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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雙刻有漢字的金色瞳孔一並露出來是強烈的鬼的氣息。

和以往見到的鬼難忍的腥臭味不同,黑死牟的氣息猶如黑色的瘴霧,不斷地向她擴張,帶著恐怖的威壓感。

這就是上弦鬼!

椿理子感覺臉上一癢。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過白膩的皮膚,啪嗒一聲落在榻榻米上。

即便大腦是清晰地知道遇到鬼要趕緊拔刀,趕緊做出備戰姿態,可此刻,她的手如鐵般沈重,無法撩起羽織拔刀出鞘。

“我在信的視野裏看到過你。”

出乎意料地,是黑死牟率先打破了沈默。

他不鹹不淡地開口,一顆顆撚起棋子,將它們放回棋奩之中。

可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嘶吼尖叫著離開,椿理子維持現在的身形幾乎耗盡全部心力,根本無從回答。

“我的子孫呢?他有一起過來嗎?”

黑死牟對於人類見到他的沈默也習以為常,索性換了一個話題。

椿理子的瞳孔驟然縮小,磕磕絆絆地開口:“子、子孫?”

黑死牟說的這句話倒是讓她冷靜下來了。

能問她這個問題,就說明那個人她絕對認識。而那個同時出現在他的視角,和自己又認識的人,只有一個——

是無一郎?!

此刻,旁人對無一郎的評價不斷在她的耳邊回響。

起始呼吸劍士的後代,天賦超絕的劍士…….

這只鬼曾經是會呼吸法的劍士?!

“是那個殺了信的男孩,時透無一郎。”

最後一枚棋子落入棋奩,撞擊其他棋子發出一聲脆響。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

面前的這只鬼,是起始呼吸的劍士?!

“在信死前,我讓他說出我所在之處。目的就是想要見到我留在繼國家的後裔。”黑死牟自顧自地說著,“雖然繼國這個姓氏的消失令我遺憾,但我的細胞得以留存還是一件欣慰的事情。”

“實際上,若你不要求掀開那道簾子,我亦不會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接下來也不必有鬼殺隊和鬼廝殺的戲碼。”

剛才因為收拾棋盤低垂的六眼擡起,黑死牟金黃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椿理子。

透過通透世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少女鍛煉的肌肉、健康的內臟、血液流動的狀態。

能看出對方有著精湛的劍術,是很不錯的練劍苗子,但現在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甚至現在只要他輕輕擡手,虛哭神去就能削掉她細弱的脖頸。

不過能一步步冷靜地走到這裏見他,年齡雖輕卻也能勝他半子,甚至在見到他的真容後,還能維持著挺直的身形。

所以,黑死牟決定給她一個機會。

“修煉如此精湛的棋藝消失確實可惜,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變成鬼,為那位大人所用。”

他慢條斯理地豎起一根手指,隨後再豎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則是以鬼殺隊隊員的身份即刻與我廝殺。”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渾身上下的細胞不由自主地震顫,出於生物對於恐懼的本能,抗拒著和面前這只鬼戰鬥。

但大腦依舊是清醒的。

成為鬼就意味著再也回不去了,意味著她對這一年以來的修行和磨礪的背叛。

更重要的是,在見證了人類被鬼肆意屠殺的慘狀,她即便是赴死也不願成為那啃噬血肉的怪物。

強忍下彌漫在胸腔中的恐懼,椿理子擡眼,堅定地迎上黑死牟的目光。

隨後,少女擲地有聲道:“我選二。”

可就在這時,屋頂上方便傳來奇怪的異動聲。

「霞之呼吸·二之型·八重霞」

日輪刀高速密集的突刺戳穿木質屋頂,在刀光和木屑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隨著地心引力牽引下墜。

無一郎在空中轉換刀路,徑直向黑死牟的方位襲去。

電光石火之間,那張擺正的棋桌瞬間被切成數十塊,收納整齊的棋子轟然滾落一地。

剛才坐在椿理子對面的黑死牟,不知何時已經瞬移到窗前。

“我在屋頂上簡直要聽不下去了。”

雖然脖頸上也掛著冷汗,但此刻無一郎已經恢覆往日平靜無波的語氣。

他幹凈利落地向空氣一揮刀,黏附在刀刃上的木屑悉數落下。

“如果我要是長得這麽惡心的鬼的後代,那我現在還不如直接自裁好了。”

椿理子怔怔地看著擋在她面前的無一郎。

剛才理性都難以壓制的恐懼,在此刻見到無一郎後,莫名其妙地逐漸消退。

頭頂的窟窿呼嘯著海風,椿理子立馬撐立起身:“不死川先生呢?”

“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剛才已經喊鎹鴉去通知他了,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無一郎的語氣不變,但雙手緊握的刀刃在視覺錯位上將黑死牟的臉一分為兩半。

不死川應該很快就會趕往這裏,那麽他們接下來應該幹的事情就是——

盡可能地消耗對方,等到不死川過來時一並擊殺!

兩個人擁有著不用言語就同時行動的默契,一並拔刀向著黑死牟襲去。

從椿理子拔刀到發動攻擊不過一瞬的事,奔襲過去的速度也撕裂出了破空之聲。

但在已經進入通透世界黑死牟的眼中,他們的動作仿佛慢放了數十倍的電影影片。

“都是兩位認真使用地劍技,若我再躲閃,則是傲慢無禮,有悖武士道精神。”

在刀尖即將觸碰到黑死牟的紅發時,耳畔突兀地響起他慢條斯理的聲音。

「月之呼吸·六之型·長夜孤月·無間」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別在腰間的虛哭神去瞬間出鞘,墜有眼球的赤紅色刀刃瞬間揮斬出雜亂而密集的刀光。

這對於已經突襲到黑死牟面前的二人來說,根本避無可避!

