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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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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西南邊陲需要將領, 陛下派謝淮清去,大臣們並不意外。

雖然陛下前幾日不知為何,突然把堂堂定國公、鎮北大將軍調去做禦前貼身侍衛——有人合理揣測, 是陛下壽宴上, 陛下前腳剛走, 謝淮清後腳也溜了的緣故。

陛下吃完就走,那是因為他是陛下,無人有資格置喙。

但你謝淮清是真不拿自己當臣子啊, 尋常宮宴都不應當如此, 何況是陛下壽宴, 還有金國使團的人在場, 你都敢不作聲提前退場,難怪第二天就被免了招待使團的差事、拎著簡陋的包袱進宮做侍衛去了。

總而言之, 陛下行事, 當然有其緣由, 雖然教訓謝淮清的方式有些兒戲, 但眼下西南需要人, 陛下不就正經想起謝淮清了嗎,不耽誤正事!

謝淮清賦閑在國都, 有豐富的沙場經驗、從無敗績,而且他還年輕力壯, 經得起馥城到西南邊陲的長途疾馳、到了馬上上戰場,再合適不過了。

朝臣們感慨:陛下聖明!

……

點兵和征調糧草,再如何催趕也需要至少三日的時間。

雖然之前才借給了金國一些物資, 但好在大夏富足, 今年各地秋收的收成也都已送入了國都,如今倒不至於捉襟見肘。

謝淮清忙得腳不沾地, 正想著不知道離開前還有沒有機會再單獨見見蘭微霜,就聽下屬來報,說陛下過來了。

陛下親臨,對鼓舞士氣很有用。

對鼓舞謝大將軍更有用。

“今日馥城開始下雪了,陛下小心受涼。”謝淮清把蘭微霜迎進屋裏。

仗著蘭微霜身後只跟了九思這個知情、巴不得眼耳口鼻都緊閉的大太監,謝淮清很放肆地直接握住了蘭微霜的手。

蘭微霜笑了下,回過頭對九思說:“盒子放下,你先出去吧。”

九思忙不疊應是。

待九思退出去了,謝淮清才看向被帶來的那個小盒子,問:“這是什麽?陛下送臣的臨別禮?”

蘭微霜輕輕頷首:“算是吧。”

謝淮清意外了下:“還真是?”

蘭微霜示意他打開來看看,謝淮清只好松開握著蘭微霜的手,去開盒子。

一個並不大的木盒,裏面放著看起來像是金絲編織而成、但從重量來看又不似的一件軟甲。

謝淮清將軟甲拿在手裏,看向蘭微霜:“陛下,這是?”

“金絲軟甲,據說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拿你佩劍來試試?”蘭微霜莞爾。

謝淮清一楞:“臣還以為,這東西只是謠傳,竟真的存在?”

蘭微霜:“試試就知道了。”

謝淮清不想試,雖然不知蘭微霜從何得來,但蘭微霜說了這軟甲能刀槍水火不犯,就必然沒有弄虛作假的。與其浪費時間試這個,不如抓緊多和蘭微霜說幾句話。

“不用試,陛下給的必然是好東西。”謝淮清將金絲軟甲收起來,又說,“臣出征時,必時刻穿著。但這麽好的東西,陛下給了臣,臣無以為報,想來只能以身相許了,陛下覺得如何?”

蘭微霜挑了下眉:“看來將軍是眼下還不夠忙。”

“忙的,所以這以身相許的債,只能回來後再兌現給陛下了。”謝淮清一本正經道,“陛下,您不會屆時不許臣回來吧?”

蘭微霜頓了頓。

“臣怕是住不慣西南,陛下便是真想打發臣,也得讓臣回來一趟再做定奪吧。”謝淮清說。

蘭微霜只好嘆了聲氣:“好。”

謝淮清一笑,將裝金絲軟甲的盒子放好的同時,他另拿了一個錦袋過來。

“本來想著,若是出發前沒機會再單獨見陛下,就托人把這個交給陛下。”謝淮清說著,從錦袋裏取了根新的玉簪出來,“這是此前幾天在承恩殿做出來的,幸好沒托大,只重新做了根簪子,倒是比先前手熟許多,如今已經做好了。”

說著他自己忍不住笑起來。

蘭微霜困惑:“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到,臣生辰時,陛下送了漫天的煙火,臣在陛下生辰回送了一根粗糙的玉簪,今日陛下送臣一件罕得的金絲軟甲,臣又回送了根稍好一點的玉簪……難怪陛下不願給臣名分,臣著實沒有誠意。”謝淮清笑說。

蘭微霜:“……”

謝淮清見他不說話,又自己接上:“陛下不寬慰臣一句,說臣送的玉簪好歹是親手做的,陛下對這份心意很滿意嗎?”

