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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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寧忠硯收到烏妖南襲的消息，立刻松了北面的防備，專心攻打南邊邕南王的軍隊，沒一會邕南王的軍隊就被沖散，邕南王也被生擒。
而在北面，崔顯等看山人還能反擊烏妖，可普通士兵只能束手成為烏妖的餌料。烏妖將北面的軍隊擊垮之後繼續南下，寧忠硯大軍被烏妖攔腰截斷，逼得寧玄宋堯真等一眾看山人加入戰場。
寧玄騎馬帶著宋堯真，兩人策馬在戰場邊遠攻，寧玄在前面專心射箭，宋堯真坐在他身後持刀防禦。宋堯真忽而撲在寧玄後背上，一只烏妖不知何時竄到宋堯真身後，烏妖的五根手指刺進了他的後背，寧玄一心放在箭上，並未及時發現宋堯真的異樣，宋堯真握住烏妖的手腕，反身一刀割斷了面具，烏妖消失後，傷口中沒有了阻礙，鮮血不停地流淌出來。
“寧玄……”宋堯真聲音微弱，寧玄沒有聽到。
宋堯真將頭枕在寧玄肩頭，一口鮮血從寧玄肩膀上流下。
“堯真你……你怎麽了？”
寧玄慌忙將宋堯真抱下馬，他將宋堯真輕輕放在地上，又脫下玄衣試圖為宋堯真止血，可不知怎的，那血怎麽都止不住，他眼見宋堯真的面色越來越蒼白，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宋堯真口中一邊溢著鮮血，一邊說道：“怎麽這麽快就要死了……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許前輩……交代給我的任務……我都……都沒完成……”
寧玄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捧起宋堯真的雙頰，“堯真，你不會死的，你不是會療傷的法術嗎？你快教教我，快教教我……”
宋堯真嘴唇微動，模糊地說了一句：“好疼……媽媽，我好疼……”
“堯真！我在這兒，你說什麽？”寧玄趴在宋堯真嘴邊。
“媽媽……你來接我了……”
“我是寧玄啊，堯真你看看我，我是寧玄！”寧玄的淚水滴在宋堯真的鼻尖，宋堯真雙眼視線落在寧玄的臉上。
“寧玄……我想回去了，你帶我回去吧……”
寧玄用力的點頭。
“去雲羅郡……你說要造一所房子……我們住在那……”宋堯真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好……好……我們現在就去，堯真，你起來好不好？我們現在就去。”
鮮血流了一地，正好鋪在宋堯真身下，四面刀劍之聲和烏妖嘶鳴之聲不絕於耳，可寧玄好似什麽都聽不見，他絕望地看著宋堯真緩緩合上雙眼，他不停地呼喚宋堯真的名字。
“快……走！”
“堯真……你說什麽？”
宋堯真的眼睛睜開了些，說話間嘴角又流出一道鮮血，“快走……元墟……”
寧玄不肯離宋堯真而去，他抱著宋堯真死死不肯松手。
一道白光在寧玄面前閃過，白光包裹住宋堯真的身體後，迅速朝四周擴散，不論人還是烏妖都被那道光給推到幾十米開外。
眼前霧蒙蒙的，宋堯真什麽都看不見，他感覺自己躺在地上，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一雙溫暖的手放在他的背上，後背忽然就不痛了。
像是做了一場夢，宋堯真醒來時暈暈乎乎的，就差打個哈欠了，他揉了揉眼睛，發現許千凡坐在面前，他看起來很疲憊也很虛弱，宋堯真猜測是許千凡救了自己。
許千凡勉強地笑了笑，“醒了。”
宋堯真行禮道：“多謝許前輩！”
“你已經能感應到元墟回環了，看來你又強了不少。”
“那我們能去封印元墟中那股邪惡力量了嗎？”
許千凡擺擺手，“不急，讓我休息一下，正好你也給我講講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
