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49章
一瞬間, 會議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張經理身上。
好，壓力現在給到了張經理這邊。
張經理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對大家解釋：“我剛才出去透口氣, 看到這兩個孩子在茶水間那裏玩, 就順便把他們帶去數據中心轉了轉。”
“只是——”
他話鋒一轉, 重新變得嚴肅, “星星，你手裏的玩偶是什麽東西，叔叔根本就沒見過, 你怎麽能說是叔叔送你的呢？”
他的身份是暴露了沒錯，辰光那麽多監控, 他從頂樓把兩個孩子帶下去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住。
但他送玩偶的時候, 角落裏可是沒有監控的！
而且他還提前準備了好些人證呢！
只要他不承認, 這玩偶就絕對不是他送的。
張經理甚至還裝得有點委屈。
“星星, 叔叔好心好意陪你玩，你可不能把什麽都怪在叔叔頭上啊。”
沈星染捏了捏手裏的小豬佩奇, 好奇地看張經理：“張叔叔, 我說這玩偶是你送給我的, 是希望在媽媽面前幫你說說好話呀。
“你剛才陪我們玩得那麽辛苦, 我想幫幫你難道不對嗎？
“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在怪你呢？”
她的語氣好無辜。
問的問題卻引人深思。
現場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不對勁了。
沈輝文無奈地輕輕閉眼：“……”
早知道就不派姓張的這個憨憨了。
連個五歲的孩子都對付不了，一句話就被對方找到了漏洞。
廢物！
“啊……”
張經理本人也很尷尬。
沈令宜似笑非笑地看他：“看來, 這U盤裏應該有點東西？”
她從沈星染手裏接過玩偶, 遞給旁邊的萬盛強，“小強，來, 你看看裏面是什麽。”
萬盛強點點頭，接過U盤, 插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
沈令宜回頭看一眼，發現大家都坐在座位上沒走，驚異地挑眉：“開了那麽久的會，大家都不需要中途休息嗎？”
大家紋絲不動，連連搖頭。
忙著吃瓜呢。
休息哪有吃瓜香！
萬盛強大概查看了一下內容，臉色微沈，對沈令宜解釋：“裏面是一些客戶資料，需要保密的那種。”
他這會看向張經理的目光裏滿是寒霜。
坐在座位上的沈遠白微微瞇眼，目光淩厲。
張經理：“……”
嘔吼。
怎麽劇情發展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呢？
這會壓力怎麽還是全部在他身上？
沈令宜依然面帶微笑：“張經理，解釋下吧，為什麽機密數據會出現在U盤裏？”
張經理的額頭默默流下冷汗：“那個……可能是員工們把數據拷出來處理的時候，不，不小心把U盤忘記在了桌子上？”
沈令宜又問：“那為什麽又會出現在我女兒手裏？”
張經理繼續狡辯：“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根本就沒註意到有這麽個玩偶啊。”
沈星染在旁邊再次強調：“玩偶是你送給我的。”
張經理抗爭到底：“我沒有！我當時站在旁邊，根本沒有靠近你！”
玩偶到底是沈星染自己拿的，還是張經理送給沈星染的，這可完全是兩碼事。
前者是意外，後者是預謀。
張經理再怎麽蠢，也拎得清這一點。
反正沒監控，他咬死了不承認！
他還專門給自己安排了人證呢：“不信的話，可以問問當時在場的其他人！”
沈星染不說話了，目光奇怪地看著他。
任小舟問沈星染：“要問嗎？”
是釣一條魚，還是釣一串魚？
等會他放出微型攝像頭拍到的畫面，張經理和其他幫助做偽證的人都得噶。
在這種關鍵問題上，任小舟十分尊重沈星染的意見。
沈星染想了想。
說謊可不是什麽好事。
那些幫兇，今天能為了幫張經理脫罪而撒謊，明天就能為了其他的利益出賣辰光。
於是她點點頭，對張經理說：“好呀，請張叔叔把其他人叫來問問。”
張經理咳了咳，打了幾個電話，把自己安排好的人都叫了上來。
-
接到電話前，剛才被任小舟的話打擊到的社畜員工正躲在衛生間裏默默抹眼淚。
他不是P9……啊？！那是他不想嗎？
孩子都能去的地方，他居然去不了！
他為辰光犧牲了十年青春，臨到頭了連個總裁樓層都進不去！