蘭微霜啞然,片刻後忍俊不禁。

“謝淮清,你平安回來,我們再說旁的。”蘭微霜道。

謝淮清也正色了幾分,對蘭微霜平身作了一揖:“別擔心,我會的。”

謝淮清帶兵離開馥城那日,蘭微霜立於城樓之上目送。

謝淮清回頭仰望,無聲啟唇。

離得有點遠,蘭微霜看不太清,但系統幫他分辨了,說謝淮清也沒說什麽,就是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微霜……”

之後馥城的雪勢更大,蘭微霜待在宮中鮮少走動。

轉眼,除夕又要到了。

除夕前幾日,謝雲閑交接好了她在馥城的差事,準備出發去往新的地方、找石撥筠等人匯合,新的天下學堂和紡織局將會在下一座城池辦起來。

蘭微霜走過場地問了句:“怎麽不在馥城過完年再走?”

謝雲閑笑了笑:“差事要緊。”

回到丞相府,謝雲閑收拾好了行囊,便去主院同嫡母陸瓊瑰辭行。

陸瓊瑰沒提及年節的事,頷首說:“安心去吧,不用擔心家裏,照顧好自己便是。出門前,別忘了給你娘上炷香。”

“是,母親。”

謝雲閑坐下來,陪陸瓊瑰抄了幾頁佛經。

陸瓊瑰看著她,突然說:“你娘生下你哥哥的時候,正差不多是你現在這個年紀,你們母女相貌神似,性情卻迥異。”

謝雲閑微微一怔。

陸瓊瑰自言自語般,接著溫聲細語地說:“你娘膽子小,覺得是別人的東西,她是半點不敢冒犯的,便是她自己的東西,別人想要也都能給,凡事只求和氣,自己委屈點也不覺委屈。便是真連她自己都覺得委屈了,她也只會尋沒人的地方哭完再回來。”

“她喜歡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覺得安全、自在,稍微跨出去了,就膽戰心驚。我起初雖不為難她,但也的確不喜她,不是因為她做了我夫君的妾室,只是因為她那性情,我覺得不夠大氣。”

“可後來,瞧著她事事小心的模樣,我又覺得她可憐……一個年幼時差點成為路邊餓殍的小姑娘,又在戲樓那樣須得察言觀色的地方長大,成親後夫君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還要擔憂主母不喜,她有了自己的院子、也算是個主子了,卻半點拿不起主子的喬。”

“後來她日日來陪我抄佛經,她雖識字,但也只是在戲樓時囫圇學了些,連成句子許多都不懂,更別提是聱牙的經文,她怕我不喜,便回了自己院子也繼續悄悄看佛經研習。”

“但你娘她不信佛,抄了再多經文也不信,她以為我信,便不敢聲張,唯有我故意繞她時,她才會不慎吐露些真言出來。她年幼時受餓受凍挨打,住過破廟,求過佛祖菩薩道祖,最後卻是一個普通人救的她,她雖總說是老天保佑、運氣好,卻不信所謂的老天。”

“再後來……我時常想,你娘的死,我也是有責任的。都知道她性情如何,明知府上多了個嫡長子,她會難做,但你父親和我還是沒對她解釋過,都把她當能讓自己高興的玩意兒罷了……”

