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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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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人偷卻也偷不走那麽多,一大部分是被張根發交了公糧,還有一個原因他們根本沒有收自己以為的那麽多糧食.

秫秫、玉米、地瓜,秋冬主要的口糧就是這些,她們收莊稼的時候不積極,很多都被雨淋在地裏,後來為表示自己也秋收就直接割下來扔在溝裏,在她們看來,糧食不在地裏就算秋收,那就可以掙工分。

可當初收莊稼的時候想著反正是公家的不是自己的,少幹點自己就多歇歇少受累,管他是收進倉庫還是扔到溝裏?

現在沒得吃開始著急。

一開始大吃大喝,到現在四個來月就將倉庫裏存積的所有白面細糧、油、糖等全部吃光,不僅如此粗糧也吃了個底朝天。

別說“幹不幹都是兩斤半”這種話了,現在一個人一天一斤也保證不了。

三隊四隊都開始吵吵,要查糧食去了哪裏,是被誰偷了。

還有人說別急,要等返銷糧。

也有人說得找書記回來處理。

一時間吵吵地翻了天,食堂負責做飯的也不肯做了,其他人想家去做也沒有鍋和糧食,還得整天在食堂扯皮。

最後吵著周城銘受不了了,去罵了一頓,讓她們繼續做飯,又派人去給書記送信解決問題。

結果張根發根本不肯回來,“大煉鋼鐵正是如火如荼放衛星的時候,我怎麽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刻掉鏈子?簡直荒唐?倉庫裏沒有莊稼?是不是沒收回去,倉庫裏沒有就去地裏刨!”

這兩隊的婦女們突然就變得勤快起來,紛紛拿起大鐝頭小鐝頭往地裏跑去刨地瓜。

好在地裏還有很多地瓜,刨個幾千斤回去就夠頂一陣子的。

這時候天氣冷起來,刨地瓜可比秋天更辛苦,有人見夠吃幾天的就不想幹了,“吃完再來刨吧。”

那些原本想多刨一些的見她們不幹,自己要是繼續刨那就是自己刨了給別人吃,白養一群爛婆娘,所以她們也不刨。

一來二去,刨了幾天的就拉倒,又回去得過且過去。

莫茹原本還以為她們要發憤圖強,尋思只要她們好好幹,她就把撿了她們的紅薯送還給她們。

誰知道真的是爛泥糊不上墻!

她索性也不管,還是去做自己的事情,繼續出去外村拾地瓜。

這日她回來去生產隊溜達一圈,見丁蘭英和王玉芹在搓麻繩,就過去說話。

沒走到跟前兒就聽見王玉芹道:“上吊一會兒,被俺大姨給就下來了,差點就不中了呢。”

丁蘭英道:“不是說送這裏來嘛,不送了?”

王玉芹小聲道:“現在那麽多人都知道了,送來有什麽用?還不是被更多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到時候連帶咱們也擡不起頭來,俺大姨也不好意思送,現在想找門親趕緊嫁出去都不好找了。”

丁蘭英唏噓道:“真是可憐,燕兒多好啊,我還見過一次呢,長得挺俊。”

王玉芹道:“誰還不說呢,沒有妮兒那麽好看吧,也不醜,比咱們這些粗手大腳的婆娘俊得多呢。真是倒黴了,好好的一朵鮮花兒被禍害了,嚼舌頭的可不管你是被禍害的還是怎麽的,都講咕破鞋呢,真是恨煞人。”

莫茹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對村裏的事兒不太了解,一直覺得挺平靜的,怎麽還發生什麽不得了的她不知道的事兒嗎?

她問道:“嫂子,出什麽事兒了嗎?”

王玉芹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也不怕你知道了,俺姨家叫燕兒的姊妹被人糟蹋了。”

“啊?”莫茹驚訝地看著她,“這時候治安這麽好,還有人敢行兇?怎麽回事啊?”

莫茹來了以後覺得這時候治安很好的,不說村裏如何,起碼外面走個路沒有攔路搶劫的,就說她一個婦女天天一個人出去活動,也沒遇到什麽危險。

怎麽還會被人糟蹋了?

她尋思應該是外出被糟蹋的,不可能在家裏或者在村裏。

誰知道王玉芹撇嘴道:“就是他們村的幹部。”

幹部?

