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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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向死而生
棠歲晚有些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
正在爭論的兩人明顯都是參賽的畫家，並不年輕，知道自己所在的場合，連爭論都是溫和有禮的。
“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我始終覺得，過於陰郁消極的畫作或許第一眼是震撼的，但細細去品，又覺得那點兒震撼是空落落的，遠沒有這種溫馨細膩的感情來得細水長流，值得反覆琢磨。”
另一名畫家不讚同，“只能說，過於沈黯的畫作受眾更小，誰沒有陷入低谷的時候呢？你覺得這幅畫強調乖戾血腥，但不能否認這是一幅能夠激起人的視覺觀感的畫作。”
“如果你還是反對這種，不妨看一看這幅畫作，同樣色調陰郁森冷，第一眼只覺得詭譎，再細細琢磨，卻能發現畫者在掙紮向死的人物身上落了光。”
“他在踩著荊棘向死，卻有光在往後拉著他，就像這幅畫的名字一樣，而生！”
兩個畫家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雖然誰也說服不了誰，各自投出了自己的紅心簽。
但爭論完一場，也就算認識了，指著兩幅油畫感嘆道，“這兩幅油畫想必有望爭奪獎項啊，落筆大膽又細膩，小細節也刻畫得利落，筆觸之間的靈氣簡直滿溢而出。就是落筆習慣相似，有可能師出同門。”
指著《澄日》：“這幅的畫者必然是有許多生活閱歷，歷經千帆，才恍然回望，發現家中溫暖。”
指著《而生》：“我覺得這幅的畫者肯定更加年輕，遭受過沈痛挫折，深陷絕望泥濘，卻堅韌向光！”
被言之鑿鑿的肯定這兩幅畫作一定師出同門、沒好意思反駁的畫者本人：“。”
聽著別人對她的畫作這麼誇讚，棠歲晚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耳朵，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的走開了。
走之前還瞥了一眼，心滿意足的發現，兩幅畫作旁邊都已經落了數支紅心簽。
逛完一圈後，棠歲晚給一幅描畫荷塘風光的油畫投了紅心簽，對方是很明顯的莫奈風格，色彩朦朧清新，看不到太過清晰的輪廓線。
在棠歲晚的繪畫生涯中，也是通過莫奈的油畫啟蒙的，天然就對這種風格有著好感。
一個小時時間到，禮儀小姐出現，邀請展廳中的各位前往決賽頒獎現場。
在展廳內的人走得差不多後，評委和特邀嘉賓才進門，來查看紅心簽的數量。
“這幅畫筆觸不夠凝實，很飄，看得出畫者正處於轉變風格的瓶頸期，但畫面沖擊力強，果然得到的紅心簽不少。”
“這幅畫竟然有好幾支紅心簽？光影的均衡度還是差了，充滿了匠氣！”
“不愧是我們定為金獎的畫作啊，得到的紅心簽就是多！”
評委們湊在一起說笑，在展廳內四下看著，順便讓助理將遮蔽的名字撕開。
他們評選時也都看不到參賽者的名字，此時才饒有興致的將名字和印象中嶄露頭角過的畫家一一對應著。
霍時川手裏拿著的是特邀嘉賓的邀請函，他落後一步脫離了隊伍，目光快速在畫作的名字上落著。
他記得棠歲晚那兩幅畫作的名字。
這面墻沒有。
這一面也沒有。
這邊……
他腳步一頓，駐足在畫作前面。
《而生》。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全貌。
兩米長的豎形油畫布，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濃郁色彩。
主調是深黑墨藍濃綠，讓整幅畫第一眼的基調顯得格外陰郁深沈。
畫面很簡單，只有一個人的背影。
裸露的足是整個人身上唯一的亮色。
偏偏踩著荊棘叢生的小路，留下了一路蜿蜒血色。
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卻又讓人第一眼就看出那種壓抑痛苦，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踽踽獨行著。
壓迫得人喘不上氣，只有從骨髓深處密密麻麻沁出的冷意。
四顧無光。
但卻在即將投入絕望深海之中時，有星點光芒照在了身上。
純凈又細碎的一小點。
灼熱得仿佛是夏日烈陽照耀。
靈魂徜徉。
向死而生。
是……救贖。
/
近百名入圍決賽的畫者在座椅上坐好，臺上主持人在評委點紅心簽的間隙，先進行了熱場。
棠歲晚被安排在了第二排的位置，前方空著的就是評委位置。
