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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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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入V

“林妹妹快起來吧,我不過是個小小的美人而已當不得妹妹如此大禮。采薇,端兩個秀墩請舒小主和林小主坐下,靜姝,去倒茶。”語調輕柔婉轉,別有一番韻味。

“謝嘉美人。”林依蘭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禮後方才起身下坐。

“妹妹實在是太客氣了。”嘉美人笑得很好看,“安兒每次來我這裏就沒這麽多規矩,每次都咋咋呼呼的。”

“孔姐姐這是嫌棄安兒規矩不如林姐姐好嗎?”舒才人撅起嘴巴,假裝吃醋道,“果然書上說的好,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孔姐姐見了林姐姐就不疼安兒了呢!”

林依蘭還真佩服舒才人這張嘴,還真的會說話。不僅是嘉美人樂了,就連一向冷清的杜婕妤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我看令儀你還是別說了,你是說不過舒妹妹這張巧嘴的。”杜婕妤掩著嘴笑道。

林依蘭有些詫異,聽杜婕妤的稱呼,她和嘉美人不像是僅僅認識這麽簡單,應該還有某種比較深關系才是。

“我是服了你了。”嘉美人笑著搖搖頭。

“安兒常和我提到你,說她有位林姐姐為人最為端莊,氣質典雅了,長的也漂亮,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嘉美人笑歸笑,卻並沒有冷落林依蘭,反而不留痕跡地誇起她來。

“……美人說笑了,嬪妾有自知之明,相貌不過爾爾,後宮中比嬪妾出色者比比皆是,和兩位姐姐相比更是自慚形穢。姐姐們出生名門,氣度高華,豈是嬪妾這種小門小戶出生能夠相比的,美人實在是謬讚了。”雖然明知道嘉美人說的是恭維話,但林依蘭還是必須按著這個時代的習慣,更加漂亮地把話恭維回去。

果然,聽了她的自謙,嘉美人還好說,杜婕妤倒是露出了自矜之色,對她的態度有了些許和緩。

“好了好了,你們最漂亮了,就我最醜。謙讓來謙讓去有什麽意思。”見她們氣氛和諧,舒才人連忙把大家的註意了拉了回來。“都是一家人,我最煩這套了。”舒才人嘟起嘴吧,假裝生氣道。

“是呀,同為宮中姐妹,也不是在外面,也就不弄這些虛套了,林妹妹就和安兒一樣,就叫我孔姐姐吧。”嘉美人脾氣很好地說道。

“……姐姐說的是,既然這樣那妹妹就造次了。”林依蘭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僵,尤其是在聽到嘉美人加自己林妹妹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林黛玉附體了。當然這是時空還沒有《紅樓夢》,其他三部名著也都沒有,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別真的被這個大周朝給蝴蝶沒了。

“這就是了,否則總是美人貴人這樣叫,總覺得變扭似的。”嘉美人笑道,“蓉姐姐,你說呢。”

“令儀說的是。”杜婕妤矜持地點點頭,“既如此,林妹妹還是和舒妹妹一樣,喚我杜姐姐吧。說起來我們都是同一批進宮的秀女,也該親近些才是。”

林依蘭從剛才就看出來了,雖說杜婕妤的位份高,但談話的節奏一直都被嘉美人掌控著。一般嘉美人說了什麽,杜婕妤都不會反對她。

經過開場的相互介紹,四人的關系和諧了不少,開始說說笑笑起來。

“孔姐姐,你怎麽又在抄經了。”舒才人皺著眉頭問。“姐姐也太好性了。早上去皇後娘娘那請安,姐姐怎麽不告訴皇後娘娘。”舒才人有時真覺得這嘉美人雖然美,但也太膽小了些,被人欺負到這個份上還忍氣吞聲的。

“嫣嬪娘娘孩子沒了,也是可憐,我為小皇子抄抄經祈福也是應該的。”嘉美人淡笑道,像是對嫣嬪一點意見都沒有。

“可是嫣嬪也太過分了。”沒等舒才人開口,杜婕妤就先忍不住了。

“每天一卷經書,每天都要寫到二更多,今天給皇後請安還耽擱了一會,還不知道要抄到什麽時候了。”說到這裏杜婕妤就來氣。嫣嬪簡直是難為人,不止一天天地把要抄的經送來,還規定了時間。連內務府的那些小人也跟著落井下石,見天的連點葷腥都不見,令儀的身子怎麽受得了!

