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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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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仿佛還不解氣, 他又狠狠拍了一下子桌子,震得自己手都疼。

最後拂袖而去,會也不想開下去。

滿屋子的隊幹部可懵逼了,是啊!怎麽忘了這一茬啊!

剛說高工分值了,可沒有相應的收入啊, 要是公社讓拿出這部分收入來,哪裏來?

沒交夠公糧的,工分值還這麽高, 這不是等著被人家說把公糧給偷摸賣了錢嗎?

可他們沒啊!

冤枉啊!

剛才一個個興高采烈覺得壓過了第一生產隊工分值的隊幹部們這一下子又慌了神, 紛紛跟相玉亭請罪。

“相書記, 俺們……俺們真的沒有, 沒有倒賣糧食啊!”

“相書記,一定要明查啊!”

相玉亭道:“你們還是好好想想吧。”

相玉亭不是那些坐在雲端的幹部,什麽都不懂只會看報告和文件,他是從泥土裏出來的, 世代都是種地的,最了解農村的行情。

去年糧食放衛星導致今年公糧翻倍地交,現在又放工分值的衛星, 那來年還不定得如何呢。

這些人,真是記吃不記打!欠教訓!

可他偏生還不能直接說出來,不能留人把柄,免得又有什麽這個運動那個運動, 再把他打成右。

在相玉亭和柳紅旗沈默的壓力下, 那些大隊幹部們又紛紛改口說自己隊算錯了得好好計算一下。

兩日後再次匯報的時候, 周誠志沒去,不過聽說那些說自己三塊四塊工分值的生產隊,實際上只有五六分錢!!!

“我日他個猴兒!這些混賬東西是哪裏來的膽子翻這麽多倍!”

這件事的後續周誠志就不知道,反正他也不關心,周明愈和莫茹卻從來拉貨送貨的陳剛嘴裏聽到一些餘音。

公社也沒有批評那些造假的大隊,而是讓他們有糧食先交公購糧,用公糧說話,那些大隊交不出來也只得默默地拿出真正的工分值來。

真相自然是觸目驚心。

一個壯勞力幹一點居然只有五六分錢!!!

不餓死才怪呢。

可就算這樣,相玉亭也不能嚴厲批評他們,畢竟現在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時候,如果他批評冒進,那就是有右的嫌疑。

頂多就是鼓勵他們實事求是,來年爭取大豐收。

轉眼進入了冬天。

今年是個暖冬,依然幹旱少雪,可就算暖冬,冬天就是冬天,也是萬物肅殺,落葉飄零,白草枯折,並沒有什麽綠色的。

很多村裏井都幹了,吃水困難,都去河溝底下挖井,挖出泉眼來吃水。

先鋒大隊還好,村裏有兩口水井,生活用水去西河挑。

看著那半平塘清澈的泉水,先鋒大隊的男女老少都覺得份外幸福,有一種老天眷顧的感覺。

幸福是什麽?

外村吃水都困難,要跑出好幾裏地去淘井挖泉眼挑水吃,而他們大隊不但吃喝不愁,還能拉水去澆地。

這就是幸福!

外村現在都是三分之一的莊稼桿兒粉面子加上三分之一的粗糧再加上三分之一的各種菜幹、纓子捏窩窩頭吃,吃得一個個便秘漲肚,而他們還能吃粗糧吃七分飽。

這就是幸福!

所以哪怕先鋒大隊的幾個食堂也改成每天黏粥為主,每頓吃個六七分飽,社員們也沒有太大的意見。

原本還有幾戶人家不樂意,覺得現在跟著二隊幹活,怎麽能不給吃飽?

可是全縣第一的生產隊呢!

結果被人懟了幾次,再經歷幾次瀕臨餓死的親戚們來借剩飯的經歷,也沒有人再抱怨什麽沒吃飽,畢竟比起以前張根發管飯的時候簡直好太多啊。

那時候一天管飽到一天一斤,一斤再改成十六兩的十兩,然後改成半斤,差點沒餓死人。

現在農閑吃稀的也沒什麽不對的。

冬天外面大隊的糧食越來越少,很多食堂開不下去,只能把為數不多的糧食分給社員自己回家做。可他們沒有鐵鍋,只有瓦罐或者瓦盆,弄熟都不容易,只能喝涼水吞下肚,最後發病。

