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46章 歪了!

關燈
九月秋高氣爽,涼風颯颯, 夏日的濃蔭蔽日, 花木扶疏,這會兒因為落葉紛紛而顯得視野開闊疏朗起來,擡頭就能看到明凈瓦藍的天空。

讓人心曠神怡!地上滿是落葉, 而莫茹向來不會認真地去清掃這些葉子, 都是拿著掃帚裝裝樣子, 然後直接收進空間再堆在外面草垛邊上曬著留作引火草。

她將邊邊角角的落葉收幹凈, 然後看了看那兩棵柿子樹, 樹梢還挑著十幾個紅彤彤的柿子,幾只鳥兒們停在上頭吃得正歡。

這是她特意留下的, 為了讓鳥兒們也享受一下甜美的果實, 每一棵樹不管是棗樹還是桃樹、櫻桃, 她都有預留的。

今日是星期天, 七七沒上學, 正拉著弟弟在院子裏玩兒呢。她拿著快板說書, 讓小八在一旁給她吹口琴伴奏。

小八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對樂器和棋類比較感興趣, 小小孩子經常一呆就是老半天, 讓大人特別省心。

湛藍的天空下, 漂亮的姐弟倆一動一靜,特別賞心悅目。

莫茹忍不住去拿了畫本來畫速寫, 快速勾勒一下, 等空裏再填充細節和色彩。

她正專心的畫著, 劉書記和趙立剛兩人從大隊回來,進門看到這一幕。

趙立剛笑道:“書記,這勞模還挺多才多藝的呢。”

劉新民:“她不是沒上過學嗎?”

沒上過學又能讀書識字還會畫畫,可真不簡單,他認識那麽多人,還沒見過一個這樣的呢。

而這先鋒大隊,一下就倆。

他視線在地上巡視一圈,出去的時候還是落葉滿地,這會兒幹幹凈凈的,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誰家的地也不會掃得這樣幹凈!

他皺著眉,加重了腳步,“莫大嫂,你這地掃的有問題!”

叫鄉下婆娘大嫂,也算是城裏文化人的一種通用稱呼,年輕的叫大嫂,年紀大的叫大娘。

只是莫茹看四十多歲滿臉褶子的幹部叫自己大嫂,她心裏就忍不住翻白眼。

大寫的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我掃個地還有問題?

莫茹笑微微的,“劉書記,啥問題啊?”

那邊周七七和小八聽見也立刻跑過來站在自己媽媽身邊,全程冷漠臉對著劉新農。

周七七:要是他懷疑媽媽的秘密,要不要滅了他?

周小八:滅了肯定不行,最好是傻了。

劉書記指了指角落,語重心長道:“打掃得太幹凈了,都失去農家的趣味兒,鄉下就是鄉下,牛糞、落葉,這是正常的。你收拾得這麽幹凈,難不成是厭惡這些?這可是有向往資產階級情調的嫌疑啊。”

我擦,我擦!

莫茹臉上的笑有點僵,很認真地觀察了劉書記一眼,這要是張根發說這種話沒啥,你說你一個縣幹部說這種話?

不合適吧。

讓人以為你是腦殘靠投機取巧爬上去的,沒有真本領!

別說跟大有作為的高瑞陽不能比,哪怕就是保守求穩的呂書記,你也趕不上一半呢。

她都懶得懟他,免得被說村婦不尊重幹部。

周七七笑瞇瞇地道:“書記爺爺,我們村可沒有牛糞滿地扔的時候,都要撿去漚肥的。M主席號召我們要講文明講衛生,我們村蚊子、臭蟲、老鼠都少的,必須要幹凈,這是除四害要求的呢。”

劉新農被一個小孩子給反駁,登時很沒面子。

一般來說,他這樣的幹部跟這些鄉下人說話,大家聽著恭維著就可以了。說什麽就聽什麽不要妄圖插嘴,更不能頂嘴。

這婆娘沒教養還是故意的?

劉新農立刻有一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果然,俗話說要自恃身份,不要和身份地位不如你的人沖突,因為怎麽都是你丟份兒!

