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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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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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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王一看他弟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幾副玉石棋盤而已,瞧把他給心疼的,“這幾副是留給咱們自己的,不拿出去,要賣的是另一盒。”

平時也沒缺他吃少他穿,怎麽這麽小氣?

小果親王註意到後面還有別的盒子,打開看完裏面的東西,裏裏外外摸了一遍這才滿血覆活。

就說哥哥不能傻不楞登的上趕著往外送錢。

往外賣的版本和玉石所做的那個很像,只不過是正常的紙板所做,不知道工匠怎麽弄的,摸上去手感很好,看著也不像紙,只有拿在手裏才能憑重量分出真假。

弘曕驚嘆的將兩種棋盤擺在一起,再一次感慨宮中工匠的手藝精湛。

不愧是能以假亂真仿西洋鐘的匠人,什麽時候都不會讓他們失望。

和親王蹲下身子,“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沒有的話我就讓工匠開工了。”

小豆丁搖頭搖的像是撥浪鼓,“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好的不得了。”

他現在相信他哥的人生目標是當個有用的紈絝了,一般紈絝還真沒這麽好的審美,這樣顯得他以前玩的東西都很拿不出手欸。

這麽漂亮的棋盤,叫大財主真的委屈它了。

弘曕拿著新棋盤愛不釋手,玩的欲望不大,只想把東西收藏起來,“五哥,接下來要怎麽賺錢?”

和親王神神秘秘的眨眨眼,“山人自有妙計。”

他既然花了大價錢把東西弄出來,就不會賣不出去。

就算賣不出去,送也能送完。

弘曕:……

再一次懷疑傻哥哥到底能不能掙錢。

和親王過來只是讓弟弟掌掌眼,看看他讓工匠做出來的棋盤跟他們家汗阿瑪教的陰間棋盤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哪裏不對他回去改,改到跟陰間玩的一樣為止。

現在棋盤已經搞定,游戲規則他也了然於心,接下來就只等那些有錢人來送錢了。

和親王心情極好,給弟弟留兩副棋盤讓他玩,然後帶上剩下的去九州清晏。

小豆丁小心翼翼的把東西放回盒子,再把盒子束之高閣,這才放心的松了口氣。

他沒出息,這種一看就很貴的玩具還是收著吧,他想玩的時候直接畫棋盤就行。

棋盤的布局他記的非常清楚,游戲有很多版本,如果他哥真的能把東西賣出去,他還能再搞出來其他版本的大富翁。

對不起了汗阿瑪,雖然拿您當幌子不太合適,但是天大地大賺錢最大,您老人家看在國庫的面子上多多海涵。

小豆丁雙手合十朝紫禁城的方向拜了拜,一臉虔誠的為自己犯下的錯懺悔。

他錯了,下次還敢。

和親王溜達去皇帝老哥跟前轉悠了一圈,留下兩副棋盤後心滿意足的離開,仿佛已經看到小錢錢嘩啦啦進入他們兄弟三個的口袋。

乾隆無奈搖頭,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東西給他送來了卻不讓他放在明面上,還得等過些天才能拿出來玩,怎麽,他們的東西見不得人?

不玩就不玩,他是日理萬機的皇帝,哪兒有那麽多時間玩樂。

乾隆皇帝來到圓明園後深居簡出,任由兩個弟弟瞎折騰,他忙著步步為營整頓官場沒空摻和進去。

如今已是乾隆三年,這三年的時間他可謂是吃夠了自以為是的苦,但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官紳不給他面子,也別想他能多心慈手軟,笑話,他可是雍正皇帝的親兒子,冷酷無情起來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當皇子的時候沒怎麽接觸過朝政,繼位後只能靠先帝爺留給他的輔政大臣來理政,雖然張廷玉、鄂爾泰不像聖祖爺時的鰲拜、索尼等人勢大,但是幹什麽都得聽別人的還是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繼位這幾年他召見了不少在外主政一方的地方官,有主管軍事的提督總兵,也有主管錢糧民政的總督巡撫。

對朝堂了解的越深,越覺得之前崇尚寬大的那個自己是個蠢材。

他以為寬仁處世能得到朝臣鄉紳的投桃報李,事實證明他身邊根本不存在投桃報李,只有看他脾氣好覺得他好欺負就蹬鼻子上臉。

給他們臉了是吧?

