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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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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素玉出嫁, 雖然不是在公主府大擺宴席,劉家的轎子卻是來公主府接的人。因此,許多人還是知道嘉善的貼身女官出嫁了。

尤其是對公主府向來關註的安國公府。

聽說嘉善還從陪嫁裏隨了東西給素玉,安國公府的許多丫鬟不由都紅了眼睛。

公主的女官, 待遇本身就和她們這些簽了賣身契的奴婢是天差地別, 但都沒想到, 大公主竟然對婢女厚道到這種程度。

不少人暗地裏聚在一起,說閑話。

甚至還有人拿展少瑛與齊氏成婚時,嘉善送的賀禮來對比。

齊氏這日, 本來正在和婆婆張氏一起討論, 南平伯世子夫人頭胎生了一個兒子,府上該隨什麽禮方合適。

這簪纓世家裏頭, 送禮也都是有講究的。娶妻和納側贈的禮物厚薄要不同,送侯府與伯府的, 禮物輕重也要不一樣。

齊氏出身大家, 對於這些,自己在娘家時本身也是學過的。可張氏遲遲沒有完全放權給她,所以齊氏才不得不耐著性子來問詢婆婆。

原本正討論得好好地, 氣氛一派和睦,張氏的目光卻忽然不輕不重地在齊氏的肚皮上掃了幾眼。

張氏微微一笑, 慢條斯理地說:“你與瑛哥兒成婚也有幾月了吧?”

齊氏溫順道:“是。”

張氏遲疑了半晌, 又望她一眼,問道:“瑛哥兒最近,歇在你房裏的時候多嗎?”

齊氏一副聽話乖巧的模樣,她細聲細氣地答說:“偶爾會歇在書房, 其他時候,還是歇在我院子裏的。”

事實上, 據張氏了解,這三個月來,展少瑛大半時候都是在書房中度過的。其餘夜裏,除了去齊氏房中,他還會去自己的通房丫頭那裏歇上兩晚。

張氏本以為齊氏會趁自己這一問,借機向她告狀。而張氏則正好借坡下驢,借此教導兒媳幾句——“女人一定要看好自己丈夫”、“若是庶子在嫡子前頭出生了,那正室會很沒面子”雲雲。

不想齊氏竟然替展少瑛遮掩了過去,張氏便又覺得這個兒媳雖然家世不如嘉善顯赫,倒也還算懂事。

於是張氏勉強和善了臉色,卻還是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教育她道:“既如此,你更要爭些氣。”

“你別嫌我嘮叨,我是把你當作自家女兒,這才與你說心裏話。”張氏先笑一笑,而後低低打量她幾眼,隨口說,“別人公主的孩子眼瞅著就要出生了,那畢竟是陛下的親外孫。”

“你公爹雖然已經當了世子,但是瑛哥兒的位置卻不穩。若你幾年都不能生養,難保陛下不會生出別的念頭來,這爵位呀,到時可就真說不定了。”

張氏抿了抿唇,見齊氏面上還是不為所動,她不由肅起了神色,加重語氣道:“能聽明白嗎?”

齊氏微笑點頭:“是,娘說的我明白。”

齊氏臉上笑意溫和,一副沒什麽脾氣的樣子,端端正正坐在那裏,好像是泥捏的人。

張氏也不曉得她聽進去沒有,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遂有幾許煩躁地揮手,示意她可以告退了。

齊氏於是行了個禮,聽話地帶著自己的婢子離開。

齊氏走了以後,迎春見張氏的面上不太好看,便討好地上前來倒茶,恭敬笑說:“少夫人脾氣這樣好,可見夫人與大少爺都是有福氣的。”

張氏用指甲尖隨意撥著茶盞,拉長著臉道:“脾氣好?怕是脾氣太好了,來日連下人都拿捏不住。”

她今日有意刺探齊氏幾句,卻不見齊氏有絲毫反應。這些日子,府裏的人對素玉出嫁時,嘉善送的禮討論得沸反盈天,也不見她出來整治一二!

假以時日,還不得被嘉善騎到頭上去。

張氏半嘆半恨,幽幽道:“早知如此,還不如讓瑛哥兒娶個厲害點的媳婦兒。”她兩眼瞪得如銅鈴那樣大,明顯是對齊氏不太滿意。

跟前的迎春見此,只得吶吶,不敢再吱聲。

而齊氏出了張氏院子以後,即刻就換了副面孔,她嘴角牽起一絲譏諷的笑容。拂花也銀牙緊咬,恨恨道:“大夫人說得輕松。大少爺近來有一半時候都宿在書房,哪是您爭不爭氣的問題。”

“與其在這兒給您氣受,不如好好教導下自己的兒子。”拂花臉色鐵青。

聽到拂花替自己抱怨,齊氏反倒平靜了下來,她淡道:“你記住。這世上,唯有父母之愛是最無道理可講。”

“她偏心孩子尚來不及,怎麽會因我去教訓他。”

拂花咬一咬唇,蹙了眉頭說:“那,大夫人說得,是真的嗎?”