這是謝雲閑第一次,聽陸瓊瑰說這麽多有關她生母的事。

陸瓊瑰說完了,也不要謝雲閑的回應,便讓她走了。

謝雲閑離開主院,來到了許久沒有住人的另一處院子——她和哥哥謝淮清的生母、府上曾經的妾室石雁回的院落。

謝府足夠大、人又不多,石雁回死後,她的院子依舊沒動,時常有下人灑掃。以至於不少人都說,謝照古對石雁回這個紅顏薄命的妾室倒是頗有情誼。

但謝雲閑知道,下人灑掃只是職責所在。這麽多年,反正自她有記憶起,就沒看到過父親來這院子,母親倒是每年定期來幾趟,在她娘生辰時、忌日時、清明時節時。

謝雲閑年少時也不常來,隨著年紀漸長,反倒來得勤了。

她娘去世時,她的確年紀還太小,甚至還不怎麽記事,以至於後來察覺哥哥謝淮清待自己不夠親熱時,謝雲閑還懵懂茫然、甚至委屈過——他們兄妹一母同胞,哥哥怎麽不親近她呢?

就因為她小時候不懂事,沒有相信哥哥說娘親是意外落水嗎?可是那麽多人,除了哥哥之外的所有人,都說娘親是輕生跳湖,她小時候不夠明事、聽信了長輩的話,也算是大錯嗎?她後來都信哥哥了,可哥哥為什麽還是那麽別扭?

大抵是十歲左右,謝雲閑才意識到,是的,就因為這件事,就該因為這件事。

而且,謝淮清也不是當真不親近她了,他那時候也不過才七歲,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所以幹脆誰也不理了,乃至於後來即便還想,也無法同她這個妹妹再回到親近時的狀態罷了。

十歲那年,謝雲閑和陸瓊瑰一起,把石雁回院子裏的書搬到太陽底下曬。收拾的過程中,謝雲閑碰到了一個木盒。

她知道木盒裏是什麽,據說是她娘生前的手劄,既是為了記下特別的經歷,也是為了能在記錄的過程中練練字。手劄屬於私隱,盒子上掛了鎖,便是謝照古和陸瓊瑰,也出於非禮勿視沒有打開過。

謝雲閑知道,自己作為女兒,偷看娘親的手劄不合適,但不知為何,她那時候就是特別想要看看——她都快記不清娘親是什麽樣的人了。

於是謝雲閑便偷看了。

她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娘親,活生生的石雁回,性格溫柔、總是含羞帶怯,的確不夠英勇,沒有遠大的志向、堅毅的手段,但她對未來充滿希冀,甚至已經想到了謝淮清和謝雲閑長大成人。

石雁回很感激謝照古和陸瓊瑰,慶幸自己的孩子不像自己年幼時那樣為衣食發愁、要害怕被丟石頭、害怕被人發現自己長得好看所以總往臉上抹泥水。

但此外,石雁回也有擔憂的事,謝雲閑還小,但她已經憂心起了她往後婚事怎麽辦,看在謝照古的官位權勢上,她的女兒應該能堂堂正正嫁人做正室、而不是期盼著主母仁慈吧?

十歲的謝雲閑隔著光陰看到了生母往日的喜怒哀樂,突然就明白了謝淮清當年的堅持——黑是黑、白是白,雖然都是讓人神傷悲痛的離世,但意外落水就是意外落水,娘親沒有選擇輕生跳湖,就不該連死因都不讓她自己做主、等著別人“賞賜”一個死因。

然後謝雲閑開始怕了。

她的生母是妾室,她的養母是正室,可她們都過得不快樂啊。

陸瓊瑰出身好,是太傅嫡女,嫁給了家中清靜、前途無量、脾氣也過得去的謝照古,比較起來,她的境遇已經能超越世間絕大多數女子,但陸瓊瑰明明不信佛,卻只能憑托信佛的借口才得以“自由”一些。

陸瓊瑰對謝緣君這個親生兒子感情寡淡,還不如對謝雲閑和謝淮清親近,謝雲閑想,會不會是因為,謝緣君這個兒子並非嫡母自願想要呢?

