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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開放式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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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開放式關系

廖杉本以為自己回去後至少要先發兩天燒, 沒想到也只是昏昏沈沈了一下午,晚上睡了一覺,第二天就和沒事人似的了, 感謝軍校四年的淬煉!

就是她手指上原本的凍瘡更加嚴重了,原本纖細的手指現在完全腫起來,還有她的耳朵上也紅腫一片。

大雪後第三天, 路面上的積雪被清理掉,廖杉恢覆去航校代課的行程。

預備飛行員們一上課便見廖杉沒有像往常一般把手縮在袖子裏,眾人立刻警覺起來,開始狂記筆記。

忙活著記了一節課的筆記, 下課後這幫青年人茫然的眨眨眼,面面相覷,總不可能一節課全是重點吧?

廖杉對下面人的小聰明一無所知,她收拾著教案和書本, 之所以沒有像之前那樣總是縮著手, 實在是一暖和她手上的凍瘡就癢的難耐,她幹脆就這麽凍著了,凍僵還能忍忍,但鉆心的癢意是真的一點都忍不了。

於輕舟註意到廖杉的手, 他對著講臺上的人匆匆說了一句,“你先別急著走。”

說完,他就像一陣風一般跑了出去。

廖杉雖然不解, 但還是放慢了手上收拾的速度。

於輕舟風風火火的跑去食堂, 探頭問後廚的人們, “有蘿蔔嗎?”

一個炊事兵楞楞的點頭, “中午是有炒蘿蔔——”

“不是,”於輕舟打斷他, “有沒有沒炒過的、生的蘿蔔?”

炊事兵從菜籃裏翻出一根蘿蔔,摸不著頭腦的拿給他看,“這種?”

於輕舟一喜,一把撈過那根白蘿蔔,把糧票拍在臺面上,“這根我買走了。”

說完他又風風火火的跑開了。

原地的炊事兵們面面相覷,“現在這些學員飯都不吃了,改生啃蘿蔔了?”

於輕舟火急火燎的跑回教室,見廖杉還在,他頓時松了口氣,緩了緩急促的呼吸,故作沈穩的朝她走過去,把手裏的蘿蔔遞過去,“這個你拿去,蘿蔔切片烘軟,貼在凍瘡的地方,繼續靠近熱源,幾分鐘後有凍瘡的地方會有發癢的感覺,堅持下去紅腫就會消失。”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一把把白蘿蔔塞給廖杉,於輕舟轉頭就走。

明明電影裏那些叫什麽羅曼蒂克的情節,男主人公送戀人的都是親手在路邊采的野花、百貨商店買來的鮮艷圍巾,怎麽到他這裏就只有自己剪的窗花、食堂買來的白蘿蔔……

丟人,太丟人了!

廖杉拿著蘿蔔楞了一會兒,隨即忍不住感慨。

這個時候的人們真是純粹啊,瞧瞧這熱心的戰友情。

“謝謝你啊!”廖杉對著於輕舟的背影喊,把蘿蔔塞進軍大衣口袋裏,她抱著書本朝著校門口疾步走去。

坐車回到飛機廠,匆匆在食堂吃過飯,廖杉就換上一身工裝裹著棉襖去上工了。

廖杉坐進座艙裏,哆哆嗦嗦的測試著各個儀表的性能,突然一小把幹紅辣椒從天而降,掉進她的懷裏。

“開水浸泡,等到水變溫之後,將凍瘡的部位泡在水中,直到水變涼,兩次就可以治愈了。”王川澤極快的說完就匆匆從機翼上跳下去,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廖杉只能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了一句,“謝了!”

她忍不住再次感嘆,這時候的戰友情真的是純粹啊!

晚上,回到住處,廖杉看著蘿蔔和幹紅辣椒,幾乎沒多想,她找了個大瓷碗,拿起坐在爐子上的燒水壺,倒水、丟辣椒。

至於那根白蘿蔔,廖杉咽了咽口水,用清水洗了洗,她捧著蘿蔔開始幹啃。

大冬天的,這麽新鮮的蘿蔔可是稀罕物,廖杉就當吃水果了,別說,白蘿蔔脆生生的,吃起來還帶著一絲絲甜味。

廖杉啃著蘿蔔,見瓷碗裏的水沒那麽燙了,她把一只手泡進去。

她臉上的五官幾乎立刻就扭曲起來,也顧不上吃蘿蔔了,這滋味實在是……

溫熱的水對於手上的凍瘡來說都算是刺癢難耐,再加上幹紅辣椒的威力,只能說——更加刺激了。

廖杉幾乎沒一會兒就匆匆把手拿出來了。

瓦列裏婭回來時就見房間裏廖杉呲牙咧嘴的表情,好奇的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你回來的正好,”廖杉說,“快,幫我按住我的兩只手。”

瓦列裏婭按照她說的,用力攥住廖杉的手腕,把她的兩只手都按進大瓷碗的辣椒水裏。

廖杉忍得額頭冒汗,手微微顫抖。

“這樣真的能治療凍瘡?”瓦列裏婭疑惑不解,“這又是什麽神奇的華國魔法?”