還有大隊餓死也不肯解散食堂,不肯給社員分糧食,讓人把玉米稭、玉米芯、豆莢以及樹皮等磨在一起,加一點粗糧,然後做成飯給社員們吃。

就這樣都吃不飽,有些社員就想辦法去弄點吃的,躲在家裏弄弄熟,但是大隊依然不許社員冒煙,抓到就打碎甚至挨鬥。

其實前兩個月還能湊合,一天吃幾口東西,躺著不動避免消耗熱量,怎麽也能挺一些日子。

秋天再怎麽不豐收,畢竟地裏有糧食、野菜、野草、刨一點就能糊口,這樣就能支撐著熬過倆月。

冬末春初才是最難熬的時候。

秋天收的糧食都吃光,夏天的還沒接上,而這時候地裏的野菜都沒冒頭,根本沒有能夠糊口的東西,所以被餓死的多半都是在臘月和春天的時候。

救濟糧沒下來,很多人都堅持不住,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得了浮腫病,孩子和病人先扛不住,而後就是男人。

俗話說,“男人三天,女人七天,老太太能頂半個月”,因為男人循環系統旺盛,需要的能量多,一旦沒有吃的,斷糧三天就能餓死。

而老太太卻可以頂半個月。

……

丁家村的向陽大隊,不算是全縣拔尖的大隊,但是也不是拖後腿的,不上不下一直處於中游。

去年糧食放衛星的時候,他們沒搶虛名,但是收成也不太好,秋天大煉鋼鐵也浪費了不少糧食和棉花。

今年也攤上幹旱,好在他們大隊有一條河通往,在河水幹涸以前也能引水灌溉,到底也沒絕產。

只是公購糧任務翻了倍,他們勉強上繳任務,卻沒有留足預定的口糧。搜糧隊到達他們村的時候,非說藏匿了一萬斤糧食,逼著他們交上。

後來還是莫家溝出事,崔發忠他們撤離,丁家村才逃過一劫。

可就這樣,他們自己的口糧也不夠吃的。

冬天農閑他們就改成全員喝稀,男勞力兩勺子,女勞力一勺子,孩子半勺子,要是勞力少工分抵當初食堂入夥的時候糧食少的,那現在孩子是沒飯吃的!

而且那稀飯當然不能和先鋒大隊的稀飯比,是真的稀飯,稀湯寡水可以照影子梳頭的那種。

從冬至月開始,也把豆莢、玉米芯、玉米稭、地瓜蔓這些都碾碎摻在秫秫面、地瓜面裏一起吃。

這樣吃到臘月,他們大隊也幾乎要揭不開鍋,如果不是有紅薯,只怕臘月也堅持不到。

從一開始的摻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到一半……到三分之二,再下去難道要全部都吃草?

人的肚子不是牲口,全吃草也扛不住啊。

可救濟糧還是沒有任何影子。

向陽大隊的幹部們,還不像賈存放那些人那麽極端,對於社員們偷摸冒煙弄點吃的,他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又有幾個人有賈存放那樣的心腸說出“咱們最不缺的就是人,死一個拖出去,死兩個拉出去,哪裏死哪裏埋”這樣的話

所以對於有社員從大隊場裏拖玉米稭回去把根磨碎填肚子的行徑,他們選擇假裝沒看見。

現在有些孩子已經餓得開始摳墻皮吃!

……

丁老漢兒有兩個兒子兩個閨女,全都成家。

大女兒嫁得遠,輕易不回娘家,一般也就是過年回家一次。

二女兒丁蘭英嫁給了七八裏外的周家村,農閑的時候也會回來看看,帶點東西回來。

不過今年回來的次數很少,丁老漢兒估計是抗旱加秋收太忙,又猜測是不是因為今年也歉收,一到冬天就缺衣少食,全都吃不飽,二閨女也沒有那個力氣和心思回娘家。

可他老婆子和兒子媳婦們不這樣想,都覺得是不是丁蘭英故意不回來的。

他們都嘀咕著丁蘭英不回來,他們應該去看看,只是丁老漢兒一直不肯松口。

這時候餓得一個個有氣無力的,吃一口東西都要躺大半天,盡可能得不活動,避免餓得慌,自然也就沒有力氣出門串親戚。

可如果躺著不動也餓的受不了的時候,人就會想有人來送口吃的或者去親戚家要口吃的。

老兩口覺得自己一把年紀,真要是餓死也沒啥,可看著倆壯年的兒子還有三個孫子倆孫女也而得哇哇亂叫、皮包骨頭的可憐樣子,那心就跟刀割一樣。

這樣小的娃娃哪裏受得住餓啊,平日裏吃那些東西大人還能頂一下,孩子那嬌嫩的肚腸怎麽頂得住一個個便秘脹得小肚子鼓鼓的,跟要撐破似的,拉不出來脹得嚎啕大哭,還得大人幫忙給摳出來。

一個個的小石頭蛋似的。

大壯二壯是大兒子的,三壯是二兒子的。

三個孩子都餓的跟爺爺嫲嫲哭,最受老兩口疼愛的大孫子丁大壯哭道:“爺爺,二姑咋還不回來給咱們送吃的啊。”