“姐姐不是來幫我抄經了嗎?有姐姐的幫忙,今兒我還能早點抄完呢!等抄完了咱倆下棋。”嘉美人倒是沒氣,反倒俏皮地開了個玩笑。

“你呀!”杜婕妤笑著嗔了嘉美人一眼,隨即又嘆了一口氣,“可惜她現在已經是嬪位了,是主位娘娘。否則的話,我也能同她分辨分辨。”嫣嬪雖然失了一個孩子,位份卻升了,她這個還侍寢都還不曾的婕妤,若真上前理論,無異於自取其辱了。

林依蘭也不覺得杜婕妤是在說大話。杜婕妤出生高貴,是這一批秀女中身份最高的一位,家中父輩又得用,遠不是嫣嬪那種身份能比的。

雖然眼下嫣嬪成功成為主位,壓了杜婕妤一頭。但端婕妤家世放在這,相信用不了許久,杜婕妤就能封嬪了。

“我自是知道姐姐的心意,只是眼下,我們還是低調為好,再說了,雖然內務府有所苛扣,但姐姐不是把自己的份例勻出來給我了嗎?”嘉美人淺笑道。

“你呀,就是好性,罷了,抄經吧!”杜婕妤嘆道。

“可就算杜姐姐一起抄,也要費好些時候了,不如我們一起吧。”舒才人提議道。能選秀進宮的,都是官宦之家出生,不說琴棋書畫皆通,起碼寫幾個字是不成問題的。

“還是算了吧,蓉姐姐和我從小相熟,仿我的筆跡一般人還不大能看出來,若是旁人估計就不行了,若是被看出字跡不同可不好了。”嘉美人有些猶豫,這樣從早到晚抄經實在是有些累人,但若是被嫣嬪看出來了,到時候還不知道要鬧什麽呢。

“怕什麽!”杜婕妤冷哼一聲,顯然也明白她的顧慮。“就算看出來筆跡不一樣又怎樣,都是皇上的妃嬪、這後宮的小主,難道我們還不夠資格給她的孩子祈福,到時候她就算鬧起來也是她沒理。”

林依蘭在心裏點點頭,這也是她同意過來的原因。嫣嬪若是只發作一人還猶可,可是擰在一起的人多了,以嫣嬪那樣的家世,就是想要使絆子,也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夠不夠。

當然這麽做也不是沒有弊端,但是目前還是先過了眼下的難關再說。

“杜姐姐說的是,我們每人抄一點,用不了幾個時辰就抄完了。”林依蘭附和道。

嘉美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既如此,那多謝妹妹了。”嘉美人感激道。

見嘉美人應了,舒才人立刻嚷嚷起來:“這就是了,孔姐姐快叫人拿筆墨來!”

