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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月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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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月是自由的

這話說的有些暧昧,書瑤一時不查,下意識便回了句:“我跟著你,就是為了和你有相互了解的機會嘛,時日一久......”

剩下的話書瑤沒說,只眼神變得玩味,神態多了絲堅定。

“時日一久怎麽?”

隨著問話,燕川來到跟前。

突然靠近使得書瑤後退一步,只因這人眼中的侵略性太強,讓她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包裹。

“沒,沒什麽。”

“怎得說話也不利索了,怕我?”

尾音上翹,眼神微挑,本就好看的容顏變得更為蠱惑。

書瑤出口的話,氣勢都弱了半分:“誰,誰怕你啊。”

“我困了,大晚上的,你早點睡啊。”

走得匆忙,說是落荒而逃也不為過。

以前怎就沒有發現,她能將那起子親密言語,隨口而出。在聖壇時,兩人藥池那般親近,後來多番遇險,本以為她對他當是有情的,卻不成想是他自作多情。

如今這身份不過同她年少有幾分情誼,卻能讓她不顧女兒家臉面主動至此,他還真是嫉妒啊。

真想知道,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時,她會是何表情。

翌日,李娘子房外。

書瑤一早便等在了門外,昨夜說過今次會送李娘子回鎮子。

不多時,推門聲響起,李娘子踏出房門。

“林姑娘,久等了。”

“不久,一道下樓吧。”

出了客棧,燕川已經雇好了馬車,就停在不遠處。

李娘子又是幾番感謝。

待兩女娘上了車,燕川便騎馬跟在車旁,未到午時,幾人行至鎮子。

知燕川有事想問李娘子,書瑤便說:“娘子,我們可以去你家稍作休整嗎”

“自然,我原也想著留你們在此過夜,吃頓飽飯。”

李娘子的家在鎮子尾,獨門獨戶,內院種著果樹,還養著花。

“兩位,進來吧。”

書瑤也不跟李娘子客氣,緊隨其後。

“兩位先在院內稍作歇息,我去燒水沏茶。”

正想說不必那麽麻煩,可李娘子是個眼裏有活的,轉身就進了廚房。

“你方才怎麽一直不說話啊,你到這來不就是要向李娘子打聽的嗎?”

“不急,趕了這麽久路,總要歇息。”

書瑤不理他了,這人就是這樣,做事永遠都是不緊不慢的,真不知道什麽事能讓他著急上火。

不到一刻鐘,李娘子便拿著茶壺向這方走來。

“這茶都是我自己炒的,不知你們喝不喝得慣。”

客套話都是書瑤在說,燕川則在一處默默執杯飲茶,沒有加入話題的自覺。

書瑤在桌下踩了他一腳,示意他趕緊問話。

李娘子見二人如此,當即反應過來:“兩位可是有什麽想問的?”

收到書瑤的眼刀子,燕川終於出聲:“李娘子,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她姓甘,叫甘月。”

聞言,李娘子目光閃爍,似是陷入了回憶。

“我能問一下,公子與她是什麽關系嗎?”

放下杯盞,燕川沈聲:“她是我娘。”

這話一出不僅李娘子驚訝,就連書瑤都有些不可思議,她是沒想到李娘子竟與燕川母親有淵源。

多年前,甘月教李娘子讀書識字,多年後燕川與書瑤又救了李娘子,緣分還真是說不清。

“我是在一個雨天遇到甘姨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時我正欲下山,在山腳下遇到了受傷的甘姨,因家中不便,就將人帶去了我常去的山洞。後來的時間裏,我時常進山尋她,她說於我有緣分便在養傷期間教我認字。”

“我也問過她的事,但大多數時候她都沈默,甘姨說得最多的就是想回家。我問她為何不回去,她卻說回不去了,她家在很遙遠的地方,距離這裏隔了很多歲月,她尋不到歸家的路。”

“甘姨所說的話,有些我聽不懂。甘姨說女子也可周游四方,也可有夢想,與男子並無差別,這些話都印在我腦中。我從沒有見過甘姨這樣的女子,就好似不是這方世界的人。”

李娘子話中的甘月讓書瑤感到熟悉,那種熟悉更像是靈魂深處的接近。

“某天,甘姨說她要離開了。我問她要去哪裏,她說她要回家了。”

“我不知道甘姨的家在何處,但她離開時是笑著的,應當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這些過往,逐漸在書瑤腦中形成了一個形象。

李娘子將她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可並未有甘月的去向。

燕川雖面上不顯,可心中也是煎熬的。回家,可在辛夷族的家早沒了,阿娘口中的家又是何處呢。

為什麽阿娘要將他托付給義父,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已為阿爹報了仇,可阿娘為何遲遲不肯出現。

書瑤看見了燕川緊握的拳,她不知怎麽與他說,只是用她的方式給予他力量。

將手放在燕川手上,輕拍後也沒離開。

知曉的李娘子都已說出,眼下便將時間留給兩人。

“我去給你們做些吃食。”