想想就恨不得仰天長嘯！
大概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哭嚎，下一秒他就接到電話——張經理要他和其他幾個人去總裁樓層。
這次有專人在那裏給他們開門。
一聽說終於能去向往已久的總裁樓層，社畜員工興奮地蹦了起來。
他對著鏡子理了理發型，雄赳赳氣昂昂走出衛生間。
外面已經有人在等——來的是萬盛強。
看見萬盛強，社畜員工和其他幾個“同夥”們交換了眼光，默契地什麽都沒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萬盛強也懶得問他們，直接把他們帶上電梯。
別人趕著要去送死，他沒這個必要攔。
一行人來到總裁樓層。
社畜員工還沒來得及多欣賞一下五十樓的美麗風景，就被帶到了會議室裏。
一進去，看到高管們齊坐一堂，這陣勢讓他的腿有點發軟。
好家夥，除了開年會，平時哪裏能看到那麽多高管啊！
特別是坐在中間的幾個總裁……
嗚嗚嗚，社畜的腿，微微發抖。
他看到沈輝文的時候，沈輝文微不可見地沖他點點頭，目光裏帶著鼓勵。
社畜員工渾身一震，一下子就有了力量。
輝總這是在為他撐腰呢！
於是，在沈令宜問他們剛才的事情的時候，社畜員工毫不猶豫，第一個出面撒謊：“我看到這玩偶放在桌上，星星的確是自己伸手去拿的，張經理當時在不遠處，完全沒註意到。”
哼！
叫這些小屁孩剛才打擊他吧？
他現在就要讓這些孩子們提前體驗下社會的黑暗。
小孩子就不該來辰光這種地方，這裏不適合他們。
還是回去找媽媽去吧！
社畜員工先開了這個口，其他員工們紛紛跟上，你一眼我一語地證實。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
“我親眼看著這孩子自己去桌上拿的。”
“當時我還想勸她別亂拿，但是星星很快就把玩偶裝自己包裏，我就沒來得及……”
“U盤？我們不知道這玩偶上掛著U盤啊。”
“就是就是，要是我們看到U盤，怎麽可能讓孩子拿走。”
他們表現得聲情並茂，甚至越說越過分了。
看大家都說得差不多，沈輝文淡淡開口，給這件事情下了定論：“好了，孩子肯定不是故意拿的，就是不小心。你們這些人守在旁邊看著，也不知道阻止一下。
“行了，這事就算這麽過去了，誰都不要再提。
“張經理，把U盤拿走，好好收起來，再出現這種事，我就要追究你的責任了。”
他嘴裏說的是追究張經理的責任，眼神卻是往沈令宜那邊看的。
他的話其實是直接給沈星染“定罪”了。
沈星染轉過頭，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看似慈祥的老爺爺。
就連五歲的孩子，都能聽出他話裏有話。
如果今天她和任小舟不是帶著攝像頭來的，這會該有多麽委屈，多麽難過啊。
她已經說了不是自己拿的，大魚叔叔和假慈祥爺爺卻好像沒聽到一樣，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生活不易，星星嘆氣。
其他吃瓜的高管們看出來了，這哪是孩子亂拿東西的事，這根本就是兩大副總之間的鬥爭啊！
只是——
拿個孩子做文章，沈輝文也太為老不尊了吧！
除了沈輝文的親信以外，其他高管們看沈輝文的眼光裏或多或少都帶上了輕蔑。
有個別性子急的，都忍不住想開口替沈星染說兩句公道話。
不過大家都是人精，看旁邊的沈令宜一副氣定神閑、根本沒在生氣的表情，他們能猜到這事還有轉機。
與此同時，沈輝文和張經理的心裏也在打鼓。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沈令宜的反應實在是太平靜了吧？
連一絲怒火都沒有，嘴角甚至還帶著淡淡笑意。
沈星染也沒哭沒鬧，只是用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他們，仿佛要透過他們的皮囊，看向靈魂的最深處。
沈輝文突然有點心裏沒底，沒再繼續說話。
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沈星染想了想，主動走上前，找剛才作證的人一個個確認。
“張叔叔，你確定這個U盤是我主動拿的嗎？”
張經理的目光移向旁邊，不敢與她對視：“我當時註意力沒在你身上，沒看到你拿。但我肯定是沒給你的，我可是數據中心的主管，要是看到U盤，我絕對不可能讓你拿走。”
沈星染點點頭。
她又跑到社畜員工面前。
“叔叔，你真的看見我主動拿了桌上的U盤嗎？”
社畜員工狠著心點頭：“看見了。”