家裏餓得受不了,娘說二姑家條件好,是全縣第一的生產隊,頓頓白面大餑餑吃著,還有養雞場吃雞蛋雞肉,有蘑菇大棚吃蘑菇。他們就覺得二姑怎麽那麽心狠啊,她在婆家吃香的喝辣的,娘家都要餓死了她也不給送點吃的。

他們也不要大白面餑餑雞蛋和蘑菇,給口粗糧吃也行啊,不要吃莊稼桿兒磨的粉面子了。

丁老漢兒要強了一輩子,一直教育閨女不能嫁了人家還想著補貼娘家讓人瞧不起,要好好過日子,他也從來不給閨女灌輸那種侄子才是自己家人,男人兒子都是婆家的歪理,閨女回娘家帶東西回來,他也盡可能給回禮。

現在讓他去閨女家要吃的,他根本張不開那個口。

要是兒子兒媳來說,他是覺對不會理睬的。

可現在是孫子來哭求。

皮包骨頭的孫子們,看起來都要頂不住了。

其實家裏吃的最少的是老兩口,每次打了飯,都是吃兩口就把剩下的給兒子和孫子,老兩口一天就吃那麽一兩口,其餘時間就灌水飽肚子,餓得真是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二兒子和倆媳婦早就流露出讓他們去找丁蘭英借糧食的念頭,可這時候都吃食堂呢,哪裏有糧食借

他們的意思,是讓二姑家省一半的口糧,他們可以預支來,自己家吃。

二兒子一露出這話頭,就被丁老漢兒狠狠得地罵了一句:“臉怎麽那麽大那糧食是分到你妹子家的”

他倒是想多罵幾句,可惜沒那個力氣。

大兒子老實不說話,二兒子卻是不滿的,倆媳婦兒也都有想法。

大兒子每天出去看看能不能挖點草根樹根回來,外面人都在挖,去晚了什麽也挖不到,二兒子跟爹賭氣,嫌他不去二妹家要糧食吃,整天躺在炕上裝死。

丁老漢兒倒是也沒說出那種讓倆媳婦兒回娘家要糧食的話來,但是閨女都沒回來要糧食,他們卻去管閨女家要

這可能嗎

各大隊糧食都在食堂不分到家,就算分到家,閨女也不當家,家裏還有婆婆,還有好幾個兒子,都去要,人給誰不給誰

都給,夠不夠

要是倆媳婦娘家來要糧食,他舍得給?現在沒有,就是有兩口,也肯定要留給自己孫子吃,絕對不舍的給別人啊。

所以人家閨女的公婆,肯定也這個想法啊。

丁老漢兒餓得腦子都不轉的感覺,這些道理卻不用想就知道的。

兒子媳婦埋怨他不想辦法,就讓孩子來哭。

丁老漢兒看著孫子們這可憐樣兒,一顆蒼老的心都要擰成麻花,疼啊。

沒有煙,他就吧嗒空煙袋,把煙袋鍋裏多少年積攢的煙油都給吃了。

明知道這東西能毒死人的,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麽多。

凡是都吃的提神的,都要塞進肚子裏。

李婆子餓得胃疼,火燒火燎的,直哼哼,“他爹,要不……咱們去他二姑……”

她怕老頭子罵,說了一半打住不說。

實在是餓得慌啊。

外頭倆媳婦兒一個個坐著小凳子歪在墻上嘀咕。

二媳婦:“真是老頑固,都要餓死了還管那點面子,他為閨女著想,閨女可沒想著主動給他送頓飯回來吃。叫我說,他對二姑家最親了。人家先鋒大隊有雞蛋吃,有蘑菇吃,沒有糧食都餓不死。”

餓得兩眼發昏,難得她還有力氣說那麽多話,卻根本不想那蘑菇和雞蛋是隊裏的,她丁蘭英有沒有資格拿到,只覺得丁蘭英吃了多少好東西就是不管娘家。

大媳婦兒是說不出來的,閉著嘴慢慢地喘氣,生怕喘得厲害死得快。

屋裏,丁老漢兒吧嗒了半天,三個孫子已經哭得沒有動靜了,他道:“就明天讓你們嫲嫲領著去看看二姑。”

丁大壯卻嚷嚷著現在就去。

外頭二媳婦忍不住道:“爹,俺娘年紀大了走不動道,還是我去,我年輕……"

丁老漢兒直接拒絕,“你沒有那麽大的臉。”

要是老婆子去了,親家母看在老婆子份上,不至於趕出來,怎麽也能勻口吃的出來。

要是弟媳婦去,人家管飯?想得怎麽那麽美。

二媳婦不想這個,只覺得是老頭子對自己有意見,只讓婆婆去吃不讓自己去,覺得公爹是想把自己餓死拉倒。

她想鬧,卻也沒有那個力氣,只得把自己兒子拉走,想好好叮囑一下,讓兒子吃東西的時候藏著點,到時候帶回來給她吃。

她又覺得大嫂倆孩子,自己一個兒子,真是虧大了啊,自己兒子小吃得少,哪裏有大房倆兒子吃得多?

