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章 冷徹心谷

中午我回來的時候，接到了你的電話，你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我，其實當你來到我的宿舍樓下時，我就在窗臺上看到你了，你當時手捧著鮮艷的玫瑰花。

陳飛，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你知道我等待這一刻有多久了嗎？當時，我就穿上我最最漂亮的衣物，平常不化妝的我那次還為了你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才下樓呢！

可……這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你當時的做法有多麽地傷我心嗎？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玫瑰花狠狠地踩爛嗎？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當著你的面，一條一條地，慢慢地把冷俊傑寫給我情書撕成粉碎嗎？你當時也許以為我鹵莽吧？我告訴你！你錯了！因為那時我已經懷上你的孩子！！！”

聽到這裏，陳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他低著頭，雙手不停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

忽然，陳飛覺得自己的雙腿像灌滿了鉛似的，很重很重，直到他的雙腿已經無法支撐起身體的重量，導致他全身僵直地摔倒在地板上。

陳飛的手在顫抖，在不停地拉扯著頭發，那軟順的發絲從陳飛的十指間瘋狂地躥動出來！

陳飛的雙腿像忽然萎縮了一般，感覺一點勁都沒有，他想站起來，他想像男子漢那樣堂堂正正地站起來，他想站在黃晶晶，哦不，應該是瑪麗面前緊緊地抱住那個因他而受傷的美人兒。

可是，陳飛做不到，此時此刻，他能做的只有重新擡起頭來，用那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溫柔地看著瑪麗，看著那個曾經與自己共同孕育過生命的女孩！

“瑪麗，你說得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那……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陳飛瞪大了眼睛，他想強忍住快要湧出的淚水，可那淚喲，卻在眼眶裏打著轉兒，終因盛不住，而順著臉緩緩地滑落下來。

“呵呵，告訴你？”此時，黃晶晶仰著頭，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可那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卻依然順著眼角墜落下來。

“告訴你……有用嗎？你難道想做父親？你能靠什麽來對我和我們的孩子負責？”

陳飛很無奈，想起那天晚和莉莎大吵了一架，以至於他喝得不醒人事後，被冷俊傑他們拖到學校附近的閉館裏吐得一塌糊塗。

當時幸虧瑪麗及時趕到，幫他清洗，照料他，安慰他，陳飛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當時和瑪麗說了些什麽，也許在那個酒瘋的狀態，瑪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吧？

“那……孩子呢？”

“孩子？呵呵，打掉了……”

此時，雖然陳飛的雙腿還像灌了鉛一樣的沈重，但是他依然想站起來，想抱著黃晶晶，想抱著黃晶晶那單薄且不斷顫抖的身體。

可不管陳飛怎麽努力，卻還是徒勞。因為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正在處於麻痹狀態中而不能動彈一下。

可是，陳飛仍然沒有放棄，雙腿雖然不能動彈了，但是他的手還可以動。只見他用手撐著地，使身子微微向上，然後用膝蓋貼著地板，一點一點地向黃晶晶移去。

當陳飛快要接近黃晶晶的時候。他不顧腿麻，猛得站了起來，繼而想緊緊地擁抱住眼前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兒。

“別碰我！你有什麽資格碰我！！我不要你的可憐！！！”

黃晶晶把陳飛的手狠狠一推，然後臉側向窗外繼續說道：“你知道嗎？那天情人節你拒絕了我，我從下午一直哭到了晚上。

我一整晚都沒有回寢室，因為我不想讓室友們看見一直堅強的我竟然也有如此軟弱的一面！那天晚上，真的很冷很冷，天上沒有星星，只有月亮孤獨地在夜空中徘徊……

當時，我就穿著中午那一套專門為了給你看的漂亮衣服，神志不清地轉悠到了以前我們常常去的小涼亭裏。

我坐在石凳上，靠著粗大的石柱，回憶起我們那段走得很近的時光，想起我們經常就是在這裏嬉笑打鬧著，想著，想著，我便開始痛哭起來。

那時我的衣服很薄，冰冷的石凳更是平添了一股寒氣。那是種從下至上的寒冷……

當我的眼淚都快要哭幹了的時候，我就捧著我的肚子，對在我肚子裏孕育了一個多月的孩兒說：

寶寶啊，你的爸爸他不要我們了，他不愛媽媽，他也不愛寶寶了。寶寶，你知道媽媽有多麽愛你的爸爸嗎？從見到你爸爸的第一刻起。媽媽就喜歡上他了……

媽媽一直默默地喜歡著你的爸爸，喜歡他在開會時那份慷慨激昂，喜歡他在策劃組織活動時的那份固執，更喜歡他笑的時候。

因為你爸爸一笑啊，媽媽也會笑，寶寶，你會不會跟著爸爸，媽媽一起笑呢？

希望你笑的時候像爸爸，也笑得那麽酷，可不要像媽媽哦，媽媽笑得很醜呢！

寶寶，你知道嗎？在那個孕育你的晚上，媽媽把一切都給了你的爸爸，可是……可惜你爸爸心裏卻有別的女孩，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媽媽……

