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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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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胡鬧

“一零零一。”

“一零零二。”

……

號數離得越來越近, 聞楹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她悄然側頭朝戚斂看去,只見她神色自若,似乎並不擔心即將發生的事。

聞楹捏緊手中被折起來的符紙。

這張符紙, 是方才戚斂趁人不備塞給她的, 並讓自己拿好。

聞楹並不知這符紙是做什麼的,只是乖乖地捏著它。

“一零一一。”

終於, 號數輪到了戚斂。

她緩緩走上前, 亮出木牌後, 站到無垢鏡前。

聞楹生出的冷汗幾乎快要將掌心那張符紙濡濕。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高臺上的戚斂, 見她鎮定如常, 原以為她必定是有自己的辦法。

卻沒想到下一刻, 劍身錚然出鞘, 冷光刺亮了聞楹的雙眼。

大殿之中頓時騷動起來。

月城城主驟然起身, 可惜為時已晚。

在她動手阻攔之前, 戚斂無視鏡底朝她襲來的黑霧,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持劍刺向無垢鏡。

劍式迅猛猶如閃電, 金丹期修士磅礴的靈力匯聚其中。只聽得哐一聲巨響, 無垢鏡破裂成無數的碎片,黑霧亦在此刻煙消雲散。

月城城主原本曼妙的嗓音裏夾著一絲怒意, 她的殺氣毫不遮掩:“好大的膽子, 竟敢來我的地盤撒野,就怕你有命來, 沒命回去。”

說話間, 女子已出招朝戚斂攻去。

不僅僅是她,還有圓臺下數以千計的修士皆在她的操控下, 向著戚斂逼近。

攻來的人越來越多,戚斂躲閃回擊之際冷然道:“妖邪之輩, 人人得而誅之,又有何懼?”

她這般無謂的態度,顯然是激怒了月城城主。

女子冷笑:“管你是何人,今夜我定要碎了你的魂,以儆效尤。”

說罷,她一揮手,又是一批修士湧上前來。

“師姐——”

見戚斂已暴露身份,聞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取出早已備好的法器,正要出手相助,不成想戚斂左手驀地變出一張符紙。

戚斂一手持劍格擋四面八方的殺招,她來不及多看聞楹半眼,只面平如湖地念出法訣:“乾坤否泰,日月虧盈,破——”

聞楹掌心的那張符紙,突然間開始發燙。

她攤開掌心,卻見符紙騰地一下燃起來,灰燼籠罩在自己身旁。

月城城主亦是察覺到角落裏的異樣,正與戚斂鬥斡的她分身無術,只高聲吩咐修士:“攔住她——”

然而話音未落,聞楹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

聞楹不知發生了什麼。

短暫的黑暗中,她聽見念月樓中殺伐之聲逐漸減小,化作樹葉嘩啦作響和流水潺潺的寧靜。

她睜眼之際,只見月色下是一片蔥蔥郁郁的樹林,林間溪水靜靜流淌。

聞楹驀地意識到什麼:“這裏……”

好像是她和戚斂追隨木牌來到月城時,路過的山林。

所以自己已經離開了月城?

一定是戚斂那張符紙的作用。

原來她早已做好刺破無垢鏡的打算,才會給自己一張符紙,讓聞楹趁亂脫逃。

聞楹手中備好的法器,頓時失去了用武之地。

這就是戚斂說的自己不會有事?

聞楹的確是沒事了,可她呢?

不行,她要回去幫師姐。

聞楹朝前走出幾步,又驀地停下來。

可是……月城在哪個方向?

正一籌莫展之際,眼前陡然一道彩霞般的赤光亮起。

刺眼的光亮之中,她聽見一聲清越的啼鳴,羽翼閃爍著華光的朱雀停在聞楹身前:“主人快上來,我帶你去找她。”

“絳繎?”聞楹喜出望外,“你能夠化形了。”

“嗯。”絳繎脆生生道,“只是還不能維持太久,主人我們快出發吧。”