“采薇,給林才人和舒才人拿筆墨。”嘉美人吩咐道。

鋪上紙,研好墨,林依蘭就開始靜心抄經了。

林依蘭穿越這十年來也沒少為家裏長輩抄經,一開始只是因為祖母和太太喜歡佛經而已,後來抄著抄著就有了一點意趣。以後遇到心煩或者難以解決的事時,她就喜歡抄抄佛經。

佛經這個東西雖然看上去沒什麽實質用處,但明白了裏面的意義再抄就別有一番靜心凝神的效用。難怪古代那些多人都把信佛當作自己的精神寄托呢。

一開始抄經的時候,心還有些不靜。但抄了一頁紙後,林依蘭的心情就平靜下來了,之後就完全忘我了。

連續抄了一個時辰的經,杜婕妤身子也開始乏了,捏了捏有些發酸的脖子,打算歇一歇再抄。驀一擡頭,就看見坐在那裏抄經的林依蘭。

此時的林依蘭和平時完全不同,渾身散發著極為柔和、安寧的氣息,讓人非常舒服。一時間,杜婕妤看得有些呆了。

杜婕妤的異狀引來了嘉美人的註意。疑惑地順著杜婕妤的目光看去,就是看到這麽一副景象。

嘉美人的目光閃了閃。這個林才人一直給她的印象就是極重規矩、謹言慎行。據她得到的消息,林才人也不喜歡和人來往,連同住一宮的錢更衣都不怎麽說話。若不是舒才人一直纏著她,她恐怕和誰都不熟,也就很普通的一個人。

只是現在看來,這個林才人也不是一無是處。不愧是被皇後娘娘看中的人,果然是有獨到之處的。

和杜婕妤對視一眼,下了炕桌,移步到林依蘭寫字的桌前。

兩人雖然腳步輕,但也不是習武之人,不至於一點聲音都沒有,但沈浸於抄經的林依蘭仿若未覺,連停頓都沒有,依然再抄著面前的經書。

嘉美人拿起林依蘭超好的經書來看,不覺地“呀!”的驚呼出聲。

聲音驚動了正一心一意抄經的林依蘭,筆尖一頓,擡頭就看見杜婕妤和嘉美人已經站在桌前了。

淺笑道:“妹妹字跡拙劣,還望姐姐們不要見笑。”雖然林依蘭不覺得自己差別人什麽,但自謙的話還是要說的。

“妹妹的字要是拙劣的話,那姐姐的字就是三歲小孩的塗鴉了。妹妹真是真人不露相,寫得一手好字,姐姐真是自愧不如。”杜婕妤顯然也是看到了佛經,一臉讚嘆道。

“什麽字,我瞧瞧。”舒才人見她們都在看林依蘭的字,也忍住拿起一張,一看,也忍不住驚呼起來:“林姐姐,你這字好霸道呀!”

林依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都紅了,“我從小就麽練的,比不得姐姐們的字秀雅。”

“我們字都是小家子氣,比不得妹妹的字雄渾豪氣,我看這字結體方正茂密,筆力雄強圓厚,氣勢更是恢宏,有點顏體的影子。”杜婕妤看著字分析道。

“杜姐姐好眼力,我自小就練顏體,都十來年了。”林依蘭笑道,書法算是她能拿的出手的一項技能。

“顏體入門容易,練好卻難,尤其對我們女子而言。我們女子天生身體就弱於男子,練習顏體極容易筆力虛浮,寫出來的字也只是徒有其形罷了。沒想到妹妹你的字居然寫的如此蒼勁有力,還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想來不出幾年,妹妹的字必成大家。”說到這裏嘉美人的心情有些覆雜了。

她一向對於自己的字頗有自信,認為在這後宮之中無人能出其右,就算是那些舉子進士也能比上一比。沒想到這個林依蘭的字居然如此出色,讓她有點不是滋味。

“孔姐姐謬讚了,妹妹的字不過是取巧了,女子寫顏體的本來就少,只是看著稀罕罷了,還是姐姐的字好看,如此好看的簪花小楷妹妹還從未見過呢。”她要沒進宮,她的字還真有可能成為大家,可她既然已經成了皇帝的妃嬪,那她的字是絕對不可能流傳出去了。

她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多寫幾本字帖以後帶進墳墓裏,也許等幾百年後,有考古把她的棺材挖了出來,發現這些字帖後,能給她冠上什麽什麽書法家的稱號吧!