寶寶，你說媽媽可憐嗎？媽媽現在才十八歲呢，就把自己的一切給了一個並不愛媽媽的男人，呵呵。

寶寶，你是不是覺得媽媽很傻呢？可我是你媽媽，以後不準說媽媽傻哦，其實媽媽可聰明著呢，媽媽的成績從來都是全班第一！

寶寶，以後等你出生了，媽媽會給你穿最漂亮的衣服，給你買最好玩的玩具，給你吃最好吃的東西，寶寶……唉，恐怕，已經沒有以後了……

寶寶啊，如果，你是個男孩，以後一定會像你的爸爸，你爸爸不僅長得那麽英俊，而且又是那麽優秀；

如果，你是女孩，可千萬不要像媽媽哦，你一定要是個溫柔的女孩哦，你爸爸就喜歡那種溫柔可人的女孩……

寶寶啊，媽媽現在很冷哦，你冷不冷呢？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媽媽剛才看見很多男孩子都買玫瑰花，買巧克力送給女孩子。

然後，他們就幸福地牽著手，甜蜜地說著情話，一起度過這個浪漫的夜晚。

天氣也許很冷，但是他們的心裏肯定不會冷吧？寶寶，你在媽媽的肚子裏，可能早就感覺到了媽媽的心裏有多麽冷吧！

也許，世界上沒有像我這樣的女孩了吧，一個屬於情侶的節日，卻是和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度過的……

“瑪麗，求你……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此時，陳飛跪在地上，用充滿血絲的眼睛看瑪麗。

我錯了，瑪麗，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

瑪麗的眼光呆滯，淚早已幹涸，臉上的道道淚痕使其忽然之間蒼老了不少，她那皸裂的嘴唇微微張開，繼而緩緩地說道：

“愛情是自私的，並沒有對與錯，所以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其實，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愛情的權力。

你不要以為我這樣說是為了博得你的同情，也不要以為我是怪罪你，讓你為我贖罪。你錯了，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你就太不了解我瑪麗了。”

“瑪麗，你……你那天晚上為什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把一切都說清楚呢……”

陳飛感到很後悔，後悔那天晚上只知道去安慰冷俊傑，而不知道其實有一個更為悲傷，甚至是感到絕望的人需要自己的呵護。

“沒用了，那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反正我也想通了。不是我的，終究也不會是我的，包括我的寶寶，如果他還在的話，也應該有幾歲了吧……”

面對自己的親身骨肉，瑪麗卻能說得那麽的輕描淡寫。

“你……你是什麽時候，打……打掉他的？”同樣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陳飛卻連說話都開始結巴了起來。

“第二天。”這時，瑪麗收回目光，她笑著盯著一臉蒼白的陳飛，繼續說道：“第二天我就來到了醫院，當時我的精神狀況很差，整晚沒睡。

而且你也知道當時的氣溫有多麽低，更何況我穿得很單薄。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撐過來的，你絕對不可能體會到我那時的心情，那已經不能簡單地用‘絕望’兩個字來形容了。

當我精神萎靡地出現在婦產科的門口時，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他們感到不解的不僅是我當時的精神狀況，更是由於我的年齡，我當時穿的那件衣服比較卡通，而且你也知道我長得是一張娃娃臉。

所以雖然有十八歲了，但看起來卻和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們雖然感到不可理解，但更多卻是譏諷，嘲笑我，甚至連護士都對我很冷淡。呵呵，在他們眼中，我肯定是個又臟又壞的女孩子吧！

他們的話很刺耳，但對於早已麻木掉了的我來說，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讓我感到害怕的只是那些從手術室裏被攙扶出來的女人，她們臉上那痛苦的表情和在手術室裏面對那些冰冷的刀具所發出的力竭撕聲的叫喊聲才是最令自己害怕的！

但是很奇怪呢？當輪到我，當我走進手術室裏的時候，我卻感覺到一身的輕松，我當時只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後笑了笑，自言自語道：

寶寶，對不起，媽媽要和你說再見了，但是我知道你是最了解媽媽的，媽媽的苦衷昨天晚上都已經告訴了你。寶寶，再見了，哦，不，應該是……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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