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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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蒼穹
這時，有人朝他們的方向望了望。不一會，幾個手持彎刀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們一把拉過月鳴，另外兩人瞬時將她扣在一旁，道：“姑娘！為了你的周全著想，得罪了！”
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見那幾個高大的漢子將彎刀架在勾白的脖頸上。
她大喊道：“你們做什麽？”
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害怕，甚至嘴邊掛著笑。
“進來的時候我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裏人跡罕至，商隊行走沙丘且需要駱駝帶路，你們倆別說駱駝，連匹馬都沒有。你們在這幹旱缺水的沙地裏如何存活下來的？”
“別跟他廢話了！你們看，他的皮膚這麽白，一點血氣都沒有，不是鬼就是妖！”
說著，眾人情緒越發高漲。
他們商議著要將勾白一刀刺死，期間又有人說，鬼是無魂無魄，就算刺進心臟也沒有用，妖也是如此。必須將他的心挖出來，然後畫上鎮壓的符咒。
跟著，有人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張黃紙，道：“這是我娘在廟裏給我求的平安符，雖然不能鎮壓邪物，但也有震懾的效果，就用這個吧！”
月鳴一楞，她心裏自然知道勾白的厲害，只是此刻他們若真的選擇挖出他的心臟，恐怕以卵擊石，毫無用處，甚至丟掉小命。
她一遍掙脫，一遍喊道：“切切不可！切切不可！”
她拼命朝勾白沖去：“不能殺他！”她擋在他的面前：“不可以！他不是妖 ，也不是什麽鬼，他......他跟我們都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啊！”
可深信傳言的眾人哪裏聽得進她的話，一股腦兒全都壓了上來。
她被推到在一旁，等不及她起身推開眾人，勾白心口上已經被刺了一刀。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睛像沙丘裏的綠洲那樣碧綠，他的神情看起來那麽的哀傷。月鳴慌了神，如果照這樣算，此刻的勾白還未墮落，他不是什麽妖鬼，他是九重天的神。
他被挖掉了心臟。
眾人捧著他的心臟沖出洞口。
月鳴撲倒他的身上，用手捂著他的心口，渾身發涼。
他眼神空洞，看向月鳴：“你......”他伸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無力地垂下：“你倒是不怕我。”
她搖搖頭，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我無力阻止......對不起。”
他輕輕一笑，拍了拍她的頭：“你非我夢中人，我能感覺得到。其實，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很久。”
她就這樣看著他慢慢消失在眼前，如同一盤沙，被吹得不見蹤影。
取之而來的是昏天黑夜，無盡的黑。
她仿佛聽見了蛟虺的嘶吼，女人男人的哭喊聲，小孩的啼哭。她猛地反應過來，現在才是那個邪神勾白。
所有聲音變成萬千利爪沖她撲來，她不得在夢境施法。看來想要出去，就必須殺了邪神勾白。
可她還有諸多事不明白，他跟她說的那句話什麽意思。
他等了自己很久 ？
她從不信命，陸蒼曾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宿命，躲不掉，逃不過。現在，亦是如此。
如今，唯有自己才能換來平靜。
她閉上眼。
那便如此吧，從她喚醒他開始，也從她親手殺了勾白結束。
天際破開一道口子的時候，她看見白色海鳥盤旋在頭頂，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她聽見陸蒼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真是個傻子。”
-
鐘游山，月湖畔。
空明道君眉頭緊鎖，手中拿著黑子沈思半響後終於將棋子落下，擡頭看向宋甫，頓道：“你居然敢釣他的魚，等他回來，定叫你好看！”
宋甫不在意地笑笑，摸了摸懷中的貓：“來來來，師兄，你先從我身上下來，等我釣上魚，咱們今晚就有口福了！”說罷，回頭看向棋盤，白子落下，這才對著空明道君道：“他回來又怎樣？回來我魚都吃進肚子裏了，我就不信他還能叫我和師兄吐出來不成。再說了，師弟哪兒有閑心管咱們，瑤臺仙子轉世輪回，他早就跟去了凡間，說不定此刻二人正濃情蜜意呢。”
空明道君捋了捋衣袖，看著白棋又是眉頭一緊，道：“說來也怪，陸蒼仙君回歸仙位，怎麽瑤臺仙子差點就......要不是西王母用蓮心魂將她的魂魄養著，恐怕這世間就沒有巫山神女了。”
宋甫悠悠道：“我原本也以為師弟會轉世輪回，沒想到是反而是瑤臺仙子......”他提起魚竿，取下魚鉤，將魚丟進魚簍。“當日在歸墟海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得而知，看來是巫山神女的能力不僅能夠使萬物生靈覆蘇，連神仙也可以。”
“是啊！”空明道君落下黑棋，“早先我曾聽過一件事，雖不知真假，但現在想想起來你就當個樂子聽吧。”
宋甫慢慢擡頭 ：“何事？”
“幾萬年前，勾白還不是邪神的時候，名叫牧仙，是雍梁國的十三皇子。飛升之時上古仙一眼便選定他做弟子。說是此子必然前途無量，庇佑三界平安。有一次跟著上古仙雲游時，曾在妖物手中救下一位人間少女，英雄救美，本是一段佳話。可你也知道的，仙凡不能相戀，從此便錯過了。”說到這，他悄悄拿起棋盤上的黑子，挪了個位置再落下，續道：“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宋甫聽得入迷，問道。
“那凡人女子的姓名竟然跟瑤臺仙子的名字一模一樣！你說奇不奇？”
宋甫瞪大眼，驚訝道：“還有這等事？當真？不是哄我玩的？”
空明道君認真滴點點頭：“本君騙你幹什麽？真的！我從西王母哪兒聽來的！”
宋甫收起驚訝的神情，眼神看向棋盤，隨後瞟向空明道君：“道君，落子無悔，你竟然偷偷悔棋？趕緊放回去！不然我就將這事告訴師弟，叫他醋上十天半個月，找你的麻煩！”
一聽這話，空明道君急忙撿起黑棋，道：“嗳？你這人！怎麽玩不起？”
“......”