長生宮燒毀、植物逐漸枯萎，百姓們沒有糧食可吃、還有皇帝孟淵駕崩，呂良印把持朝政，扶持傀儡皇帝登基，寧忠硯率領軍隊西進，路途中除了遇上呂良印所派出的兩路軍隊，還有北邊的烏妖也南下了，幸虧元墟回環開啟，否則將血流成河，宋堯真將這些事一口氣說給了許千凡聽。
許千凡聽完，點了點頭，“這些大事我都知道，你還調查到什麽了？”
宋堯真猶豫了一陣，問道：“前輩可知呂輯延是誰殺的？”
許千凡搖頭說：“不知道。”
“是許扶雲。”
“雲兒？”許千凡直起身，捂著嘴輕咳幾聲，“雲兒為什麽要殺呂輯延？”
“因為他是鬼木人，他一直暗中為兗國辦事，他親口對我說的。”
“我想，雲兒不會乖乖聽他們吩咐的，想必還有別的原因。”
“是的，他說是為了前輩你。”宋堯真頓了頓，接著說：“許扶雲恨大真國百姓將對朝廷的怨氣發洩在前輩你身上，他想毀了大真國。”
“這孩子。”
“前輩撿到許扶雲的時候，不知道他是鬼木人嗎？”
許千凡的思緒回到初遇許扶雲的那個森林中，“我在長寧山脈的林中遇到他，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山林間杳無人煙，怎麽會有個孩子，我猜想是烏妖擄來的。雲兒腦袋受了重傷，他意識迷離，我簡單為他治療後，便將他帶回卷英山，回去的路上，他和我越來越熟悉，他也越來越信賴我，從那之後他就總黏著我，只要一時看不到我，他便大呼大叫，我只好日日夜夜守在他身邊。後來雲兒長大了些，雖然他還是有些任性、執拗，可只要是我說的話他都記在心裏，他是我一手養大的，若是我還在他身邊，他會是一個好孩子，只是......”談到許扶雲的時候，許千凡不禁露出微笑，他突然很想知道許扶雲的近況，他擡眼問道：“雲兒現在如何了？”
宋堯真的雙眼不停地擡起、落下，他咬著嘴唇猶豫著，許千凡從他的表情中讀出許扶雲似乎不太妙。
“他......死了。”
許千凡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看起來異常平靜，“雲兒是怎麽死的？”
“是被......”話到嘴邊，宋堯真忽而止住，他想了想，說道：“因為我而死。”
許千凡輕輕地點了點頭。
“許齡魚也走了。”宋堯真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殘忍，話剛說出口便後悔了。
許千凡擡眼楞楞地看著宋堯真，他緩了許久，才開口問道：“魚兒......也去了。”
宋堯真不敢擡頭看許千凡的眼睛，低聲說道：“齡魚無意發現許扶雲暗中與鬼木人勾結，許扶雲便殺了齡魚滅口，還將窈羅囚禁在卷英山，因為齡魚曾將此事告訴過她，後來她被我們救下，許扶雲也是在那時死的。”
“只剩下絳華和窈羅了......她們都還好吧？”
“都還......好。”
“那便好。”
宋堯真手掌沁出汗水，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前輩會不會怪我？”
許千凡淺笑著搖頭，“和你沒關系，都是我的錯，雲兒沒有教導好，是我的責任。”
許千凡仰望著元墟回環的頂部，宋堯真也擡頭望去，頂上只有漫無邊際的白色。
“是時候了。”
“前輩，什麽意思？”
許千凡凝望著宋堯真的雙眼，笑而不語。
宋堯真倏而站起，充滿幹勁地問：“我終於擁有封印那股力量的實力了，是吧前輩？”
許千凡反問道：“你知道那股力量是什麽嗎？”
宋堯真懵懵地搖著頭。
“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偷，遇見游俠許千凡前偷人錢財，成為看山人後偷取靈力，被困在元墟是對我最好的懲罰。”許千凡苦笑著說：“你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我在成為看山人前，曾和崔顯有過一面之緣嗎？”
“記得，後來前輩認出了他，可他沒有認出前輩。”
許千凡伸出劍指，宋堯真心領神會地閉上了眼睛，許千凡將劍指頂在宋堯真眉間，宋堯真再一睜眼，就出現在一處密林中，天空懸掛著一輪明月，林中月光稀疏，因為都被茂密的樹葉給遮擋住了。
