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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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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手鏈紅著,證明他此刻就在她身邊,而且,還喜歡著她。

他還喜歡她?在她對他做了那種事之後?

朝曦怔怔地看著那串手鏈,心中一片茫然。

隨即她擡頭四顧,火光之外,一片黑暗,並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手鏈紅著,證明他一定就在附近。

隱身了嗎?會不會正看著她?

朝曦低下頭。

為什麽還會喜歡她呢?對他來說,她愚蠢無知,莽撞心狠,還忘恩負義,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他曾讓她陪他修煉百年,如果她聽了他的話,族烏們現在還活著。

也許這百年間她會發現真相,知道扶桑神木並不能拯救族烏們,只是族烏們向她獻祭的媒介而已。

也許……

這世上沒有也許。

記憶中那一張張熟悉,親切,代表著安寧與歸宿的臉龐,再也見不到了。

都怪她!如果她生來完整,那麽,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

她很想恨些什麽來轉移一下這種痛苦,但她連個可以去恨的對象都找不到。恨唯一還活著的重光?他照顧她三百年,因為她失去了父母至親,她怎麽去恨?

她唯一能恨的只有她自己。

哭哭停停,一晚上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度過了。

天亮的時候,她擡起腫脹的眼,發現手鏈變白了。

他離開了。

她也該繼續還債了。

玄度用神識探查周圍,想給朝曦找點吃的,神識探及某處時,他眉頭一皺。

另一座石山上,洛洛站在清瑤身邊,看著荒蕪的曠野,道:“少主,他們都在一起了,我們還在這裏看什麽啊?回家吧。”

清瑤眼神有些落寞,語調卻透著股若無其事的輕松,道:“我就想看看他們是如何相處的。看起來也不怎麽樣。”

洛洛愁眉苦臉:“這有什麽好看的?萬一被發現多尷尬。”

清瑤低聲喃喃:“已經被發現了。”

洛洛:“!”

下一瞬,玄度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玄度問,面色冷冰冰的,看起來不太高興。

“關你什麽事?這裏好像不是你的招搖山吧。”清瑤硬邦邦地給他頂回去。

“離開。”玄度道。

“憑什麽?我就不,你待如何?”清瑤挑釁。

玄度眼神一凜。

洛洛忙將清瑤擋在身後,沖玄度叫道:“你想幹什麽?我家少主可是兵神之女,你敢動她一根手指頭,看我家主人不打死你。”

清瑤將她撥到一旁,“別攔他。”

她仰頭看著玄度道:“你再對我無禮,我就告訴那只鳥,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都是我陪著你呆在招搖山的。”

玄度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清瑤被他看得有些汗顏,但仍執拗地擡著下頜道:“難道不是嗎?”

“無賴!”

玄度丟下這兩個字,轉身消失。

洛洛瞧著清瑤,小心翼翼道:“少主,夫人跟我說,如果你做出不體面的事,讓我把你打昏拖回去。”

清瑤惱怒:“你覺得我不體面了嗎?”

洛洛瑟縮:“有點……”

清瑤柳眉倒豎,半晌,又洩氣一般塌下雙肩,低聲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的。只是……畢竟是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就這樣回去,只怕心裏放不下。我就看看,如果他們終成眷屬了,我也就死心了,到時候自會和你回去的。”

洛洛鮮少會覺得她家少主可憐,可少主現在的模樣看上去真的有幾分可憐。

她點了點頭,道:“也許這樣的事在夫人看來也是不體面的,但我不會告訴夫人。少主也要說話算話。”

“嗯,那當然了。”

清瑤擡頭向天空看去,天高雲淡,偶有鳥影。

以前看到這樣的景象只會覺得心胸開闊,今日看著,不知為何感覺有些寂寞。

一只碩大的白隼掠過天空,犀利雙目掃視四野。

“這麽多天了,還沒考慮好如何抉擇麽?”溫謹懶洋洋地出聲。

決雲沈默。

“你不是跟我共享感官麽?怎麽,那只雌烏現在是什麽狀態,你感受不到?”

