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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嫉妒&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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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誠仁也道:“以前不興生產隊的時候,自己家收莊稼,就是這樣收的。”

以小家庭為單位,一般也就兩三個勞力,為了搶收肯定先把穗兒運回去,剩下的秫稭和茬子慢慢處理。

開始生產隊以後,勞動力多,一幹活兒就是一群人,有人收有人刨能一次收出去不費二遍事兒。

一隊聽說這樣好使,他們也跟著改,白天收晚上運,這樣節省時間。

為了省油晚上挑糧食也不用點燈,黑乎乎的看不清誰是誰,莫茹去幫忙運了一趟兒。

一隊的人都納悶竟然這樣快,原本預計還得收五六天的,看這樣兩天搞定。

這是什麽速度?

這才是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呢,這才是農業大躍進!

果然是趕美超英,大躍進萬歲!

一隊二隊忙著收秫秫,三隊四隊居然還沒什麽動靜,不是說“沒有家什兒啊,都收上去支持大煉鋼鐵了”,就是說“壯勞力都去煉鋼鐵了,老弱婦女的收不動啊”。

不過他們倉庫也沒有泉眼,糧食被帶去鋼鐵廠,剩下的人已經沒什麽吃的,而他們望穿秋水的返銷糧根本沒有一點動靜呢。

實在是糧食空了,不收秋糧食堂就辦不下去,而家家戶戶都沒做飯的鍋,食堂辦不下去他們就得挨餓,要想不挨餓就得去地裏收秋糧。

他們只得找一隊二隊借家什兒。

之前借了一些農具給他們,他們懶得不去收,張翠花一氣之下就去要回來。

現在又來借……臉怎麽那麽大!

後來三隊四隊的人餓得實在受不了就去地裏徒手掰秫秫穗……反正他們不敢搶二隊和一隊的工具,就算大家都剩下女人,他們也不是對手啊!

莫茹見他們也不是徹底沒救,就悄悄扔了一批農具在溝裏,被周小蘭和周欽丙姐弟倆撿著,去告訴大人。

三隊和四隊這才來搶了去收莊稼。

總歸不是所有人都那麽蠢,說白了還是集體的不上心,你不幹我也不幹,你懶大家都懶,誰也不願意白養別人被占便宜。

要是收了歸自己,保管誰也要搶在頭裏。

二隊和一隊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收完了秫秫,又抓緊時間割豆子、谷子。

依然實行白天大家一起割,晚上大家一起挑的勞動方式。

他們發現這晚上挑糧食真的是出奇得快,以前是一半人割一半人挑,現在所有人割,晚上所有人或挑或擡,一趟兒運回去。

社員們之間也悄悄猜測到底怎麽回事。

這種事兒自然而然就問到老人那裏,畢竟老人見多識廣,還聽說過很多過去的故事。

而最有故事的無疑是何仙姑。

何仙姑一副自己從來不搞封建迷信的架勢,“可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知道跟著黨和毛主席能過好日子,堅決打倒地主老財反動派,堅決不搞封建迷信。”

“何仙姑你就別拿梗了,知道啥就說啥,我們也不會舉報你的。”

何仙姑:呵呵噠,哪個狗日的舉報過老娘?

最後被纏的沒辦法,她就道:“反正咱們村的祖墳不能動,再要是平墳運動,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這麽說是老祖宗保佑了?

何仙姑:“我什麽也沒說啊,誰要是出去咧咧讓上頭聽見說封建,誰家祖墳被挖了誰家自己哭去。”

於是大家都當心知肚明,但是什麽也不說,畢竟這跟自己息息相關。

老祖宗保佑他們不挨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自從56年開始當地就實行平墳政策,要求把墳頭平掉增加耕地面積。一開始各村鬧得都很激烈,周家村二隊有人也害怕得罪大隊長,為了巴結張根發,好幾個人主動表示可以把自己祖父母、父母的墳墓平掉。後來還是周誠志和周誠仁等人以周家村有好幾個烈士為由頂住壓力,在墳地栽很多柏樹、楊樹,還見縫插針地種糧食、吊方瓜、葫蘆等蔬菜,然後上報鄉裏已經將墳地改造成耕地,增產多少多少,平墳才沒有像其他村那麽激烈。

何仙姑這麽一說,有些人家自然也心知肚明不好意思起來。

“咱們曉得了,以後隊長說啥就是啥!”