他哼了一聲,擡腳進屋去。

他帶著趙立剛如今住在莫茹家東間,一天要在這裏吃三頓飯。

趙立剛是個三十不到的青年,見劉書記這樣還有些尷尬,朝著莫茹抱歉地笑了笑,趕緊追著進屋裏。

周七七聳肩、撇嘴,對弟弟道:“雷鋒同志說的好,‘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小八點點頭。

屋裏的劉新農腳下一絆,差點絆倒自己,難不成他們將自己當成敵人?

不對,一個小破孩兒知道什麽?

不行,一個小破孩兒都敢這樣無禮!

不合適,不能跟一個小孩子見識!

劉新農感覺自己被氣得夠嗆,坐在西間桌前直喘粗氣。

趙立剛走進去,從堂屋給他倒了一茶缸熱水,笑道:“劉書記,您喝杯熱水。”

消消氣。

茶缸子是他們自己帶來的,但是熱水卻是莫茹家燒的。

都說吃人家嘴短,尤其勞模家飯菜做得相當可口,比自己在縣裏吃的好多了。

所以,趙立剛內心深處是勞模派的,覺得劉新農一個副書記下鄉蹲點就蹲點,平時指導工作,沒事就和老鄉聊聊體貼民情,何必和一個婦女一般見識呢?

有時候分明就是找茬呢。

晌午,周明愈和張翠花一起端飯菜過來,她也在這邊吃。

原本是想讓劉新農和趙立剛去南屋吃的,結果去了一次劉新農不肯再去。

趙立功委婉地告訴莫茹,莫茹和周明愈一商量,說白了就是嫌鬧騰!

南屋幾個孩子可不像她家這倆這麽懂事,攔子兒、帶子兒、春來幾個鬧騰起來,那是讓人腦仁兒疼的。

今天張翠花帶來的是燉蘿蔔土豆條,窩窩頭,莫茹在這邊做了一個蘑菇雞蛋湯,算是給幹部們加菜。

吃飯的時候,劉新農臉色不是很好看。

張翠花內心還是有些發怵的,畢竟是縣領導啊,以往來下鄉的都是公社小幹部,頂多縣裏農業、林業的幹部,可沒有副縣長、副書記這種大幹部來下鄉。

對張翠花來說,柳紅旗就是頂天的大幹部,這下可好,又來個縣裏的。

前陣子倒是也來過,可人家那些一點架子沒有,對社員們笑呵呵的非常和氣,或者就打個照面吃兩頓飯就走了,她都沒機會感受一下威嚴。

這個,可真是夠兒夠兒的了。

好在她定力夠,穩得住,所以並不會有什麽太異常的。

趙立剛先給劉書記遞過去一個窩窩頭,是雜合面的,秫秫面加玉米面,比起細面來不行,但是比起地瓜幹還是好得多。

起碼吃了不胃疼。

他看劉新農皺了皺眉,臉色又沈了兩分,心裏也有數。

對面的周明愈看到只當看不到,拿勺子給兒女盛菜。

有不熟悉的外人在一起吃飯,飯桌上怎麽都有些尷尬的,大家都去一個盆裏夾菜很別扭,所以他們就習慣盛到自己碗裏吃。

席間幾人都非常沈默,以前還說幾句,但是劉新年的意思,要食不言,而太沈默,他又嫌棄壓抑。

怎麽都難伺候,周明愈和莫茹就索性不伺候,隨便你。

所以苦了趙立剛,沒話要找話兒活躍一下氣氛,免得太過尷尬。

一頓飯吃得渾身不得勁。

飯後劉新農帶著趙立剛去大隊繼續查賬,他就不信查不出先鋒大隊尤其是二隊的小辮子。

他倆一走,張翠花長舒了一口氣,“我的娘嘞,人家吃飯要錢,他吃飯要命!”