一陣腳步聲和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引起了宋堯真的註意，他尋聲走去，只見許千凡和風遺蟲躲在暗處，和一人在對峙，那人站在兩人對面幾丈遠，宋堯真睜大雙眼仔細辨認，好像崔顯，想必就是他，他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模樣俊朗，身形寬厚，目光炯炯而有神，全然不似宋堯真記憶中肥頭大耳，眼神頹靡的持羽崔顯。
崔顯拔劍說道：“你身後的不是人，是一只烏妖。”
許千凡語氣強硬，“我知道！”
崔顯喝道：“你既然知道，還不離他遠一些”
許千凡回嗆一聲，“與你無關！”
崔顯不再與許千凡廢話，他率先出招，許千凡將風遺蟲推走，囑咐他說：“你先走，他不會把我怎麽樣。”
風遺蟲跑出一段距離，但沒有跑遠，他躲在一叢灌木後看著那兩人交手，只是林中太過昏暗，風遺蟲只能看到劍身不停地反射出刺眼的光亮，兩人的身形卻無法看清。兩三招之後，風遺蟲聽見許千凡的一聲哀鳴，他心中一驚，宋堯真也看不清局勢，不過他猜想是許千凡不敵崔顯，被他傷到了。風遺蟲飛身而去，向崔顯撒了一把沙子，崔顯被沙子迷了眼睛，停下了動作，風遺蟲乘機將許千凡救走，崔顯追著兩人出了密林，兩人的蹤跡消失在樹林邊，他無從找起，只好垂頭喪氣地原路返回。而躲在暗處的許千凡註視著崔顯，他借著月光，看清了崔顯的模樣，並將他的臉記在了心裏。
風遺蟲將許千凡背到一處破窯中，許千凡大腿受了劍傷無法下地走動，在破窯中養傷的那段日子裏，許千凡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成為看山人。他的功夫都是游俠許千凡傳授的，他才學了一年多，就已經能打得過烏妖了，他以前也聽說過看山人，一直以為看山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想到是自己不知深淺，那日和崔顯交手，兩三招之間自己就敗下陣來，若不是崔顯手下留情，許千凡早已身首異處。
一日下午，風遺蟲抱了一堆吃食和藥品回來，這些都是他自己幫人跑腿幹苦力賺來的，絕對不偷不搶，他將東西全都放在許千凡面前，露出白牙笑呵呵的樣子像是等待主人誇獎的寵物狗。
“今天又去碼頭幹活了？”許千凡的視線落在一包果脯上。
風遺蟲用力點頭，笑得更加燦爛，“我前幾天和你說的那個趙老板，他今天還誇我了呢，說我幹的不錯，他還跟我說只要我踏踏實實跟著他幹活，過段時間就給我漲工錢。”
“那很好啊……”許千凡回答得心不在焉，他擡頭看了風遺蟲一眼，風遺蟲變黑了，不過不是曬黑的，而是泥土裹著汗水全敷在他的臉頰和脖子上。
風遺蟲將許千凡腿上的布帶拆開看了一眼，“傷口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是……。”
“那太好了，雖然有點舍不得趙老板，但是行俠仗義更要緊，那我們明天就啟程吧，不過去哪兒呢？”風遺蟲撓著下巴思索。
許千凡笑容僵硬，“先不著急。”
“雲羅郡好不好……不行，那裏的東西太貴了……”風遺蟲自問自答。
“我有些話要對你講。”許千凡攥緊拳頭，不敢看風遺蟲。
“那我們去鹽海郡吧……”風遺蟲想得太過投入，沒有聽見許千凡的話，他扭頭問：“誒？你剛剛說什麽？”
“我有話要對你說……”
“哦，那你說啊。”
許千凡心虛地瞟了風遺蟲一眼，他感覺自己像做了虧心事一般不敢面對風遺蟲，半晌，他才開口，“我……想要去月戶郡……”
“月戶郡，也不錯誒。”風遺蟲高興的臉龐忽而一沈，“只不過看山人老巢在那裏，我怕遇到他們。”
許千凡睜圓了雙眼，心中直打鼓，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想去卷英山，做……看山人……”
“什麽？”風遺蟲沒有聽清。
