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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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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p>

韓薰儀睫毛動了動,緩緩的睜開眼,卻感覺有些不對勁</p>

她的神智仍有些迷糊,直到察覺一只健壯的手臂環住她的纖腰,還將自己更往那硬邦邦卻溫暖的胸膛接近時,她糊成了一團的腦袋終於清醒,迷蒙的眼神也清楚了,她怔怔的瞪著這張近在咫尺回望著自己的俊美容顏,倒抽了口涼氣,急急的推開他,“你、你、你怎麽?”</p>

左斯淵卻莞爾一笑的坐起身來,態度從容的下了床,“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也應該不是第二次吧?”</p>

她沒好氣的拿起枕頭,氣呼呼的就朝他丟過去,“誰跟你睡啊!”</p>

但他閃得很快,枕頭落地,他心情極好的逕自穿衣梳洗</p>

而她在震驚過後,這才慢半拍的想到,“希兒呢?”</p>

“他早早就起床跟爺爺吃早飯去了”</p>

天啊,所以,他跟她單獨在床上睡了好一會兒?希兒也看到了?完了!</p>

她覺得頭好疼啊,她怎麽可能跟他同床共眠還睡得像只豬?</p>

他回頭看著低頭的她,“起床了,我們一起去用餐,接著,我得到酒坊去”</p>

韓薰儀擡頭瞪他都是他!但她還是掀開被子起床,但絕不是為了跟他吃早飯,而是找希兒去</p>

沒想到,在他先行離開後,兩名丫鬟隨即進房,其中一人還捧著一套精致的服飾進來,就要服侍她換上,她立刻拒絕,但丫鬟們卻說:“請韓姑娘別為難我們,我們是聽左爺的命令列事的”</p>

於是,她只能吞下一肚子的話,乖乖的坐在梳妝臺前,讓丫鬟們服侍,很快的她穿上一身素雅的白色裙服、略施脂粉,梳起發髻後,再編個發,戴上珍珠發釵,一個美麗動人的天仙就在眼前,就連韓薰儀自己都快認不出鏡子裏的傾城佳人就是自己</p>

“韓姑娘真是美麗”兩個丫鬟笑瞇瞇的簇擁著她往用餐的地方去</p>

餐桌前坐著老太爺、希兒,卻不見左斯淵,莫名的,一股濃濃的失望立即浮現心坎,她驀然察覺自己竟然很想讓他看到她此刻美麗的模樣</p>

“哇,娘好美啊”左承希一看到她,立即從椅子上跳下來撲上前去</p>

“謝謝希兒的讚美,對了,聽說你很早就起床了”她彎來,抱著孩子</p>

“對啊,我起床的時候,看到你跟爹抱在一起——”</p>

“咳咳咳……”她粉臉漲紅,突然連連咳嗽,就怕老太爺聽到兒子的話</p>

“娘怎麽了?”小家夥連忙拍撫娘的背,輕輕的,一下又一下</p>

韓薰儀搖頭,不咳了,“呃!可能昨晚沒睡好,染到了點風寒,才會頭疼,呃!咳嗽,但沒事的,不要擔心”她說得好心虛,事實上,是太羞愧,昨夜她根本睡死了</p>

“用餐吧,斯淵有事先去處理了”左尚霖搖頭他是七十歲了,但耳朵還沒聾</p>

“是”她從善如流</p>

三人在仆人的服侍下,靜靜的用完餐,然後,見老太爺要小廝帶希兒到左斯淵的書房去,韓薰儀連忙開口,“我可以自己帶希兒過去”</p>

但左尚霖又說:“斯淵有話單獨跟小家夥說,你去湊什麽熱鬧?何況,有人交代過,要我跟你說些事,還要在你用餐完後才能說,免得你沒胃口”</p>

這話說來還真哀怨,斯淵成了重色輕爺的壞孩子了,對他這老人家都沒這麽關心,果然會吵的人有糖吃!</p>

左老太爺讓下人全部退下,要這打扮後還頗漂亮的韓薰儀跟著他到一個地方,那是位在另一處獨立院落的一個側廳,那院落裏有房間、書房、浴池,一應俱全</p>

“大約七年前,斯淵在這裏療養了快半年……”</p>

老太爺娓娓道來左斯淵被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算計,不只身受重傷,還失憶了,所以除了養傷,也在這裏重新了解左家的眾多產業,還有一些人、事,即使在養傷的期間,為了要隱瞞家醜,也擔心有人趁機做些不利左家的事,他還得適時的乘轎出門,維持他仍在當家的印象……</p>

