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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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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系IF線番外。推薦搭配BGM:《尋常歌》(不才)

《Sorry》

艾布納的全名是艾布納·塞德裏克·麥克米蘭,是一個聽起來非常赫奇帕奇的名字。艾布納小時候很喜歡玩麻瓜的游戲機,Game Over之後他總是要選擇重來。下棋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不是跟爸爸媽媽撒嬌要悔棋,就是要把一局定勝負變成三局兩勝甚至五局三勝。這時候媽媽會耐心地問他為什麽無法面對失敗,爸爸則是皺著眉抱怨這小子總是反悔這個那個的,一點都不坦誠,根本不可能成為赫奇帕奇。

“對不起嘛,是因為我覺得不能就此失敗,我還想再來一次。”艾布納說,旋即他譴責爸爸,“爸爸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在晚飯後反悔多吃了一個布丁?”

厄尼:……

厄尼重重地嘆氣,他雖然有心想要管教這小子,但父母自從戰後一直定居瑞士,他和帕德瑪最近的工作也相當多,為了親人,他們要努力奮鬥……夫婦二人在孩子的管教方面沒辦法事事周全,於是他們只好找來之這個調皮鬼的教父,希望他能夠幫忙照看一下他們的孩子。

艾布納的教父修·張英俊溫和,可是艾布納卻有一點點怕他。因為爸爸媽媽和姑姑都對他無限包容,他也敢在這些親人們面前耍賴,但是教父好厲害,總是能讓他在自己的小聰明上摔跟頭。

於是在他們一起下棋的時候艾布納一直欲言又止,他想要悔棋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抱歉,雖然這話很冒昧,但是您總說‘棋如人生,落子無悔’,難道教父您就沒有後悔過什麽事情——想要推翻重來的嗎?”輸了好幾局之後,艾布納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試圖委婉地暗示教父,他想要悔棋。

“沒有。”修·張笑了笑,從容地應對著教子的小算盤,“我以為我們的艾布納知道,聰明人是不會後悔的。”

艾布納知道他經常自吹自擂說自己聰明,所以教父一定是在取笑他。

“嗯、嗯,我知道您的意思。後悔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事情,不僅改變不了現狀而且還讓自己煩惱。”艾布納狡辯道,“可是我們畢竟只是人,又不是梅林,怎麽可能讓每一步都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樣,半點不會後悔呀!”

他一心覺得教父是在糊弄他,所以小朋友鼓足了勁兒要問個究竟。

“真沒有。”修真誠地說道,“如果哪天我有想要反悔的事情,我一定會告訴艾布納的。”

“好的——咦,不對!您到時候告訴我有什麽用呀,如果那件事已經追悔莫及,又不能改變什麽,說出來也沒用了呀。”艾布納險些被糊弄過去。在教父“那該怎麽辦,請教一下艾布納”的眼神中,小朋友飄飄然起來,得意地說道:“這樣吧,等我以後足夠厲害了,就給教父寫一個東西。”

“你要寫什麽?”修好脾氣地問他。

“我會用魔法寫一張後悔券,當做是‘後悔藥’——上面會依附著特別強大的魔力,足以幫助您達成心願!”艾布納說道。

當然,前提是他有那個本事,但是先在這裏開個空頭支票也沒什麽嘛!小朋友狡猾地想。

“聽起來還是不要有用到它的時候比較好。”艾布納看到教父笑了笑,“我不想讓人生有什麽遺憾,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雖然教父看起來沒有把他的話當真,但是艾布納可是認真的,他從不吹牛,他每次說大話都是真心想要做到的,至於是哪天能做到那就不一定啦。

只是聽到教父的話,艾布納不由得想問教父,“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是像桑妮姑姑那樣嗎?