聽到它這樣說,聞楹忙手腳並用地爬到朱雀背上。

待她坐穩之後,朱雀一揮翅膀,飛到高空之中。

等飛到高處,月色之下的山林便看得分外清晰,聞楹瞧見遠處的城池,不等她開口,絳繎已飛奔過去。

耳畔風聲呼嘯,絳繎帶著聞楹飛過山間,再度進入月城,朝著念月樓的方向直奔而去。

早已過了子夜時分,城中一片寂靜,唯獨念月樓燈火輝煌。

看守著念月樓的修士遠遠瞧見一只朱雀迤邐而來,當即迎上前要攔,卻被聞楹用法器一一擊開。↑

絳繎配合著她,躲開那些修士的攻擊後,又徑直撞開雕花窗戶飛入樓中。

大殿之中,正是一場惡戰。

聞楹一眼瞧見被眾人圍在圓臺中央的戚斂。

雖然戚斂是易容後的模樣,但眼下鏖戰正酣,她的衣袍和發絲無風自動,竟無端生出幾分原文後期修真界人皆景仰畏懼的劍聖風采。

只見戚斂手持長劍,劍波如同凝霜橫掃而過,擊退一波湧上前的修士。

奈何這些修士法力雖不敵戚斂,但因著她並未出手傷他們的性命,是以他們被擊倒後,又不知疲倦地潮水般再度湧上前。

四面八方皆是被操縱的修士,戚斂無處可避,唯有全力迎戰。

聞楹遠遠地瞧見,操縱著修士的月城城主退到後方半空中,她雙手翻轉掐訣,一團黑色霧氣在她掌間凝聚。

聞楹喃喃道:“那是……”

朱雀也驚詫道:“主人,竟然是魔氣!”

越純粹的魔氣,黑霧便越濃。

而月城城主手中的魔氣,濃得如同不見底的深淵,足以將世間任何的光亮吞噬。

自從魔族被仙族封印在噬骨淵後,仙凡兩界殘存的大多是渾濁不清的魔氣,能夠釋放出這般純粹的魔氣,這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不等聞楹多想,只見她雙手一推,那團魔氣便自後方朝戚斂偷襲而去。

卑鄙——

聞楹忙將準備好的法器砸過去。

不曾想魔氣來勢洶洶,竟連她接二連三扔出去的法器也一並吞噬。

眼瞧著那團魔氣離戚斂不過半丈遠,此時她卻被那些修士纏住不得分身,聞楹心急如焚,遠遠飛過去朝戚斂伸出手:“師姐,快上來。”

戚斂擡眼之際,只見少女乘著朱雀撞開人群,直直朝她飛過來。

燈火幽暗的念月樓中,無數張麻木僵冷的面孔,唯獨她雙眼亮如星辰,焦急在神色在此刻生動得猶如一朵怒放的芍藥。

身體比大腦先行一步,在聞楹飛至眼前時,戚斂朝她伸出手。

抓住了——

聞楹緊握著戚斂的手,眼前身影一晃,她便已躍起來落坐到她後方。

眼瞧著那團魔氣朝那些被操縱的修士撞去,身下的朱雀卻猛地振翅高飛,仰頸長鳴後,吐出一團火球與魔氣相撞。

朱雀精魄與魔氣狠狠撞到一處,剎那間兩兩相抵,震出一圈光波。

四周的修士被光波震倒在地,不過並未有人受傷。

唯獨釋放魔氣的城主似是受到反噬,嘔出一大口血。

聞楹長舒一口氣:“幹得好,絳繎。”

“保護主人,是絳繎的職責。”朱雀嗓音稚嫩,“我說過的主人,我可比魂蝶厲害多了。”

聞楹啞然失笑,摸了摸它的腦袋。

她讓朱雀趁亂帶著兩人從念月樓離開。

.

朱雀帶著兩人朝城外飛去。

誰知眼瞧著飛到月城邊緣,一道透明的光忽然亮起,罩在月城四面八方。

身後戚斂驀地出聲:“是結界。”

說著,戚斂飛身持劍朝結界砍去,沒想到它竟是紋絲不動。

聞楹試著用法器破開,依舊不見絲毫效果。

這突然出現的結界,想來也只能是月城城主不知用什麼法器布下的。

這時朱雀開口:“主人,我好像快要維持不住靈身了。



正說著,聞楹感覺到身下朱雀突然間消失。

失去了朱雀支撐,聞楹猝不及防朝下墜去,失重感猛然襲來。

“啊——”聞楹失聲驚叫,下墜之際胡亂揮手,試圖抓住點什麼。

一只長指骨節分明的手,緊握住少女的手腕,將她穩穩抱入懷中。

戚斂一手托著聞楹的後背,另一只手托在她腿彎處,將她打橫抱起。

她出聲道:“念月樓的人只怕很快就會找來,我們先回沈家再說。”

