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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除束縛斷自餒,無人是汝陸家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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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除束縛斷自餒,無人是汝陸家郎

半月之期,稍縱即逝。

陸夫人生辰的這一日,夏淺陌想著今日陸夫人生辰,不好太過寡凈,遂改了往常的淡色衣衫,換了一身十樣錦收腰長裙,上繡五福紋樣。

螺青色腰封上卷雲紋經陽光一照似會活動一般。活動之間,腰間一串鈴蘭模樣的銀鈴叮叮作響。

夏淺陌剛出來之時便見晞朝楞在原地,手中的茶壺“啪嗒”一聲摔在地上,茶水四溢而出。

“啊!”晞朝忙蹲下身子將那茶壺撿起放於桌上。

夏淺陌罷了地面問道:“我這樣,很奇怪嗎?”

晞朝沒說話,只點點頭,又搖搖頭,繼而便充當木頭,站著不動了。

“這是奇怪還是不奇怪?”夏淺陌問道。

卻見晞朝仍是搖了搖頭,身子一頓,逃也似地奪門而出。卻不曾走遠,只站在門旁。

夏淺陌也不管他,取了鮮黃連花束便等在花坊內。

只一盞茶的功夫,便見晞朝同陸涼自門外行來。同晞朝一樣,陸涼見了夏淺陌,也是一楞。

夏淺陌心道:這二人今日是怎得了,都中了魔法不成?

“陸公子來了,”夏淺陌相迎道,“日前之事是小女子失禮,還望公子海涵。”

夏淺陌微低了頭,將花束遞於陸涼。

“事已過去,夏姑娘無需介懷。”陸涼接過花束道。

“既如此便多謝陸公子了!”

“不知夏姑娘請帖可收到了?”

“收到了,收到了。”夏淺陌取出請帖道。

“那便一同前往吧。”

夏淺陌應了是,關了店門,同晞朝一道往陸府而去。

待二人站在陸府門前,夏淺陌才心道:陸府與一般名門大戶果然不同,渾沒有那般雕欄畫棟,紙醉金迷,反倒有種清新淡雅之感。

夏淺陌將請帖給管家看過,送過禮物,便被下人引了進去。

剛一入內,便聽聞咿咿呀呀的唱腔自院內傳來,她登時來了興致。

“今日竟有戲文!”她一把扯了晞朝的袖子,向那院內而去。

晞朝被她拽得踉蹌了幾步,方才跟上了她。

進了院內,正對面便是一方戲臺子。她進門時聽到的戲腔聲便是由此而來。

她與晞朝二人就坐在陸府的庭院之內的一處桌旁,一邊盯著戲臺之上,一邊嗑瓜子。

時不時地,晞朝見她面前瓜子所剩無幾,便又取些瓜子放於她面前。

午時剛至,鼓樂暫息。陸夫人便在陸老爺的陪同下緩緩而至。

那婦人一身暗紫長衫雍容典雅。雖是已過不惑之年,卻仍是能看出年輕時的傾城之姿。

雖是名門之婦,身上卻充滿了平和之氣。

她就在那站著,舉手投足之間並無一絲威壓,卻反而令人如沐春風。

“今日是我的生辰,特邀天下人齊聚陸府,大家一同熱鬧熱鬧。酒菜管夠,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海涵!”婦人嗓音溫和道。

異香襲來,眾人四處張望,終是見院門處一隊身著墨藍色舞裙的舞娘扭著纖細的腰肢緩緩而入。

待舞娘站定,鼓樂再次想起,便見一眾舞娘婀娜地舞起來。

夏淺陌卻對那舞姿無甚興致,百無聊賴地坐著一邊用餐,一邊聽樂曲,卻不去看那些舞娘。

她不知道,自打進門起,便有一雙眼睛狗皮膏藥般黏在她身上。晞朝眼角餘光瞥去,見一剛剛二十出頭的男子帶著滿面地驚艷之色望著她。

不著痕跡地往夏淺陌的方向挪了挪,晞朝擋住了那人的目光。

誰知那人卻起身向他二人走來。

“姑娘也是獨自前來?”

聞言,夏淺陌擡頭。對面之人面若桃花,一雙眸子亮如星辰,正雙臂撐在桌上,交疊的雙手抵在下巴上。

夏淺陌不記得這號人物,原身的記憶裏也沒有眼前之人。想來便是今日剛剛認識的吧。

“這位公子,小女子與好友同來。”夏淺陌一看晞朝道。

“在下歸羽,能否請問姑娘芳名?”那名喚歸羽的男子自動忽略一旁的晞朝問道。

“小女子夏淺陌。”出於禮貌,夏淺陌答道,“公子心內早已有人,便勿在小女子身上花功夫吧。”

歸羽整個人微微一頓,繼而輕笑道:“姑娘說什麽呢?在下只是想與你交個朋友。”

自初來鬼界堡到如今,這是第一個要與她結交之人。

夏淺陌心想多個朋友多條路,因此便也沒有拒絕。

“各位親朋好友,今日是在下生辰,亦是陸家選取繼承人的日子。”陸夫人此時正巧站在眾人面前道。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誰不知道這鬼界堡乃是魂魄暫居之地。

這裏的鬼魂但凡呆到一定時日必要抹去記憶轉世投胎,能有幸做一家人的少之又少。

這陸府卻要選取繼承人,難不成是要長住其中,再不轉世?