他已經當了十年打工人了，憑借這次的作證，說不定他就能得到輝總的賞識，從此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良心？
良心算什麽？
又不能當飯吃！
沈星染點點頭，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難過。
媽媽說過，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
選擇說謊，也是一種選擇嘛。
只是，錯誤的選擇，就要付出對應的代價。
就像做數學題，做錯了就會被扣分一樣。
她又分別問了其他幾個作證的員工。
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說法，都說是沈星染拿的玩偶。
最後，沈星染看向沈輝文，認真問：“輝爺爺，你也覺得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主動拿走桌上的U盤的？”
沈輝文微微一笑：“小丫頭，做錯了事情不可怕，不承認錯誤才可怕。這其實只是一件小事，大人們都沒有怪你。”
看似在勸說，實際上不動聲色地坐實了沈星染的罪名。
沈星染好奇地歪頭，反問：“那說謊算不算做錯事呢？”
沈輝文沒想到還會被小丫頭反問。
他頓了頓，回答：“……當然。”
沈星染又問：“那不查清楚真相，就先入為主地給別人定罪，算不算做錯事呢？”
沈輝文：“……”
他感覺小丫頭好像在內涵他。
不過都快七十的人了，他當然不會因為這一句話就動氣，笑呵呵回答：“當然。不過我的推斷都是基於事實，人證物證皆在——”
沈星染打斷他的話：“你說我是小孩子，做錯事了大人們也不怪我。那要是大人們做錯了事，你會包庇他們嗎？”
沈輝文臉上的笑容消失。
包庇……
這個詞可就有點嚴重了吧？
他皺眉，正要說些什麽。
一直沒開口的沈遠白先說：“星星，這裏是辰光，是一家嚴謹的公司。辰光有自己的制度。如果大人們做錯了事，就該得到對應的懲罰。在我這裏，沒有包庇，也不可能有包庇。”
他才是辰光的總裁，整個辰光，是他說了算。
就算沈輝文真的想包庇，也要看看他同不同意。
沈遠白都開了口，沈輝文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沈星染放心了。
她回頭看向任小舟，語氣溫軟：“小船哥哥，可以放證據了。”
任小舟回以彬彬有禮的微笑，對著她遙遙行了一個騎士禮：“好的，星星妹妹。”
他從包裏拿出一個平板電腦，在上面點點點。
張經理、社畜員工和其他做證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證據？
兩個小孩手裏有證據？
難怪沈星染絲毫不慌張，還特意問了那麽多問題，做足了鋪墊。
他們不會真的有什麽證據吧？！
半分鐘後，會議室的投屏突然亮了起來。
在場的人投過去驚訝的目光。
任小舟微笑著解釋：“大家不用慌張，這只是我用了一些小小的技術手段，暫時借用這塊投屏用一用。”
這種事對任小舟來說完全是小case。
下一秒，大家就看到張經理油膩的大臉出現在投屏上。
張經理沒想到能在投屏上看到自己的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手指緊緊攥緊，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視頻裏，他手裏拿著一個小豬佩奇玩偶，熱情地往沈星染手裏塞。
一邊塞，他還一邊在說著什麽。
不過，視頻是靜音的，只能看到他嘴皮子在動，聽不見聲音。
沈令宜轉頭去問任小舟：“視頻應該有聲音的吧？”
以任小舟的技術，不應該會錄下沒有聲音的視頻啊。
任小舟默了默：“沈阿姨，你想讓我把視頻聲音打開嗎？”
沈令宜不明所以：“有就打開啊。”
光看嘴型，看不出張經理在說什麽。
效果都打折扣了。
任小舟點點頭：“那你們先做好心理準備啊，那個……可能會有點吵。”
沈令宜：“？”
這還需要做心理準備？
張經理說話聲音又不大，能有多吵？
只見任小舟的手指在平板上點點點，打開了音量鍵。
與此同時，一個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從音響裏傳了出來。
“啊啊啊星星別接啊！你好好看看小豬佩奇腦袋上掛著什麽？！趕緊丟回去，丟到這個惡心男的臉上！
“這個小豬佩奇的頭上掛著一個小U盤啊！還是偽裝得很像裝飾的小U盤！