天氣越來越熱,跟來圓明園的官員們也覺得他們這位乾隆皇帝越來越難以捉摸,雖然人是笑著的,但是恍然間竟然有種先帝爺回來了的感覺。

不,不太一樣,先帝爺心情不好會表現出來,他們這位爺幹什麽都面上帶笑,比一生氣就冷臉的先帝爺還要令人膽戰心驚。

對於此等變化,張廷玉等天子近臣感觸最深。

張廷玉是三朝老臣,康熙三十九年中進士,之後就入值南書房成為天子近臣,之後三朝簡在帝心,乃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臣。

他是雍正皇帝留給當今聖上的輔政大臣,在皇帝是皇子的時候還擔任他在上書房的老師,自認為對剛登基的皇帝非常了解,結果還是托大了。

也是,這位是雍正爺的兒子,還曾在康熙爺身邊養過一段時間,理政手段肯定不會差。

即便剛登基的時候有些青澀,等他過了手忙腳亂的階段也很快就會游刃有餘。

這才過了多久,已經開始敲打他們這些老臣了。

聖駕出發來圓明園之前,皇帝特意召他和鄂爾泰進宮議事,說是想效仿古代“三老五更”禮,將德高望重的耄耋老臣贍養在宮裏來彰顯他的孝悌之心。

鄂爾泰那個憨憨以為皇上在對他們施恩,傻不楞登的回了一句,“謝主隆恩。”

也不想想皇宮是什麽地方,皇子長大了都得搬出去,是他們這些外人能住的嗎?

他們這邊敢答應,皇上那邊立刻就能在心裏記他們個倚老賣老。

有鄂爾泰“珠玉在前”,嚇的張廷玉連夜寫了篇折子歷數利弊犯顏直諫,整篇看下來就一個意思,“皇上,老臣反對。”

當臣子難,當英明皇帝的臣子更難,本朝幾代帝王都有勵精圖治的心,當臣子的可不敢去拔老虎須。

朝堂上皇帝和朝臣在進行看不見摸不著的拉扯,朝堂外依舊熱熱鬧鬧。

本朝初年滿漢分住,內城按位置分給旗人,漢人全部移居外城,為了不讓旗人耽於享樂,戲院、茶園、妓院等場所也準許開在城外。

剛入關那些年還能根據住在哪兒來區分滿人漢人歸屬哪旗,幾十上百年下來,哪兒繁華哪兒人多,滿人有住外城的,漢人也有住內城的。

享受是人的天性,戲院、茶園只能開在城外,他們就去城外享受,山不來就我我還不能就山?

前門又叫正陽門,是內城的南城門,北邊是內城南邊是外城,好吃的好玩的都在外城,本朝初年還把東城的燈市挪到了這邊,幾十年下來前門大街愈發繁華。

這邊的店鋪寸土寸金,能開下去的都有絕活兒。

茶館的常客最近多了點談資,街上悄無聲息開了家叫無名記的新店,好像一夜之間忽然出現一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掛上的牌匾,等他們註意到的時候店鋪已經開了好幾天。

也沒見有人進去過,這店能活下去嗎?

店鋪二樓,弘曕發出和路人一樣的質疑,“五哥,都沒有客人進來,東西能賣出去嗎?”