廖杉咬著後槽牙,“不是什麽魔法,只是……”

她卡殼,“土方子”她不知道用俄語應該怎麽說,只好說,“人民的生活智慧。”

隨著碗裏的水慢慢變涼,廖杉感覺確實好一些了。

她倒了原本的水,又提起燒水壺再次重覆泡辣椒、泡手的步驟。

第二次把手按進碗裏,廖杉感覺沒有第一次那麽又癢又痛了。

瓦列裏婭還在認真的執行著按住廖杉手腕這件事,一邊和她閑聊起來,“我的戰鬥姐妹,你和王是在交往嗎?”

廖杉被她的話一驚,“不是啊。”

瓦列裏婭松了口氣,笑起來,“那太好了。”

不過她很快又想到了什麽,“那他有女朋友嗎?”

“沒有吧。”廖杉繼續泡自己的手,她印象中王川澤好像確實沒有和哪個女生走得近過,未來大佬也許是個事業腦?不過也有可能是周圍環境女性太少。

瓦列裏婭徹底放下心來,像女戰士般宣言,“那我要追求他!”

廖杉吃驚的張大嘴巴,“你決定留下了?”

她記得瓦列裏婭之前提過很多次以後要回蘇聯的事,難道愛情的力量讓她決定留在這片土地上了嗎?

瓦列裏婭不解,搖搖頭,“不啊。”

廖杉有些理解不能,“你要追求王川澤,然後你還要回蘇聯?”

“對啊。”瓦列裏婭理所當然的說,“我只想在這裏的這段時間能夠和他交往,不影響我之後回蘇聯的。”

廖杉瞠目結舌,這不就是……“炮友”嗎?

半晌後她找回說話的能力,艱難的說,“我覺得你的想法有點‘超前’,這種Intimate friendship(開放式關系)在這裏並不適用……”

瓦列裏婭不解,“為什麽?這就是一種正常的男女交往啊。”

廖杉問她,“那你想和他結婚嗎?”

瓦列裏婭幹脆的搖搖頭。

廖杉看著她那雙水汪汪的綠眼睛,頭痛的盡量給她解釋,“人們會認為你是在玩弄感情,我們國家的領導人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交往都是耍流氓。”這也是為什麽她對男生的示好無動於衷的原因。

曾經指著她鼻子罵“好歹有點自知之明,知道不去禍害人”的那個男同學還真沒說錯。廖杉並不想在這個時代做一個生很多孩子、被家庭瑣事纏住的女人,她是個異類,所以幹脆別去招惹別人了。

“為什麽呀?談戀愛不是我反饋給他好的情緒,他反饋給我好的情緒,雙方受益的嗎?”瓦列裏婭不理解,她仍想試試,“不管怎樣,我總要試試看!”

廖杉無奈,只好隨她。

大年三十這天,飛機廠裏無法回家過年的人們被一齊叫來了食堂歡度新年。

食堂內掛著紅綢子裝點一番,窗戶上貼著福字,年味頓時就有了。

蘇聯專家們脫掉平日裏灰撲撲的工裝,換上得體正式的列寧裝,只是酒過三巡後他們就放□□面,開始笑鬧著唱起歌跳起舞來。

“Неслышны всадудажешорохи,

(深夜花園裏,四處靜悄悄,)

Всёздесьзамерлодоутра,

(樹葉兒也不再沙沙響。)

Еслибзналивы, какмнедороги

(夜色多麽好,令人心神往)

Подмосковныевечера.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Еслибзналивы, какмнедороги

(夜色多麽好,令人心神往)……”

瓦列裏婭也穿上平時不會穿的收腰羊絨套裝,不著痕跡的悄悄坐到王川澤旁邊,故作不經意的拿著二鍋頭朝他示意,“要喝點嗎?”

王川澤搖頭,“我杯子裏還有。”

瓦列裏婭看著他手裏玻璃杯只剩下半杯的白酒,不理解,給自己又滿上一杯,瀟灑的一口悶。

借著酒意,瓦列裏婭問他,“你願意和我保持一段時間的開放式關系嗎?”