……

今年糧食大豐收,按照周誠仁的說法,往年秫秫一畝地能有個一百斤出頭,今年得有二百斤!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啊!

收完秫秫、大豆和谷子等糧食,剩下的就是玉米和地瓜,然後清理地裏的茬子,等著耕地耙地播種小麥。

周誠仁尋思等耕地的時候,公社應該把牲口還給隊裏,否則怎麽耕地?沒有男人和牲口,只靠女人可耕不了地,種不下去糧食就交不了征購糧任務,那城裏人和幹部也要挨餓。他堅信幹部們是不會忘了公糧任務的,一定會有最好的安排。

他看看玉米還沒徹底熟透,覺得還是再等幾天。

而這時候三隊四隊那些人才收了一點秫秫,覺得夠吃就行,大部分莊稼都杵在地裏呢。

周誠仁懶得管他們,他領著一部分去清理秫秫地,張翠花領著一些婦女在場裏曬秫秫、脫粒,周誠信和周玉忠則領著幾個勞力去拉碾子推磨。

倉庫裏沒有糧食,食堂等米下鍋,只能邊收邊加工。

脫粒也沒有機械化,就是把秫秫穗一手摁在鐵鍁的刃上,一手用力往回抽,“嗤啦”一下子就能把秫秫粒脫下來。

這辦法又慢又累人,沒一會兒就腰酸背疼,但是不需要很大的力氣,連半大孩子老人也能幫忙。

現在三秋大忙的時候,家家戶戶沒有閑人,泥蛋兒這樣的孩子都在場裏幹活兒,菊花那麽大的負責看孩子。

一時間場上大人忙著脫粒,孩子們玩的不亦樂乎。

莫茹雖然沒出月子就出門幹活兒,但張翠花一直沒讓她下地出力氣,只是跟著黑燈瞎火的時候“作法”運糧食。

現在她出了月子,和另外兩個還沒出月子的一起翻曬糧食,這是最輕快的活兒。

那倆婦女一個叫王連花生了個女兒,一個叫趙佩蘭生了個兒子。

莫茹和她們也就是點頭之交,雖然一個村,但她們住東南頭,平時也就上工的時候碰個頭。而莫茹以前主要抓蟲子其他農活兒沒做過,和她們就很少有交集。

現在男人們不在家,女人成了秋收主力,大家見面才多起來。

這倆人對莫茹都有意見,很看不慣她!

畢竟大家都是沒出月子就出來幹活兒的產婦,同類更容易攀比,因為莫茹白天沒在地裏剜秫秫割秫稭,倆人意見不小。現在終於一起曬糧食,少不得就近觀察,看看和聽說的那個“豬”有多大出入。

村裏沒有秘密,誰家有點事兒,當天就能傳遍全村。

她們還在家裏坐月子時候就聽人說莫茹在家坐月子跟養豬一樣,不用幹針線活兒,不做飯不碰水,不用洗褯子。男人伺候她月子,頓頓雞蛋小米粥細面饅頭,還買一罐子豬油熬菜湯,聽說煮豬頭的時候把耳朵和口條都留給她自己吃了,要不能這麽紅光滿面?

真是豬!

想想她們生孩子,總共吃了沒有幾個雞蛋,一開始喝三天小米粥,後來跟著大家一樣頓頓地瓜幹、秫秫面黏粥、窩窩頭,別說豬大油了,就算單獨做頓飯都不可能的。

看看人家莫茹生了孩子比從前更俊俏,不但氣色好,皮膚又白又彈,穿的還幹凈整齊,褂子裏面一件粉色的衣裳,襯得皮膚更加白細,一點也不像個鄉下婆娘。

倒像是資本主義地主婆的做派!

