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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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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真是什麽時候都有霸道不講理的人,先來後到不懂啊。

那粗壯漢子把地排車往地下一放,撲打撲打地就去了發貨員的辦公室。

很快莫茹就聽見他大嗓門傳來,“錢組長,快點給我們先裝車,我們還等著上墻呢。”

莫茹下了地也過去看看,就見那辦公室正排著幾個人,正好輪到周明愈,現在那漢子一喊就想給截糊。

錢武道:“排隊排隊,就還有兩千塊磚,兩千塊瓦,三百片脊瓦了,不夠的明天再來啊。”

那漢子一聽立刻把前面幾個人扒拉開一下擠到前面,“我包圓了啊,都回去吧,明天再來。”

末尾的幾個人問問前面都要多少,算算真輪不到自己只好算了,不過也不肯走就在窯廠貓一宿,明天再排隊。

就算有條子也不一定有貨,沒有辦法的事兒,誰讓有些人喜歡開空頭支票寅吃卯糧呢,還沒有磚瓦存貨就先賣了。

這一點周明愈想到了,在鎮上的時候就問過那位副社長陳剛,知道有的領導會開空頭條子。比如說窯廠沒有給他那麽多份額,他卻開了很多條子,有一部分就是空頭條子,需要排隊等貨。這樣一來也壞規矩,你只有一千的額度你開了一萬,那人家有一千的開了一千,豈不是被你給頂了也要去排那九千的隊?

後來他們就想了個辦法,實際份額的叫實貨或者實心條子,空白的就叫空頭條子,空頭條子要排在實心條子後面,把現貨都給實心條子才行。

實心條子是已經給窯廠付過錢的,而空頭條子只是買貨人付給開條人,開條子的卻沒給窯廠,所以這個錢只能當做排隊的資格。

供不應求,就是這麽亂。

那漢子問周明愈,“老鄉兒,你買什麽?多少?”

周明愈看了他一眼,“兩百塊脊瓦,不多。”

那漢子急了,“三百塊我都包圓了,你要兩百我買什麽?你還是明天再來吧啊。”

周明愈看看外面,“你可以明天來排隊。”

他剛才還慶幸自己運氣好,當天來居然就能提到貨呢,要是運氣不好,來了沒貨就得等,有的等上三四天還沒貨,等不及就走了,結果過兩天再來還是沒貨繼續等好幾天。

甚至有人排上一個月的也有,因為都不在眼皮底下,來回都要一天,消息不靈通就耽誤事兒。

這麽好的運氣,他怎麽能浪費,誰知道下一次來是不是也要等上幾天。

更何況他是實貨條子!

那大漢看他長得也高大結實,濃眉長眼的,不是那些瘦不拉幾細胳膊細腿好欺負的人,就咧嘴笑了笑,“老鄉兒,和你商量個事兒唄。我們急著用磚瓦,你把這兩百塊讓給我我多讓給你一倍的,你下一次來提,怎麽樣?”

周明愈搖頭,“我家屋頂沒有脊瓦,眼瞅著汛期要來到時候新房子都沖毀了,不好意思不換。”

“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艮!”大漢本來也不是真心要和他換那麽多,不過是忽悠著先把好處拿了,沒想到周明愈不上當頓時就不樂意起來。

“你四處打聽打聽我秦桂豪,是不是個人物?你說不換就不換?”

周明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現在是共產黨的天下,你這是壞分子土豪行徑,你要是再跟我厲害我立刻就去告你。你姓秦,秦家嶺的?”

坐在椅子上開提貨單子的錢武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好奇。

秦桂豪長得粗大,性子粗野力氣也大,專門替那些空白條子拉磚瓦拿報酬的,這窯廠沒有不知道他的。

這就是個有關系有門子的潑皮無賴,錢武當然也不得罪人,反正他發給誰也是發,廠裏就這些貨,錢早就收回來,一點都不虧本。他當然不會為了那些排隊提貨的人出頭,只有看熱鬧的份兒。

最初不服秦桂豪的都被修理了,現在知道他的見了面就往後退,把第一個名額讓給他,甚至有人咬咬牙出點糧食讓他幫忙提貨。

這個小夥子看來是不認識秦桂豪。

錢武這麽一想,手上動作就故意慢了,沒有去拿周明愈的條子。

這麽一來,周明愈就被秦桂豪纏上,非要拿走三百片脊瓦。

周明愈當然不肯。

他看看秦桂豪,再看看和秦桂豪一起來的,揚聲道:“你們是仗著人多?還是仗著力氣大要欺負人了?”