嘉美人不明白林依蘭的心酸,聽她這麽說,被打擊到的心,總算好過一些。

“令儀說的對,你的字的確是好,你也不用謙虛。”說這話時,林依蘭明顯感覺杜婕妤對她的態度好了不好。難道就是因為她的字?林依蘭有些費解。

“你們都惦記著看字,我可惦記著你們的肚子呢,都馬上中午了,你們都不餓嗎?我都餓扁了。”舒才人摸著自己的肚子有些委屈,也不知道是委屈肚子還是委屈別的什麽。

“也是,也到午膳的時候了。”杜婕妤點點頭,說著看向林依蘭她們道,“我原本就要留下用飯的,不如你們也一起留下用些吧。”

“既如此,那妹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綠蘿,你和孔姐姐的婢女一起去提膳吧,告訴膳房我今兒就在清寧宮用了。”林依蘭笑著吩咐道。

這下不管是杜婕妤和嘉美人都有些側目了,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林依蘭的用意。

杜婕妤皺了皺眉頭,“喜兒,你也一起去,去的時候還要大張旗鼓,說我們都在嘉美人這兒用膳呢。往常倒是我失策,我雖不能直接和膳房爭論,也該把自己的態度亮出來才是,否則那起子小人還以為本小主膽小怕事呢。”

舒才人原聽林依蘭的話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挺杜婕妤這麽一說就什麽都明白,立刻吩咐了自己的貼身侍女:“果兒,你也一起去,我倒看看他們還敢不敢苛扣孔姐姐的份例。”舒才人插著腰,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你們……”嘉美人似乎有感動,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大恩不言謝,我都記在心裏了,以後若有用得到我的時候,我定不會推辭。”

終於在林依蘭進宮半個月後,四人初步結成了聯盟,雖然不知道這個聯盟能走多遠,但目前看來,還是可以依靠的。

林依蘭看著握在一起的四雙手,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希望將來不要後悔才是。

過了約摸兩刻鐘的時間,四人的飯食都提過來了。雖然每人只點了四五樣菜,但加在一起也滿滿一大桌了。林依蘭稍微留意了一下嘉美人的午膳,雖然只有一樣尖椒牛柳算是葷菜,但也別之前好多了,菜品也新鮮了許多。杜婕妤雖然不滿意,但也知道這是急不來的,只能慢慢籌謀。

四個人近二十個菜,吃了小半個時辰。用完午膳過後,覆又抄起經來。

終於一個時辰後,今日的經書都抄完了。看時辰還早,四人就下起棋來。

因為嘉美人是東道主,所以三人都是和嘉美人下。四人之中算是舒才人的棋力最弱了。雖然進攻猛烈,但漏洞太大。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她的大龍被斬,全線崩盤,首先敗下陣來。

杜婕妤要好些,堅持了半個多時辰,但還是在嘉美人的步步蟬食下,輸得一幹二凈。

輪到和林依蘭下了。一開始嘉美人的優勢很明顯,林依蘭只能苦苦守住自己的地方,但棋子卻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個個被吃掉。半個時辰後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舒才人已經無聊地打起了哈氣,連杜婕妤也開始走神了。

又打了個哈氣,舒才人再次把目光放到棋盤上時,不由地驚呼出了聲,眼睛瞪得老大。舒才人的反應驚動了杜婕妤,也不由地看向了棋盤,隨之被棋盤上的布局給深深震撼了。

原以為穩贏的白子,現在優勢已經喪失殆盡,黑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包圍了白子。隨著林依蘭手中的黑子落下,嘉美人的那條白龍猶如被扼住了咽喉,轉瞬就被屠殺了。

雖然之後嘉美人拼命挽救,但最終還是不盡如人意,兩人最終還是以平局收尾。

看著眼前的棋盤,嘉美人滿臉的覆雜,本以為這個林才人也就字寫得好些,沒想到圍棋居然下得如此精妙,連她都差點被翻盤。

“林妹妹真是好棋力,令儀的棋力我是知道的,你居然能和她打成平局,可見棋力遠勝我等。”一棋終了,杜婕妤不禁讚嘆道,看林依蘭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本來和她暫時組成聯盟,但因為此人家世不高,又是庶女心裏有所芥蒂。現在那點別扭全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深深的拜服。