漆黑的夜空炸出恐怖的轟鳴,安安靜靜立於夜空之下的木屋在瞬間分崩離析,灰撲撲的塵霧在空氣中彌漫。

迅速而來的海風拂過斷壁上的絲綢,吹散彌漫的塵霧,一片廢墟之上,只有黑死牟的身形依舊矗立。

“咳!”一口鮮血咳出,瞬間浸透灰撲撲的地面。

日輪刀插///入土中,無一郎將自身所有重量壓在上面,才勉強單膝跪在地上。

他想要擡頭去看椿理子的情況,但此刻脖子就如灌鉛一般,只能註視著地面,難以擡起分毫。

視野中的地面有人影緩緩浮動,直至黑死牟的一雙木屐停在他的眼前。

“了不起,能在我出招後迅速調整劍氣防禦,避免要害受傷。”

黑死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發頂,語氣平和。

若是忽略已經變成一個血人的無一郎,那確實是長輩對於晚輩誇讚的語氣。

此刻,無一郎無力拌嘴和拿起刀,他只能瘋狂地轉動眼球,希望用餘光能看到一點關於椿理子的情況。

可觸目所及,只有是不知道是染著他們誰的血的殘垣斷壁。

這一點小動作都被黑死牟收如眼底,但他並不在意:“無一郎,變成鬼吧,那位大人也想要會呼吸法的鬼。”

“不用擔心那個女孩,我也會將她一並變成鬼的,這樣你們依舊可以在一起。”

沒有任何回應,無一郎又吐出一口血。

他的雙手緊緊握住刀柄,只有這樣能維持才能維持住他的身形……和最後的尊嚴。

一縷長發從肩後滑落,柔軟地落在無一郎的腿上。

黑死牟看著他劇烈顫抖的肩膀,在劇烈的咳嗽聲中,隱約聽到一個“好”字。

“識時務者為俊傑。”黑死牟嘆道。

“好個鬼啊——!”

剛才還在震顫的手,猛地拔出日輪刀,一道雪白的刀光向黑死牟的脖子削去。

那微弱的好字背後,是更加飽滿和強烈的憎惡情緒。

無一郎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憎恨鬼。

不僅僅是見到鬼,就算是日常生活中有人提到“鬼”字,他都會難以言說地憤怒。

可當他想要探尋原因,想要從過去的記憶尋找這一切的緣由時,只有一片迷霧在他的周身籠罩。

一縷紅發輕飄飄地落在眼前,將無一郎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那道全力揮出的刀氣,威力實在不足,只削掉黑死牟的一縷頭發和把脖子劃出一道傷口。

“以下犯上,目無法紀。”

黑死牟周身的氣息陡然變化。

和剛才沒有波瀾的語氣不同,黑死牟語中帶著慍怒,周邊的空間都像是被扭曲了一瞬。

這恐怖的威壓震得無一郎握不住日輪刀,無力地趴倒在地。

他掙紮著伸手,想要將刀柄重新握回手中,可黑死牟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眼中的光瞬間暗下來。

“或許信說得對……想要人類變成鬼,就必須要先斬斷他的生路。”

剛才收回的虛哭神作再次被抽出,趴在地面的無一郎與刀刃上的眼球對視。

黑死牟高舉紅色刀刃,即將落在無一郎的手臂上,砍斷人類的骨骼。

失去了手臂,劍士又該如何握刀?又該如何戰鬥?

此等絕境,都是他妄自尊大導致的。

如果好好和椿理子溝通,就不會在不死川不在場的情況下貿然地攻擊,他們兩個也不用身受重傷。

說到底,是他辜負了主公大人的期望,是他沒有履行身為柱的責任,是自己太過無能。

那片曾經想要窺探、尋找過去的迷霧又出現在無一郎的眼前。

有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在他耳畔說:“無一郎的無,是無能的無。”

“無一郎的無,是一事無成的無。”

像是認命一般,無一郎伏在地上,眼中的光芒逐漸消退,也不再掙紮。

可那道朦朧迷幻的聲音在又湊到他的耳邊,有些無奈而又溫柔地說:“無一郎的無其實是……”

那句話瞬間讓無一郎深受重傷的身體回光返照,周身上下一股熱流開始湧動!

即便要被砍去雙臂,即便要失血而死,他也不想變成鬼。

就算握不起刀,那在臨死前就算張嘴咬也要咬那只鬼一塊肉下來!

在無一郎張口擡起頭的瞬間、在黑死牟刀刃即將觸碰他的瞬間——!

空中響起不同於呼嘯海風的聲音,有人從房頂上穿梭,以直線向他們奔來。

「風之呼吸·一之型」

在空中奔襲的那人從屋頂一躍而下,帶著銳利的劍氣,挑開血紅色刀刃的同時,逼得黑死牟向後退了幾步。

風之呼吸……是不死川先生來了嗎?

無一郎顫抖著擡眼,瞳孔瞬間地震。

擋在他前面的不是熟悉的鬼殺隊隊服,而是——

一樣漸變色的薄荷綠色長發,幾乎一樣的身形!

有一郎雙手握刀,將無一郎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面部表情一如既往地不耐煩。

“六眼醜八怪!”

日輪刀尖上流轉著亮光,有一郎眉頭緊蹙,語氣極為暴躁地開始發號施令。

“趕緊帶著你惡心死人的玩意,從我弟身邊滾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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