她兒子丁三壯畢竟還小,聽她叮囑也只是點頭。

那邊丁大壯卻跟他娘保證,“娘你等著,我去俺二姑家要雞蛋和蘑菇回來給你吃。”

丁家大兒媳婦點點頭,有氣無力地呻吟一聲,“大壯,你……吃,娘……”

大壯和二壯立刻就說要趕緊去二姑家要吃的回來給娘吃。

二媳婦看著大嫂那樣,撇撇嘴,家裏就她最能裝,有話從來不說出來,心眼子比誰都多!

屋裏李婆子還在說自己沒有那個力氣走七裏路,怕是沒走到周家村就暈在路上,她還想讓兒子或者老頭子領著去呢。

二閨女和爹最親,要是老頭子去說不定還能帶回來點吃的,給家裏人分分。

要是自己去,估計帶回來的就少了吧。

她想的最好的打算就是能預支了閨女婆家的口糧,拿回來給自己家吃,如果不給預支,那就帶著孫子吃兩天,每天省點拿回來,還有蘑菇雞蛋,應該也能拿一些。

上一次閨女回來還說她三妯娌能幹呢,經常給家裏改善夥食,不吃是蘑菇蛋湯就是各種蔬菜。

想到那時候說的,李婆子幹咽了一口唾沫,只覺得嗓子火辣辣的要冒煙。

丁老漢兒只好道:“哈上一肚子水也能頂一陣子,去了親家就有吃的。”

聽說有吃的,倆兒媳婦狠狠咽了口唾沫,雖然想去卻也沒有辦法。

大兒媳婦不吭聲,二媳婦想的是,如果二姑家真的吃喝不愁,還是一頓飯一個人一斤,那二姑家完全可以一頓省出個六斤來給自己家,這樣自己家吃個三斤,她還能拿點回娘家接濟一下。

也不知道她娘家侄子們餓成啥樣了。

這個二姑麽也真是夠狠心的,平日裏說得那麽好聽,事到臨頭就不見人影,老頭子還替她說話,說什麽可能上工忙,可能周家村也沒有飯吃。

他們工分值一塊多呢,沒有飯還有錢呢,那往家拿個十塊錢也好啊,再怎麽緊張去黑市一塊錢也能買個二三十斤地瓜幹吧?

說白了還是心裏沒有人,只會說嘴巴而已。

丁老漢兒還在和老婆子商量拿點什麽給親家,家裏現在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今年的布票和棉花票已經換了吃的,家裏能換的東西基本都拿去換吃的。

現在真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李婆子:“要不就拆塊鋪襯,給坷垃兒做件衣裳”

去年二閨女送回來一塊布兩斤棉花,老兩口舍不得用,都給倆兒子做了衣裳,這會兒還真是沒有堪用的。

隔壁的二兒子豎著耳朵聽呢,這時候有氣無力道:“你們還不懂啊,要送也給他們家勞模送,他們勞模說了算呢。”

丁蘭英每次回來都說她三妯娌能幹,家裏棉花、布、油、吃的都是她弄的。

人家媳婦兒就是能幹,自己就沒有這樣的!

李婆子最喜歡小兒子,聽小兒子的意思覺得很對。

丁老漢兒覺得去開口已經夠丟人的,帶東西也沒體面的,至於送什麽他已經不管了。

要是給勞模家小閨女做,李婆子看了看也沒有什麽好看的布,家裏都是一些灰色黑色的破衣裳,拆都沒的拆。

真要是做鞋子,她也沒有那個力氣,做衣服也沒有布料,最後決定做一件子反穿的兜兜。

二媳婦道:“娘,你直接拿小梅的衣裳去,人家也不能要,你再拿回來不就中了?”

反正就是拿著好看,怕人家說空手,真是服了這事兒事兒的老頭子,都要去乞討了還要這個面子。

還不趕緊去,正好趕上吃晌飯,要是晚了人家吃完,你去幹什麽

晚上不等吃飯的被人家趕回來

最後李婆子真就揣了孫女一件補丁的破衣裳,和孫子們灌了一通水出門,要在晌天前到周家村吃晌飯。

幾個孫女子趴在門框上眼淚汪汪地看著,只恨自己為什麽不是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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