“裏面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星星，你快丟回去啊！”
這嚎叫聲實在是太大，大到根本聽不清楚張經理說了什麽。
沈令宜渾身一震：“……”
好家夥，真吵！
她楞了好幾秒，才勉強分辨出來這殺豬一般的嚎叫聲來自於沈遠墨。
嘖，沈遠墨真吵。
會議室的其他人也都皺起眉。
作為有禮貌的成年人，他們都按捺住了，只在心裏默默嫌棄。
張經理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沈輝文，眼神裏滿是求助。
沈輝文面沈如水。
看來，這兩個孩子不但拍了視頻，而且視頻背後還有別人在實時觀看。
聽這個聲音，大概是沈遠墨吧。
只是不知道除了沈遠墨，還有沒有別人。
張經理算計沈星染的全過程，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這次可真是……
又栽了。
沈園裏，沈遠墨整個人已經呈現石化狀態。
就……小狐貍也沒說，拍視頻的時候會把他的聲音也拍進去啊！
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放了出來……
嗚嗚嗚嗚，他的偶像包袱，已經稀碎稀碎了。
來一陣風就能全部吹走。
任小舟的手在平板上飛快點點點，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啊，時間緊急，剛才沒來得及分離音軌，不小心吵到了大家的耳朵。我馬上就把音軌分離好，排除噪聲幹擾。”
雙倍石化的沈遠墨：“……”
餵餵餵！他好歹也是華國數一數二的頂流歌手，“吵到大家的耳朵”，“噪聲幹擾”這種詞，怎麽可能跟他扯上關系啊！
他身邊，沈星瀾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什麽也沒說，行動代表一切。
三倍石化的沈遠墨：“……嚶。”
七歲的小男孩什麽的，最討厭了！
任小舟的動作很快，幾秒後，音軌分離完成，沈遠墨的嚎叫聲在現場消失。
所有在場的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就連遠在沈園的沈遠墨也如釋重負地放松僵硬的肩膀。
啊，這社死的一幕，終於是過去了。
沒事，死著死著就習慣了。
去除掉嚎叫聲後，視頻裏張經理的話語清晰了起來。
“這是不小心買多了，沒人要的。星星你喜歡的話，就送一個給你吧。”
配合著他堆滿笑容的臉，和無比熱情的動作。
活生生一個當代狼外婆的模樣。
張經理本人汗流浹背。
社畜員工和其他幾個人都傻了。
不是，讓他們幫忙作證的時候，可沒說對方會拍下來啊。
任小舟生怕大家聽不清楚，把視頻翻來覆去放了足足五遍，才停下來。
大家都快要會背了。
視頻停下來後，沈星染轉頭看向不停擦汗的張經理，微笑著問：“張叔叔，你還有什麽話說？”
張經理這會腿一陣陣發軟，還在試圖垂死掙紮：“我，我剛才都是和你們開玩笑呢——”
“夠了！”
這次沒人願意再聽他狡辯。
一向沈穩寡言的沈遠白猛地一拍桌子，當場發了火。
張經理被嚇得脖子一縮，不敢再開口。
沈遠白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語氣冰冷：“是你自己引咎辭職，還是要公司把你開除？”
一聽說自己要被開除，張經理驚恐地瞪大眼：“不，不！”
他下意識地看向沈輝文，目光中滿是哀求，想要沈輝文幫他說話。
沈輝文嘆口氣，說出的話卻讓張經理的心更加冰涼：“老張，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辰光最講誠信，你如果還想在這一行繼續幹下去，我勸你一句，你自己走吧，別鬧得太難看。”
看來沈輝文並不打算保他。
不但不保他，話裏話外還有威脅的意思。
如果張經理敢把他咬出來，那可就“鬧得很難看了”。
張經理倉皇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裏後悔得要死。
他就不該幹這種事！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他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這幾個字艱難地從他的喉間蹦出：“……好，我，我辭職。”
花了十幾年的時間，費盡心血才爬上的經理職位，沒了，都沒了！