她對七七和小八道:“以後你倆還是跟嫲嫲去南屋吃,再這麽下去,吃頓飯吃出病來。”

她又對莫茹道:“你也去,讓他們爸在這裏陪著吃。”

三個男人也許會輕松點。

……

秋末,這時候先鋒大隊忙著種小麥、補苗,以及其他的收尾工作,而大部分勞力已經又去造紙廠和磚窯廠。

剩下的就負責大隊裏其他的領散活兒,還有磨房、果園、魚塘,都需要人手。

魚塘就在西河,說是魚塘,多半是放養,去年買了一些魚苗丟進去,今年就可以自己繁殖,定期打撈,讓社員們花錢或者工分買回家去吃。

目前也只是時不時改善一下社員們的生活,還不能外銷。

周誠志正在果園裏帶著幾個老頭子清理菜地,夏天的菜早就處理幹凈,現在還有白菜、菠菜、韭菜、蔥等,菠菜韭菜可以越冬,白菜要在立冬以後收回家貯藏。

正忙著,劉新農帶著趙立剛過來。

周誠志立刻停下手裏的活兒,過去招待。

劉新農拿出一盒豐收煙來,遞給周誠志一支。

周誠志擺擺手,“劉書記,俺們抽不慣這卷的,都是抽這個。”他拿著自己的煙袋裝上一袋煙。

趙立剛先給劉書記點煙,又幫周誠志點上。

劉新農就聊了一下,問問先鋒大隊的收成、口糧、公糧等情況。

說了一會兒,周誠志也沒弄明白他是想說啥,還是單純了解一下情況。

最後,劉新農問道:“今年麥子收成還行?”

周誠志點點頭,“還湊合。”

“社員們分了一些吧。”

一說分糧,周誠志就警覺起來,這也是多次運動積累起來的本能,當初鬧瞞產私分那麽厲害,他可不敢大意。

他們縣規定一個社員口糧是360斤,當然規定如此,執行起來各地都有彈性,這就要看隊長們的良心。

一般來說360指的是細面,如果是紅薯、地瓜幹這些,就可以幾斤頂一斤。而周誠志為了讓社員們吃飽,就偷換了一下概念,秫秫也是粗糧啊,雖然不能三四斤頂一斤,那兩斤半可以吧?

玉米這時候算成半細糧,不算粗糧,那也兩斤頂一斤。

這麽一算,社員們一年可以吃的加上地瓜幹、地瓜,那就在千斤開外,是肯定能吃飽的。

另外還有一些不算糧食的瓜果蔬菜,他都是直接按工分在地頭分的,比如說那些吊瓜、方瓜,也是可以當飯吃的。

只是他不能說出來。

所以這會兒劉新農問分麥子的事兒,他就嘆了口氣,“咱們要支援社會主義建設,這麥子產量實在是低,一多半是要上繳的,還得留下麥種。剩下的,社員也就是分點留著過年過節包頓餶餷做上鍋大餑餑。”

劉新農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周誠志看他臉色陰晴不定的,卻有些忐忑起來。

等空裏,他看趙立功落單就拉著他問問。

“趙秘書,書記是啥意思?”

趙立剛能直接說劉書記吃夠了你們那雜合面窩窩頭?早上一個窩窩頭一碗糊糊,晌飯倆窩窩頭一碗菜,晚上沒有窩窩頭吃地瓜喝黏粥。

在劉書記看來,這是餵豬!餵牲口?

還勞模,還第一大隊,你們沒點逼數?沒點眼力見?

讓書記和你們吃一樣的?

劉書記的怨念都要化成實質了,這些鄉巴佬還沒理解到,不會真以為領導說同吃同住同勞動是真的吧?

哎,和實在人打交道就是這點不好。

他猶豫了一下,委婉道:“周隊長,你們勞模家很樸素啊。”

周誠志笑道:“是呢,幹活兒比別人多,吃的和人家一樣。”

“你們勞模是不是學雷鋒做好事,沒要麥子?”趙立剛一副很好奇的表情。

周誠志搖頭,“分了,不多,不過都留著過年呢,平常誰舍得吃啊。”

趙立剛嘆了口氣,“哎,不容易,艱苦啊。”

然後他就走了。

沒頭沒腦的話,周誠志想了想去找周誠仁幾個商量。

最後周誠仁的意思,“莫不是劉書記想吃細面了?”過年吃兩頓餶餷、大餑餑,他們也不樂意吃粗糧,嗓子眼兒都覺得不得勁呢。

更何況劉書記從頓頓白面到現在吃粗糧……哎呀,這都吃了多少天了?