“我執黑先行,雖說是平局,但到底是我輸了。”林依蘭搖了搖頭,態度不卑不亢。

“妹妹過謙了,若不是出現了連環劫,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只是看妹妹下棋的方式,似乎有著第一公子的風格。”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嘉美人笑著稱讚道。

“孔姐姐好眼力,家兄酷愛圍棋,生平最推崇第一公子的棋譜,受家兄影響,下棋的時候不免有些帶出來了。”林依蘭此時的心情還不錯。

“原來是素有淵源!”杜婕妤拍掌笑道。

“林姐姐,你下次教我下棋吧,我的棋力太差了,才會輸得那麽慘。”說起自己剛才那局,舒才人就感覺很沒面子。四人中,也就她最快落敗。

“……”林依蘭一時間也知道說什麽才好。實際上,林依蘭是不願意教她的,不談這個舒才人心機頗深,不似杜婕妤那般明朗好猜,就說她倆下棋的風格,也根本不是一個路的。

正當林依蘭為難的時候,舒才人宮裏的一個宮女來清寧宮找她了,說慧妃娘娘見她一天都沒在宮裏,心裏擔憂,特派人來找她回去。

舒才人雖然不甘心,但慧妃娘娘發話了,只有依依不舍的回去了,臨走前還約定明天還一起抄經下棋。

“既然舒妹妹都已經走了,那我也該回去。”林依蘭起身告別。

“都快到晚膳時間了,何不吃了飯再走。”難得宮裏有這般妙人,杜婕妤有些不舍。

林依蘭拒絕了:“還是不了,今天在外面的時間太長,宮人們也該急了。以後的日子還長,也不用急在這一時間。”

“那好吧!”杜婕妤嘆了一口氣,“喜兒,你去送送林小主。”

“那妹妹就先告辭了。”林依蘭笑著行完禮,出了清寧宮的宮門。

回去路上,見四下無人,綠蘿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林依蘭:“小主,奴婢不明白,您為什麽最後要讓嘉美人呢,那盤棋您明明是可以贏的。”

“又在信口雌黃。”輕輕敲了一下綠蘿的腦袋,“你怎麽就知道你家小主會贏,明明就被壓制地很慘,能僥幸打個平手已是不易了。”雖然是在訓綠蘿,還微微揚起的笑容表明她根本沒有生氣。

“奴婢自然不會信口開河。”摸了摸一點都不痛的腦袋,綠蘿討好地笑道,“奴婢雖然圍棋下的不怎麽樣,但常見你和大少爺下棋,眼力也算是練出來了。嘉美人的圍棋雖然下的好,但充其量也就比大少爺強一點罷了。可你每次和大少爺下棋,都把他虐的那麽慘,我可不相信區區一個嘉美人就能贏你。”綠蘿一眼自信道。

“下棋本來就是打發時間而已,我有何必爭這一時意氣。”林依蘭笑了笑,好像真的只把下棋當做一場游戲而已。

“嘉美人畢竟是主人,我若是贏了,也未免太傷主人的顏面了。你可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此事,可明白?”雖然知道綠蘿的嘴是最緊的,但林依蘭還是囑咐道。

“奴婢明白。”綠蘿點點頭,雖然隱約覺得小主的這樣做的原因不止這個,但小主不說自然有她的道理。

看著天邊的朝霞,林依蘭的心情和她此時臉上的微笑一樣,雖不能說極好,但起碼還是高興的。

今天她算是成功打入了這個小團隊,獲得了他們的認可,同時也亮出了自己的鋒芒,她林依蘭也不是那種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存在。只是過猶不及,之後和他們相處還是要適當藏拙才是。