秦桂豪得意洋洋的戳了他一指頭,“小子,就欺負你了怎麽著吧?你去告,你看看誰搭理你。我不怕告訴你,現在是咱們貧雇農的天下,讀書酸秀才都被踩死了,你一個毛頭小子還想幹啥?”

周明愈皺眉,“你這樣欺行霸市的算是壞分子,打倒“地富反壞”,你就在其中。你這是破壞……”

“呸,破壞個屁,現在整風整的是幹部,批鬥批的是地主秀才老爺,我家八輩子貧雇農,誰敢鬥我?”

周明愈睜眼說瞎話道:“還就得叫你知道一下,我是民兵隊長,專門拾掇你這樣的壞分子,給你逮縣裏去當壞典型。”

他反手扣住秦桂豪的手腕子,“走,咱們去比劃比劃,我看看你這個八輩子貧雇農吃什麽長得這麽粗壯,怎麽比地主老財還有肉。”

秦桂豪被他捏著內關穴,胳膊立刻酸軟使不上力氣,不禁哎呀一聲。

他力氣大是因為長得粗壯,自然比不了周明愈這種看起來長得沒多特別,但是力氣格外大的人。

莫茹見周明愈要打架,趕緊找地方躲好給他加油,周明愈可是一腳就把張金樂踹得趴地下起不來的,腿雖然沒骨折也在炕上躺了好幾天呢。再說他們這一代人,小時候父母沒少報這個班那個班,琴棋書畫、打球、練跆拳道,不管是不是被帶歪了,反正學跆拳道的小孩子很多。

她也學了好幾年,只不過沒用過,但是周明愈不一樣。他參加過青少年跆拳道比賽獲獎的,後來還加入一個健身俱樂部,有格鬥、有拳擊、還有跆拳道等。她跟著去玩過一段時間,入的是騎行組,堅持了沒有一周……又改為跑步……最後就練瑜伽……

“有種你放開!”秦桂豪被捏得半邊身子都酸麻使不上力氣。

周明愈放開他,活動一下自己的手腕,“先說好,你是自己一個還是你們一群都是壞分子?”

秦桂豪一起的人忙擺手,笑道:“俺們可是正經人,絕對不是壞分子。”

他們都是秦家嶺和秦桂豪一起幫人拉磚的百姓,哪裏敢惹事,更何況看周明愈不是個簡單人,萬一人家真是民兵隊長呢。

秦桂豪當然也不是什麽惡霸,現在沒有那個惡霸土壤,他就是力氣大過來拉磚出力氣活兒。一開始總是拉不到磚很郁悶,久而久之就想出這麽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想惹事的就被他嚇唬著,真厲害的他也掂量著不惹乎。

真要是厲害的起碼也得在村裏混個隊長大隊長民兵隊長之類的,要是混成這個,又不需要出這個力氣活兒。

周明愈就是看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敢單挑秦桂豪。

秦桂豪把衣裳一脫,露出自己粗壯的大臂和寬厚的胸膛,大猩猩一樣擂了擂,“小子你給我哭吧!”

他揮著蒜臼子大的鐵拳就沖上去,想一拳頭就把周明愈砸趴下。

周明愈看他雖然力氣大,但是行動笨拙哪兒都是破綻,根本提不起打架的興趣。

拳風掃來的時候,他迅速下蹲側首躲開,然後快速地勾著秦桂豪的右腿,肩膀在他腋下猛地一頂。“撲通”一下子,秦桂豪就被狠狠摔在地上,周明愈順勢撲上去扭著秦桂豪的手腕往上一擰,右臂上去一個鎖喉,就把他治得動彈不得。

“疼疼疼!”秦桂豪疼得殺豬一樣喊起來。

周明愈膝蓋頂在他肋下,力道大一些就能把他肋骨哢嚓哢嚓給頂斷,“服了?”

秦桂豪疼得黑臉都要變白了,“服、服了,隊長、隊長,服了!”

周明愈笑了笑,把他松開,“我現在要提貨,你還有異議?”

秦桂豪哭喪著臉,“沒,沒異議,隊長你快提貨吧,要不要我給送回去?”

