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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100章天佑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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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天佑忠良

金軍突圍之後的第三天,黎陽方面也傳來了壞消息。

攻取南岸汶山之後就地休整隊伍的韓世忠所部,在斡離不和金兀術兩路人馬摧枯拉朽一般大力合擊之下,來不及撤走軍需糧秣、後勤輜重等諸多戰略物質,迅速潰退到幾十裏外的原白馬縣駐地大本營。

舍車保帥無可厚非,令人痛心的是,在迎擊兩千名充當開路先鋒的女真具裝甲騎、掩護全軍大隊人馬緊急撤退的過程中,之前全殲阇母所部殘剩下來的三千騎旅損失慘重,騎卒大都崩離潰散,而騎將陳開不幸戰歿,呼延通身負重傷,楊可勝失手被俘……

“楊可勝被俘?”

趙桓聽到這個消息,微微有些動容。

歷史上的楊可勝的確曾在靖康元年的牟駝岡之戰中,與姚平仲、王通、陳開等人一道夜襲過金軍大營,當時也是被女真人俘虜了。

原因是金軍早有防備,暗中布下了天羅地網,以持重為名在後面督陣的姚平仲,得知前鋒敢死之士中伏之後,迅速調轉馬頭跑得無影無蹤,而楊可勝則在率眾向外突圍時毫無懸念地被金軍俘虜了。

彼時朝廷內外局勢極其覆雜,而乾坤獨斷的淵聖皇帝宋欽宗這個人既生性巽懦,又時不時焦躁盲動。

自從金軍兵臨城下以來,他一直搖擺不定,一方面拿著真金白銀卑躬屈膝地跟女真人交朋友,一方面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企圖通過夜襲斫營一戰而定乾坤,然而一旦失利只會提上褲子不認帳,否則事後追究起來,就會被女真人啪啪啪打臉。

在這種情況下,楊可勝未雨綢繆,事先準備了一份寫給皇帝的奏檢藏匿在身上,萬一被俘好把責任大包大攬到自己頭上。

奏檢的大致意思是說夜襲劫寨純粹是他本人擅自采取的冒險行動,跟皇帝和朝廷沒有半毛錢關系。斡離不本來想拿劫營這件事情大做文章,結果看完之後頓失所望,一怒之下當場就把他殺了。

事後來看像楊可勝這種既有頭腦,膽略和武勇,又敢於承擔責任為國分憂的軍中將領,在本朝委實不曾多見。

因此深知惟有以人為本才能治國安邦平天下的穿越者皇帝,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歷史的悲劇在自己面前重演,他得盡己所能把楊可勝贖回來了……

“沈卿,延津縣折可求所部數萬潰卒,現如今可是已經收攏起來了?”

“回奏聖上,李孝忠日前遵照旨意,遣人於畿北諸邑之通衢要道橫加阻截,只得兩萬三千名潰卒,餘者皆已不知所蹤。”

“嗯,傳朕旨意,著令李孝忠速速調發兵馬,即刻隨朕前往黎陽渡口圍堵敵寇。”

“微臣遵旨……”

親征行營司參議官沈琯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一直在協助種師道處置軍中那些龐亂繁雜的庶務,前天為追擊金軍的三衙禁旅籌措便攜式幹糧,昨天又分別送走了姚古、種師中以及折彥質等人率領的勤王大軍,今日剛從延津縣李孝忠那裏統計潰卒跑回來,緊接著又要忙活皇帝禦駕親征的事兒。

沈琯忙裏偷閑的時候經常一個人犯嘀咕,這位剛坐上龍椅不過旬月的新官家,怎麽就那麽喜歡湊熱鬧呢。

他哪裏知道,趙桓並非喜歡湊熱鬧,而是穿越者深知皇帝在與不在戰場,對於提振軍心士氣來說,完全是霄壤之別。

試想一下,如果種師道不是打著救駕的旗號,前日圍追堵截金兀術那支偏師的諸軍將士,會像打了雞血一樣前仆後繼往上撲嗎?