杜婕妤還好說,雖然看著高傲,實則心思簡單、為人光明磊落,頗有君子之風。一旦得到她的認可,就很好相處。

舒才人看著天真可愛,但城府並不淺,且目的不明,不過為人好像並不聰明,但也不能排除這是她刻意表現出來的假象。

至於嘉美人,唔……

林依蘭摸了摸下巴,這個嘉美人她現在還有些看不透,雖然看似柔和,但從她下棋的風格來看,棋風犀利,有一往無前的氣勢,但也懂隨機應變,在發現自己的局面不利後能很好的調整心態,保存實力,再伺機反攻。是一個不可小看的人。

其實剛才綠蘿的話說錯了,嘉美人之所以能中途被她翻盤,是因為她一開始就輕敵的緣故,若是一開始就全力以赴的話,也不會輕易被屠掉大龍。不過……她也沒有盡全力就是了。

想到這裏,林依蘭眼中閃過一道幽光。

清寧宮,廣寒殿。

“蓉姐姐,你對這兩人怎麽看?”等人都走了,嘉美人就剛才和林依蘭的下的那盤棋又覆起了盤。

“能怎麽看,妹妹這麽聰明的人,還要我幫你參考嗎?”杜婕妤因為剛才有些走神了,有些懊悔這盤棋沒看太清楚,所以現在的心思都在這盤棋上了。

“姐姐。”嘉美人嗔叫了一聲。

“好了,你既然問我的意見,我便說說吧。”杜婕妤有些寵溺地看著自己這個妹妹。

“舒才人天真嬌憨,雖然有些小心思,但也只是些小手段而已,我看著她不論容貌家世,還是才情做人都不算出色,向我們靠攏,不過是了恩寵和自保罷了,也是人之常情之事,不過到底不能深交。”

“至於這個林才人……”說到這裏,杜婕妤笑了起來。“不瞞你說,覆選時我們曾同處一宮,也算有幾天同住的情分了。林才人規矩雖然不是最好的,但確是最聽嬤嬤們話的。待人處事十分圓滑,既不親近也不得罪。我原以為,此人是庶女出身,才有這種小家子做派。沒想到今日一見,卻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比之世家之女也不遑多讓。難得的是寫得一手好字,棋力也能和令儀你相較量,當真是個妙人。”說起林依蘭今日的表現,杜婕妤是讚不絕口,讓嘉美人驚奇不已。

“自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誇和我們同輩的女子的呢,看來林才人果然得姐姐歡心。”嘉美人有些驚訝,這還是她那個高傲自矜的杜姐姐嗎?

“少來,說的我多刻薄似的,這些年來我誇你還誇的少嗎?”杜婕妤白了她一眼,佯裝生氣道。

“妹妹不過是開玩笑罷了。”嘉美人笑道,“姐姐誇的認真,我可是吃醋了。”

“好了,我只是覺得以她那種身世,能有這番本事實在是難得,有些惜才罷了。”杜婕妤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我自是知道姐姐的性子,只是林才人……”嘉美人歪著腦袋思索道:“我總覺得不是簡單的人。剛才我和她對弈,一開始她輸得那樣慘都能忍,直到時機成熟,一舉屠掉吃掉我大片棋子。從這點看,顯然是個沈著冷靜、堅韌不拔且深謀遠慮之人。這樣的人絕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說到這裏,嘉美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如黑夜般漆黑的雙眸盯著眼前的棋局,不知在想什麽。

聽到這裏杜婕妤也沈默下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杜婕妤笑了起來。

“妹妹說的這些的確不錯,但是我相信,林才人即使不為我們掌控,也絕對不會害我們的。”杜婕妤一臉自信。

“這是為何?”嘉美人有些詫異。

“因為字如其人呀!”杜婕妤說的是理所當然。

“能寫出如此大氣磅礴、蒼勁有力之人的心胸必是寬廣之輩,不會去做那種下三濫的下作之事。她的心中肯定有一把尺,有一座標桿,有一個底線,一旦違背了,她的腰就彎了,是寫不出這樣的字的。”這是她從小的一個女師傅告訴她的。