這一刻，張經理心裏把沈輝文也恨上了。
如果不是沈輝文非要他來為難小孩子，他又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沈輝文閉了閉眼，逼著自己忽略張經理眼中閃爍的恨意。
他疲憊地揮揮手，想要終止這場鬧劇：“好了，我們耽誤得夠久了，繼續開會吧。”
沈星染搖搖頭：“這件事還沒完呢。”
她擡手，指向已經瑟瑟發抖的社畜員工和其他人，“還有這幾個人呢？”
社畜員工這一刻好想哭。
碎了，他的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的夢，全碎了。
連張經理的工作都丟了，他應該也無法幸免。
嗚嗚嗚這個社會實在是太黑暗了！
沈輝文瞥他們一眼，滿是厭煩：“讓他們都滾蛋！”
這一句話，就決定了這幾個做假證的人的命運。
社畜員工不甘心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往前走兩步，跪倒在沈星染面前，低聲求饒：“星星，星星，叔叔都是一時糊塗，才說了假話。你，你原諒叔叔好不好？叔叔有家人要養，叔叔家裏也有個孩子，和你一樣大。你幫幫叔叔，不要趕叔叔走好不好？”
他的言辭懇切，眼裏閃爍著淚花。
為了不被趕出公司，他連自己家裏的孩子都搬出來了。
連耳機裏的沈遠墨都在罵：“不要臉！星星，千萬別被他蠱惑了，噴他！”
家裏有孩子，還敢做這種傷害孩子的事情。
更加不可饒恕了！
在他哀求的目光中，沈星染搖搖頭，往後退了兩步。
“叔叔，我剛才一個一個找你們確認的時候，就是在給你們機會。”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想把壞人們都趕走的。
只要他們有一點點的良心，願意幡然悔悟的話，都是可以原諒的。
是他們自己不要機會啊。
沈星染又說：“再說，要趕走你的是輝爺爺，你為什麽來求我呢？難道輝爺爺會聽我的話嗎？還是說——
“還是說你覺得我比較好騙，好欺負？”
她擡起小手手，認真地搖了搖手指，“我可是超——兇——的哦！一點都不好欺負呢！”
這些壞人都是怎麽回事啦，總覺得她是善良到沒有腦袋的那種嗎？
沈令宜站在一邊，用自豪的眼光看著沈星染。
就連沈遠白眼中也閃爍著笑意。
任小舟就更絕了，他默默拿起電話手表，把這一瞬間的沈星染抓拍下來。
聽了沈星染的這番話，社畜員工沈默了。
他的那些詭譎心思，竟然全部都被這小丫頭看得清清楚楚……
小丫頭說得對，做出開除他決定的是沈輝文，他不敢去求沈輝文，只敢在沈星染這裏試一試。
他絕望地癱倒下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是被保安們拖走的。
保安們順便把崩潰的張經理也一起請走了。
不，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是經理了。
把那幾個豬隊友全部都清走以後，沈輝文的表情才好了一些。
他看向沈令宜，客客套套地道歉：“令宜，你看，我也是被人蒙蔽了，剛才說那些話，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明明心裏恨得要死，還要跟對方道歉。
沈輝文覺得自己的血壓都快上來了，頭痛得不行。
沈令宜牽著自己女兒的手，漫不經心地擡眸微笑：“輝叔叔是在道歉嗎？如果想表達誠意的話，不如數據中心下一任經理的人選，交給我來挑？”
沈輝文表情一滯。
她這是在光明正大地搶他的地盤！
見他沒回答，沈令宜惋惜：“看來輝叔叔不願意呢，好吧，看來今天節目組委托我們拍的視頻，我只好全部如實交給節目組了。”
沈輝文渾身僵硬。
什麽節目組？
《和家人們的一天》？
這兩個孩子來辰光裏拍視頻，居然是節目組委托的？
這視頻要是流傳出去，張經理和那幾個倒黴蛋肯定完了，職業生涯一片黑暗。
幫著張經理他們說話的他也會被罵的。
以沈星染如今在網上的人氣，沈輝文不敢想象自己會被罵成什麽慘樣。
到了他這把年紀，已經經不起這種風霜了。
他猶豫兩秒，最終做出取舍，艱難地咬著牙：“……令宜，這種視頻是辰光的醜事，還是不要傳出去了。經理的人選，如果你有合適的，我……”
每個字都仿佛有千斤重，“我，沒，意，見。”
沈令宜眉眼彎彎，點頭答應：“好啊，那就說好了喲，輝叔叔。”
她就說嘛，她最喜歡這些反派出來找事了。
他們不找事，她哪有換人的機會？
又攻下了一塊難啃的骨頭，沈令宜心情很好，擡手同時揉著兩個孩子的頭發。