將士甘於用命,那是皇帝親身激勵的結果。這次啟駕前往黎陽前線,其實也是同樣的道理。

孰不知先期抵達黎陽前線的親征行營司都統制種師道,這幾日已經逐漸將接踵而至的諸路大軍布署在滑縣和白馬縣一帶,戰略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嚴陣以待圍困住對方,同時防止那些浪蕩不羈的女真游騎跑到京東諸邑襲擾當地百姓。

就在趙桓乘坐禦輦車輿駕臨至滑縣駐軍大本營之際,種師道和何灌他們剛剛把數百名沿著堤岸搜尋渡船的傔兵阿裏喜追攆到大河裏餵了王八。

“臣等恭迎聖駕……”

滑縣的官署公廨早在戰亂之初就被堅壁清野的步司卒伍給毀掉了,種師道和何灌剛把全軍指揮中樞搬到城中惟一一座勉強可以遮風蔽雨的大宅院裏,然而皇帝一來便又鳩占了鵲巢,搞得他們二人暗地裏叫苦不疊,表面上卻還得裝出歡天喜地的樣子。

“虜寇大軍自京畿諸邑突圍而來,這幾日駐紮在南岸汶山渡口有何動向?”

趙桓當然知道自己在他們眼裏橫豎是個大麻煩,卻故意佯裝不知,簡單安頓下來之後,一本正經地坐在廳堂之上,召集當司僚屬共同商討軍國大事。

“回奏陛下,微臣這幾日……”

種師道和何灌只比皇帝早來兩三天而已,很多情況不是很清楚,是以答話的是昨晚剛剛押著阇母來到大本營的親征行營司參讚軍事李綱。

趙桓看著這位幾日不見卻明顯有些憔悴的國之幹臣,心中微微一顫,本想讓內侍小黃門當場給他賜座,但轉眼掃見室內其它人都叉手杵在地上,只好暫時作罷。

據李綱接下來所說,金軍搶占南岸汶山渡口之後,眼見聖功橋焚毀了一大半,只剩下幾十舡大船漂浮在河面上,於是便打算浮舟濟師,結果滿載戰馬和兵卒的舡船還沒靠近北岸,就被劉韐、宗澤等人布署在沿堤河灘裏的弓箭手射殺了,嘗試了好幾次,每回都損兵折將,此後便徹底斷絕了這個念頭。

“嗯,如此甚好。”

趙桓聽他說完,頻頻點頭。

這樣一來,金軍久困之下必然坐吃山空,日後除了厚著臉皮求和之外,再無它策可想了。

到那時不光是被其俘虜的楊可勝,甚至連三鎮割地詔書,他們都得乖乖的給朕送回來。

至於康王和張邦昌二人,能要回來當然最好,畢竟親王宰臣作為人質,關乎國體尊嚴和朝野與論。

實在要不回來也就算了,留給女真人當作南朝旅游紀念品,對於他倆來說似乎也是蠻好的歸宿。

“敵酋阇母現在何處?”

和議的第一步毫無疑問是交換俘虜,楊可勝和三鎮割地詔書能不能順利換回來,阇母至關重要,畢竟此獠乃是金國皇叔級別的大人物,斡離不和金兀術就算再怎麽渾不吝,也不可能棄之不顧吧。

“阇母,他……”

李綱向來直言不諱,今日忽然吞吞吐吐起來,不知道是這些天擔驚受怕嚇著了,還是阇母出了什麽意想不到之事。

如此關鍵一個人,他可不能隨隨便便就這樣死了。

趙桓心裏咯噔一跳,急忙問道:“他怎麽了?”

“誒,阇母正鬧絕食呢,自從就俘以來,粒米未盡,人都已經餓癱了。”

“謝天謝地,沒死就好。”

趙桓兀自長舒了一口氣,猛然想起一件事,隨即脫口問道,“斡離不知道阇母被我師俘虜嗎?”

“虜騎搶占汶山渡口之時,先前歸順我師的阇母舊部潰卒,重又逃了回去,想必會將阇母被俘之事稟告給斡離不吧。”

李綱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方才不無擔憂道,“臣昨日之所以急惶惶而來,便是深恐阇母撐不到虜人求和之時……”

他的意思是當務之急先得解決絕食的問題,趙桓對女真人一無所知,不曉得阇母這麽做到底是個什麽路數,是真的想餓死自己,還是另有它圖?

“沈卿,你曾在虜營呆過一段時日,可有什麽解勸的法子?”

趙桓環視著在座的眾人,除了沈琯之外,好像都沒有和女真人朝夕相處過,自然也就不大可能對癥下藥了。

沈琯躬身揖了一揖,並未直接回答皇帝問話,而是轉頭看向李綱:“敢問李公,阇母連日粒米未進,可曾飲水?”

李綱微微一怔,旋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沈琯得到肯定的答覆,這才沖著皇帝拱手一笑道:“如此說來,微臣倒是可以一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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