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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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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三日後, 謝端硯與戚斂的大婚之日正式到來。

熙熙攘攘的修真界賓客,皆匯聚於清徽宗正殿的裏裏外外。

梁柱四壁掛滿紅綢,窗欞和雕花門上貼的囍字, 襯得往來賓客紅光滿面, 在嗩吶聲裏談笑風生——

“自從聞掌門仙逝後,清徽宗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可不是嘛, 謝賢侄和戚小友同為他老人家的弟子, 如今又結為道侶, 也算得上是一樁佳事。”

“但願日後他二人, 能夠攜手將清徽宗匡扶起來才好。”

……

聞楹混跡在這些賓客之中, 盡管她竭力裝作若無其事, 動作卻不由變得遲緩僵硬。

每一位賓客臉上的喜色, 正殿豎起的龍鳳紅燭, 歡快的嗩吶聲……無一不在提醒著她一件事——

師姐她……該不會真的要和謝端硯成婚了?

這時, 不知是誰歡天喜地喊了一聲:“新娘的喜轎來了!”

木然在原地的聞楹來不及作何反應,周邊的人群已應聲而動, 快步朝喜轎的方向迎去。◎

大抵都想要瞧瞧新娘子是何等風采, 難免有幾分著急,聞楹時而叫人撞著肩膀, 或是調皮的小孩兒推搡著後背。

聞楹如同提線木偶被夾在人群之中, 被動踉蹌前行了好幾步。

先前還急切想要見到戚斂的她,卻在這一刻變得遲疑起來。

可惜此時聞楹就算是想退也來不及, 只見一道虹光, 自天邊而來,轉眼間便已落至正殿外的白玉道場上空。

一時間, 仙鶴齊舞,祥雲靉靆, 笙簫鼓瑟奏出靡靡之音。

身為新郎官的謝端硯也從木輪椅上站起來,臉上掛著溫和期冀的笑意,撐著拐杖緩緩上前三兩步,準備迎接新娘子。

聞楹看著謝端硯的背影,眼底化出冷凝。

喜轎終於落到道場中央,謝端硯對著轎廂伸手。

大紅轎氈後,伸出一只纖細白嫩的手,落到他的掌心。

也就是在這一刻,縱然不曾看清新娘子的臉,聞楹亦無比篤定地意識到——她果然不是師姐。

然而,等聞楹發現真相時,一切都似乎已經太遲了。

謝端硯握住新娘子的手,將她從喜轎中迎出來,在轉身那一刻,他卻斂起臉上的笑意,化作毫不遮掩的肅殺氣息。

仿若有所知覺般,聞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可謝端硯那雙寫滿殺氣的眼,正是朝她看過來的。

與此同時,在他大紅喜袍的袖中,一張明黃符紙像長了眼睛般,朝著聞楹疾奔而來。

“諸位。”謝端硯高聲道,“聞楹就在那裏!”

四周的賓客應聲而動——

“魔女聞楹果然在此!”

“速速擒住聞楹,這回切不可再讓她逃了。”

“魔族妖女哪裏逃?還不快束手就擒!”

以聞楹為中心,四周的修士齊攻而上。

聞楹神色一變,她自知無路可逃,索性釋放出魔氣,化作一圈黑霧,將他們刺來的傷害足足抵擋了大半。

朱雀絳繎也在此時應聲而出,噴出熊熊火焰,試圖擊退眾人。

可惜今日這場婚宴,本就是為她設下的鴻門宴,在場修士皆是道行深不可測之輩,就算聞楹耗盡魔氣與其相對抗,最終還是寡不敵眾,轉眼便已了下風。

數百名修士之中,有人趁她不備,從後方拋出了捆仙繩。

此物雖名為捆仙繩,但對於妖魔而言,照樣派得上用場。

聞楹被重重一擊,匍匐倒地。

捆仙繩順勢死死纏住了她,聞楹再無力掙紮,她帶著一身的傷,被降服時的姿態甚是狼狽。

落地之際,她的雙眼仍是直直看向謝端硯的方向,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恨。

她這般模樣,落入旁人眼中,自然是一種挑釁。

下一刻,便有冰冷的劍柄抵到聞楹頸間,伴隨著持劍之人的冷聲呵斥:“聞楹,你惡貫滿盈,作惡多端,如今還敢有何不服?”

聞楹冷冷一笑。

她看向那名男子,仰著頭渾然不懼道:“

閣下既然這般嫉惡如仇,不若解開這捆仙繩,你我大大方方地比試一場,叫大家看看你這義勇雙全之人的本事,如何?”

“你……”

那男修叫她這話一激,頓時面上一陣紅白。

他要真是什麼得道之人,哪裏還會剛才在眾人圍攻時,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眼下這番義正言辭,不過是為了在眾人面前露露臉,將來行走修真界,也好有自吹自擂的本錢。

不等男修答話,又一道沈穩老練的女聲響起:“勞煩這位道友將劍松開,她眼下還傷不得。”

見說話之人是德高望重的問仙派文惠師太,男修順坡下驢地收起了劍。

末了,還不忘對著聞楹冷哼一聲。

聞楹自是懶得理會這號人,只是環視四周,最後恨恨看向謝端硯:“謝師兄果然好計謀,不愧是爹爹的好徒弟。”

“住口!”聽她提起聞清風,謝端硯面色頓時為之一變,“聞楹,你親手殺死了師尊,又有什麼資格提起他?”