決雲正是在擔憂朝曦的狀態。

主仆契約,仆這一方對主人狀態的察覺不會太具體,但能有個大體的了解,比如說她有沒有危險,有沒有受傷,情緒的話,只有強烈波動才能察覺到一點。

朝曦此刻安全無虞,但他感受到一絲來自於她的強烈的悲傷。

連他都能感覺到,那她本人該有多悲傷?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人沒有受傷,但強烈地痛苦和悲傷,哎呀,該不會是重光死了吧?”溫謹以一種幸災樂禍的口吻道。

決雲:“……”

“那只雌烏肯定被鳳族抓住了,鳳族為了從她身上得到什麽,每天在她面前殺十只烏鴉給她看,所以她才會這麽悲傷。”

“你閉嘴!”

“喲,急了?你這不是假惺惺嗎?你可是她唯一的外援,結果呢,就因為怕我對你的族群不利,把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到處亂逛上。我現在知道那只雌烏為什麽不喜歡你了,對感情之事,雌性總是很敏銳的,她一定是發現了,你對她的感情,不過如此……”

“我叫你閉嘴!”

“呵,隨便你,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耗得起。喲,前面那些鳥在做什麽?比起打架,更像是在交i配啊,你們神鳥族這麽隨便的嗎?青天白日就做這種事?下面那些鳥好像跟你是一個品種?”

決雲一驚,將註意力集中在視覺上,發現前面五六只成年角雕正在強迫三只少年期游隼。

“快救她們!”他在意識中高喊道。

溫謹只當沒聽見,從半空中慢悠悠地飛了過去。

“救她們,她們是我的族隼,就算我不帶你回游隼族,她們也會帶你回游隼族。”決雲心急如焚。

“別裝蒜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溫謹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決雲再次沈默。

但他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權衡利弊。

“答應我兩個條件,不傷害朝曦,不傷害游隼族,我就讓你搜魂。”只要被搜了魂,他過往的一切都將被溫謹知悉,換言之,他神識的存在對溫謹來說就不是必要的了,他隨時可以抹除他的神識,讓他徹底消失。

“你沒有和我講條件的資格。”

“我當然有,如果你可以強行搜魂,也不會等到現在。如果你不答應這兩個條件,我寧願死,也不讓你搜魂。”

“我答應了,你就信?”

“誠然你不是個好人,但我覺得你也不是個徹頭徹尾的無恥之徒。或許你有你必須要去做的事,但朝曦和游隼族,頂多算是你的部分助力,放過他們,不會影響你的最終利益。所以我相信,只要你答應,你就會遵守承諾。”

“哈!”溫謹諷刺一笑,下一瞬,卻是猛的回身向那群角雕沖去,道:“成交!”

他殺角雕的動作特別粗暴殘酷,像是在發洩某種情緒,把那三只少年期游隼都驚著了,過了半晌才戰戰兢兢地靠過來,試探喚道:“決雲?”

溫謹轉過他那戾氣未散,濺滿了血點子的臉,沖她們露齒一笑,道:“你們沒事吧?”

“幸好你及時趕到,我們才沒事。決雲,你現在回來得正是時候,快去看看族長吧。”其中一只雌隼道。

溫謹跟著她們飛到甘棗山,見山上山下戒備森嚴,許多游隼在站崗和巡邏,見他們這一行飛來,一個個都目光炯炯地瞧著,頗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族中發生何事?”決雲一直在意識中催問,溫謹嫌煩,只得替他問了出來。

雌隼道:“近一年來,角雕族在金雕族的默許下不斷地侵占我們游隼族的地盤,兩族沖突頻發。一個月前,角雕族約族長過去商談地盤問題,卻卑鄙地聯合金雕族偷襲了族長一行和甘棗山,雖然最後我們保住了甘棗山,但死了好多族隼,包括族長夫人和你大哥,族長也受了重傷,現在族中主事的是昏姐姐。”

決雲如遭雷擊,娘和大哥死了,爹重傷,族中死傷頗重,而這一切發生時,他卻不在。

說話間,他們已經上了山,一只藍灰色的雌隼飛了過來,落地化作一名頭發呈藍灰色的英武少女。

這就是決雲的姐姐,昏。

她看著滿臉血點子的決雲,表情平靜,問:“怎麽了?”