艾布納的姑姑桑妮·麥克米蘭,對他很好很好,他也很喜歡她,聽說他的名字就是姑姑給取的。爸爸媽媽都教他愛她、尊敬她,像對待自己的父母那樣,艾布納一直都在照做……可是每當他走進她的工作室,看到她一個人在伏案畫圖的時候,他總覺得她好像獨自一人在一個很悲傷的世界裏,那是他無法改變的、無法走近的,他不知道的痛苦。

姑姑每次看到他來了,才會收起那樣的神情,笑著跟他說對不起啊艾布納,剛剛沒有發現你在這裏。

艾布納說沒關系,但心裏既困惑又難過,好像姑姑把在他面前露出笑臉這種事情當做了一種工作一樣,她不想把任何負面情緒帶給他。可是這樣姑姑該多難受呀。他想問爸爸媽媽為什麽姑姑那麽難過,他們似乎有些為難,說艾布納年紀太小了,避而不談。

他的年齡才不小呢,艾布納忿忿地想。但他看得出來,對於爸爸媽媽而言,那也是他們不願意回想的事情,他總不能讓爸爸媽媽跟姑姑一樣陷入悲傷。唉,小小年紀他就要操持大人的事情!

艾布納很懂事,既然不能問親人,他還有教父。於是在教父拜訪麥克米蘭家的時候,艾布納問他:“您知道姑姑為什麽總是有些不開心嗎?如果我知道原因,也許可以想辦法讓她快樂起來。”總比他現在連方向在哪都不知道要好很多。

“你沒辦法做到的。”修果斷地否決了他。

“為什麽?”艾布納問,他有些不安,隱約間意識到了什麽,“難道連教父也做不到嗎?”他知道教父跟爸爸媽媽和姑姑都是霍格沃茨的同學,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在艾布納眼裏,教父會很多很多魔法,幽默風趣,幾乎無所不能。

“是的,做不到。”教父說道。

教父看起來比爸爸媽媽嚴厲,可是他在這種事情上卻很尊重艾布納的想法,即使他認為艾布納知道這些事情不會有什麽辦法,但他還是告訴了艾布納許多過去的事情。於是艾布納從教父那裏得知了一些孩子們所不知道的舊事——原來姑姑喜歡馬爾福家的獨生子,他們自幼相識,青梅竹馬,雖然學院對立,但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依然很好,他們一起走過了相當漫長的時光,“大約有十年吧。”教父說道。

可是在艾布納的印象裏,麥克米蘭家沒有和馬爾福家有什麽聯系呀。他去過隆巴頓家、艾博家、紮比尼家……他從來沒去過馬爾福家,那邊也沒有從來都沒有人拜訪過爸爸媽媽,是後來發生什麽了嗎?

“你應該已經從書上讀過那場戰爭。”修說道。

這個艾布納當然知道,沒有任何巫師家庭的孩子能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因為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戰爭的幸存者,其中不乏有人曾經和那個人的手下對抗過,也有很多人在對抗的過程中犧牲和受傷。爸爸曾和他說過,他名字裏的“塞德裏克”就是來自一位犧牲的赫奇帕奇……那樣的過往,是他們一定要銘記在心的一段歷史。

艾布納的反應很快,他想起來祖父祖母也參與過這場戰爭,可是在這之後他們卻定居在瑞士,除了聖誕節一般不會回來……難道也跟這件事情有關?

“您的意思是說,變故就在那場戰爭裏嗎?”莫非馬爾福先生——

“是的,他不幸在那場戰爭中去世了。”

艾布納怔了怔。他年紀還小,沒有經歷過死亡,身邊都是健健康康的人,除了出生的時候,他連聖芒戈都沒去過。書上說死亡對於生者更痛苦,但人總是要走出來的,那場戰爭距今已經十年了,連戰後出生的他都已經八歲了……姑姑為什麽還沈浸在這樣的悲痛裏?

“因為最讓人難過的是……以為自己抓住了希望,卻只是一個錯覺。”修嘆了口氣。

原來在決戰的那日,馬爾福先生想要拿回他的魔杖,而他的同學為了攻擊救世主引燃了房間,在熊熊厲火中,他的姑姑桑妮·麥克米蘭及時跟救世主一起將現場的人們救了出來,然後就此分開。

“我趕到的時候,食死徒已經被她擊倒了。但是攝魂怪包圍了她,她原本很擅長守護神咒。”艾布納留意到教父在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他仿佛感知到了一向從容的教父此刻覆雜的心緒。

“我趕走了攝魂怪。”修說道。

艾布納見過教父的守護神,是堅定的大雁,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下意識地誇獎教父:“還好您趕到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攝魂怪已經走了,但是悲慟這才席卷我們。我走到她身旁,她流著眼淚跟我說,‘修,我沒辦法……我用不了守護神咒,我沒有快樂的回憶了。’這一刻巨大的哀痛吞像湖水一樣將她淹沒,連同她前十七年的所有歡笑一起沈入湖底,我感受到了……”

艾布納恍然了,他輕輕地說:“她救了馬爾福先生一次,但沒有救成第二次,是嗎?”