“總而言之,他現在知道的往事,都是我跟何昆管事替他補上的,但至於你跟他的那一段,他那時失聯,除了你們沒人知道,他的確是空白的”他做了總結</p>

韓薰儀這才明白,原來左斯淵是刻意沒有出現在餐桌前的,他要讓老太爺跟她說明白這一段,讓她知道他絕不是拿失憶來推卸責任</p>

在謝過老太爺後,她先行退下,漫無目的的在左府裏走著、思索著</p>

所以,左斯淵當年不讓她跟著回來,是因為這裏的狀況未明,擔心她會受到牽連,卻沒想到他在清理門戶時受了重傷、失去記憶,這才忘了跟她的約定</p>

可是,他當時已有婚約了,為何還跟她……她不懂,還是解除婚約也是他要回來處理的要事之一?</p>

她輕嘆一聲,走回裏院後,在涼亭裏坐下,突然覺得好煩惱接下來,她該如何面對左斯淵?</p>

“聽希兒說你鬧頭疼?”左斯淵的聲音突然在她頭頂上響起</p>

她困惑的看著站在她身邊的他,手上有一壺酒跟一只酒杯</p>

他傾身為她倒了一小杯酒後,遞給她,“喝吧,這是建昌紅酒,內有白檀,味辛性溫,具有理氣散寒的功效,亦能止痛,你已用了餐,喝一點不錯”</p>

“不,我頭不疼了,只是睡不好而已”她連忙搖頭,沒有接過</p>

“是嗎,你是真的沒睡好?”他的嘴角揚起,因為他很清楚她睡得好不好</p>

瞧他那饒富興味的打趣黑眸,她臉兒羞紅,直覺的起身要離開;但他很惡劣,明知她對他的靠近會緊張,他把酒壺酒杯放下後,竟將雙手放在她兩邊的桌緣,硬是將她困在他跟石桌中間</p>

兩人這麽靠近,她腦中突然又閃過她親密的依偎在他懷裏醒來的那一幕,雙頰發熱</p>

他刻意俯身,滿意的瞧她粉臉瞬間漲得更紅,身子還往後的向桌面傾去,他魅惑的笑了</p>

她心跳紊亂卻不想示弱的喊道:“你幹什麽?我要去找希兒”</p>

“他跟我說了些話,就去找曾爺爺了,而你,昨晚真的睡不好?”</p>

他就是不放棄?“你明知故問”她相信他一定比自己晚睡</p>

丙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是啊,你打呼打得那麽大聲,想來是睡得很好,我是多此一問”</p>

“我、我打呼?你胡說!”她哪會打呼?他做什麽越來越靠近啊,她的腰都快碰到石桌了</p>

就在她柳眉一皺時,他的手臂扣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扶起來,再仔細的看一看她,“這裝扮真適合你,簡直美若天仙”</p>

她慌亂的扯掉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手,退後一步,遠離石桌,嘟囔道:“我以為有人說他沒眼光呢”</p>

左斯淵露齒一笑,“原來你這麽在乎我說的話?”</p>

“是,一直一直都很在乎,所以像個大笨蛋的癡等了七年,你很得意嗎?”她月兌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她就懊惱了,因為,她已經知道他是真的失憶</p>

對她突然的坦承,他神情一凜,“我沒有得意,我願意補償你所受的傷痛了我想知道當年只屬於我們的回憶,我相信爺爺已經!”</p>

“他都告訴我了,可是——”她深吸口氣,“當年的你已有婚配,所以,也許在當時,你只是打算讓我當個小妾”</p>

“應該不是那樣”對這一點,他是有把握的,他不是那種會委屈心愛女人的男人</p>

“是嗎?可來到這個繁華的京城後,我發現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富商名門,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無法再怪他,只覺自己太傻了,沒聽潘姨的話,徒付真心</p>

“若是你真有這樣認知,為什麽仍那麽抗拒當一名小妾?”他很想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麽?他想了解她</p>

“你曾經——不,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經真正愛過一個人,失憶的你也無法給我答案,”她說著心好酸、好苦,“也因此,你不會明白,一旦感情可以跟別人分享時,那份愛就像被褻瀆了,不再神聖”</p>