-
這日正是清明，街上下了點小雨。細雨蒙蒙，也看不太清楚路。只見巷口轉角走來兩人，一人撐傘，身著綠衫。另一人身著淡色紫衣，裙擺繡著黃花，步履俏皮可愛，遠遠地就聽見二人嬉笑打鬧的聲音傳來。
石板濕漉漉的，紫衣女子腳下一滑，手中的紙傘掉落。她蹲下撿起的一瞬，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先撿起了傘。她仰頭定睛一瞧，見他淡淡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震驚。
她瞄了眼，接過傘：“多謝公子。”
身後的綠衫女子急忙跑來：“小姐！您沒摔著吧？”
她微微笑了笑：“無礙。”
她轉頭又看向跟前的男子，沈默一會兒，又瞟了兩眼。
丫鬟催促道：“小姐，我們該走啦。”
她點點頭。
她剛轉過身，那男子卻開口道：“姑娘請留步。”
她回頭，靜靜看了好一會兒：“公子認識我？”
他的手擡起，似乎要觸摸到她的側臉之際，她向後躲了躲。他的手僵直停在半空，覆又垂下，看起來很傷心。
她疑惑地盯著他：“公子恐是認錯人了。”朝他施禮後便和丫鬟一同走出了巷口。
陸蒼的眼眶驀然一紅，望著月鳴的背影，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沒有認錯。”
那背影已經消失在視野中，他轉過身，揉了揉眼睛。
忽地，一陣踩水聲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聽見女子的呼吸聲，他扭過頭，看見她跑到自己的跟前，累得氣喘籲籲的，一腳又沒踩穩。
陸蒼急忙伸手扶起她，她笑著仰起頭，天真地問道：“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他掛著淚，手在發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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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朝他們的方向望了望。不一會，幾個手持彎刀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們一把拉過月鳴，另外兩人瞬時將她扣在一旁，道：“姑娘！為了你的周全著想，得罪了！”
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見那幾個高大的漢子將彎刀架在勾白的脖頸上。
她大喊道：“你們做什麽？”
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害怕，甚至嘴邊掛著笑。
“進來的時候我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裏人跡罕至，商隊行走沙丘且需要駱駝帶路，你們倆別說駱駝，連匹馬都沒有。你們在這幹旱缺水的沙地裏如何存活下來的？”
“別跟他廢話了！你們看，他的皮膚這麽白，一點血氣都沒有，不是鬼就是妖！”
說著，眾人情緒越發高漲。
他們商議著要將勾白一刀刺死，期間又有人說，鬼是無魂無魄，就算刺進心臟也沒有用，妖也是如此。必須將他的心挖出來，然後畫上鎮壓的符咒。
跟著，有人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張黃紙，道：“這是我娘在廟裏給我求的平安符，雖然不能鎮壓邪物，但也有震懾的效果，就用這個吧！”
月鳴一楞，她心裏自然知道勾白的厲害，只是此刻他們若真的選擇挖出他的心臟，恐怕以卵擊石，毫無用處，甚至丟掉小命。
她一遍掙脫，一遍喊道：“切切不可！切切不可！”
她拼命朝勾白沖去：“不能殺他！”她擋在他的面前：“不可以！他不是妖 ，也不是什麽鬼，他......他跟我們都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啊！”
可深信傳言的眾人哪裏聽得進她的話，一股腦兒全都壓了上來。
她被推到在一旁，等不及她起身推開眾人，勾白心口上已經被刺了一刀。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睛像沙丘裏的綠洲那樣碧綠，他的神情看起來那麽的哀傷。月鳴慌了神，如果照這樣算，此刻的勾白還未墮落，他不是什麽妖鬼，他是九重天的神。
他被挖掉了心臟。
眾人捧著他的心臟沖出洞口。
月鳴撲倒他的身上，用手捂著他的心口，渾身發涼。
他眼神空洞，看向月鳴：“你......”他伸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無力地垂下：“你倒是不怕我。”
她搖搖頭，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我無力阻止......對不起。”
他輕輕一笑，拍了拍她的頭：“你非我夢中人，我能感覺得到。其實，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很久。”
她就這樣看著他慢慢消失在眼前，如同一盤沙，被吹得不見蹤影。
取之而來的是昏天黑夜，無盡的黑。
她仿佛聽見了蛟虺的嘶吼，女人男人的哭喊聲，小孩的啼哭。她猛地反應過來，現在才是那個邪神勾白。
所有聲音變成萬千利爪沖她撲來，她不得在夢境施法。看來想要出去，就必須殺了邪神勾白。
可她還有諸多事不明白，他跟她說的那句話什麽意思。
他等了自己很久 ？