“不是沒有救成第二次。”修搖了搖頭,眼底浮現著艾布納看不懂的情緒,“那個食死徒,其實是來殺她的。”

“……”

於是艾布納知道,這是姑姑永遠無法釋懷的遺憾,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不會遺忘,只會被繼續被哀傷蠶食。她的心中有一個很深的傷口,她不接受治療,任由它流著血,永不結痂,這樣她才不會忘記馬爾福先生。而祖父祖母也正是因為無法目睹女兒長時間地沈浸在悲痛之中,所以才很少回英國……

這件事,成了麥克米蘭全家不可提及的傷痛。

這就是戰爭嗎?艾布納很難過。

他在姑姑的相冊裏找到了一張有很多人的合影,背面的註釋上寫明它拍攝於1996年12月31日紮比尼家,拍攝原因是“為了紀念布雷斯和佩格的訂婚儀式”。1996年?艾布納記得這時候伏地魔已經覆活,在這樣糟糕的時局裏舉辦的訂婚儀式,可以說是非常寶貴的歡樂了。

年輕的新郎新娘正是布雷斯叔叔和佩格莉塔(她不讓喊阿姨),至於旁邊那個明媚而鮮活的少女,艾布納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少女時期的桑妮姑姑。

那麽,按照他們幾個人之間的朋友關系……在布雷斯叔叔旁邊的應該就是馬爾福先生。不難推斷,真的不難,即使在會動的照片裏,馬爾福先生和姑姑根本沒有看向彼此,但艾布納還是成功地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因為面容蒼白的馬爾福先生在好友訂婚儀式上所擠出的,勉強而又真誠的笑容,像極了現在的姑姑。

艾布納想了很久很久,沮喪地發現,好像只有一切重來才能夠讓姑姑重新回到以前的模樣。因為只有馬爾福先生才能讓她開心起來,又或者她從來都沒有對馬爾福先生傾心,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那個人,從根源上才能解決這個問題。但時光豈會倒流?這一切不過是他這個小孩子天真的想法罷了。

厄尼和帕德瑪之所以請修過來幫忙照看兒子,而非讓疼愛艾布納的桑妮留下來照看,是因為桑妮去法國談生意了,艾布納記得姑姑好像去了巴黎。在姑姑走後,他從姑姑的工作室裏發現了兩件東西,其中有一個是八音盒,艾布納試了試,卻發現它不響了。他很擔心是自己弄壞了它,於是趁著教父在這裏,艾布納急忙找萬能的教父幫忙修理。

教父看到那個八音盒怔了怔,不過他很快就讓它重新響起了悅耳的鋼琴聲。

艾布納看到教父剛才打開八音盒檢查的時候,裏面有一張紙條被他拿了出來。望著教父對這個八音盒如此熟悉的模樣,艾布納不禁恍然:“這是您送給她的嗎?”

“是的,但她應該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句話。”修說道,眼神裏盛滿了溫柔。

艾布納這才恍然,那是怎樣的眼神啊!像爸爸看媽媽那樣,像姑姑拿著照片流淚時那樣,原來他的教父,他深愛著桑妮·麥克米蘭。

“我還發現了這個。”艾布納拿出另一件東西給他。修·張震驚地站了起來,艾布納從未見過教父這樣慌張的神情。

“桑妮不可能忘記帶這個。”修皺著眉說道,他看起來很著急,“我得聯系你爸爸,不,我得聯系桑妮……”

銀色的大雁從教父的魔杖尖端飛出,修知道教父是要用守護神傳話,大雁會帶著教父的擔憂來到爸爸媽媽和姑姑身邊。只是艾布納仍舊有些疑惑,原來這個水晶球是姑姑會隨身帶著的東西嗎?可他不理解教父的失態,姑姑出國忘記帶這個也沒什麽問題吧?