伊裏奇站在桌上跳舞,還試圖把下面坐著的人拉上來陪他一起瘋,王川澤縮了縮身子,讓前面的謝列莫夫斯基的大塊頭身體擋住自己,他沒聽清瓦列裏婭的話,疑惑的問,“什麽?”

“就是在我回蘇聯前,我們保持交往的關系。”瓦列裏婭給他解釋,眼巴巴的看著他,“你覺得呢?”

工作太過疲累,她需要一點愛情作為調劑。

王川澤皺眉,“我覺得不怎麽樣,我只接受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

瓦列裏婭實在是不理解這些中國男人的堅貞,勉為其難,“那、那如果你實在是必須要結婚的話,那你可以以後跟著我回蘇聯。”

“你熱愛你的國家,歸心似箭;我同樣熱愛我的國家,不能分離。”王川澤起身,不欲和她多聊,“失陪了。”

瓦列裏婭撇嘴,好吧,談崩了。

“Речкадвижетсяинедвижется,

(小河靜靜流,微微泛波浪)

Всяизлунногосеребра,

(明月照水面閃銀光)

Песняслышитсяинеслышится,

(依稀聽得到,有人輕聲唱)

Вэтитихиевечера.

(多麽幽靜的晚上)

Песняслышитсяинеслышится,

(依稀聽得到,有人輕聲唱)……”

食堂的廚子們端上熱乎乎的水餃,廖杉吃了個飽,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酒,看著遠處載歌載舞笑鬧在一起的華國人和蘇聯人,她的思緒卻不由得飄遠。

不知道二哥和安安的婚事辦得熱不熱鬧,自己送的紅色頭花安安喜不喜歡?廖老爹會不會一高興又喝多?便宜娘會不會忙不過來?大嫂要照顧露露,肯定還要幫娘做事,希望大哥有點眼力勁,主動把照顧孩子的活接過去……還有小弟,那小子的頭發不知道又留到多長了……

王川澤坐到同一張長凳上,和廖杉中間隔了差不多一個人的位置,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臉色通紅的女孩,和她二哥一個樣,都是喝酒上臉的體質。

他忍不住打斷廖杉的發呆,“在想什麽?”

廖杉回過神,“在想我二哥結婚,家裏有得忙了。”

王川澤悄悄看她一眼,“我娘肯定會去幫忙的,她最喜歡湊熱鬧。”

廖杉一想,笑了,“娟嬸子是個熱心腸的人。”

兩人好長一段時間沒再說話,只看著那些熱鬧的人們唱歌。

“Вэтитихиевечера.

(多麽幽靜的晚上)

Чтожты милаясмотришьискоса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Низкоголовунакланя

(偷偷看著我不聲響)

Трудновысказатьиневысказать.

(我想對她講,不知怎樣講)

Всё, чтонасердцеуменя

(多少話兒留在心上)……”

王川澤從身上口袋裏摸出一個凍梨,推給廖杉,“別喝酒了,吃這個吧。”

廖杉驚奇的看著面前烏黑的果子,她還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

看著她瞪圓的眼睛,王川澤只覺得可愛,嘴角帶著笑意解釋道,“凍梨,我和別人換的,你咬開個口子,吸裏面的汁。”他放在身上已經用體溫把它捂得半軟了。

廖杉按他說的做,梨汁甘甜入口,她又想起了什麽,趕緊摸著身上,只從軍大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紅色的小窗花,她想了想將其遞給王川澤,“交換。”

她呆不了多久,這窗花貼上也看不了多長時間,還是給留在這裏的人吧。

王川澤受寵若驚的接過來,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廖杉是誤以為自己是在和她交換新年禮物。蘇聯人慶祝新年就喜歡和別人交換禮物。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小心又珍惜的把那窗花夾進本子裏。

廖杉嘬著凍梨,半晌後忍不住問旁邊的人,“你會不會覺得這裏像座孤島?”

不能與外界交流,不能聯絡家人,只能在偌大的飛機廠裏埋頭苦幹。飛機廠周圍什麽都有,林立的三層居民樓、醫院、澡堂……這裏自成一個城鎮,也更像是一座孤島。

不過是親身經歷了一個月,廖杉就已經有些難耐。更不用說那些經年累月過著這種隱秘又孤獨生活的科研人員們,他們是真的在奉獻自己建設這個國家。

王川澤看向她,四目相對,他認真的說,“不會。”

因為他知道,她也遲早會登上這座“孤島”,所以,又叫什麽“孤島”呢?

“Аразветужевсёзаметнее,

(長夜快過去,天色蒙蒙亮)

Такпожалуйстабудьдобра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Незабудьты, этилетние

(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

食堂墻壁上懸掛著的鐘表時針邁過“12”,眾人一起歡呼起來。

“新年快樂!”

“с новым годо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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