雖然師傅日子一直過得清苦,但為人堂堂正正,還一直救助那些貧困的兒童老人,她的很多性格都是受到了師傅的影響。

“況且,你沒看到林才人抄經時的模樣嗎,虔誠、安寧,讓人猶如沐浴佛光。如此得佛祖庇佑的人,是絕不會看出傷天害理的事的。”佛教雖不是大周的國教,但在大周流傳甚廣,擁有著龐大的信徒,杜婕妤也是其中之一。看了林才人抄經時的樣子後,她深信林依蘭不是奸佞之人。

嘉美人雖然不信佛,但也不得不承認,林依蘭的確不像是會背後陰人的人。只是日久才能見人心,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且看杜婕妤這一臉拜服的樣子她也不好說什麽。何況她們現在已經結盟了。

只是自己該留心還是得留心就是了。

嘉美人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覆盤,突然她的眼神一凝,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白色大龍被斬後,幾乎潰不成軍,她以為是靠她的堅守和敏銳的判斷才反敗為勝。只是現在她突然發現,明明黑子有一個機會能長驅直入,直接鎖定勝局,卻不知為何錯失了這次機會,讓她有機會把整個棋局拖到數子。

這是為何?孔令儀只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涼了下來,額頭卻冒氣了汗來。

難道是林才人故意讓她的嗎?還是她根本就沒發現這個時機嗎?這到底……

“怎麽啦?”杜婕妤看嘉美人捏著一枚棋子,坐著那兒一動不動的,有些好奇地問道。

“嗯?無事,只是再想一些事情罷了。”嘉美人見杜婕妤在叫自己,忙回了一個笑容,落下一子。只是這笑容怎麽看都有些勉強。

也許是自己多心了,自己也是在覆盤的時候才發現了那個破綻,之前對弈的時候那麽緊張,沒發現也是正常。

嘉美人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

只是心中總有那麽一絲揮之不去的陰影。

晚膳的時候,雖然林依蘭和舒才人都回去了,但杜婕妤還是在嘉美人這裏用了晚膳,和中午一樣,點名了要膳房把飯食送到了清寧宮。

禦膳房雖然得了嫣嬪的暗示要苛刻嘉美人的份例,但說實話他們也是不願意和嘉美人交惡的。

嘉美人年輕美貌,家世也不錯,雖未侍寢,但得寵是意外之事,保不齊今後不和他們算賬。若是嫣嬪生下皇子也就罷了,可現在龍胎沒了,就算現在嫣嬪能憑著皇上的憐惜壓所有人一頭,但還指望皇上能憐惜她一輩子嗎?

更何況現在杜婕妤、林才人她們還橫插一腳,擺明了要給嘉美人撐腰。其他人倒也罷了,杜婕妤的位份可不低,家世更不是嫣嬪能比的。若是被她記恨了,恐怕他們這些做奴才……

可是嫣嬪的命令又不能不聽些,中午那頓已經算得違令了,若是晚上也這樣……

正當兩頭為難呢,禦膳房總管敲了敲煙袋鍋子,罵道:“都慌什麽,杜婕妤要她的份例不是應該的嗎?咱們多添兩道菜,算是咱們禦膳房孝敬杜婕妤了。至於苛扣嘉美人份例之事可不是咱們禦膳房私下幹的,既然是嫣嬪娘娘吩咐的,就還是去回嫣嬪娘娘,請娘娘的諭,咱們這些做奴才的遇到事別什麽擅作主張,要記得回主子,可記明白了?”