然而下一刻,艾布納竟然看到一個女鬼從樓上飄了下來,嚇得他連忙躲到了教父的身後,爸爸媽媽可沒告訴過他,麥克米蘭家竟然有這種東西!

還好此刻修還沒走,他冷著臉趕走了女鬼,但他的表情卻更加糟糕。修讓艾布納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要出來,說女鬼不會進他的房間,艾布納更困惑了,教父應該已經聯系到他的親人了呀,為什麽還要出門?

離開之前,修匆匆地說道:“我必須去一趟巴黎。”

艾布納躲在自己的房間裏翻書,出於無聊,他翻看了許多書籍,看了好些靈異故事,在被嚇了無數次之後,他終於知道了那個女鬼的真面目。她是只有在古老的家族才會出現的報喪女鬼,當這個家裏有人將要去世的時候,報喪女鬼會悄然飄出,提醒所有人死亡的降臨。

難道他們家有誰出事了嗎?艾布納擔心極了,但他又累又困,他在八音盒悠揚的鋼琴聲中抱著水晶球睡著了,直到被人叫醒。

咦,媽媽怎麽回來啦?他還以為是教父或者爸爸來喊他呢……困倦的哈欠還沒打完,艾布納的表情僵住了,因為媽媽在說話。

“艾布納,換一身衣服。”媽媽艱難地說道,“你姑姑,她走了。”

她生於晴好的夏日,終於陰冷潮濕的夜晚,奔赴溫暖的大雁沒有帶回一寸日光,而是帶來了冰冷的死訊。葬禮上來了好多叔叔阿姨,爸爸扶著靈柩跪在地上大哭,崩潰得幾乎昏過去,他摩挲著拇指上的紅寶石指環,不斷譴責自己,說應該跟她一起去法國,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妹妹,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祖父祖母也從瑞士趕回來了,如果不是媽媽和教父攙扶著他們,他那沈著的祖父、優雅的祖母,也要像爸爸一樣失態。

每一個人都在落淚,艾布納茫然地從他們緬懷的話語裏拼湊出了一個和記憶裏不一樣的桑妮姑姑,陌生又熟悉。她勇敢正直,善良大方,她曾經為了保護低年級的學生而被食死徒捉走,她在戰鬥中從未落荒而逃。那些英勇的舉動和那些尋常不過的事情被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艾布納記憶裏的身影。所有人都很喜歡桑妮,所有人都在跟她說抱歉,所有人都在後悔。他的姑姑桑妮短暫的一生裏,幾乎沒有對不起的人。

原來,姑姑也知道時間倒流是天真的奢望,但她實在想要回到過去,於是她一直在偷偷地研究如何才能讓時光回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她逐漸意識到,過去的事情真的無法改變。她在日記裏寫,她夢見了她的愛人,德拉科·馬爾福。

馬爾福先生告訴她,往事如流水,絕無法倒退,桑妮,你這樣勇敢,你不應該為了我做懦夫。

都是假話,他才不會這麽說,他不會希望我忘記他的……可他怎麽都沒有變成霍格沃茨的幽靈呢?至少我還能再看看他,至少我還能……

沒錯,我是這樣自私,我的確不希望你忘記我……我推開你,是因為我沒有勇氣承擔失去你的痛苦,可是我卻可以坦然地面對死亡了。對不起,請原諒我,你的每一寸痛楚都是對我的譴責與二次折磨,你一直如此,我的靈魂也無法安息。桑妮,你要向前看,對不起……

葬禮結束後,艾布納在角落裏找到了獨自飲酒的教父,他恍惚地說道:“桑妮告訴我,她說,‘修,等我從法國回來,我想去芬蘭的聖誕老人村,我想從那裏寫一些明信片寄出來,寄給厄尼、佩格、茜茜,還有艾布納……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沒有你?因為我需要一位去過的向導呀。’”

“‘對不起,請原諒我,很任性的要求……修,請你陪我一起去芬蘭,可以嗎?’”