有七八天了吧。

可不就吃膩歪了唄。

“晚上讓老婆子給他們搟面條吃。”

周誠志道:“家裏有多少面搟?剛給他吃不給家裏人,叫開小竈,這不是給人把柄說他搞特殊嗎?”

這些幹部,占便宜都得占得不能留給人家話柄,細面可以吃,但是不能被人說開小竈。

否則他不但不吃,還會發怒呢。

這就是拍馬屁拍到蹄子上,自己倒黴。

“那怎麽辦?”

“問問紅鯉子。”周誠志現在也習慣性的,遇到難題就找周明愈。

周明愈在造紙廠,他們在研究把麥稭草做的紙更韌勁一些,爭取更不容易破。

聽了隊長的話,周明愈笑道:“這還不簡單?把咱們食堂再開起來,專門負責招待幹部吃飯。”

“這不是搞特殊化?”周誠志還是有顧慮。

周明愈道:“不怕,要是有好飯好菜,咱們也可以多做些,讓社員們也能去買,這就不算特殊吧。”

周誠志點點頭,“我日他猴兒的,伺候他們還真是麻煩,還得吃好的,還得吃得心安理得的,真是當了……”

他趕緊打住,氣鼓鼓地走了。

很快,他就找了張翠花、何桂蘭倆人,帶著三個媳婦兒,又給他們把食堂的竈臺重新壘起來,從隊長家和莫茹家拔兩口鍋過來。

一大一小,做飯正好。

晚飯時候,周誠志就讓張根發去喊幹部們到食堂吃飯。

張根發得意道:“我早就說要這樣,你們非裝清高,說什麽不能搞特殊化。”

張根發親自去莫茹家請劉新農。

劉新農剛去鄰村大隊開會回來,正等著吃飯呢,結果發現到了飯點也不見張翠花來送飯,他就有些不高興。

他瞪了趙立剛一眼,想讓他去問問。

趙立剛笑道:“興許今兒略晚點兒。”

劉新農輕哼,繼續拿著文件看,心裏卻想他們給自己吃的都是粗糧,還是按著一斤來的,估摸著克扣自己的,都不到一斤。

要不為啥自己老覺得吃不飽呢?

這麽快就餓!

這勞模家的飯怎麽這麽不抗餓?

是不是自己來就故意整自己呢?

要不莫茹總跟周明愈說人劉新農這麽大個幹部,應該不至於小肚雞腸和社員算計那點事兒。畢竟怎麽說也是書記不是?可這時候的幹部,還真是良莠不齊,有張根發那樣的大隊支書,自然就有劉新農這樣的縣委副書記。這麽說,張根發要是運氣好,或者“功勞”再大點,關系再硬點,那保不齊也能做到劉新農這個位置呢。

劉新農,並沒有比張根發高明多少,無非就是站得高見識多,學了幾套話兒而已。

可以這麽說,劉新農就是讀個幾年書的張根發,一樣的小心思上不得臺面,靠著運動和關系上去,從縣機關的一個小幹部一路爬上副書記的位置。

這時候張根發來喊他,“劉書記,這些天可真是讓您受委屈了,今兒我好說歹說把食堂給重新開起來,咱們去食堂吃。”

劉新農心裏高興,嘴裏卻道:“那不行,那不成了搞特殊了麽。我們幹部下鄉,是要和社員們同吃同住同勞動的。”

周明愈是巴不得把這尊神給請走,笑道:“劉書記每頓飯都給飯票,從來不多吃多占,也不要開小竈,可真是艱苦樸素呢。這食堂和俺們社員家裏是一樣的,有那些糧食不夠的,或者不想做飯的,就可以去食堂打飯吃。”

劉新農聽他們說得冠冕堂皇,也就不再堅持,“那行,我在這裏也麻煩勞模,這就去食堂吃,只來這裏睡覺就好。”