底下的那些小太監也是人精,立馬明白了總管的意思,麻溜的去永和宮問嫣嬪的意思了。

禦膳房總管吸了口眼袋,瞇著眼往長樂宮的方向望去,心裏冷哼一聲:他在這紫禁城呆了好幾十年了,什麽人沒見過、沒經歷過?嫣嬪這個樣子怕是長久不了了。若不是礙著她主位娘娘的身份,他壓根不想搭理她。現在既然杜婕妤開始反擊了,他趁著這個機會正好脫身。

嫣嬪知道這個消息後果然氣急敗壞了,當時就砸了一套新的茶杯。但她也知道,以她一個嬪位的身份借著為小皇子祈福的名義,私下命禦膳房苛扣嘉美人還可以。若鬧到明面上她也不占理,說到底,她是流產,又不是夭折了一個皇子。就算是真的皇子皇女夭折,嘉美人再不濟也是長輩,豈有長輩為晚輩茹素抄經的?

發了一通火,卻也無可奈何。這時候,嘉美人每日抄好的經書卻送來了。

“不是說每天都寫到二更天嗎,怎麽今日送的這麽早。”看著那一厚摞的經書,嫣嬪正沒好氣呢,“別是以為有人撐腰了就沒抄幾個字吧,拿來我瞧瞧。”

宮女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捧著經書,遞到嫣嬪手裏。

嫣嬪接過後,開始認真地一張張查驗起來。

若論起唱歌跳舞這些獻媚的手段,宮裏面是沒人能比得上嫣嬪的,但若論起詩詞歌賦,嫣嬪就不行了,也就是識幾個字,看過幾本書罷了。讓嘉美人抄的那些經書,她自己都沒有看過兩次。

可嫣嬪雖然不清楚嘉美人有沒有少抄、漏抄,但她的眼神還是好的。

一本經裏面卻有三四種筆跡,有一種明顯就和普通閨閣女子的字大不一樣,一看就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居然如此糊弄本宮。”嫣嬪氣的渾身發抖,“簡直是放肆!”說著一把把手上的經書撒得滿天都是。

“你這是做什麽?”突然一個略帶怒意聲音在耳邊響起。嫣嬪轉頭一看,不知何時慶元帝已經現在了門邊,看著這滿天飛舞的紙張一臉的不高興。不覺心中一驚,連忙跪下請安。

“臣妾參見皇上,臣妾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話語間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周承謹卻沒有立刻叫起,手速如飛,在其他人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已經把空中所有的紙張都收攏到了手上。這才慢悠悠地讓嫣嬪從地上起來。

“起來吧!說吧!什麽事值得你在月子中發這麽大的脾氣。”雖然是在問嫣嬪,可周承謹連眼神都沒有給她,只盯著眼前紙張上面的字看,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和驚艷。

“不過是伺候的宮人不盡興,不小心摔碎了一件套茶具。本也沒什麽,只是這套茶具是新得的,剛用沒幾天就被摔碎了難免心疼,有些動火了。”嫣嬪笑的勉強,這件事絕不能讓皇上知道,否則她在皇上心中純潔美好的印象也就有瑕疵了。

“是嗎?”周承謹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嫣嬪一眼,淩霜殿都被砸了個便的嫣嬪,會心疼那一套小小的茶具?

最近發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想看看這些新人的表現怎麽樣,若真是連個小小的嫣嬪都對付不了的話,也不必在這後宮生活了。

現在看來,還算湊合。

“既然是宮人當值不盡興心,換了便是,何必為小事動怒?沒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周承謹漫不經心地說道,目光又回到了手上的經書。

“多謝皇上關心,不過是件小事罷了,他們畢竟才近身伺候我,不熟練也是正常。時間長了也就好。”之前她身邊的侍女被慶元帝以護住不利的名義杖斃的杖斃,發配的發配,現在身邊提上來的都是些新人。她好不容易才用銀子把這些人買通,只忠於她一人。現在換人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你倒是好心。”一句話讓人聽不出是讚美還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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