當然,這種羨慕嫉妒裏還要夾雜著一種優越感,因為自己比莫茹艱苦樸素,自己比莫茹能吃苦耐勞,自己不勞煩婆婆男人不嬌氣,自己更像是貧下中農的革命者而莫茹就是資產階級地主富農做派!

自己更是一個良家婦女!好女人!不像莫茹這種好吃懶做使喚人的嬌氣女!

“我說莫妮兒,聽說你閨女挺鬧騰啊,白天睡晚上醒一哭起來全村都聽得見。”趙佩蘭咬中了閨女這倆字,一副表面關心實際幸災樂禍的模樣。

她兒子叫鋼男,這時候人喜歡緊跟時代潮流,什麽解放建國衛國衛紅公社生產煉鋼煉鐵的都有人叫。

她特意要叫鋼男,別人一聽就知道自己生的是兒子。

看著莫茹她就來氣,不過生了個丫頭片子,弄得跟太後老佛爺似的!

自己生一個兒子都沒吃上幾個雞蛋呢。

尤其周明愈還拿鐵礦石換了那麽多雞蛋給莫茹吃,在她看來這跟搶劫差不多,明明可以把石頭捐給隊裏,誰知道他們居然要大家拿雞蛋換。

要不是把雞蛋都換了石頭,自己也不至於沒有雞蛋吃。

畢竟自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婆婆也高興著呢,說不是不給吃雞蛋,實在是家裏雞蛋都換石頭了。

她總覺得莫茹吃了自家的雞蛋才養得這麽好的,莫茹的閨女就是吃了自己兒子的雞蛋才養活的!

更何況前幾天分豬頭肉的時候,因為他們和周明愈家不是本家,只能吃點肉拌菜,家裏人又多,一人搶一筷子她連肉末都沒夾著。

聽說莫茹自己獨占了倆豬耳朵一個豬口條,她就覺得十分不公平,進而對莫茹有諸多怨言。

她覺得像莫茹這種好吃懶做又不幹活,還敢使喚男人的婆娘,就不是良家婦女,就該找不到男人,被所有男人都嫌棄才對。

莫茹笑道:“鬧騰嗎?沒有啊,我閨女乖得很呢。吃了奶就睡覺,一點都不鬧騰。”

剛生下來兩天還是很鬧騰的,但是架不住有哄娃神器啊,往空間裏一放,周七七不要太高興。

想起女兒她就覺得胸有點漲,下意識地揉了揉.

王連花立刻盯著她的胸死死地看,看那奶水都要把衣服洇濕了,只覺得一陣心疼和嫉妒,真浪費!

王連花生了個閨女,叫鐵妹,想讓她像鋼鐵女戰士一樣能幹。因為是閨女被婆婆嫌棄所以吃不上下奶的湯水,奶水太少閨女就很鬧騰.

她忍不住酸溜溜地譏諷道:“莫妮兒,聽說你現在還一天吃四五個雞蛋呢?你們家怎麽那麽多雞蛋啊!”拿石頭換雞蛋,也就二楞子敢。

莫茹笑了笑,“哪有啊,就早上一個雞蛋,有時候晚上再吃個。”

一天兩個還哪有啊!你怎麽這麽不知足!

都出月子了你還吃這麽多雞蛋?

王連花癟癟嘴,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胸,一點奶水也沒,看著莫茹鼓鼓囊囊的胸,她感覺剜心的疼。

同樣都是不受歡迎的丫頭片子,為什麽自己閨女沒有奶吃,人家的閨女就吃不完!