“我想去做看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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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忠硯收到烏妖南襲的消息，立刻松了北面的防備，專心攻打南邊邕南王的軍隊，沒一會邕南王的軍隊就被沖散，邕南王也被生擒。
而在北面，崔顯等看山人還能反擊烏妖，可普通士兵只能束手成為烏妖的餌料。烏妖將北面的軍隊擊垮之後繼續南下，寧忠硯大軍被烏妖攔腰截斷，逼得寧玄宋堯真等一眾看山人加入戰場。
寧玄騎馬帶著宋堯真，兩人策馬在戰場邊遠攻，寧玄在前面專心射箭，宋堯真坐在他身後持刀防禦。宋堯真忽而撲在寧玄後背上，一只烏妖不知何時竄到宋堯真身後，烏妖的五根手指刺進了他的後背，寧玄一心放在箭上，並未及時發現宋堯真的異樣，宋堯真握住烏妖的手腕，反身一刀割斷了面具，烏妖消失後，傷口中沒有了阻礙，鮮血不停地流淌出來。
“寧玄……”宋堯真聲音微弱，寧玄沒有聽到。
宋堯真將頭枕在寧玄肩頭，一口鮮血從寧玄肩膀上流下。
“堯真你……你怎麽了？”
寧玄慌忙將宋堯真抱下馬，他將宋堯真輕輕放在地上，又脫下玄衣試圖為宋堯真止血，可不知怎的，那血怎麽都止不住，他眼見宋堯真的面色越來越蒼白，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宋堯真口中一邊溢著鮮血，一邊說道：“怎麽這麽快就要死了……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許前輩……交代給我的任務……我都……都沒完成……”
寧玄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捧起宋堯真的雙頰，“堯真，你不會死的，你不是會療傷的法術嗎？你快教教我，快教教我……”
宋堯真嘴唇微動，模糊地說了一句：“好疼……媽媽，我好疼……”
“堯真！我在這兒，你說什麽？”寧玄趴在宋堯真嘴邊。
“媽媽……你來接我了……”
“我是寧玄啊，堯真你看看我，我是寧玄！”寧玄的淚水滴在宋堯真的鼻尖，宋堯真雙眼視線落在寧玄的臉上。
“寧玄……我想回去了，你帶我回去吧……”
寧玄用力的點頭。
“去雲羅郡……你說要造一所房子……我們住在那……”宋堯真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好……好……我們現在就去，堯真，你起來好不好？我們現在就去。”
鮮血流了一地，正好鋪在宋堯真身下，四面刀劍之聲和烏妖嘶鳴之聲不絕於耳，可寧玄好似什麽都聽不見，他絕望地看著宋堯真緩緩合上雙眼，他不停地呼喚宋堯真的名字。
“快……走！”
“堯真……你說什麽？”
宋堯真的眼睛睜開了些，說話間嘴角又流出一道鮮血，“快走……元墟……”
寧玄不肯離宋堯真而去，他抱著宋堯真死死不肯松手。
一道白光在寧玄面前閃過，白光包裹住宋堯真的身體後，迅速朝四周擴散，不論人還是烏妖都被那道光給推到幾十米開外。
眼前霧蒙蒙的，宋堯真什麽都看不見，他感覺自己躺在地上，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一雙溫暖的手放在他的背上，後背忽然就不痛了。
像是做了一場夢，宋堯真醒來時暈暈乎乎的，就差打個哈欠了，他揉了揉眼睛，發現許千凡坐在面前，他看起來很疲憊也很虛弱，宋堯真猜測是許千凡救了自己。
許千凡勉強地笑了笑，“醒了。”
宋堯真行禮道：“多謝許前輩！”
“你已經能感應到元墟回環了，看來你又強了不少。”
“那我們能去封印元墟中那股邪惡力量了嗎？”
許千凡擺擺手，“不急，讓我休息一下，正好你也給我講講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
長生宮燒毀、植物逐漸枯萎，百姓們沒有糧食可吃、還有皇帝孟淵駕崩，呂良印把持朝政，扶持傀儡皇帝登基，寧忠硯率領軍隊西進，路途中除了遇上呂良印所派出的兩路軍隊，還有北邊的烏妖也南下了，幸虧元墟回環開啟，否則將血流成河，宋堯真將這些事一口氣說給了許千凡聽。