他凝睇著她,陷入自己的思緒中</p>

她則垂下眼睫,不再言語</p>

接下來的兩、三個時辰,在左斯淵到酒坊巡視回來後,腦海中想的仍是韓薰儀那一席“愛就像被褻瀆,不再神聖”的話中……</p>

她說對了,他的確無法感受,失憶的他當然也沒有答案,但相對來說,她對他的愛不就是不可侵犯的?</p>

這樣的感受太難體會了,因為男女之愛,是他從不奢望或追求的</p>

從爺爺及何管事那填補來的回憶,也沒一丁點是關於男女情愛的,也許是年紀仍小時即有婚配,再加上左家眾多產業,讓他將時間幾乎全耗上了,他從沒心思去理會女人對他的想法,但……在被愛與愛人之間,他是比她幸運多了,他有她傾盡真心,並癡癡守護……</p>

“啟稟爺,禦酒房的提督太監赫公公來了!”書房外,一名管事拱手稟告</p>

“這個時間?”</p>

他蹙眉赫公公為宮廷專辦酒務,他負責來左家酒坊采買上貢的各式名酒已有八、九年,所以雙方合作已有默契,每年冬春釀制的好酒都會在特定時間運去禦酒房,何勞他這個資深的大太監出馬?</p>

難道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遂從椅子上起身,“韓姑娘回來了嗎?”</p>

稍早,他去酒坊巡視時,她後腳也跟了出去,說是回胡同,告知潘修賢她在這裏小住的事,免得他擔心哇,擔什麽心?他這裏又沒有洪水猛獸!</p>

“韓姑娘剛回來”府裏的總管回答</p>

他明白的點頭,隨即前往裏院的亭臺,果真在那裏見到她,“有貴客到了,你陪我到地窖裏拿些好酒”</p>

“為什麽?”她站起身來</p>

“做生意就是如此,面對來回走動交涉的人,都該給些好處,要不,就投其所好送些小玩意,這不是對自己生產的酒沒有信心,而是可以省掉一些麻煩”</p>

他回答得很快,讓她連打斷的機會都沒有,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麽她得陪他去?</p>

但她更不解的是,不是說有貴客?他怎麽不趕緊拿了東西就去招待人家,反而悠閑的帶她逛著一間放了不少精致櫥櫃的房間,櫥櫃裏更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酒器</p>

“這是我的私人珍藏室,除了爺爺外,誰也不許進”他特地申明著,強調她的與眾不同</p>

左斯淵帶著她一一欣賞他所珍藏的酒器,其中有漢代的陶羽觴,也有銀壺、金盞,甚至連工匠如何打造酒器,以及鑲嵌的功夫,他也語氣溫柔的一一向她解說</p>

“你看這成窯酒杯上畫有牡丹、也有美人,瓷色淡潔精致……還有這一個瑪瑙酒壺,如美人玉肌”</p>

“不是說有貴客在等著?我們不是該去地窖拿酒嗎?”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雖然這些酒器都相當的美麗,但是,事有輕重緩急啊</p>

他勾起嘴角一笑,“也是,我差點忘了”</p>

他帶著她離開房間,而就在一旁的側廳,有兩名侍從守著,在他跟他們點點頭後,兩人退後,拉開另一道門,赫然就是地窖入口</p>

他示意韓薰儀跟著自己一起走下階梯,而映入眼簾的就是藏酒豐富的酒窖,壁上有著燭臺,可見裏頭相當寬敞也顯得陰涼,他握住她的手,竟要她從中挑選</p>

“我又不懂酒”她壓低聲音,瞪他一眼</p>

“那就那個吧”他隨手指了一種酒,示意隨行侍從拿兩壇上去,再跟她說:“日後,我在外頭忙,這些應酬的事,你可以不直接參與,但是,這裏的酒,只有主子能動,所以你必須了解”</p>

她望著他她會成為主子嗎?她有疑問,卻不想問,反正也是無解</p>

在離開酒窖後,往大廳走去時,他這才問了最想問的問題,“你跟潘修賢談了很久,都談什麽?”</p>

“沒什麽,只說會在這裏小住一段日子而已”她簡單帶過,事實上,他們談了很多,修賢哥希望她想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這一住進來,要出去應該很難了</p>

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對?一遇上左斯淵,自詡聰敏的她,不僅是行為笨拙,連腦袋也要不靈光,當年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唉</p>

當他們連袂來到大廳時,正好聽到等得不耐煩的赫公公在質問著一旁伺候的小廝——</p>

“到底有沒有通報左爺?好,老太爺帶著曾孫出門了,左爺在忙碌,那左爺即將納為妾的韓薰儀姑娘不是在?怎不出來見客?”</p>

“韓姑娘是在,可是……”小廝冷汗直流,不知該怎麽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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