謝雲閑想要自願的自由,所以她開始給自己添“籌碼”,她勤學苦讀、時常往外跑參加公子小姐們的集會,打出了自己的名聲,成了第一才女、第一美人。

然後,有人上門求娶了。

謝雲閑在淒惶中意識到,她以為的“籌碼”的確有用,但卻是嫁人的籌碼,她以為有了學識、名聲就能掌控自己的人生,然而只是為自己添了“嫁妝”。

謝雲閑不想嫁人,不想成為“陸瓊瑰”和“石雁回”,但謝照古不聽她的意願。謝雲閑求助於嫡母,陸瓊瑰沈默良久,讓她寫信向北境的謝淮清求助。

謝雲閑寫信時心裏沒底,她其實不擔心哥哥不幫她說話,但只怕哥哥說了也沒用,就算哥哥如今有了些功績,但在父親面前,又算得了什麽呢?

信寄出前,陸瓊瑰也拿了一封信給她,讓她同寄去北境。

再後來,哥哥回了信,父親當真就沒再安排她的婚事了。謝雲閑至今不知道謝淮清在給謝照古的信裏寫了什麽,但那之後,她就不再愛出門了。

她把自己“藏”起來,免得再讓人看見她,再在親事上起波瀾。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索性什麽也不再做,想著拖一日算一日,若是拖不了了,就看她對自己能否狠得下心……

如今,謝雲閑在石雁回的院子裏,對石雁回的牌位上香,又跪坐下來同牌位說話。

“娘,我曾覺得往日勤學苦讀都成笑話,但今年方知……是有用的,很有用的,娘。”謝雲閑說。

……

謝雲閑這行人離開馥城後,又過了幾日,便到了除夕。

蘭微霜和去年一樣,張口便是天要下雨不宜祭祀,連理由都不舍得換一個,總之不出門冒雪折騰自己參與祭禮。

晚上宮宴,蘭微霜吃完又要走,正好西南前線最新的戰報送上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展開,說的是謝淮清已經到了西南邊鎮,而且碰巧一到就開打,如今戰事未平,但當前這場大勝。

有朝臣大喜,起身飲酒恭賀,又說謝大將軍這除夕年禮送得極為貼心。

蘭微霜把戰報拿在手裏看了兩遍,發現上面沒寫謝淮清是否受傷,只得作罷,往好的方面想。

回到承恩殿,蘭微霜看著院子裏的雪,又回想起去年罰謝淮清在這院子裏堆雪人……

蘭微霜覺得自己是太閑了,現如今搞得像是得了相思病。

所以年後,蘭微霜就出宮了一趟,想看看烏金院如今的狀況,分心惦記點別的。

謝淮清雖然去西南走得匆忙,但因為此前在準備年後去北境的規劃,所以烏金院的事也早有交代,留了人跟蘭微霜對接。

對接的人是謝淮清的下屬,此前一直值守在烏金院的,也知道蘭微霜的身份,見他來了分外小心,又不敢暴露,所以喊“何公子”都喊得提心吊膽、覺得不夠敬重。

蘭微霜見對方這樣,便沒有久留,聽完了近況匯報,拿上了賬本就走。

因為這回沒有謝淮清同行,所以蘭微霜出宮帶上了九思和趕車的侍衛。

從烏金院出來,他便吩咐回宮。

然而馬車行至途中,蘭微霜正在馬車裏看賬本,外面馬匹突然長聲嘶啼、停了一下、接著橫沖直撞似的往前跑,趕車的侍衛怕傷及路人、拼盡全力控制著馬匹,九思抓著門沿探頭進來喊:“陛下小心!”

雖然撞上了些路邊攤子,但好在並未傷到人,馬車最終在一處偏僻小巷裏停了下來,車前的馬匹焦躁地不停踏地,看著前方的死胡同。

死胡同的墻邊開了一扇簡陋的門,門前此時站著一個手持哨子的人和另一匹器宇軒昂的馬。

見這人的神態,蘭微霜這邊的侍衛登時明白過來,他們這邊的馬突然失控並非意外,乃是前方那人人為的。

侍衛抽出刀,低聲警醒身邊的大太監:“保護陛下。”

陛下今日微服出宮,本來沒有特別行程,也並未多帶人,眼下敵暗我明、來意不知,並不樂觀。

九思面色凝重地點頭,又探頭問車內的蘭微霜:“陛下,您可安好?”

蘭微霜剛才雖然及時抓住了車內的固定物,但還是被晃得頭暈眼花,這會兒算不上好、蹙著眉,但意識清晰:“方才路上撞壞的攤子,回頭去補上人家的損失。現在外面是什麽情況?”