許千凡聽完，點了點頭，“這些大事我都知道，你還調查到什麽了？”
宋堯真猶豫了一陣，問道：“前輩可知呂輯延是誰殺的？”
許千凡搖頭說：“不知道。”
“是許扶雲。”
“雲兒？”許千凡直起身，捂著嘴輕咳幾聲，“雲兒為什麽要殺呂輯延？”
“因為他是鬼木人，他一直暗中為兗國辦事，他親口對我說的。”
“我想，雲兒不會乖乖聽他們吩咐的，想必還有別的原因。”
“是的，他說是為了前輩你。”宋堯真頓了頓，接著說：“許扶雲恨大真國百姓將對朝廷的怨氣發洩在前輩你身上，他想毀了大真國。”
“這孩子。”
“前輩撿到許扶雲的時候，不知道他是鬼木人嗎？”
許千凡的思緒回到初遇許扶雲的那個森林中，“我在長寧山脈的林中遇到他，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山林間杳無人煙，怎麽會有個孩子，我猜想是烏妖擄來的。雲兒腦袋受了重傷，他意識迷離，我簡單為他治療後，便將他帶回卷英山，回去的路上，他和我越來越熟悉，他也越來越信賴我，從那之後他就總黏著我，只要一時看不到我，他便大呼大叫，我只好日日夜夜守在他身邊。後來雲兒長大了些，雖然他還是有些任性、執拗，可只要是我說的話他都記在心裏，他是我一手養大的，若是我還在他身邊，他會是一個好孩子，只是......”談到許扶雲的時候，許千凡不禁露出微笑，他突然很想知道許扶雲的近況，他擡眼問道：“雲兒現在如何了？”
宋堯真的雙眼不停地擡起、落下，他咬著嘴唇猶豫著，許千凡從他的表情中讀出許扶雲似乎不太妙。
“他......死了。”
許千凡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看起來異常平靜，“雲兒是怎麽死的？”
“是被......”話到嘴邊，宋堯真忽而止住，他想了想，說道：“因為我而死。”
許千凡輕輕地點了點頭。
“許齡魚也走了。”宋堯真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殘忍，話剛說出口便後悔了。
許千凡擡眼楞楞地看著宋堯真，他緩了許久，才開口問道：“魚兒......也去了。”
宋堯真不敢擡頭看許千凡的眼睛，低聲說道：“齡魚無意發現許扶雲暗中與鬼木人勾結，許扶雲便殺了齡魚滅口，還將窈羅囚禁在卷英山，因為齡魚曾將此事告訴過她，後來她被我們救下，許扶雲也是在那時死的。”
“只剩下絳華和窈羅了......她們都還好吧？”
“都還......好。”
“那便好。”
宋堯真手掌沁出汗水，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前輩會不會怪我？”
許千凡淺笑著搖頭，“和你沒關系，都是我的錯，雲兒沒有教導好，是我的責任。”
許千凡仰望著元墟回環的頂部，宋堯真也擡頭望去，頂上只有漫無邊際的白色。
“是時候了。”
“前輩，什麽意思？”
許千凡凝望著宋堯真的雙眼，笑而不語。
宋堯真倏而站起，充滿幹勁地問：“我終於擁有封印那股力量的實力了，是吧前輩？”
許千凡反問道：“你知道那股力量是什麽嗎？”
宋堯真懵懵地搖著頭。
“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偷，遇見游俠許千凡前偷人錢財，成為看山人後偷取靈力，被困在元墟是對我最好的懲罰。”許千凡苦笑著說：“你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我在成為看山人前，曾和崔顯有過一面之緣嗎？”
“記得，後來前輩認出了他，可他沒有認出前輩。”
許千凡伸出劍指，宋堯真心領神會地閉上了眼睛，許千凡將劍指頂在宋堯真眉間，宋堯真再一睜眼，就出現在一處密林中，天空懸掛著一輪明月，林中月光稀疏，因為都被茂密的樹葉給遮擋住了。