和親王不著急,搖頭晃腦回道,“時候未到,莫急莫急。”

小豆丁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算了,反正和親王府有錢,折騰就折騰吧,大不了最後窮到沒錢吃飯去宮裏乞討,反正丟臉的不是他。

和親王神神秘秘的不解釋,打定主意要給小老弟一個驚喜。

現在冷清沒關系,過幾天不冷清就行,他這些天宗室宴席場場不落可不是白忙活的。

順治爺當年不讓旗人與民爭利是正確的,尤其是宗室王親,一旦他們開始大肆圈錢,民間的商賈根本扛不住。

其實禁也禁不住,旗人和當官的不許經商,他們可以讓府上的包衣奴才出面經營,前門大街幾百家鋪子,背後或多或少都有旗人的影子。

王爺貝勒們身邊出現什麽很快就會散出去,即便他們沒有宣揚的意思,底下人為了討好主子也會鉚足了勁兒去迎合。

最多半個月,他們這無名記就會從門可羅雀變成門庭若市,絕無繼續冷清的可能。

事實證明,和親王的自信不是盲目自信,他的預想很快成真。

月前坊間忽然出現一種博戲,據說是王爺貝勒們玩的,棋盤和現有的棋盤都不一樣,玩法也不一樣,就是名字有點俗,叫什麽“大財主”。

京城的讀書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很是不屑一顧,得知是王公貴族搗鼓出來的東西後更是嫌棄。

難怪名字如此粗俗,是滿人弄出來的就不奇怪了。

這話沒人敢明目張膽的說出來,意思到了就行。

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就不嫌棄游戲的名字粗俗了,因為這個游戲真的好玩,三個人有三個人的玩法,四個人有四個人的玩法,實在人少的話,兩個人也不是不能玩。

棋盤最開始出現在諴親王允祕府上,眾所周知,諴親王愛玩,他府上出現什麽稀罕的東西都不奇怪。

諴親王得了好東西後想炫耀,隔三差五就帶上他新得的寶貝去赴宴,沒過幾天,和親王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副同樣的棋盤,諴親王去哪兒他去哪兒,務必讓大家夥兒都看到好東西他也有。

叔伯兄弟們本來沒註意他們的好寶貝,被他們這一顯擺反倒來了興致,於是當場組了兩桌開始玩。

喝酒嘮嗑是打發時間,湊到一起玩游戲也是打發時間,時人愛下棋,他們之中本身就有不少臭棋簍子,看到新玩法自然是愛不釋手。

有幾位玩的起興詢問這東西哪兒買的,回頭他們也去買一副玩玩,沒想到問誰誰不說,非要等到他們炫耀夠了才肯說寶貝是哪兒得來的。

不是他們嘚瑟,而是這東西一看就不便宜,手裏沒有足夠的閑錢最好別碰,把俸祿花光了吃不起飯他們可不負責。

在場眾人:……

賣東西的得罪你們了?至於這麽斷人家財路?

一個棋盤而已,他們有什麽買不起的,就是黃金做的盤他們也買得起,憑什麽這麽瞧不起人?

就買!就買!氣死這倆小氣鬼!

棋盤上的內容很簡單,他們想玩的話回家隨便拿張紙畫一下就能玩,但是玩過正版之後再玩自己胡亂畫出來的仿品總感覺不對勁,甚至玩著都沒有當時的感覺了。

一定是棋盤不行。

叔侄倆越藏著掖著,想買的人就越和他們對著幹,八旗同氣連枝,不信打聽不出來他們是哪兒買的。

這一打聽就打聽到了前門大街新開的無名記。

所有人:……

感覺被那倆小子擺了一道。

不確定,再看看。

一群宗室王親組團去無名記店裏參觀,穿過門口擺放的筆墨紙硯直沖棋盤區,看到棋盤的價錢後都沈默了。

黑,真黑。

比同樣大小的黃金還貴,他們怎麽好意思定那麽高的價錢的?

一般的棋盤大概十斤左右,這些棋盤的大小和正常棋盤一樣,但是重量遠遠比不上棋盤,這能賣兩百兩黃金?

讓他們看看這棋盤是不是藏了天外之石進去。

買!