不知為何,聽到戚斂平靜的聲音,聞楹卡到嗓子眼兒的一顆心,又落回原位。

她點點頭:“好。”

事不宜遲,戚斂沒有放下她,而是就這樣抱著聞楹,在屋宇樓閣間穿梭,最後悄無聲息地回到沈家,進入沈瑯的寢房中。

直到這時,她才將聞楹放下。

腳尖落到實地,聞楹來不及問戚斂下一步該如何,外頭已傳來一陣喧囂嘈雜。

“開門,開門。”家家戶戶的房門都被用力敲響,“城主有令,都將門打開,都快些開門!”

巷中傳來犬吠聲,熟睡中的月城百姓被吵醒,難免抱怨道——

“誰啊?這大晚上的,吵吵鬧鬧做什麼?”

“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然而打開門,瞧見外頭兇神惡煞的官兵,屋子裏的人當即嚇得魂飛魄散,規規矩矩站到一旁,任由官兵進屋搜查。

沈妙也不例外。

今夜她睡得分外沈,被官兵的敲門聲吵醒,只得托著疲憊的身軀去開門。

路過院中時,她不禁朝沈瑯房中看了一眼,又嘀咕著道:“奇怪,阿瑯聽見敲門聲,為何沒有反應?”

這般自言自語著,她上前打開院門。

只見門外手持長.槍的官兵鐵青著臉,惡聲惡氣地問道:“你們家中的人都在嗎?”

沈妙一楞,忙應聲道:“在的在的,不知各位官爺有何貴幹?”

“叫他們都出來,有事要問。”

聽官兵這樣說,沈妙回身走到沈瑯門前,敲響房門道:“阿瑯,快些醒醒……”

屋子裏沒有應聲,卻傳來凳椅應聲倒地的動靜。

幾位官兵狐疑地對視一眼,為首之人走上前。

沈妙見狀,忙上前要攔:“官爺使不得,我家阿瑯好歹也是女兒家……”

“城主要搜人,管你是男是女,只要是可疑之人,都不許放過。”

那官兵這般說著,將沈妙揮開,一腳踢開了寢門。

在他身後,手持火把的官兵魚貫而入。

原以為會瞧見什麼可疑的行跡,卻見紗帳之後影影綽綽,身形纖阿的女子正將外衫披上,百般驚恐躲藏道:“大人這是作甚……”

這時,另一人起身擋在她身前,清冷嗓音道:“莫怕。”

她又側頭看向外頭:“不知幾位大人夜闖民宅,所為何事?”

聽見兩人的聲音,沈妙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施三娘,阿瑯,你……你們……”

官兵看向沈妙:“她們兩人是誰,怎麼睡在一張床上?”

“回官爺的話,睡在外側的是民女的妹妹沈瑯,躲在裏頭的那個是……是隔壁……”

沈妙有些難以啟齒。

紗帳後的女子輕笑一聲:“沈姐姐真是好生奇怪,你我這麼多年相鄰而居,莫非你還聽不出我的聲音?”

沈妙一咬牙:“是隔壁的寡婦施三娘。”

此話一出,二人為何會睡在一張床的緣故已不言而明。

官兵們面面相覷。

其中領頭之人道:“把紗帳掀起來。”

一只修長的手,自裏頭掀起垂落的紗帳。

官兵看清兩人的模樣。

官兵中也有認識兩人的鄰裏,他出聲道:“稟大人,的確是沈瑯和施三娘。”

“大人……”施三娘小心翼翼地從沈瑯背後探出頭來,“可是出什麼事了?”

“這種事情,豈是你們能打聽的。”對方頓了頓又道,“城主的念月樓今夜鬧了賊,凡是遇見過可疑之人的,都要向官府稟告。”

“大人原來是為著這個。”聞楹作勢拍了拍胸口,“嚇得奴家方才以為,夜裏與人私會是罪行,要被抓到官牢裏去呢。”

那官兵冷哼一聲,又意識到不對勁:“你們兩人,分明都是女子,何來的私會?”