李娘子離開後,書瑤才想起抽手,正欲動作,小手便被燕川反握住。

掙脫不開,書瑤便不做抗爭了,眼下他心情不好,她讓著他。

“你要是想傾訴的話,我不介意做你的樹洞。”

雖然他可能不太需要這個樹洞。

與書瑤猜測相反,那些往事,他想說與她聽。

“我阿娘是個極愛自由的人,她常說在成為族長夫人和母親前,她首先得是她自己。很特別的想法,但我理解阿娘,可族中卻有人恨著阿娘。”

這是一個不長,卻很悲傷的故事。

甘月是突然出現在辛夷族的,那年恰逢辛夷族祭祀,巫祝致辭讓族人參拜新任族長。

阿彌升便是巫祝擇定的新任族長,族長在祭祀中要將聖水撒入子母河,祈求來年風調雨順。聖水撒入子母河不久,河中便有了異動,原本清澈的河水開始打旋,漩渦散去,一穿著奇異的美麗女子就出現在河中。

阿彌升入河救了女子,因女子是聖水撒入後出現的,辛夷族眾人便認為這是神跡,女子很有可能是神的使者。

待女子醒後,阿彌升知道了她的名字,甘月。

甘月的行為與辛夷族的人大不相同,日子久了族中人也不奇怪,加之甘月會很多他們不會的事,族中人也願意跟她學習。

初見時阿彌升就喜歡上了甘月,之後的日子裏愛意不減。

當阿彌升將心中感情告訴甘月時,甘月問他:“我的夫郎一生只能有我一個妻子,不能有二心。我也做不到事事聽從夫郎,我有自己的思想,我只為自己而活,這樣的我你能接受嗎?”

阿彌升:“我接受,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我說要娶你,一生只你一個也從來不是空話,我會用行動去證明。”

起初,甘月是不信的。直到族中流言四起,各家長輩開始不讓女孩們與甘月接觸,巫祝也起了驅趕甘月的心思。只因甘月將自由獨立的思想傳告給這裏的女孩,聽進話的姑娘開始反抗家族安排,開始要求自由獨立。

甘月打破了辛夷族的平衡,因此成了掌權者的眼中釘。

阿彌升來找她,帶著他所有的誠意:“成為我的夫娘,我的權力與你共享,我願意同你改變這裏。”

阿彌升雖然是族長,可卻不是完全說一不二,巫祝對辛夷族有更深遠的影響。

他想和甘月一起破除辛夷族的腐朽,想將這裏腐爛的根須剔除。

阿彌升與甘月大婚那天,前來的賓客只有阿彌生的親衛,以及他一路提拔上來的人。

巫祝黨掌握更多的權力,這次婚禮便是宣戰。

燕川就是在戰火下出生的,甘月的名字裏有月亮,所以阿彌升給他們的孩子起名阿忒詩。忒也與月神接近,這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孩子。

阿忒詩牙牙學語時,阿彌升就常說:“兒子,若是阿爹沒有完成這些事,你可要完成啊。”

每當這時,阿彌升就會挨甘月一記爆栗。

阿忒詩從幼年長成小小少年,辛夷族的動亂還是沒有完全平覆,甚至周邊部族也參與了進來。

在阿忒詩十一歲那年,阿彌升被巫祝黨刺殺,他同燕川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若你阿娘要離開,就讓她走,她不該被困在這裏。”

小小少年哭著說:“我答應你,阿爹。”

甘月回來,見到的只有抽泣的孩子,與早已沒了生息的夫郎。

甘月沒有哭,權力的爭奪從來都是殘酷的。巫祝黨殺入主寨,他們徹底失敗了。

最後看了阿彌升一眼,甘月隱忍悲痛:“對不起,這次我帶不走你。若真有來世,我會在那裏等你。”

帶上阿忒詩,兩人從密道而出,直奔黔南。這是一早便與阿彌升商量好的,阿忒詩也知道那是他的歸處,總有一天他會親手了結仇人。

甘月將阿忒詩托付給了大司長,離開前甚至沒有再與阿忒詩見面。

之後數年,阿忒詩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阿娘,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

燕川講述這則故事時,隱去了阿忒詩這個名字。他想要書瑤自己發現,發現他是燕川,也是曾與她一路走來的人。

“我不知阿娘去了何處,也不知她要去做什麽。但李娘子說她離開前是笑著的,那大抵是找到她的歸處了吧。”

“只是不知她可會想起我。”

沒有聽到這則故事前,書瑤不敢確定心中猜想。眼下她便是十分肯定,燕川的母親應該同她一樣,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當然會啊,只是比起想你,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阿娘不是說過嗎,在成為族長夫人和母親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

“她離開你時,你完全可以照顧自己了,她的夫郎已不在世,能束縛她的東西便少了。或許她就是看透了權力的爭奪,想去尋一處凈土,說不定某天就突然出現在你眼前也不一定。”

這是書瑤安慰燕川的話,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甘月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她那麽想回家,定是因為那個世界有著無法割舍的牽絆。

燕川沒有回話,只望向書瑤的眼神變得熱烈。那些呼之欲出的情感,就要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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