反正在原書劇情的大結局時間線之前,能殺他的只有主角謝緣君,蘭微霜這會兒倒不太緊張。

反而有些驚訝,這馥城居然還有敢對皇帝動手的英雄人物?

車外,前方那人沒有靠近,只是笑盈盈地揚聲道:“何公子莫怕,我家主人沒有惡意,只是想請何公子入院喝杯茶。”

蘭微霜眉梢輕挑。

原來不是針對皇帝的,是針對烏金院東家的。

聽到那人的稱呼,九思和侍衛也顯然松了口氣。

這刺殺皇帝和脅迫商人是兩個檔次的事,不怕對方難對付了。

九思小聲征求蘭微霜的話:“陛下,這……?”

蘭微霜靠在軟枕上,說:“先不見,問問是幹嘛的。”

九思應了聲是,然後撤出頭去,看向前方那人,不客氣道:“你說見就見,你們家主人排場挺大啊,我家公子說了,不見!你們這破院子,有什麽好茶可喝,到底想做什麽,別鬼祟得像鼠輩!”

前方那人臉色不太好看,但又故作輕松,揚了揚手裏的哨子:“何公子,只怕這不是您想不見就能不見的,在下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這馭馬的能耐尚可,還是您想棄車而走?只怕也走不了啊。”

那人話音落下,旁邊的門內就走出了幾個幹練黑衣打扮的人,在下雪的馥城穿得如同春日時一般,看那走動間,該是練家子。

蘭微霜這邊,侍衛隔著車簾道:“小的武功尚可,對方不過五人,能攔住,您從後門下馬車,稍跑一段,出了巷子便是大街,街上有巡邏的兵士,便安全了。”

怕對方聽見,侍衛不敢稱呼陛下,只能略著說道。

九思也說:“奴才雖不會武功,但有一副身板能擋些路!”

蘭微霜沒有應聲。

他覺得奇怪,對方就算會馭馬,尋著他們這邊的馬車停在烏金院外的間隙做了手腳,但為何要把動靜鬧得這麽大呢?

街上有巡邏的官兵,因為取締青樓的舉措還又加了不少隊,他們這馬車橫沖直撞毀了不少攤子,萬一再撞到個人,官兵定會更快循聲而來,不利於這馭馬之人行事才是啊。

“讓他們主人自己來見。”蘭微霜說道。

九思聞言,有點著急於蘭微霜還不從馬車後門走,但也下意識遵命,對前方的馭馬之人說:“我家公子說了,叫你們家主人自己來求見!”

那馭馬之人便牽著馬靠近過來,嘴上客氣道:“那就請何公子恕在下不敬之罪了!”

馭馬之人一邊靠近,一邊再次吹響哨子,使得蘭微霜他們這邊的馬再度發狂,往前跑去。

對面那幾個後面出來的勁裝武人也同時湧上來,馭馬之人騎上馬,直接和馬車擦身而過,然後一馬鞭卷上馬車的車輪,使得蘭微霜坐著的馬車更加地動山搖。

與此同時,因為蘭微霜他們的馬車在大街上橫沖直撞而追過來的巡邏士兵也趕到了,見到巷子裏這混亂的一幕,一時拔尖四顧、略感茫然。

“你們在幹什麽!”士兵領頭的百戶長吼道。

被這麽一吼,剛才還兇相畢露的馭馬之人一行頓時收斂,甚至慌張逃竄起來,然而未遂,被上前的士兵輕而易舉就壓制扣住了。

蘭微霜坐在馬車裏,被剛才亂七八糟的一通“打鬥”顛得頭疼,剛坐穩回來,就聽到了更讓他滿頭霧水的一段話——

那領頭的馭馬之人被壓在雪堆上,嘴裏不放棄地嚷嚷,完全沒了剛才撬不開嘴、不肯透露分毫的嚴實模樣。

“何公子!我等乃是大金的臣民!今日冒犯之舉,只是為了求您一見,求您也去大金救蒼生啊!我大金全是驍勇之輩,才配得何公子這般心懷大義之人!何公子若去大金,我大金定奉為座上賓!國師之位也未嘗不可啊!”

蘭微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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