莫茹一下子想到張根發那樣的,要說幹部真不好說,畢竟基層幹部很多人素質本身不高,並不是靠著能力上去的,而是因為會運動聽話以及能折騰上位。

這些人當了幹部,第一想法就是報覆以前對我不好的我看不慣的瞧不起我的,第二個念頭就是怎麽占便宜耀武揚威讓大家高攀不起。

貪財的就會斂財,好色的就會劫色,反正以權謀私的事兒,是肯定要幹點的。

比如說張根發讓陳愛月當婦女主任,要求保持不正當的男女關系,反正不管陳愛月是不是願意,總歸是有以權謀私在裏面的。

原來闞家大隊是三個村合並的,一共有十三個生產隊,現在的大隊書記就是原本闞家村的。

闞燕兒拾棉花回來的時候看河邊野花開得好,就去采野花,結果就被那畜生給盯上,等她去交棉花的時候,就被他趁機給奸汙了。

她當時怕丟人沒敢聲張,結果還是那畜生和人家炫耀鬧得滿村都知道。

燕兒的父母覺得丟人,埋怨閨女不檢點,她哥哥倒是心疼妹妹想去找那畜生理論卻他父母硬攔下來。

她娘就尋思著讓兒子把閨女送姊妹家住陣子,等閑話少了再直接找個人家把閨女嫁出去,免得整天被人說三道四連累家裏擡不起頭來。

大飛來了好幾趟,李桂雲本來還瞞著,時間久了也瞞不住,讓王玉芹知道了。

“不剛燕兒,他們村好幾個閨女媳婦都叫這個畜生給糟蹋過,你說老天也不打雷劈了他。”王玉芹氣憤道。

莫茹很驚訝:“好幾個?怎麽也不去告他?”

丁蘭英道:“告?還不夠丟人的呢。他是個男人不怕,傳出去女的就不用活了。大閨女沒人要嫁不出去,小媳婦兒更沒活路,在家裏擡不起頭來,在村裏更丟人,哪裏還敢聲張?”

莫茹:“……就這麽拉倒了?”

忍氣吞聲,不是助紂為虐?

就因為第一個忍氣吞聲,所以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直到自己人也成為受害者!

這個村幹部牛啊,糟蹋了那麽多婦女,居然還都不敢出聲只能躲著他,由著他再欺負別人。

王玉芹道:“不拉倒能怎麽著?他是幹部,管著大隊的吃喝拉撒,要是得罪他,只能幹沈活兒臟活兒工分還沒的賺,食堂吃飯都不給打幹的,誰受得了?”

丁蘭英也道:“可不是怎麽著,好人被他給弄臟了,村裏人再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一家人都別想擡起頭來。”

莫茹:“咱們是受害者,怎麽還擡不起頭來?他一個強奸犯……”

“妮兒!”丁蘭英趕緊打斷她,“小點聲,別說那個……”

直接就說強奸犯這種字眼,多難為情,不害臊啊。

王玉芹又道:“也是燕兒倒黴,她要是別去采什麽花兒,別自己去送棉花……”

莫茹再一次驚呆了,“嫂子,燕兒是倒黴,可她采野花送棉花有什麽錯啊?”

王玉芹楞了一下,“她不應該一個人得和嫂子們一起,還有她那天也有點臭美,說是還紮了根紅頭繩,去采野花戴才招惹了那個畜生……”

“嫂子!”莫茹更接受不了,采野花紮根紅頭繩也是被強暴的理由?被強暴夠倒黴的,結果還是因為采野花,一個人送棉花,紮根紅頭繩這樣的理由?

女人們這麽說,那男人們得怎麽想?

叫那個畜生說,是不是女人出現在他視線就是他強奸的理由?

這觀點太奇葩了!

不譴責那個施暴者,或者譴責不了那個施暴者,就譴責受害者?

對她們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嚼舌頭,嫌棄她們愛美、獨身導致被強奸,讓她們擡不頭來……這是什麽邏輯?

丁蘭英看莫茹那麽激動,尋思可能因為莫茹性子和燕兒有點像,都是愛美的,莫茹平日裏也喜歡采個花兒插著,衣服做的也比旁人的合身好看,估計感覺人家說燕兒就是說她。

她安慰道:“妮兒,我們沒說你。”

莫茹道:“你們說誰我也是這個意思啊,女人愛美被畜生禍害了就該被嫌棄指責,那一個人出門被人殺了是不是也怪他隨便出門?”