周明愈:“不必,我自己拉車來的。”

他拿了單子去找錢武提貨。

錢武看得津津有味,笑道:“這位真是民兵隊長,”他低頭看了看單子,笑道:“周家莊的,你叫周……”提貨條子一般都寫著多少數量,品質,然後有部門蓋章。有的為了不被人偷偷提貨,就寫上提貨人的名字和地址。

陳剛字很草,錢武認字也不是特別多,就沒認出來。

周明愈報上名字,又道:“其實我不是民兵隊長,嚇唬他的。”

錢武哈哈一笑,“不錯,你去提貨吧。”

周明愈就問道:“我能不能順便買個煙囪?”

錢武大方道:“買什麽煙囪,買脊瓦我送倆給你。”

眾人也笑起來,無比羨慕又佩服地看著周明愈,真是好運氣,別人要是來買煙囪,沒有條子都買不到呢。

等周明愈出來,莫茹就捏著倆拳頭朝他比劃,樂滋滋的一臉崇拜,“小五哥好帥哦!”

周明愈攬著她的肩膀,“他才是個二楞子呢。”

兩人笑起來,拉著地排車去裝脊瓦。

這時候因為燒窯方式的問題,出來的都是青磚灰瓦,或者青磚黛瓦,也不是很結實,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壓碎。

他們裝車的時候,錢武領著秦桂豪等人過來。

周明愈就順便問一下能不能買點碎磚瓦煤渣之類的,這些也可以用來壘墻、鋪路。

錢武這會兒很大方,笑道:“你有空來拉,一車煤渣給你五分錢。”碎磚瓦不多,但是煤渣還是不少的,更何況這時候都大老遠地拉著個地排車過來,一車也拉不了多少,就算你想多拉那車也不頂事,所以他們都論車。

周明愈道:“那你給寫個條子,等我忙完夏種得空來拉。”

到時候多借幾輛車,讓哥哥們來幫著一起拉。

錢武也沒拒絕,當即就撕了幾個一寸寬兩寸長的窯廠煤渣票給他,一共有五張。

給多了也沒用,要是廠裏沒貨,給一百張條子也沒用。

周明愈道了謝,把條子交給莫茹收著。他對錢武印象不錯,雖然錢武一開始是抱著看熱鬧的想法,對秦桂豪欺負人也不約束,可周明愈並沒有什麽意見,任何時候都不指望別人主動維護自己,更何況是現在。

兩百片馬鞍形的脊瓦裝上車,那車就已經很滿,周明愈還是去挑了幾個煙囪,錢武說可以多送倆,那他就不客氣地拿了四個。

這東西要想找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莫茹掏了四個雞蛋給周明愈,讓他送給錢武。畢竟雞蛋是好東西,誰也不是天天有的吃,送過去也是心意,讓人家知道他們是感恩的。

周明愈一手拿著倆雞蛋,過去直接裝進錢武的上衣大口袋裏。

錢武一摸,摸到四個雞蛋,“哎呀,周兄弟還這麽客氣。”

周明愈道:“多虧你幫忙我們才能提到貨,連煙囪都有了,下一次再來拉煤渣。”

錢武笑道:“你只管來好了。”

周明愈就和他告辭,拉著一車瓦和莫茹離開窯廠。

路上莫茹開玩笑道:“小五哥,你說我們把瓦藏起來回去裝一車子煤渣,他們會不會懷疑?”

周明愈笑道:“要我保證懷疑你,誰家拉瓦還跟著個大肚子,周家莊離著二十裏呢,沒走幾步就回去拉煤渣,說卸路上人家也不信。”

日頭落山以後,天色暗得快起來,等他們走到那片樹林的時候光線更黯淡。

不過這時候也沒人敢劫路,所以就算樹林、青紗帳也不怕。

莫茹就說停下歇歇吃飯。

她拿一個周明愈用蒲子編的托盤出來,把吃食、鹹菜擺上,又倒了溫水喝。

周明愈問:“你的雞蛋是不是都沒了?”

莫茹笑了笑,“我還有知了龜呢。”她拿出幾個燒過的朝著周明愈晃了晃,往他嘴裏塞一個。

周明愈哪裏肯吃,“你吃,補充營養。”

莫茹硬塞給他一個,“咱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過會兒樹林子裏肯定有很多知了龜,正好去摸。”

周明愈壞笑道:“一般這種樹林子都是村裏的墳塋地,你不怕……”沒說完他就後悔,自己腦抽了要說這個嚇唬她,改口道:“不過這個不是,這是窯廠栽了當柴火的。”

莫茹卻已經豎著耳朵四處打量了,下意識地就往周明愈身邊靠靠。

周明愈攬著她,摸摸她的頭發,“我騙你的,不怕啊。”