與他同回的雌隼七嘴八舌地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看來你出去這麽久,倒也沒有虛度時光。跟我來。”昏轉身,大步而去。

溫謹跟著她來到半山腰的一棵大樹下,化作白隼飛上樹枝。

枝上有一座很大的鳥巢,巢中趴著一只奄奄一息的雄隼。

“爹,決雲回來了。”昏站在鳥巢旁,將頭探到鳥巢中,輕聲對那雄隼道。

族長虛弱地睜開眼,看向白隼。

溫謹看著他,沒出聲,只有決雲在意識中失魂落魄地喊了一聲:“爹……”

“你在外面的事,做完了?”族長問。

溫謹道:“做完了。”

“還走嗎?”

“不走了。”

“那就好。”族長合上眼。

昏見狀,正要帶著“決雲”下去,族長忽然又道:“決雲,族中沒有一只隼因為你羽毛的顏色排斥過你,一直以來,過分在意你羽毛顏色的,只有你自己。”

溫謹跟著昏飛離那棵樹,在半山腰的樹林上飛翔。

“一個月前的那場戰鬥,族中損失慘重,空著的樹和巢很多,你可以自己選一棵樹住下來。”昏一邊飛一邊對“決雲”道。

“好。”

昏在一棵樹上停下,溫謹停在她身邊。

“朝曦呢?”昏忽然問。

“她去赤山救金烏族。”

“你為什麽沒跟她一起去?”

“我想家了。”

昏盯著他,道:“一年多不見,你好像變化很大。”

溫謹道:“今天我有些累了,如果你感興趣,明天我可以告訴你我在外面的經歷。”

下午,許多對決雲感到好奇的幼崽來探望他,在決雲的幫助下,溫謹順利蒙混過關。

夜幕降臨,甘棗山漸漸沈寂下來,溫謹選了一棵位置比較偏遠的無主之樹,要對決雲的神魂進行搜魂大法。

搜魂進行得很順利,決雲才活了三百零一年,前兩百六十多年乏善可陳,不過是個游隼族叛逆幼崽各種惹禍的日常而已,後面三十多年認識了朝曦,生活經歷才豐富起來,但也沒什麽覆雜的。溫謹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完成了搜魂。

“嘖,你們游隼族是進入少年期就等於進入發情期嗎,你可真是滿腦子都是那只雌烏。”溫謹嘲諷道。

決雲不語。

“話說,我以為以你的性格,多少得反抗一下,結果你整個過程都很配合,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就不再需要你了麽?”溫謹問。

“我這樣失敗的一生,就算就此結束,又有什麽可不舍的。”決雲情緒十分低落。

溫謹讚同:“說得也是,你瞧你,求偶,求偶失敗,家人,家人也沒保住,自己呢,實力也就一般般,確實是一無是處的失敗的一生啊!”

他這樣一說,決雲逆反心理上來,嗆聲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我再失敗,也沒有在自己家裏混到連肉身都保不住的程度,不是都說魔族公主是你的母親嗎?”

“閉嘴!你想死嗎?”溫謹突然翻臉。

“反應這麽大,難道奪去你肉身的,正是你母親?”決雲偏不閉嘴,下一瞬,他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不是肉i體上的,而是神魂上的。

他要撕碎他的神魂嗎?

他心裏忽然冒出強烈的不甘和不舍來,不甘這一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不舍朝曦和游隼族。

“瞧,不還是怕死的嗎?既然怕死,就管好你那張嘴。”

出乎意料,溫謹並沒有就此殺了他。

“你為什麽不殺我?”決雲不解,“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一切,我對你來說沒有用了。”

溫謹冷哼:“自然是因為你得罪了我,就這樣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

決雲無所畏懼:“我已經這樣了,你還能怎麽報覆我?”

溫謹做思考狀,道:“讓我想想。”少時,他靈光一現般打個響指,道:“你說我要是睡了你喜歡的那只雌烏,你是會恨我還是會感謝我?畢竟這是你的身體,我們感官共享,我睡她的話,你也會爽到。”

“混賬!閉上你的臭嘴!我殺了你!”

一句話就讓決雲破了防。

溫謹在他喋喋不休的謾罵聲中哈哈大笑。

他嘴很賤,但他卻是個幹實事的人,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昏商量如何守住游隼族地盤和要不要拉攏盟友一起反擊角雕族的事了。

蠻荒之野這邊,玄度在躲了三天之後,不得不再次出現在朝曦面前。因為這三天來她都自虐般不吃不喝,對他放在她行經路上的食物視若無睹,再這樣下去,身子恐怕會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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