“若是您真的長久未能有孕,這安國公府的爵位真會落到大公主的孩子頭上?”拂花焦急地問。

齊氏默了一會兒,溫和道:“三分真話,七分假話吧。”

她從前聽父兄說過,陛下乃聖明天子。既為聖明天子,自然不會做因小失大之事。

陛下寵愛大公主,大可對她的孩子另行冊封,不會因愛子而去奪他人爵位。一來名不正言不順,二來也容易惹人非議,反倒給公主招惹事端。

但是,張氏也有話沒說錯。

四叔簡得帝心,大公主的孩子又有皇室血脈,再有陛下的偏愛在,長此以往下去,他那一房的風頭必會超越長房。

然而,當年占盡優勢的本是長房。現下四叔那房顯出風頭來,長房勢弱,難道沒有長房自身的原因在嗎?

齊氏可不這麽想。

她眉毛一揚,輕笑半聲:“婆婆的目的,還是想激我與公主發生沖突。未免把我想得太蠢了。”

即便她也出身不差,可怎能與公主那種天之驕女相比肩。古往今來,除了那些主動摻和到謀反案裏的,其餘的,有幾個公主是不得善終?

漢時公主地位高貴,還有明目張膽養面首的呢,我朝公主地位已經下降了不少,但是也比許多王妃要顯赫。

畢竟,一個是皇帝的女兒,一個是皇帝的媳婦兒。

即便某日,公主的夫家獲罪,那也牽連不到公主頭上去。

齊氏自覺自己的臉不算大,不敢去和嘉善爭鋒。何況,她嫁進來這麽久,也沒見大公主主動來為難。

倒是婆婆,一而再再而三地妄圖去挑起紛爭。

國公府的人即便嘴兒再不嚴,若是主家有心遮掩,素玉成婚一事也不會傳到這樣沸沸揚揚的地步。明顯是張氏有意為之,好叫別人都能看看嘉善的跋扈。

也不想想,仆從議論主家,丟的究竟是誰的臉。

齊氏微微搖頭,深覺安國公府是處泥潭,會拉她越陷越深。

拂花不解道:“大夫人為什麽要這麽做?與公主鬧翻,於府上,難道有什麽好處嗎?”

為什麽?鬼知道為什麽?

齊氏沒好氣地哼唧一聲。

她也老大不明白,連拂花都懂的道理,張氏一個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為何一點兒門道都不懂?

別說如今四殿下風頭正盛,又占著嫡子之名。就是當年四殿下看不見的時候,陛下對大公主的寵愛也是眾公主裏頭的頭一份。

何況四殿下早已今非昔比。

大公主嫁入安國公府,這原是陛下賞的體面,偏偏有人能把體面弄巧成拙。聞老太君的身子已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她老人家一駕鶴西去,這安國公府就要分崩離析了。

齊氏想著,還是得找個機會暗地裏見上大公主一面才好。人與人交心,八兩換半斤。不為了張氏與展少瑛,她也要為自己的將來籌謀。

可惜的是,一個夏天過去,齊氏仍沒找到個機會,與嘉善說上三言兩語。

嘉善本就苦夏,現下懷著身子,太冰太涼的東西都不敢亂用。

天一熱起來,幾乎不願出門動彈。綠衣只好每日在房裏,放置幾份大冰塊來給她消暑。

好在章和帝心疼她,冰塊的份例是不缺的。

饒是如此,胃口也清減不少。每日都是在展岳的一番好哄下,才勉強用一碗飯。

好容易挨過了夏天,嘉善的身子便愈發重了。

九月初,章和帝於宮中賜宴。

進宮前,嘉善換上尚衣局才做的一身新衣裳,發現自己雖然每日用得不多,倒是沒有耽誤肚子的長勢。

原本一尺多的細腰,已經多長了四指寬。夏天以前,肚子的隆起還不大能看出來,眼下已有大腹便便之勢了。

幸好尚衣局的女官們都有經驗,衣裳都趕大了縫制,這才讓她尚有喘息的餘地。

換完衣裳,嘉善又穿上木屐,因為許久沒見父皇與阿弟了,便提早了時候進宮去。

誰知,在東直門口,卻正好與秦王妃的車架碰上。

自那次梨園一別,嘉善就沒有再與秦王妃見過,卻從汝陽長公主和鄭嬤嬤嘴裏,聽到了許多有關她的舊事兒。

嘉善撩起車簾,寵辱不驚地率先行禮:“王妃也這麽早?”

秦王妃輕頷首,本該淩厲的丹鳳眼瞧著卻很溫柔,她道:“是啊。約了德寧皇姐,去莊妃娘娘宮裏坐坐。”

似乎是怕嘉善聽到莊妃會多心,秦王妃便又解釋道:“聽說大殿下的婚期好像提前了,莊妃娘娘這才邀我們進宮恭賀。”

嘉善最近閉門未出,倒沒聽說這事兒,只好笑一笑。

秦王妃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眼看著,大公主的身子也有八個月了吧?”

“是,再過十來天,就八個月了。”嘉善禮貌地答。

秦王妃臉上的溫潤笑意不變,含笑道:“自來,前三個月與後三個月都是最危險的時候。我記得,皇後當年就是八個月早產的。公主千萬要當心。”

聽她主動提起母後,嘉善墨黑的眼眸裏沒起一絲波瀾,她不動聲色打量秦王妃眼,輕說:“我會註意的,多謝王妃關心。”

秦王妃溫柔地望了望她,又站在長輩的立場上,溫聲囑咐了幾句,方才指揮車架離開。

秦王妃一走,嘉善臉上的神情便變得不耐了。

她放下車簾,嘴角輕微一勾,平白顯出了幾分冷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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