原來事情總是會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之後,變得更糟。

艾布納呆坐在秋千上,這是姑姑給他做的秋千,他經常坐在上面,姑姑在後面推著他,他高高地飛起,看到蝴蝶圍著他轉,姑姑會好多好多魔法。他曾經想過,如果姑姑可以和教父一起,如果他們可以——

她終於慢慢地將過往放下,從七歲到十七歲,她與馬爾福先生走過了十年,然後她獨自走過了另一個十年。發瘋、痛苦、釋懷、清醒,再次發瘋、再次痛苦……她一次次地從相機裏看到馬爾福先生的身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她終將這十年償還,心懷愧疚地、不安地準備開始一段跟尋常人一樣,普普通通的人生……

於是她第一次沒有帶這顆水晶球出門。

但是她在治安混亂的巴黎不幸卷入了一場巫師犯罪,還沒來得及等她拿出魔杖,她就中了一個遺忘咒,一忘皆空。她不知道她是個巫師,她和誰是家人,她和誰是朋友,她愛過誰,她牽掛著誰,她是誰?

可是她還記得,她喜歡鮮花。

寒冷的雨夜裏,她獨自走在街上,看到對面的街道上有被人丟棄的、頹敗的花束,她走過去撿起來,然後被麻瓜的車燈晃到了眼睛,被醉酒的司機就此撞飛。

向日葵、茉莉與玫瑰散落在她身邊,大雨淋濕了散落的花,沖刷掉她人生的所有過往。她被當做無名之人送到麻瓜的醫院,沒有經歷任何巫師的治療,就這樣——她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她“毫無遺憾”地離開了。

天氣晴了,人們在她的墓前放花,白色紙玫瑰花環,留給未婚去世的女孩。有些人,艾布納認識,有些人,他不認識。布雷斯叔叔和佩格莉塔一起沈默了好久,佩格莉塔放了一盒餅幹,她說,這不是她第一次知曉死亡,為什麽這次會那麽近,近在讓她感到難以呼吸?

布萊克夫婦。他知道布萊克夫人是爸爸和姑姑小時候的家庭教師,她放了紅玫瑰。她說這是之前的約定,她以後每年都會來放一束,雖然桑妮你的故事在這裏戛然而止,但你一定也想看到婚禮上遍布著的玫瑰花吧。

韋斯萊家來了很多人,他不太認識。他們陸陸續續地說了好久的話才走,艾布納看了一會,忽然發現很多的鮮花裏,有反射著銀光的存在。

艾布納瞇著眼睛看了看。

是三枚銀西可。

爸爸把自己關了起來,根本無法面對姑姑的遺物。祖父祖母又回了瑞士,可能很長時間裏都不會再來英國了。教父也離開了這裏,艾布納問他要去哪,教父說,他去芬蘭尋找極光——“可是現在是夏天呀!”艾布納詫異道。夏天哪有極光呢?教父不會是跟爸爸一樣,悲痛過度所以有點不正常了吧?

“因為不存在,所以才要去尋找啊。”修回答他,用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語氣,“對不起,艾布納,原諒我暫時沒辦法繼續陪伴你。”

艾布納不明白,但他心底為教父感到遺憾,分明差一點教父就可以和姑姑在一起了,分明他們可以見到真正的極光……教父一定跟爸爸一樣非常悔恨吧,他也一樣,如果他能跟姑姑一起去巴黎就好了。

艾布納這麽想著,和媽媽一起整理了姑姑留下來的東西。他原本想把八音盒還給教父,教父卻說不用了,那原本就是送給桑妮的。

姑姑有好多東西,她都貼著標簽,某年某月某日,某人送給她。關於她的友情、愛情和親情,在他收拾了幾天幾夜之後——她的一生徹底結束了。

艾布納很累,他戴著那顆水晶球躺下,他想,不該這樣,不應當是這樣……桑妮·麥克米蘭不應該有這樣的人生,她的未來應該是光明的,她才二十八歲,她還有非常美好的人生。

梅林啊,如果您真的存在,如果真的有神明,如果……艾布納想,然後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不覺之中,水晶球綻放了璀璨的光。

艾布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他回到了兩百多年前,他慢慢長大,來到了霍格沃茨,被分院帽毫不猶豫地分進了斯萊特林。難怪爸爸總說他不像個赫奇帕奇,分院帽也不這麽認為。他恍恍惚惚地讀書,認識了很多人,其中有個女孩叫克萊爾·隆巴頓。等到艾布納猛然意識到他不是在夢中,而是真的生活在過去的時候,他忽然想到,那他現在是不是可以改變麥克米蘭家的很多事情——包括姑姑的死亡?

