?”粗啞的嗓音暴力穿破宋沖星的耳膜,她想擡起手,發現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宋沖星回頭,剛才出聲的那人擋住了部分光線,她漸漸適應了這裏。

那是個瘦猴子般的中年男人,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手腕腳踝處顯得空蕩蕩的,他正不滿宋沖星站著不動的情況,眉毛豎起,大喝:“看什麽看,走走走!”

宋沖星眨眨眼,沒有說話,快速地掃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空氣中泛著若有若無的酸臭味,陽光和幹草的氣息也掩蓋不住那股積年已久的血腥,她咽了咽口水,轉過頭來,看到自己身上的囚服。

穿過來的時候,什麽裝備都消失了。

她的腳踝也被纏住了沈重的鎖鏈,她擡了擡腿,向前一步,正迷茫該去何處。

獄卒等得不耐煩,便又是用力一推,使她朝向另一個方向去。她稍稍借力,順著獄卒推的方向緩慢移動,這才找到了該去的路徑。

走到了轉彎處,身後的陽光消失了。

瘦猴子般的獄卒在後面跟著。

突然黑了,邊上的燭光也只能照亮附近十來厘米左右的範圍。

宋沖星不適應地睜了睜眼,努力迫使自己適應黑暗。

為什麽這次會是這樣的身份和開局?

零一適時出聲:【宿主,現在是西漢。直播間的秩序將由我來維持,你不要擔心。】

在星際觀眾們的視角裏,直播間除了照常慣例以外,還出現了個管理員打出了一行旁白。

旁白內容是:【主播宋沖星穿越到西漢年間,成為一名家中有要犯的女子,被株連,如今已下獄一年,家中只有她還活著。】

彈幕有人很興奮,為這個不一樣的主題而興奮;有人則是很莫名——這樣的話,如何在獄中科普歷史呢?難道是給他們介紹古代監獄的制度和情況嗎?

帶著疑惑,直播還在進行下去。

專案組內部因為這突然的小變動,有些慌亂,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他們詢問過零一後,得到回答,這並不是他們鉆了漏洞後的懲罰,而是穿梭歷史的必然代價和任務階梯式上升的必然後果。

零一:【總不能如同局外人一樣,靜靜地看著一切發生,觀看然後再抽離吧?我想宿主是享受這個過程的。】

專案組這才放了心。

但並沒有完全放心,他們需要做好更多的預案和準備,免得下次出現在戰場可怎麽辦?

秦簡卻是其中最冷靜的一個人,他微垂眼眸,泡了一壺茶慢慢喝著。

宋沖星的武力值,秦簡深信不疑。既然是平行世界,那麽世界的運行規律就和他們的世界差不多,那精神力等對於那個時代和階段來說的非自然產物,自然也存在。

她將是那個平行世界裏最頂尖的戰士。

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她。

他只擔心,在一副蒼白皮囊和安靜面孔背後,宋沖星那顆躍動的心,會不會炸掉這所監獄?

秦簡微微出神,沈靜如古潭的黑色眸子裏,映著幾片打著旋的茶葉。

他忽然笑了,嚇得旁邊的同事以為他太擔心宋沖星而失態樂極傷悲,看著秦簡甜蜜(?)的笑欲言又止,進退兩難。

——秦簡記得這茶室宋沖星是自己在藍星種植和制作的。

靈光一閃,他忽然想到。

藍星還有幹凈的沒被汙染的土地?!就在宋沖星長大的地方!

宋沖星確實很開心。

這次,她不是看客,而是參與到故事中的角色,配角也好,炮灰也罷,她願與歷史同脈絡。

她輕輕笑了。

笑聲在黑暗的監獄中,很是突兀,讓在監獄幹了很多年已經能閉著眼走到任何一個牢房都不會出錯的獄卒顫了顫。

——這聲音,很嚇人很嚇人。

瘦猴子也不知怎的,想到了那些厲鬼,想到了無數索命的冤魂。

他忽然看哪裏都覺得有人,便一個激靈,大聲喊:“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個小吏!”