“莫妮兒,你奶水挺多啊,你看都濕了。”

被她這麽一說,莫茹感覺更漲得慌,給周七七餵奶的時間到了。

莫茹腦子裏一直在想去煉鋼鐵的周明愈,還有要如何多快好省的收莊稼,就算和倆人說話也沒往心裏去,所以根本沒聽出來她們的酸和優越感。

她笑道:“哎呀,得回去餵奶了。”

她去和張翠花打聲招呼就快步往家走。

周七七當然在空間呢,她怎麽舍得將孩子一個人扔在家裏,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她就說孩子在家裏睡覺呢,把門一鎖個把小時回去看看就好。

看她走了,另外倆女人也趕緊去餵孩子。

她們家裏也沒人看孩子,煉鋼的煉鋼,秋收的秋收,孩子又不那麽乖必須要帶過來。

張翠花讓人用秫稭搭了一個草棚子,鋪上麥草槁稭,各家自己把孩子用小被子包著放那裏讓金枝兒等幾個小姑娘看著。

鋼男娘還行,因為是個兒子有小竈吃吃,奶水還是有的。

可鐵妹就不行了,王連花沒有奶水,孩子瘦得巴掌大,胳膊腿跟筷子似的,餓得哇哇大哭,老遠都聽得見。

王連花一個勁地盯著趙佩蘭看。

趙佩蘭立刻躲開,故意不去看一旁那個大腿沒有自己兒子胳膊粗的瘦猴兒丫頭。

王連花眼裏淚汪汪的,“鋼男娘……”

趙佩蘭不樂意地道:“你別說我不幫你,我給你指條路……”

巴拉巴拉一通,王連花立刻大喜,抱著孩子走了。

……

莫茹回家從腰上拿過鑰匙開了門,然後上炕半躺著歇會兒順便把周七七抱出來吃奶。

周七七睡得呼呼的,也不睜眼,聞到香甜的乳汁張開嘴就吸,吃得美滋滋的,只是因為太困或者不是那麽餓,吃得不賣力倒像是玩兒。

正餵奶呢,莫茹聽見門外有人喊:“莫妮兒,你在給孩子餵奶啊。”

莫茹以為叫她去幹活兒,應了一聲,“一會兒就過去。”

誰知道王連花推門進來還抱著自己瘦小的閨女,一進屋就拿眼盯著正吃奶的周七七看個不停。

周七七夥食好,能吃能睡,不生病不拉肚子不吐奶,所以現在白白胖胖幹幹凈凈,才滿月就跟人家倆月的孩子似的,誰看誰歡喜。

只是在王連花看來就紮心了,紮得她渾身疼,眼裏含著淚心裏冒著火。

自己閨女黑黑瘦瘦幹巴巴跟個小貓兒一樣,自己又沒有多少奶,因為是個閨女婆婆也不肯拿小米白面給她熬點糊糊,所以別提多委屈可憐了。

被周七七這個小資本家一對比,顯得鐵妹這個苦孩子尤其可憐。

王連花很是不平,都是貧下中農,都是無產階級,都吃大鍋飯,憑什麽周七七就有奶吃而自己閨女沒有,憑什麽她比自己閨女長得白胖!

要是都一樣幹瘦可憐她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一起討伐刻薄的婆婆,慨嘆一下女人的苦命。

可現在人家的女兒比別家的兒子養得還好,自己怎麽和人家一起憶苦思甜?

莫茹看著也有些慘不忍睹,鐵妹比周七七也就小了幾天?怎麽看著小了倆月似的。

周七七格外大,鐵妹格外小,比周七七出生時候沒大多少呢。

王連花坐上炕,也不說話,默默地解開懷就給孩子餵奶,使勁抿著嘴好像和誰賭氣似的。

她根本沒有什麽奶水,之前就吃光了,這會兒鐵妹吃不到就一個勁地嚎,幹嚎,憋得臉通紅,後來隱約有發青要憋氣的架勢。

王連花也不管,就吧嗒吧嗒掉眼淚,急了拍一巴掌,“哭什麽哭,一個窮丫頭命,還想跟小子似的不成?”

一邊罵孩子一邊拿眼瞅莫茹和周七七。

莫茹:……所以你跑我家來哭,拍打孩子是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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