他該留下什麽樣的線索,他該如何去改變?

姑姑喜歡馬爾福,按理說應該讓馬爾福先生活下來,和姑姑一起攜手終生。可是,也正是馬爾福讓她如此悲痛……他在這個時代也認識馬爾福家的人,馬爾福家在血統理論上思想無比狹隘,和姑姑全然不同,他還受到過這家人的排擠呢!另外這家人好像與麥克米蘭家很合不來,還不如克萊爾對他友好。

其實艾布納聽說過馬爾福先生的故事,時間並沒有把他美化,這個人在學校裏和格蘭芬多作對,又取笑別人是泥巴種,甚至還在幫伏地魔做事……為什麽姑姑會喜歡他?

如果真的讓姑姑和馬爾福在一起,那他豈不是很對不起教父?

艾布納深覺苦惱,他覺得這件事應該慎重起見。於是他編了個故事問克萊爾,如果你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你該怎麽辦呢?克萊爾想了想說,艾布納呀,你不能擅自幫他們做決定,你應該把所有的道路都展現出來,然後讓他們自己去選擇。

艾布納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他說對不起,請原諒我,是我在自作主張。

“沒關系呀。”克萊爾笑他過於認真,“這只是個故事。”

這不只是個故事,他現在才是在故事裏呢,他可以胡作非為,艾布納想這麽說。可是望著克萊爾真誠的眼睛,他又說不出來了。

後來艾布納游走於歷史的間隙,大發戰爭財,將麥克米蘭家從普通的巫師家庭一手推向魔法界的名門世家,然後與正直的父母決裂。他成了魔法部忌憚的巫師,乃至兩百多年之後,魔法部裏還流傳著有關麥克米蘭家的傳說——噓,聽說這家人有一件東西,那是可以改變歷史的存在。

可他沒有留住克萊爾的生命,於是他在密道裏寫下最後的忠告。他在水晶球上留下了魔法,出版了一本書留在霍格沃茨的圖書館裏,水晶球的光芒會指引著未來的德拉科·馬爾福拿到那本書,而他留給教父修·張的東西,則是無比寶貴、獨一無二的存在……

由於對教父心懷愧疚,所以教父只需要真誠地喊出姑姑的名字,他就可以進入這條密道。

又過了數年,艾布納躺在床上夢見了少時的他,時光交錯,他與少女時期的姑姑相遇,他告訴姑姑,那個水晶球是一切的契機,是馬爾福先生的遺物,但姑姑不肯相信。艾布納嘆了口氣,他在睡夢中死去。

同一時間,年幼的艾布納從夢中醒來。

祖父祖母不在家,艾布納不知道他們是出去旅行了還是長住在瑞士。爸爸媽媽仍舊在外忙碌,只有面前的教父看起來一切如故。艾布納不敢直接問姑姑去哪裏了,他害怕現實還是現實,一切全然未改。

於是他問教父,您知道姑姑在決戰的那天,經歷了什麽嗎?

在決戰的那日,馬爾福先生想要拿回他的魔杖,而他的同學為了攻擊救世主引燃了房間,在熊熊厲火中,他的姑姑桑妮·麥克米蘭及時跟救世主一起將現場的其他人救了出來,然後分開。他們遇上了想要置她於死地的食死徒,但是——

艾布納屏住了呼吸。

修·張笑了笑:“如果你是想誇我當時如何及時地擊敗那個家夥,救了你的姑姑和姑父,你已經誇了很多次了。”

艾布納長長地松了口氣。

太好了,姑姑仍然有著光明的一生,她仍舊可以說說笑笑,她不用在心底留下無法愈合的傷口,她和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一樣,健健康康,永遠快樂。沒有誰對不起誰,一切都是如此圓滿,沒有任何遺憾……

天氣很好,艾布納想出去曬太陽。但他想起一件事,於是他跑到姑姑的臥室,找到了那個八音盒,然後把它打開。

艾布納發現,他留給教父的後悔券,被用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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