喊完,他才發現不對勁。

穿著囚服的犯人,回頭,發白的臉,映著燭光的眼,深深地對著他。

她張了張嘴。

瘦猴子獄卒伸出一只手,五指張開,掌心對著宋沖星,他原地蹦了兩下,扯著嗓子大聲給自己壯膽:“不,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我就把你……”

宋沖星有些奇怪,詫異地看著獄卒,想了想,疑問著接了一句:“……把我殺掉?”

瘦猴子忽然回過神來,眼前不過是犯人之女,在長安城內外無一親眷存世,其他人要麽死了要麽上了刑場要麽被親人走關系花錢贖了出來。

只有眼前這位蒼白的女孩,一直待到同牢房的人都離開了,還頑強地活著。——但他不知道,宋沖星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在這個世界她其實沒有身份。

他想反駁,但沒話可說,莫名地有些畏懼眼前這位女孩。

“走走走!”他還是那句話。

宋沖星不置可否,點頭,照著獄卒指的方向去了。

原來是給自己換了一間牢房啊?宋沖星淡定地看著瘦猴子獄卒,在對方被看的頭皮發麻狠狠摔下門又鎖上的時候,恍然大悟。

瘦猴子越想越不對勁,覺得渾身冷冷的。

腳步越來越快,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邪門的女孩,至於換了間牢房——畢竟又有一批新的犯人來下詔獄,長官讓他收拾出地方。恰巧那女孩一人在牢房裏很久了,和那個人一樣久,兩個監獄釘子戶,一個待了一年,一個待了兩年多,就很適合待在一起。

想到那位被處宮刑,這幾個月指不定怎麽陰晴不定呢。

瘦猴子空空的褲管走出了風,他獰笑一聲。

拐彎處,陽光透過窗欞砸在臉上,瘦猴子猛地閉眼。

壓抑的地方待太久,他已經不習慣光亮了。

很黑。

宋沖星站在才被關上的門內,站定不動,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習慣了徹底的黑暗。

想起獄吏離開時不懷好意的情狀,宋沖星不免想到這牢房裏有什麽不好的東西,但再不好能怎樣——她的武力值以一當百誒!

那麽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這裏關押了一個人。

西漢,牢獄。

相關聯的人數不勝數,但要提到,很多人的第一想法是。

司馬遷。

宋沖星的心越跳越快,砰砰聲直入耳畔。

她即將見證一個行走的史書。

就方才獄吏的表現來看,他在這裏呆了很久,而系統說自己呆了一年多,那麽看那瘦猴子獄吏的態度,司馬遷待得比自己更久。

司馬遷靜坐在茅草的團蒲上,時間過得太久太久,他已經分不清黑夜與白天,唯有依仗獄吏每日食飯的時間,來辨別晝夜。

吱呀一聲,他聽見牢房的門開了,獄卒推著一位腳步輕而步履穩得不行的人進來了。

獄卒竟然沒有留下看笑話、沒有留下來添柴加醋、沒有留下來激發矛盾,反而腳步匆匆,與那年輕人相比完全不同的紊亂步伐,逃一般地離開了他待了兩年之久的牢房。

兩年了,他已受宮刑,還能有出去的那一天嗎?某處傷口不免隱隱作痛。

黑夜中待太久,記憶裏四處游歷的經歷,見過的人和事,愈發顯得珍貴。他不斷地咀嚼記憶,試圖使自己保持思維的活躍。

然而,黯淡無光。

他記住了每一個獄吏的腳步聲,瘦的如同猴子一般的那個,名叫彭虎,最瘦小也脾氣最大,常因身有疾而好捉弄人。

司馬遷沒有說話。

太久了,除了痛呼時,他想不出如何說話,說給誰聽,他已經,很久沒開過口了。

那年輕人在適應著黑暗。

司馬遷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年輕人,看看後輩吧,讓蒼老的心活起來。

年輕人絕不是害怕的樣子,站在黑暗中不動,膽子比司馬遷見過的任何人都大。

倒有將帥風範。

……他又想起了李陵。

往事不可諫。他按下回憶,卻註意到對面開口了。

堅定有力的清亮女聲,聲音不大,卻穩穩傳入他的耳邊。

那聲音有些顫抖。

“閣下可是太史公?”

司馬遷註意力集中起來了。

……太史公?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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