兩人吃了飯,莫茹把東西收起來,讓周明愈陪她散步。

知了龜等會兒才能出來呢,她就在樹林子裏撿樹枝,看樹下厚厚的樹葉爛掉成了腐殖土,她歡喜道:“運回去墊在我們院子裏。”

這些腐殖土肥沃得很,放在這裏太浪費了。他們新家院子不適合種作物,必須把表面厚厚一層刨掉,將裏面的碎石撿出去墊新土才行。想想再過陣子這些樹可能都被砍掉煉鋼鐵,她就覺得肉疼。

在周明愈的幫助下,她收了很多腐殖土和樹枝子。

“周愈你快來看,這裏有蘑菇,能不能吃?”她提著馬燈,在一棵大松樹下發現了一堆傘狀蘑菇。

周明愈猶豫了一會兒,“我也不確定,最好先別吃拿回去給娘他們看看。”抗日戰爭時候老太太們天天帶著家人挖野菜,對野菜辨識能力很高。

莫茹就同意了,將那些蘑菇連同周圍的腐殖土都收進空間裏。

等知了龜開始出來的時候,他倆拎著馬燈撿得不亦樂乎。

突然有人喊叫“鬼呀!”在林子裏狂躥。

周明愈和莫茹嚇了一跳,他立刻把莫茹護在懷裏,戒備地掃視了一圈。

他是不相信有鬼的,就算他和莫茹穿越,也應該是有科學依據是能量的轉移而不是鬼神之論,反正他覺得鬼都是人們自己編出來嚇唬自己的東西。

他攬著莫茹順著那聲音走過去,卻發現竟然是秦桂豪等人拉著車路過。

秦桂豪等人裝了車趁夜回家,進了林子遠遠看到一蓬火焰在跳動,分明就是鬼火!

那周圍黑漆漆的,看不清別的,加上風吹著白楊樹的葉子嘩啦啦作響,再一想這是一片墳塋地。

其中一人立刻炸了毛,“哎呀媽呀,鬼呀!”

這時候周明愈攬著莫茹提著馬燈走過來,在秦桂豪那些人眼裏,只看到憑空移動的火,黑乎乎的沒看到倆人,這簡直就是聊齋故事再現,墳塋地裏,鬼火紛飛,一人提著個燈籠飄飄忽忽地飛過來……

他們自己能把自己嚇死。

秦桂豪等人撲通跪下,“大仙饒命,大仙饒命,我們就是路過的,不小心驚擾……”

“你們這是幹嘛?”

莫茹好奇地看著他們,難道自己和周明愈很像大仙?

!!!

秦桂豪等人一擡頭,就看到周明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頓時丟人丟大發了。

秦桂豪已經狠不起來了,反而委屈得很,“啊——你這個人怎麽這樣,裝神弄鬼的。”

還有人大聲喊:“你們躲這裏幹嘛,不知道會嚇死人嗎?”

莫茹道:“我們哪裏躲了?我們光明正大地抓知了龜啊,這裏這麽多白楊樹知了龜可多了。”

秦桂豪等人無語地看著她,“啊啊啊啊,咱們快走!”

他們拉著車停也不停就走了。

被他們這麽一弄,莫茹也覺得慌兮兮的,“小五哥,咱們也走吧。”

大晚上的,人就容易胡思亂想。

離開了樹林子,莫茹哈哈笑起來,“那個秦桂豪看著厲害,其實膽子小得很。”

既然敢走夜路,還怕這個?

這時候信息不發達,鄉下人大多不識字沒文化,誰走個夜路回去都能編一段瞎話兒故事來,什麽遇到黃大仙、狐貍精、半夜在路口叫名字的小媳婦兒等等,最常見的就是鬼打墻。

尤其走墳地的人,那是必須要編一個出來的,不編一個都對不住自己走過夜路。這時候人娛樂很少,都喜歡聽別人講奇異的故事,於是就非常有市場,還會越傳越神呢。

他倆當然不知道秦桂豪等人被嚇了一跳,出了林子就開始互相吹牛,誰也不承認自己害怕都笑話別人膽小,說自己當初如何如何膽大,什麽什麽奇遇。

不等到家秦桂豪就吹出一個此行的驚險故事,在窯廠外面墳塋地的奇遇記。

周明愈就是一個男狐貍精,拐帶一個黃花大閨女,還讓人家懷孕,而自己就是一個正義的青年跟狐貍精大戰三百回合把那黃花大閨女救出來如何如何。

既能滿足自己的獵奇,又在心裏過了報覆的癮,簡直是爽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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