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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追月思阿母,冤家路窄遇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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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追月思阿母,冤家路窄遇群芳

洛家並非名門望族,只是普通人家。

夏淺陌獲取永生花倒是不費力,只費了些銀兩便買到花材。

折回花坊的路上,夏淺陌偶然聽聞年輕女子談及追月節,面上俱是興奮不已。

夏淺陌原本不知追月節是何節日,她是在地府第一次聽到這節日。

後來問過了晞朝,她方才知曉,這追月節原來正是她所熟知的中秋節。

她猶記得上輩子,阿娘尚未改嫁,她仍是孩提之時。每年中秋,阿娘都會提前一月備好做月餅的食材,提前一個星期將月餅烤出來。

她不喜買來的五仁月餅,卻獨喜阿娘所作月餅。

她亦曾想著與阿娘學上一學,卻偏偏被面粉嗆得連連咳嗽,滿頭滿臉都是。活脫脫一個小面人。

自那之後,她屢試屢敗,屢敗屢試,到底還是沒成功過。說來也奇怪,她本是個心靈手巧之人,偏偏於烹飪之事上一竅不通。

如若不然,夏淺陌也不至於被禁止進廚房。

坐在花坊門外的臺階上,夏淺陌擡眸凝望那一輪血月。

也不知是何緣由,恍惚之間,那輪血月竟就變成了銀色,她眼前似乎見到了阿娘。一眨眼卻又不見了。

她那阿娘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因此她從小到大不曾被打過。只在剛剛成年之日被趕出家門。

她如今不在她那小娘親身邊,只希望那男人能善待阿娘。

夏淺陌起身回屋,關了店門,這卻是錦上花坊第一次閉門謝客。

小桌前,夏淺陌取了紙筆,自行研了墨,於紙上勾勾畫畫起來。

涼風過處,撫過紙張,帶起一角。恐破壞了線條,夏淺陌忙停了筆,取來鎮紙壓於紙上,又合了門窗,細細勾勒起來。

只消片刻,便見一端莊婦人躍於紙上。那婦人身著淡色沙灘裙,頭戴棕紅色沙灘帽,立於海旁。

一手扶著帽子,一手緊著隨海風翻飛的外套,面上掛著醉人的笑,眼裏乘著似水柔情。

晞朝出來之時,便見夏淺陌盯著畫紙發呆,老僧入定一般。

“夏姑娘?”晞朝試著輕喚道。

夏淺陌此時方才回神:“啊,晞朝,你怎麽樣?好點沒?”

“沒事了。”晞朝回答,繼而看著那服飾特異的畫中婦人道:“這位是……令堂?”

夏淺陌點點頭,將畫紙收了起來。以往牙尖嘴利的人,如今卻沈默了。

縱使身死魂不滅,血月當空念鄉愁。

良久,夏淺陌問道:“晞朝這些時日可曾想起些什麽?”

男人仍是搖頭道:“還是老樣子。”

“好生修養,切莫再逞強了。”夏淺陌再次叮囑道。

“好。”男人應了下來,“過幾日便是追月節了,夏姑娘可是思鄉了?”

追月節,舉家團圓的日子,人家頂多是相隔兩地,到她這倒好,直接陰陽兩隔。

“想來已有三月未曾歸家了。”夏淺陌略一思量,嘆息道。

“姑娘無需擔憂,待尋到溯洄珠便可試著回去。”晞朝道。

“好。”

郁金香既已拿到手,畫稿也已經定好,夏淺陌便開始著手做花束。這是她穿越以來,第一次做花語是愛情的花束。

仲寧選取的圖稿極為特殊,竟是將三種不同顏色的郁金香合於一處。

此處條件有限,夏淺陌便將幾枝花材同時制作永生花。

幾日過去,晞朝帶著柯子語,去取了拓印的圖紙回來,正巧也帶小姑娘散散心。

小姑娘自見了圖紙的樣子,便抱在懷裏愛不釋手。五百份圖紙,別人家小姑娘的魂魄會被壓碎,擱她身上,倒像抱著棉花一般。

兩只鬼剛進門,夏淺陌就將柯子語懷裏的圖紙拿了下來。

“小語好厲害!這麽重的圖紙都能拿得動!”

“不重,不重的,”小家夥擺擺手道,“阿爹的包子蒸籠我一下可以舉起滿滿的十個!”

“……”夏淺陌此時頓覺上半輩子自己的飯是白吃了,力氣還趕不上一個小姑娘大。

晞朝看著桌上一摞圖紙問道:“夏姑娘拓印這麽多圖紙有何用意?”

“搶生意。”夏淺陌坐在桌旁,一手輕敲在圖紙上,面上掛著算計的笑。

晞朝看著這樣的夏淺陌,瞬間抖了個機靈。

“晞朝哥哥根冷嗎?”柯子語問道。

“不冷……”男人搖搖頭,半晌憋出了這兩個字。

夏淺陌卻知男人心裏所想:“晞朝莫怕,又不是針對你。”

夏淺陌說完,便見男人苦笑半聲。

“姑娘要怎麽做,盡管吩咐下來便是。”男人岔開話題道。

夏淺陌也不點破:“尋一魂體聚集之處,將這些圖紙分發給來往魂魄,若有詢問之人解答一二便是。”

男人應了聲好,便取了半數圖紙。柯子語卻暫時未做行動,只拽了拽夏淺陌衣袖道:

“姐姐可否保留一張給我?”