身旁落座了一名長著娃娃臉的小少年，對著棠歲晚笑了笑，還有兩個梨渦露了出來。
“你好，空城美院莊滿，莊家的莊，小滿的滿。”
棠歲晚有些驚訝，“你好，我是……”
“京都美院棠歲晚，我知道。”
莊滿笑嘻嘻的，“我也是錦城人，聯考時候，和你在同一個教室，當時還偷偷看過你的水彩畫。”
“你的風格很莫奈，那時候看你畫水彩都感覺出來了，覺得我靠這也太好看了吧！當場就下定決心立刻改成印象派風格。”
“當初聯考出成績，我還特別關註了你，果然是省第一。”
莊滿熱情又話癆，自己就能叨叨叨許久。
思維還格外跳脫，一會兒就從美術聯考跳到了空城美院，又以莫名其妙的話題轉回京都美院。
最後拋給棠歲晚的問題是。
“戒指是裝飾嗎？”
棠歲晚差點沒跟上他飛一樣的思路，“不是，我結婚了。”
她從來坦蕩又大方。
莊滿便似模似樣的嘆氣，“好吧，那看來我肯定沒有機會了。”
又重振旗鼓，“這學期要外出寫生了吧？我聽說可能我們兩個學校會聯合起來，一起外出，到時候還能見面。”
“今年京都美院應該會去廖城，你知道是哪兒嗎？前兩年空城美院去過，是個很落後的小縣城，常年被扶貧的那種，但是風景很不錯……”
莊滿的嘴嘚啵嘚啵，幾乎沒有停下的時候，旁邊坐著的畫者聽清他說的內容，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人幾眼。
——現在的小孩怎麼越來越恐怖了，今年竟然出了兩個還在讀書的小孩進了星動杯決賽？
大概是那雙眼睛總是盛滿真誠笑意，說話也點到為止，更多是圍繞學校和油畫本身展開，棠歲晚對莊滿的印象還挺好。
禮貌性的偶爾應聲。
莊滿剛說完一個話題，安靜了幾秒。
看著臺上明顯是收到什麼指令往臺下看去的主持人。
突然又嘿嘿笑了起來。
“你知道星動杯決賽的潛規則嗎？”
“他們說，如果被安排坐在了第二排，也就是評委後面。”
“有很大可能就是得獎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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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歲晚有些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
正在爭論的兩人明顯都是參賽的畫家，並不年輕，知道自己所在的場合，連爭論都是溫和有禮的。
“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我始終覺得，過於陰郁消極的畫作或許第一眼是震撼的，但細細去品，又覺得那點兒震撼是空落落的，遠沒有這種溫馨細膩的感情來得細水長流，值得反覆琢磨。”
另一名畫家不讚同，“只能說，過於沈黯的畫作受眾更小，誰沒有陷入低谷的時候呢？你覺得這幅畫強調乖戾血腥，但不能否認這是一幅能夠激起人的視覺觀感的畫作。”
“如果你還是反對這種，不妨看一看這幅畫作，同樣色調陰郁森冷，第一眼只覺得詭譎，再細細琢磨，卻能發現畫者在掙紮向死的人物身上落了光。”
“他在踩著荊棘向死，卻有光在往後拉著他，就像這幅畫的名字一樣，而生！”
兩個畫家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雖然誰也說服不了誰，各自投出了自己的紅心簽。
但爭論完一場，也就算認識了，指著兩幅油畫感嘆道，“這兩幅油畫想必有望爭奪獎項啊，落筆大膽又細膩，小細節也刻畫得利落，筆觸之間的靈氣簡直滿溢而出。就是落筆習慣相似，有可能師出同門。”
指著《澄日》：“這幅的畫者必然是有許多生活閱歷，歷經千帆，才恍然回望，發現家中溫暖。”
指著《而生》：“我覺得這幅的畫者肯定更加年輕，遭受過沈痛挫折，深陷絕望泥濘，卻堅韌向光！”
被言之鑿鑿的肯定這兩幅畫作一定師出同門、沒好意思反駁的畫者本人：“。”
聽著別人對她的畫作這麼誇讚，棠歲晚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耳朵，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的走開了。
走之前還瞥了一眼，心滿意足的發現，兩幅畫作旁邊都已經落了數支紅心簽。
逛完一圈後，棠歲晚給一幅描畫荷塘風光的油畫投了紅心簽，對方是很明顯的莫奈風格，色彩朦朧清新，看不到太過清晰的輪廓線。
在棠歲晚的繪畫生涯中，也是通過莫奈的油畫啟蒙的，天然就對這種風格有著好感。
一個小時時間到，禮儀小姐出現，邀請展廳中的各位前往決賽頒獎現場。
在展廳內的人走得差不多後，評委和特邀嘉賓才進門，來查看紅心簽的數量。