施三娘輕笑一聲:“大人真是少見多怪,這世間種種姻緣,皆因人之有情而起,女子亦是人,為何不能互相喜歡?”

說著,聞楹纖細的手臂勾上戚斂的脖頸處,將下頜搭在她肩上。

她認真扮出不甘寂寞的小寡婦,指尖輕輕摩挲著身前之人的臉龐:

“大人不妨出去打聽打聽,這街頭巷尾,誰人不知我施三娘鍾情於沈大夫,好不容易今夜勾到手,偏叫你們壞了好事。”

幾名官兵叫她說得啞口無言。

“那方才的動靜……”

“還不是大人們來得突然,奴家急著穿衣裳,才不小心將春凳勾倒了。”

聽到她這般說,眾人方才註意到,倒落在地的果然是床頭放衣裳的春凳。

官兵們再無法盤問什麼,只得在屋子裏逡巡一圈,連床底都沒放過。

沒有查出什麼可疑蹤跡,他們只得退了出去。

紗帳後傳來施三娘妖嬈的聲音:“對了,隔壁我家孩子一個人睡得正香,勞煩大人們一會兒莫要嚇到她才好。”

待官兵走後,沈妙心有餘悸的關上院門,又再次走到沈瑯門前。

她看了床榻上依舊挨在一起的兩人一眼:“你、你們……唉!”

沈妙活像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農婦,恨恨一跺腳。

聞楹演上了癮,在她面前更不必收斂。

她指尖輕輕勾著沈瑯的下頜處,口吻挑釁道:“沈姐姐放心,從今往後,我必定會替你好好照顧沈大夫……”

不等沈妙作何反應,身前的戚斂卻忽地握住她作亂的手:“莫要胡鬧。”

這話聽上去是沈瑯說給施三娘,只有兩人心知肚明其中的意思。

戚斂這樣說,聞楹卻沒有乖乖聽話。

要知道方才這一小會兒,作妖值可是怒漲了五十個點。

“沈大夫……”右手被戚斂握著,聞楹便伸出左手指間在她後背輕輕劃過,“你的心跳好快啊。”

“叮——恭喜宿主作妖值+50,當前作妖值350∶100000。”

沈妙發出一聲世風日下的長嘆,索性眼不見為凈地離開了。

聞楹忽然想到什麼,問系統道:“我已經完成保護戚斂的任務,為什麼這個作妖值沒有算上。”

系統默了一瞬:“戚斂身上負傷,宿主並未完成任務。”

一人一機對話間,戚斂已然起身,與聞楹拉開一段距離。

她神色晦暗不清:“人都走了,約莫今夜不會再回來……”

不等她說完,床上的女子卻已拉住戚斂的衣袖:“師姐,你受傷了?”

傷口在左手手臂處,是一道劍傷。

若不是聞楹問起,只怕戚斂自己也不曾察覺。

聞楹拉著她的手,非得要給她上過藥後才肯離開。

戚斂拗不過她,只得點燃燈後在床畔坐下,解開衣裳讓她上藥。

沈瑯是個大夫,不曾幹過粗活重活,肌膚細膩如玉。因此她手臂那道不深不淺的劍傷,看上去便分外猙獰。

聞楹不覺呼吸一緊,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傷口處。

戚斂身軀微微僵住。.

“叮——恭喜宿主作妖值+10,當前作妖值360∶100000。”

頭回聽見作妖值增加,聞楹不但沒有高興,而是頓時手足無措問道:“我……我弄疼師姐了嗎?”

戚斂抿唇,眸中漆黑如墨:“不會痛的。”

“師姐莫要誆我……”聞楹有些低落道,“你再厲害也是人,怎麼可能不會痛?”

說著,她取出上好的靈藥,細心地為戚斂擦拭。

戚斂透過沈瑯這具身體,只感受到少女呼出的熱息,如春日裏細嫩的柳枝拂過。

默了片刻,戚斂忽地開口:“我並非誆騙聞師妹,你可知何為歲寒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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