趙立剛也做夠了傳聲筒,這會兒當然樂意去。

他們走後,莫茹家可算又能吃頓安生飯。劉書記在這裏這幾天,她感覺都要吃出消化不良來。

劉新農去了食堂吃飯以後,周誠志就和另外三個隊長商量,讓張根發批條子,拿出一部分麥子來磨細面,攙著玉米面和秫秫面給幹部們做面條、饃。

劉新農的是細面和粗面七三開,其他人就是三七開,全吃細面周誠志可舍不得。

其他幹部來的時候,都沒這樣呢。

解決了吃飯問題,劉新農又消停兩天,沒再找莫茹和周明愈的茬兒。

又過了七八天,地裏徹底沒有農活,天也冷起來。

莫茹尋思劉新農應該要走了吧,他突然下令召開全社員大會。

不但先鋒大隊要開,整個紅旗公社都要召開,先各生產隊、大隊開,然後再召集到公社開。

“農閑時間,按照上頭規定,要全民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劉新農揮舞著手臂,發表著自以為鼓動性十分強的演講,“我知道先鋒大隊是有收音機的,要多聽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節目,少聽那些腐蝕勞動人民思想讓革命鬥志散漫的東西!”

聽他這麽說莫茹就不樂意,就因為他來了,她家的收音機如今都不聽什麽小說連播、西游記之類的,整天就聽聽新聞、革命歌曲以及一些憶苦思甜節目。

結果他還揪著不放,也實在是夠掉價兒的。

這天晚上,劉新農下令先鋒大隊召開全社員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也就是他說的憶苦思甜。

男女勞力加上老人孩子,除了太小哭鬧的不讓,其他的基本都到場,每個生產隊長要點名。

從六點多鐘開始集合,鬧哄哄地點名,點完也七點半多。

劉新農擺擺手,人太多,他也只能舉著張根發的那個擴音喇叭開會,“社員同志們,今天咱們舉行先鋒大隊63憶苦思甜第一次大會,希望各位社員同志們踴躍發言,有冤訴冤,有苦訴苦,有檢舉揭發的就勇敢地揭發,一切都是為了把工作做的更好,提倡批評與自我批評,會後,任何人都不能打擊報覆。”

說著他還看了一圈,對張根發道:“先從批判地主壞分子開始!”

這也是會議常規流程,每次都要先批判地主富農壞分子。

只是先鋒大隊的地主陳良被抓到農場勞改,至今沒回來呢,而壞分子……

張根發只好把刑滿釋放的周古忠和丁春榮給拎出來批判,他也不是真的要批鬥他們,不過是為了應景而已。

說了一通大道理,罵了一通階級血淚仇,最後讓兩人站一邊去,開始讓社員們互相檢舉揭發。

這些年先鋒大隊的社員們跟著二隊過上了好日子,就算不滿的都沒尋思著要揭發誰。

畢竟那點不滿都不是什麽大事,之前說可以提,也都提過,這會兒再提分明就是打小報告了。

張根發感覺很沒面子,就看周誠志。

周誠志坐在那裏跟睡著一樣,耷拉著眼皮一動不動。

張根發只好道:“那就先憶苦思甜。說說以前吃不上飯的苦,品品眼下跟著黨的甜,別忘了階級血淚仇!”

這種時候一般就是批判舊社會,歌頌新時代。

一開始幹部代表發言、勞模發言、先進發言,基本都是說建國以前,多麽苦多麽窮,現在如何如何。

何仙姑作為以前是搞封建迷信,現在卻是赤腳大夫,那就是控訴舊社會的典型,她開始不知道咋說,後來倒是順流起來。

劉新農還是很滿意的,指示書記員們要做好會議筆記。

可後面就開始亂套,輪到普通社員們講的時候,說著說著就開始說59年冬天60年春天,如何如何苦,吃不起飯,先鋒大隊還好,可親戚們總來打秋風,他們也拿不出餘糧,搞的親戚們意見很大,有絕交的,有餓死人過來鬧的等等。

劉新農越聽越不對勁,一拍桌子,怒吼道:“歪了歪了!你們胡說什麽呢!你們這是說什麽?說的是舊社會的苦,怎麽還說上社會主義的苦了?你們這樣說可是反動的,必須檢討,我看你們就是欠缺教育!”

他這段時間下鄉蹲點發現這麽個問題,一旦讓社員們開憶苦思甜大會,一開始代表發言都還行,到後來讓社員自由發言,那可完蛋,全都是控訴那三年如何如何的。

能這麽說嗎?豈有此理!

簡直是……氣死個人,這工作沒法開展了!

“接下來,必須檢舉一個,否則不能散會!”劉新農使出殺手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