小姑娘一雙清亮的眸子眨呀眨地看著夏淺陌,令她無法拒絕。

“好,你自取一張便可。”夏淺陌剛說完,便見小姑娘取了一張圖紙,略微打量了一下,也不折,就那般小心翼翼地收在袖中。

收拾妥當,晞朝便帶著柯子語出門了,小姑娘蹦蹦跶跶,好不愉快。

夏淺陌在後面遠遠望著,心道:這姑娘自解開了心結以後,開朗了不少。

夏淺陌取了昨日已經處理過脫色脫水的花材晾曬在屋檐下,大約兩日之後,便可染色了。

自前些日子拓印的圖紙分發出去,正巧臨近追月節,錦上花坊裏客人多了起來。

是以,她與柯子語一道忙碌了起來。

只晞朝暫時最為悠閑。他亦是想幫忙一二的,卻被夏淺陌明令禁止。

索性花坊內亦有些花材需要打理照料,因此倒也不算太過無趣。

這日夏淺陌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夏淺陌錘了錘自己略微發硬腰腿,坐在凳子上稍作休息。

柯子語就趴在夏淺陌的身旁,雙手搭在桌子上,小腦袋抵在胳膊上,稍做休息。

晞朝見他二人面色疲憊,取了事先煮好的茶,讓他二人喝了潤潤嗓子。

正巧這日檐下花束皆已風幹完成,夏淺陌先打發了小姑娘去收拾花坊,自己要去取花材。

奈何她身量嬌小,饒是她踮直了雙足,亦是夠不到那些花材。

正自無措之際,卻感身旁一暗。夏淺陌轉頭一看,竟是晞朝。

男人八尺之軀,就站在他的身側。兩人站在一起竟似父親和女兒。

夏淺陌須得仰頭看去,才能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頜。

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夏淺陌心道:沒事長這麽高做什麽!為何不分給我一些呢?

她此時無比懷念前世高挑的身姿,一朝穿越竟是連身高都變矮了。

“你的花材。”男人輕柔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夏淺陌忙道了聲謝,伸手接過了那些花枝,緩步行於桌案一旁。

調配好所需要的那些顏色,夏淺陌將那些花材置於顏料之中,待其顏色緩慢吸收上來,他便又取了那些花遞於晞朝。

“晞朝,再勞煩你幫我掛上去唄。”夏淺陌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那身量真心夠不到屋檐上方。

男人別無二話,取了剛染過色的花材,掛於屋檐之上。此次陰幹卻是要五天之久。

說來也正巧,五天之後恰巧是追月節前一天。夏淺陌準備好要給仲寧的花束,關了店門,想著自己、柯子語和晞朝一同休息一下。

第二天一早,仲寧便到了。

幾人圍坐在桌邊,待夏淺陌取出花束之時,便聽得兩個男人一口同聲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仲寧當日所選三種不同顏色的郁金香,分別為紅色,粉色以及紫色。間或點綴純白的滿天星,靈動而又高潔。

“公子萬萬記得,此花束名為永生花,無需澆水打理,便可保存三至五年。切勿手碰、遇水,上罩防塵罩,平時只需擦洗防塵罩即可。”

“多謝夏姑娘叮囑,在下記得了。”仲寧微微頷首應道,“明日追月節,會有花藝大展,夏姑娘可曾做好準備?”

“花藝展?”夏淺陌驚訝道,“小女子卻是不知。”

晞朝解釋道:“姑娘竟不知嗎?這花藝展只在每年追月節舉行一次,參展的這是鬼界堡的各大花坊坊主。”

“群芳閣也會去嗎?”夏淺陌偶然來了興致。

晞朝自然知曉她的心思,回答道:“群芳閣自然也在參展之列。”

“妙哉,既如此,小女子便定要會他一會。”

“桑家花藝沿襲百年之久,夏姑娘還須得稍加註意才是。”

“這有何?贏了是我技藝純熟,輸了是我技不如人。只管做我自己的便是,何須去管他人呢?”

夏淺陌一席話道叫仲寧沒了言語。良久他才道:“既如此在下便期待明日姑娘的表現。”

“公子慢走,明日再見。”

送別了仲寧,夏淺陌簡單打掃了下花坊,叮囑晞朝去休息,便徑自回房去了。

月光自窗外射進來,斑斑駁駁地照在她身上。夏淺陌本是有些疲憊的,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道:今日的月色太過亮了些。

夏淺陌所幸翻身而起,站在窗邊,望著月圓如血,一邊念著阿娘,一邊思考明日的花藝展。

如晞朝所言,明日追月節,整個鬼界堡的花坊都會參加花藝展。屆時,競爭必定激烈。

夏淺陌前一天晚上早早便休息了,只待第二日追月節到來。

鬼界堡人情淺薄,夏淺陌本以為追月節上不會有太多魂體。然而,當她真正在街道上布置好自己的小攤位時才發現,自己錯了。

然而,最讓她無語的不是街面上魂來魂往,卻是在她正對面,一家花坊的小攤位旁牌匾上書:群芳閣!

夏淺陌怎麽也想不到,“冤家路窄”這個詞,今日竟是輪到了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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