“妮兒,話不是這麽說……”丁蘭英和王玉芹想勸她,這時候見王連花和趙佩蘭也過來,趕緊打住話頭。

實在是太丟了,要是被人家知道自己家親戚被糟蹋了,說不定得怎麽說閑話呢。

王玉芹當然也懂,都閉嘴不說。

這也是經驗之談,每次出現什麽男女桃色之事,都是女的吃虧。要是女的被男人欺負,那就是被人占去便宜,臟了不幹凈,甚至被人鄙夷為破鞋,肯定嫁不到般配的男人。

要是兩人你情我願,那就是女人不檢點,放浪,勾搭男人。

反正不管怎麽說都是女人的錯,都是女人吃虧。

這種態度,莫茹真的不能接受。

現在闞燕兒被糟蹋了,在自己家裏呆不下,村裏人指指點點擡不起頭來,所以要把她送到親戚家躲一陣子。

可現在都是生產隊,要集體上工計算工分,她也不是說來就來的。

畢竟不上工就沒有口糧,闞燕兒要想過來住陣子,一點糧食不拿幹吃李桂雲家的也不現實。以前有自留地還好說,現在不分糧食全部吃食堂,她吃了別人就要少吃。本身都是將將吃飽,再添個成年人,那誰餓著肚子?

更何況,那邊生產隊還不讓請假呢,好好的人沒病沒傷的說不上工那也不可能。 所以闞大飛過來跟李桂雲說一聲,卻至今也沒把人送來。

晚上從食堂打了飯,莫茹也抱著孩子去南屋和大家一起吃。

沒有外人,丁蘭英就又說起闞燕兒的事兒,“娘,俺娘娘是不是真讓燕兒來住些日子?”

張翠花道:“不好說。”

張夠道:“他們那個大隊書記怎麽那麽壞?咱們書記雖然也不是好人,起碼不敢這樣。”

莫茹心道:莫妮兒當初為什麽砸了張根發?要不是張根發的手還罩不住二隊,只怕他也少不了。

她發現張翠花倒是支持去告狀的,不過聽那意思村裏其他婦女恨不得再也不要提及此事,根本不想告,所以估計這件事最好就是不了了之。

一般閨女都是不要彩禮遠遠地嫁出去,媳婦兒就只能自認倒黴。

臉皮厚的還好,說不定從此就搭上關系讓大隊書記照顧一下,分個輕快活兒,多賺點工分多分點福利。臉皮薄的就一家子擡不起頭來,甚至還演變成一家子埋怨那媳婦兒給家裏帶來恥辱的。

反正什麽樣的都有,就是沒有敢一起去告那禍害的。

因為他是大隊書記,是他們闞家大隊最有權威說一不二的,誰都得巴結著。

這麽一想像周家村這樣,一個生產隊也能抗住一個大隊書記,也算是異類,幸虧她和周明愈沒穿到那種神經病村裏。

這日上午交了棉花莫茹跟張翠花要了倆窩窩頭說不回來吃飯就出門去囤糧食。

有些地塊的地瓜開始凍壞,她覺得可惜,就想再去煮一些做成紅薯磚囤著。她想的是多囤一點,未來就多一份希望,自己家不挨餓,也能接濟一下親戚。

畢竟原主的娘家,她還是有義務要接濟的。

她不可能管張翠花要糧食接濟莫家,就得自己多囤一些。

她來到老地方,先收割了一些蘆葦、蒲子、棉槐,捆起來一捆到時候背著當幌子。

正準備支鍋呢,聽見有人喊她:“餵,什麽人,在那裏幹嘛呢?”