宗室王親們都不缺錢,平時買個花瓶折扇都能畫幾百上千兩,遇上個幾百上千兩的棋盤雖說覺得貴但也不是買不起。

反正是皇帝給他們發俸祿,花再多也不心疼。

宗室王親們人手一份,朝中官員看見熱鬧也不會幹看著。

本朝官員俸祿不高,清廉的官員沒有那麽多錢去玩樂,就是有錢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往外花。

漢人官員要顧忌名聲,滿人官員卻不用,他們家底豐厚,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前門大街多了家門庭若市的店鋪,同一條街的商賈看的最真切。

他們大清也趕潮流,但是絕大部分的情況下潮流都在南邊,等京城這邊跟上潮流,南邊已經掀起了下一場潮流。

不管是衣裳布料花色還是別的什麽,大多都是如此。

商人們習慣了從江南一帶運新鮮物件到京城來賣,還是頭一次看到京城有新鮮東西風靡千家萬戶而京城之外毫無知覺。

這是什麽?這是商機啊!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無名記店鋪裏迎來了不下二十撥想要談合作的人。

弘曕以為他哥定價那麽高是想坑自家叔伯兄弟,順便再把好奇進店的路人給嚇跑,萬萬沒想到等到往外賣的時候價錢還能更高。

賣給自家親戚的時候是兩百兩,對外銷售直接翻一番變成四百兩。

四百兩黃金,不是白銀。

還可遇不可求,放出來幾副就立刻被搶走,來晚了想買都買不到。

不是,大家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嗎?

小果親王不明白,小果親王很震撼,小果親王想住在店裏不走了。

他想看看京城到底有多少冤大頭。

和親王深谙饑餓營銷的道理,堅信物以稀為貴,只要放出去的東西少,價格就絕對低不下來。

京城這邊只是小打小鬧,重頭戲在後頭,等這些來京城采購的商人回到江南,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賺大錢。

弘曕恍恍惚惚,“五哥,萬一他們賣不出去全部砸手裏了呢?”

和親王笑了一聲,“你當那些地方官不知道京城的情況?”

當官的也要趕潮流,本身外放做官就不比留在京城,若是離開幾年發現回來後和大家玩不到一起去那才是糟糕。

好官清正廉明不同流合汙,不管出現什麽好東西,人家該不動就是不動,只要自身有本事,他不紮堆自會有人往跟前湊。

像張廷玉,人家的清廉世人皆知,家裏除了禦賜之物就沒幾樣值錢的東西,會有人因為他玩的不合群而排擠他嗎?

如果真的沒人和他玩,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是張老爺子一己之力孤立了整個朝堂,而不是別人排擠他。

當然,張廷玉三朝元老簡在帝心,京官各個八百個心眼子,沒人會在明面上鬧的不好看,大家都是感情極好的同僚,什麽排擠不排擠的,根本沒有這回事兒。

他們家皇帝老哥正要召集江南各地長官回京述職,如果時間趕得巧,賣到江南後價錢還能再翻一番。

和親王難得搞事情,自然不會把賺錢的機會全部讓給別人,京城這邊他的人開鋪子,江南那邊也派人過去守著。

那邊水深,他沒有直接讓人打出無名記的牌子,只是用其他店鋪來寄賣。

如果賣的好,到時候再開鋪子也來得及。

弘曕傻傻的聽他哥解釋,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

哥,你這是做局下套黑吃黑吧?

賣的是什麽不重要,只要京城這邊造勢造的好,就是破銅爛鐵也能賣到天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打著遮掩收受賄賂呢。

幸好他們搞事之前和皇帝老哥說過了,不然外面查到這事兒跟和親王府有關,彈劾他的折子能把九州清晏給塞滿。

這叫什麽?奉旨斂財?

小果親王後怕的拍拍胸口,他覺得他們兄弟三個加起來有一千五百個心眼子。

四哥八百,五哥八百,他負一百。

那什麽,他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就是萬一將來兩個哥哥鬧翻了,或者皇帝老哥缺錢花了,會不會直接把和親王府抄了來湊錢啊?

雖然這時候和珅還沒出生,但是他真的感覺老哥拿的劇本不太對。

和親王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默默地將分成從四三三變成八一一,讓皇帝老哥拿大頭,他們倆只要一點點,這樣抄家也抄不出多少錢,看在他們是親兄弟的份兒上皇帝老哥肯定不會抄他們的王府。

弘曕強調,“五哥,是抄你的王府,沒有我。”

親兄弟明算賬,這時候沒有“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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