夏淺陌卻明白這其中之事,恐怕多半是與當年陸涼所闖下的禍事有關。

只是如今選立繼承人,實屬太早了些。夏淺陌他們那一桌也不說話,只安靜看戲。

這陸家有兩位公子,大公子陸寒比陸涼年長六歲,亦是善文之人,卻長年在外,只在陸夫人壽辰之時歸家。

兄弟二年常年碰不到面,感情卻不曾生疏。

“眾位賓客,生辰一月之前,我曾給犬子留下一道題,需以鮮黃連為主題做一花束,有各位選擇,選的人多者獲勝。”

“請——花——束——”小斯尖銳的聲音箭一般穿透空氣,直射入等候之人耳中。

兩個婢女取了花束入內,夏淺陌此時才真正明了這花束對於陸涼有多重要。

此時那花束卻不似被婢女拿在手中,更像壓在自己心頭上,沈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她只道那花束是給陸夫人的生辰禮,卻不知陸夫人竟是以它作陸家繼承人的考核內容。

上輩子夏淺陌經歷的比賽大大小小不計其數,自然心無懼意。只是陸涼當日竟不言明這其中之事,真真是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望著那被呈上的花束,夏淺陌心內煩亂。若是自己參加比拼失敗事小,她亦不如何在乎。但若是影響到別人,她卻是萬般不願的。

便在她楞神的過程中,獲勝的花束已然選出來了。

正是她給陸涼設計的那束永生花。此時她方才覺得自己總算像是覆活了過來。

“母親,孩兒自知學識尚淺,恐無力擔此重任,想來還是大哥更為合適!”出乎所有人意料,陸涼竟是起身回絕。

“阿涼,你說什麽呢?我常年在外,於家事不甚了解,學識之處亦不如你精通。家主接班人之位非你莫屬。”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眾人向臺上望去,只見一棱角分明,氣宇軒昂的男子立於臺上一側。那人腰身挺拔,不見半分彎折。

夏淺陌心道:卻也是一個正直無私之人。只是剛正易折,須得再靈活一些才是。

“兄長說笑了,在下一家族罪人,若要扛下此位,恐會引起不滿。”

陸涼面上不見多少神色,夏淺陌卻知他心中必定是油鹽醬醋混於一處,卻偏偏無從開口。

“阿涼,你之學識,我等有目共睹。過去之事便過去罷,你若真心有愧疚,便應了這差事,將你大哥召回來。”陸母道。

“族中之事錯不在你,是那昏君慘無人道。我亦不曾怪罪於你,只盼著你我兄弟二人,何時再能同少時一般親近。”

陸涼未曾答話,沈默不語。夏淺陌卻知道,他心內真正的癥結不在此處。

在受不了那些人的墨跡勁,夏淺陌當即離了位子,驚地晞朝攔都攔不住,只得苦笑著跟著走了出來。

“陸家之事,小女子本不應插嘴多言,只是陸涼陸公子,小女子昨日之言,公子分毫不曾聽進去是嗎?”夏淺陌有些生怒道。

陸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倒是陸夫人開口道:“這位姑娘好生面生。”

“小女子夏淺陌,是這花束的設計者。”話音剛落,便聽周圍竊竊私語起來。

“陸公子,小女子接下來的話會有些不好聽,但還是希望你能聽進去。

“陸公子雖是這陸府中人,卻無人喚公子名諱,只以‘陸府小公子’稱呼你,公子只顧憂愁,可曾想過原因何在?

“若不是因公子太過苛責於自己,活在過去的錯誤中,又怎會如此?

“需知,若要他人尊重自己,自己首先要尊重自己,連自己都看輕自己,如何獲得他人的尊重。

夏淺陌一番話說得眾人鴉雀無聲。驚得陸涼不知如何接續是好。震得晞朝身子猛地一頓,一雙眸子微斂,看不出神色。

“夏姑娘所言極是,”陸寒站在陸涼身邊,寬厚的大掌輕拍後者肩膀道:“阿涼何須妄自菲薄,做好自己便是!”

夏淺陌的話觸動了陸涼,男子眼圈微紅,聲音略啞道:“兄長,我可以嗎?我能做到嗎?”

“可以的阿涼,我會幫你的。”陸寒斬釘截鐵道。

“既如此。我便嘗試一二。”陸涼終於應了下來。

人群爆出一陣歡呼,將陸涼圍於中間,那是最真心的喜悅。

夏淺陌無聲淡笑,拉了晞朝遍鉆了出去。

還未等走出幾步,便聽陸夫人在身後喚道:“夏姑娘,請留步!”

“陸夫人,”夏淺陌應了,轉身微一禮道,“方才小女子對令郎所言有些重了,夫人莫怪。”

“夏姑娘所言差異,我找你並非是責備於你,而是要感謝你。”陸夫人說著拉了夏淺陌,尋了一處僻靜之地道。

“感謝?”夏淺陌不明白了,“小女子又沒做什麽,夫人謝我作甚?”

“姑娘不知,名門子弟,總會多少有些壓力在,只是不知犬子的壓力竟是如此之大,正是該多謝姑娘。”陸夫人道。

“夫人無須多禮。”夏淺陌道,“接下來便看他自己了。”

告別了陸夫人,夏淺陌與晞朝一同返回花坊。這次出來的有些久了,夏淺陌見晞朝神色疲倦,便將人攆回了後院小屋休息去了。

夏淺陌一人坐在前堂的廳堂門旁,看頭上星漢皎皎。

“是夏姑娘嗎?”

正自陶醉之間,便聽身旁一道男聲響起。

夏淺陌轉頭一看,卻是個劍眉星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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