莫茹不慌不忙,紅薯和鍋都在空間裏。

灰燼她都沒浪費,每次當天就收回去囤在自家專門放草木灰的地方,到時候交給隊裏當鉀肥賺工分。

她直起腰來循聲望去,見遠處岸上走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便揚聲道:“割點葦子給隊裏編草簾子。”

她尋思他們問一聲就拉倒的,哪裏知道矮個子的男人居然越走越近。

她並不害怕,不管是治安隊的還是壞人,她都無所謂。她是勞模,可以應付所有正常盤問,她空間裏有石頭鐵鍋,意念控制,對付幾個壞人輕而易舉。

所以,她依然不慌不忙。

那矮個子男人遠遠望著是個擁有窈窕身段的女人,再聽她聲音挺好聽的,兩腿自發地跑到距離莫茹近一些的河岸上打量她。

待看清她的身段和模樣,他嘿嘿嘿嘿地笑起來,聲音沙啞跟鴨子似的。

“你哪個生產隊的?”他想當然以為就是這附近的婦女。

莫茹看他矮矮的個子卻有一張肉乎乎的臉,頭發朝後梳著油光可鑒顯然抹了不少頭油,穿著中山裝,左胸袋插著鋼筆,一看就是個幹部。

她不答反問:“你是什麽人?”

公鴨嗓子拍拍自己左胸的鋼筆,“我是前進公社的幹部,你老實交代,哪個生產隊的,是不是來偷東西的!”

說到最後他的臉色就嚴厲起來,拉著臉,兩眼射出兇狠的光,毒蛇一樣。

莫茹想了想前進公社好像是在這附近?

不怪她不知道,原本好好的名字都改成前進、先進、先鋒、前鋒的,沒幾個人能記得住。

“我是紅旗公社的。”

“紅旗?”公鴨嗓子瞪大了綠豆眼,跟只耗子一樣盯著莫茹,“你紅旗公社的跑我們這裏來幹嘛,大老遠的,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偷東西的!”

莫茹聽他開口閉口都是偷東西,真是個神經病!難道是這時候幹部的職業病?看到社員在外面就以為是來偷東西?雖然他說的也沒差,可她怎麽能示弱呢。

她冷冷道:“你才偷東西呢,我幫隊裏割葦子蒲子,這叫偷東西?這東西都是自己野生的,也不是誰種的。再說我們大隊糧食比你們多,誰稀罕偷!”

公鴨嗓子看她皮膚不但白凈還細嫩,不像別的婦女那樣粗糙,忍不住就手癢癢,很想摸摸試試。

“嘿嘿,你偷沒偷,得讓我檢查一下才行,我可是幹部。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民兵把你抓起來,讓你坐牢!”公鴨子一邊說著一邊從河岸上往下出溜,朝著莫茹逼近,耗子一樣的眼裏就開始閃著猥瑣的光芒。

莫茹頓時警覺起來。

這神經病開口閉口偷東西,一個勁地強調他是幹部,原來是有目的的啊。

他這是想威逼嚇唬她?

怪不得周明愈提醒她,這時候有一些基層幹部,拿著芝麻大的權力當尚方寶劍使,雖然出了村屁也不是,可在村裏是可以魚肉一村百姓的土皇帝!

為了工分、為了分輕快活兒,為了分糧食,有些大隊長、生產隊長可以以此為要挾逼迫一些婦女就範。

最為直接快捷的,就是汙蔑婦女偷東西,要想自證清白就得給他搜查,他就可以趁機猥褻。

莫茹頓時一陣惡心,這麽多日子都安安靜靜的,沒想到今日還叫她碰上這麽惡心的事兒。

也算他倒黴!

公鴨嗓子看她露出戒備的神情,似乎轉身要跑,就趕緊喊道:“堵著她別讓她跑了,我看她身上鼓鼓囊囊的,肯定偷了不少糧食藏著。”

聽他一喊,那個高個子立刻配合出現在岸上,狐假虎威地喊,“我警告你別跑,老實交代是不是來偷地瓜的,讓我們書記給你檢查檢查。”

一前一後有人堵著路,她要是想跑只能往河裏跳,否則根本跑不過男人的速度。

公鴨嗓子得意洋洋地看著她,眼神越來越貪婪,覺得自己運氣真不錯,開會回來的路上都能碰到這麽俊的小媳婦兒。

可莫茹根本就不想跑,她往高處走了兩步不和那個男人正面對上,站在高處就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她冷冷道:“我是紅旗公社先鋒大隊的棉花模範,是公社柳書記和棉站荊站長授予的光榮稱號。關心棉花生產是我的責任,我每天都要四處看看各地的棉花收成狀況。”

她說得不緊不慢並不害怕,提醒一下這倆男人你們不要作死,報上名號,識相的就滾蛋,不識相的就等挨揍。

她空間裏那麽多鐵鍋可不是擺著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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