她從不信命，陸蒼曾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宿命，躲不掉，逃不過。現在，亦是如此。
如今，唯有自己才能換來平靜。
她閉上眼。
那便如此吧，從她喚醒他開始，也從她親手殺了勾白結束。
天際破開一道口子的時候，她看見白色海鳥盤旋在頭頂，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她聽見陸蒼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真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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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游山，月湖畔。
空明道君眉頭緊鎖，手中拿著黑子沈思半響後終於將棋子落下，擡頭看向宋甫，頓道：“你居然敢釣他的魚，等他回來，定叫你好看！”
宋甫不在意地笑笑，摸了摸懷中的貓：“來來來，師兄，你先從我身上下來，等我釣上魚，咱們今晚就有口福了！”說罷，回頭看向棋盤，白子落下，這才對著空明道君道：“他回來又怎樣？回來我魚都吃進肚子裏了，我就不信他還能叫我和師兄吐出來不成。再說了，師弟哪兒有閑心管咱們，瑤臺仙子轉世輪回，他早就跟去了凡間，說不定此刻二人正濃情蜜意呢。”
空明道君捋了捋衣袖，看著白棋又是眉頭一緊，道：“說來也怪，陸蒼仙君回歸仙位，怎麽瑤臺仙子差點就......要不是西王母用蓮心魂將她的魂魄養著，恐怕這世間就沒有巫山神女了。”
宋甫悠悠道：“我原本也以為師弟會轉世輪回，沒想到是反而是瑤臺仙子......”他提起魚竿，取下魚鉤，將魚丟進魚簍。“當日在歸墟海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得而知，看來是巫山神女的能力不僅能夠使萬物生靈覆蘇，連神仙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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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甫慢慢擡頭 ：“何事？”
“幾萬年前，勾白還不是邪神的時候，名叫牧仙，是雍梁國的十三皇子。飛升之時上古仙一眼便選定他做弟子。說是此子必然前途無量，庇佑三界平安。有一次跟著上古仙雲游時，曾在妖物手中救下一位人間少女，英雄救美，本是一段佳話。可你也知道的，仙凡不能相戀，從此便錯過了。”說到這，他悄悄拿起棋盤上的黑子，挪了個位置再落下，續道：“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宋甫聽得入迷，問道。
“那凡人女子的姓名竟然跟瑤臺仙子的名字一模一樣！你說奇不奇？”
宋甫瞪大眼，驚訝道：“還有這等事？當真？不是哄我玩的？”
空明道君認真滴點點頭：“本君騙你幹什麽？真的！我從西王母哪兒聽來的！”
宋甫收起驚訝的神情，眼神看向棋盤，隨後瞟向空明道君：“道君，落子無悔，你竟然偷偷悔棋？趕緊放回去！不然我就將這事告訴師弟，叫他醋上十天半個月，找你的麻煩！”
一聽這話，空明道君急忙撿起黑棋，道：“嗳？你這人！怎麽玩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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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正是清明，街上下了點小雨。細雨蒙蒙，也看不太清楚路。只見巷口轉角走來兩人，一人撐傘，身著綠衫。另一人身著淡色紫衣，裙擺繡著黃花，步履俏皮可愛，遠遠地就聽見二人嬉笑打鬧的聲音傳來。
石板濕漉漉的，紫衣女子腳下一滑，手中的紙傘掉落。她蹲下撿起的一瞬，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先撿起了傘。她仰頭定睛一瞧，見他淡淡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震驚。
她瞄了眼，接過傘：“多謝公子。”
身後的綠衫女子急忙跑來：“小姐！您沒摔著吧？”
她微微笑了笑：“無礙。”
她轉頭又看向跟前的男子，沈默一會兒，又瞟了兩眼。
丫鬟催促道：“小姐，我們該走啦。”
她點點頭。
她剛轉過身，那男子卻開口道：“姑娘請留步。”
她回頭，靜靜看了好一會兒：“公子認識我？”
他的手擡起，似乎要觸摸到她的側臉之際，她向後躲了躲。他的手僵直停在半空，覆又垂下，看起來很傷心。
她疑惑地盯著他：“公子恐是認錯人了。”朝他施禮後便和丫鬟一同走出了巷口。
陸蒼的眼眶驀然一紅，望著月鳴的背影，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沒有認錯。”
那背影已經消失在視野中，他轉過身，揉了揉眼睛。
忽地，一陣踩水聲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聽見女子的呼吸聲，他扭過頭，看見她跑到自己的跟前，累得氣喘籲籲的，一腳又沒踩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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