“這幅畫筆觸不夠凝實，很飄，看得出畫者正處於轉變風格的瓶頸期，但畫面沖擊力強，果然得到的紅心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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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委們湊在一起說笑，在展廳內四下看著，順便讓助理將遮蔽的名字撕開。
他們評選時也都看不到參賽者的名字，此時才饒有興致的將名字和印象中嶄露頭角過的畫家一一對應著。
霍時川手裏拿著的是特邀嘉賓的邀請函，他落後一步脫離了隊伍，目光快速在畫作的名字上落著。
他記得棠歲晚那兩幅畫作的名字。
這面墻沒有。
這一面也沒有。
這邊……
他腳步一頓，駐足在畫作前面。
《而生》。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全貌。
兩米長的豎形油畫布，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濃郁色彩。
主調是深黑墨藍濃綠，讓整幅畫第一眼的基調顯得格外陰郁深沈。
畫面很簡單，只有一個人的背影。
裸露的足是整個人身上唯一的亮色。
偏偏踩著荊棘叢生的小路，留下了一路蜿蜒血色。
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卻又讓人第一眼就看出那種壓抑痛苦，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踽踽獨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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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在即將投入絕望深海之中時，有星點光芒照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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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空城美院莊滿，莊家的莊，小滿的滿。”
棠歲晚有些驚訝，“你好，我是……”
“京都美院棠歲晚，我知道。”
莊滿笑嘻嘻的，“我也是錦城人，聯考時候，和你在同一個教室，當時還偷偷看過你的水彩畫。”
“你的風格很莫奈，那時候看你畫水彩都感覺出來了，覺得我靠這也太好看了吧！當場就下定決心立刻改成印象派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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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歲晚差點沒跟上他飛一樣的思路，“不是，我結婚了。”
她從來坦蕩又大方。
莊滿便似模似樣的嘆氣，“好吧，那看來我肯定沒有機會了。”
又重振旗鼓，“這學期要外出寫生了吧？我聽說可能我們兩個學校會聯合起來，一起外出，到時候還能見面。”
“今年京都美院應該會去廖城，你知道是哪兒嗎？前兩年空城美院去過，是個很落後的小縣城，常年被扶貧的那種，但是風景很不錯……”
莊滿的嘴嘚啵嘚啵，幾乎沒有停下的時候，旁邊坐著的畫者聽清他說的內容，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人幾眼。
——現在的小孩怎麼越來越恐怖了，今年竟然出了兩個還在讀書的小孩進了星動杯決賽？
大概是那雙眼睛總是盛滿真誠笑意，說話也點到為止，更多是圍繞學校和油畫本身展開，棠歲晚對莊滿的印象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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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滿剛說完一個話題，安靜了幾秒。
看著臺上明顯是收到什麼指令往臺下看去的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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