一陣腳步聲和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引起了宋堯真的註意，他尋聲走去，只見許千凡和風遺蟲躲在暗處，和一人在對峙，那人站在兩人對面幾丈遠，宋堯真睜大雙眼仔細辨認，好像崔顯，想必就是他，他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模樣俊朗，身形寬厚，目光炯炯而有神，全然不似宋堯真記憶中肥頭大耳，眼神頹靡的持羽崔顯。
崔顯拔劍說道：“你身後的不是人，是一只烏妖。”
許千凡語氣強硬，“我知道！”
崔顯喝道：“你既然知道，還不離他遠一些”
許千凡回嗆一聲，“與你無關！”
崔顯不再與許千凡廢話，他率先出招，許千凡將風遺蟲推走，囑咐他說：“你先走，他不會把我怎麽樣。”
風遺蟲跑出一段距離，但沒有跑遠，他躲在一叢灌木後看著那兩人交手，只是林中太過昏暗，風遺蟲只能看到劍身不停地反射出刺眼的光亮，兩人的身形卻無法看清。兩三招之後，風遺蟲聽見許千凡的一聲哀鳴，他心中一驚，宋堯真也看不清局勢，不過他猜想是許千凡不敵崔顯，被他傷到了。風遺蟲飛身而去，向崔顯撒了一把沙子，崔顯被沙子迷了眼睛，停下了動作，風遺蟲乘機將許千凡救走，崔顯追著兩人出了密林，兩人的蹤跡消失在樹林邊，他無從找起，只好垂頭喪氣地原路返回。而躲在暗處的許千凡註視著崔顯，他借著月光，看清了崔顯的模樣，並將他的臉記在了心裏。
風遺蟲將許千凡背到一處破窯中，許千凡大腿受了劍傷無法下地走動，在破窯中養傷的那段日子裏，許千凡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成為看山人。他的功夫都是游俠許千凡傳授的，他才學了一年多，就已經能打得過烏妖了，他以前也聽說過看山人，一直以為看山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想到是自己不知深淺，那日和崔顯交手，兩三招之間自己就敗下陣來，若不是崔顯手下留情，許千凡早已身首異處。
一日下午，風遺蟲抱了一堆吃食和藥品回來，這些都是他自己幫人跑腿幹苦力賺來的，絕對不偷不搶，他將東西全都放在許千凡面前，露出白牙笑呵呵的樣子像是等待主人誇獎的寵物狗。
“今天又去碼頭幹活了？”許千凡的視線落在一包果脯上。
風遺蟲用力點頭，笑得更加燦爛，“我前幾天和你說的那個趙老板，他今天還誇我了呢，說我幹的不錯，他還跟我說只要我踏踏實實跟著他幹活，過段時間就給我漲工錢。”
“那很好啊……”許千凡回答得心不在焉，他擡頭看了風遺蟲一眼，風遺蟲變黑了，不過不是曬黑的，而是泥土裹著汗水全敷在他的臉頰和脖子上。
風遺蟲將許千凡腿上的布帶拆開看了一眼，“傷口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是……。”
“那太好了，雖然有點舍不得趙老板，但是行俠仗義更要緊，那我們明天就啟程吧，不過去哪兒呢？”風遺蟲撓著下巴思索。
許千凡笑容僵硬，“先不著急。”
“雲羅郡好不好……不行，那裏的東西太貴了……”風遺蟲自問自答。
“我有些話要對你講。”許千凡攥緊拳頭，不敢看風遺蟲。
“那我們去鹽海郡吧……”風遺蟲想得太過投入，沒有聽見許千凡的話，他扭頭問：“誒？你剛剛說什麽？”
“我有話要對你說……”
“哦，那你說啊。”
許千凡心虛地瞟了風遺蟲一眼，他感覺自己像做了虧心事一般不敢面對風遺蟲，半晌，他才開口，“我……想要去月戶郡……”
“月戶郡，也不錯誒。”風遺蟲高興的臉龐忽而一沈，“只不過看山人老巢在那裏，我怕遇到他們。”
許千凡睜圓了雙眼，心中直打鼓，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想去卷英山，做……看山人……”
“什麽？”風遺蟲沒有聽清。
“我想去做看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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