聽到他提起這不堪往事,聞楹眼底微微一沈。

很快,她面上卻又恢覆了故作無所謂的笑意:“好啊,師兄不讓我提他,那我們就說一說別的好了……比如謝家那一百多口人命。”

謝端硯瞳中一顫。

不等他斥斷聞楹的話,她便已開口道:“師兄莫不是以為,你當初殺死謝家數百口人,栽贓到我頭上這件事,便當真做得天衣無縫?”

此話一出,眾人皆譁然,小聲議論起來:

“這魔女該不會得了失心瘋,想要將臟水潑到謝道友頭上吧?”

“看她語氣這般篤定,倒也不像是假的……”

此時,謝端硯已經坐回輪椅上,他掩在袖中搭在椅把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說出的話卻不急不慢:

“爾等身為魔族,莫非以為你妖言惑眾,便會有人相信不成?莫說謝家皆是我的族人,便是不相幹之人,我又為何要傷他們半分。”

說著,他示意眾人道:“諸位,依在下之見,這魔女理應即刻押入冰牢,以免再生事端。”

聞言,這些修士大多是附和著點頭。

就在要被押走前,聞楹又高聲道:“謝師兄口口聲聲說我是妖言惑眾,若我拿得出證據來,你又當如何?”

謝端硯面上一青,他想要裝作沒聽見,任人將她押下去,可眾修士中卻有人站了出來:“且慢——”

說話之人,正是方才的文惠師太。

她看向謝端硯:“既然她說自己有證據,謝小友何不容許她拿出來,叫大家看個清楚明白?”

謝端硯臉色微微一沈,說出口的話卻依舊冠冕堂皇:

“師太有所不知,這妖女詭計多端,謝家滿門本就是她殺的,她哪裏拿得出什麼證據來,只怕想要趁機逃跑才是真的。”

“謝師兄這是說的哪裏話?”聞楹慢悠悠道,“有各大門派這麼多高手在,我若還逃得掉,你莫非是瞧不起他們的本事?”

“你……”謝端硯大約沒有料到,聞楹竟見招拆招,一時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聞楹又道:“況且師兄找這藉口未免也太過敷衍,證物就在我的左袖之中,就算不用解開捆仙繩,也可以隨意令一位女修過來取便是了。”

見謝端硯沈容不語,聞楹挑釁般問道:“怎麼,師兄莫非是不敢?”

謝端硯定了定神,正要駁斥她的話,文惠師太卻開口:“既然如此,便由老身來還謝少俠一個清白好了。”

說著,她已一臉正義凜然地上前,一手持劍,另一手探入聞楹袖中。

似忽地摸到了什麼,文惠師太眉頭驀地一皺,將其拿了出來。

眾修士不由得屏住呼吸,看向謝端硯的眼神更是驚疑不定。

然而,當此物當真出現在所有人眼前時,許多人不約而同地輕輕“咦”了一聲。

聞楹口中的證物,竟只是一盞酒杯而已。

而這天青色的酒杯,正好和婚宴席上的杯盞成色相同,顯然是同一套。

想來此物,應是聞楹不知何時悄悄藏入袖中的。

有人驀地反應過來了:“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竟敢這般戲弄我等。”

聞楹嗤一聲笑出來,不以為然道:“諸位以這樁婚事為誘餌,引我上鉤,眼下我不過是禮尚往來,逗一逗你們而已,又何必動怒?”

她微微瞇眼,又看向謝端硯:“只不過謝師兄方才這般緊張做什麼?你自己都說了謝家滿門是我殺的,怎麼又像是等著我拿出證據來,然後立刻要同大家翻臉的樣子?”

謝端硯臉色白了又白,只故作鎮定地乾巴巴道:“你果真入了魔道,行事愈發強詞奪理,只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又豈是你能逃得過的。”

說罷,謝端硯不再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聞楹身旁的弟子,即刻將她押入天牢。

被強行帶離前,聞楹對著他唇瓣動了動,像是說了兩個字。

謝端硯雙瞳剎那凝住,煞氣在他眼底蔓延滋生。

.

冰牢這種地方,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頭一次被關進來的時候,聞楹還會傷心地掉眼淚,眼下她卻只是泰然自若地往冰床上一躺,準備閉目眼神。

然而,她袖中的某物,似乎不這樣覺得。

在她的衣袖之下,白蛇緩緩起伏著探出頭來,用蛇信舔舐少女的傷口。

它的動作輕柔而又緩慢,像是生怕弄疼聞楹半分。

“沒關系的。”聞楹唇角勾了勾,“反正以我現在的修為,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

蛇信的□□停了停,又像是沒有聽懂般繼續下去。

聞楹:“真的,我沒有騙——嘶……”

聞楹渾身一激靈,她驚詫地瞪大眼,一瞬間就連昏昏欲睡的頹靡都消散得一幹二凈。

聞楹不敢相信,往日乖巧的白蛇,竟會在這時候咬了她一口。

雖說不曾咬出血來,可指尖殘留的痛意甚是清晰,提醒著聞楹這絕非她的錯覺。

在賭氣般咬過聞楹一口後,白蛇嘶嘶吐著信子,沿著她的手臂爬到少女頸間。

冰牢裏僅有一絲幽暗的天光,照出它雪白的鱗片,以及紅曜石般的雙眼。

聞楹是頭一回,如此明確地感受到,一條蛇在生氣。

但它氣歸氣,卻還是探出蛇信,在聞楹的臉龐的傷口上掠過。

在蛇信舔舐過後,聞楹感覺自己的傷口正在癒合。

她抿了抿唇,意識到它在為何而生氣:“是我的錯,只不過白日裏不讓你現身,是有緣由……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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