“好了，我們要繼續開會啦，你們倆再出去玩會吧。”
沈星染開心地點頭：“嗯嗯，好，媽媽，我們走啦！”
她拉起任小舟的手，蹦蹦跳跳往外走去。
會議室裏的高管們吃瓜吃得心滿意足，連開會連軸轉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沈輝文目光沈沈地目送兩個孩子離開，轉頭對沈令宜確認：“令宜，別忘了你的承諾，你說過視頻不會流傳出去。”
沈令宜微笑：“當然。”
不過，她答應的是視頻不會從她這裏流傳出去。
如果別人堅持要把它交給節目組，她可沒辦法阻止呢。
-
走出會議室後，任小舟問沈星染：“星星，你還想去哪裏玩？我陪你去。”
經過這麽一出，估計不再會有不長眼的人敢來招惹他們，他們可以放放心心在辰光玩耍。
沈星染搖搖頭，突然有點意興闌珊。
她走到走廊的落地窗邊，怔怔地看著下方車水馬龍的繁華風景，小小的心裏有些惆悵：“媽媽每天過的都是這種生活嗎？感覺這樣好累呢。”
這些壞人們表面笑瞇瞇，背地裏一個比一個沒底線。
對著五歲的孩子，都能毫不猶豫撒謊，絲毫不怕給孩子留下畢生難忘的陰影。
跟這些人在一起工作，應該不算是太愉快的事吧？
沈星染現在更加理解大舅舅沈遠白為什麽會生病了。
辰光，真的不是什麽樂土啊。
任小舟走到她身邊，微笑著拍她的肩膀：“我倒是覺得沈阿姨挺樂在其中的。
“我爸說過，與人鬥其樂無窮，他之所以願意坐在總裁的位置上，而不是專心去搞醫學研究，就是因為在越高的位置上，越能見證人類物種的多樣性。
“你媽媽，應該和我爸爸是同一種人。”
唔，不過，沈阿姨有一點遠遠勝過他爸爸——沈阿姨的嘴可是一點都不碎。
“對哦……”
沈星染認真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
與人鬥其樂無窮，這話媽媽好像也說過。
所以，大舅舅很不喜歡的位置，對媽媽來說，卻是個很有意思的位置。
她把小手手放在下巴的位置，小聲念叨：“……其實是挺好玩的。”
不得不說，剛才在會議室裏的時候，她也玩得挺開心！
任小舟忍不住笑起來，紫羅蘭色的眼睛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感嘆：“星星妹妹，我覺得，以後等你長大了，你一定會成為像你媽媽那樣的人。”
別看這小丫頭只有五歲，卻已經很機靈了。
只是大部分時候，她更願意用善良和純真去面對這個世界。
當有人真的試圖展現惡意，沈星染從來都會果斷回擊。
上次在片場，她沒有被黃毛蒙騙。
這次在會議室裏，那幾個撒謊的幫兇，她也沒有隨便放過。
任小舟覺得她超棒的。
嘖，為什麽他就沒有這麽聰明的妹妹？
任小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在心裏默默再次嫉妒起沈星瀾來。
-
接下來的時間，沈星染和任小舟都沒遇到任何事情。
中午的時候，萬盛強帶著他們去食堂吃飯，讓兩個孩子體驗了一下辰光的員工食堂。
下午，沈星染和任小舟在兒童樂園裏面玩耍，大大的海洋球池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想怎麽打滾都沒問題，那叫一個逍遙自在。
等到快下班的時候，他們才依依不舍地準備離開。
沈令宜持續了一整天的會議剛剛結束，過來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回沈園。
她正在辦公室裏收拾東西，打算收拾好後去三樓接星星，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訪客上門。
秘書進門來說：“雲總來了。”
沈令宜拎包的動作頓住。
雲霆？
他怎麽回事，怎麽老是掐著飯點來見她？
吃準了她會帶他一起吃飯是吧？
沈令宜閉了閉眼，無奈地開口：“讓他去三樓等我。”
來都來了，總不能趕走吧？
幹脆一起打包帶回沈園吃飯。
於是，剛從海洋球池裏面爬出來的沈星染，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雲霆。
雲霆微笑著沖她揮揮手：“星星！”
“雲叔叔！”
沈星染歡呼一聲，沖過去撲進雲霆的懷裏。
雲霆動作熟練地把她抱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兩圈。
逗得沈星染連連歡笑。
任小舟也跟過去，很有禮貌地喊：“雲叔叔。”
他姑姑任若雪帶著他見過雲霆，彼此都算得上認識。
“小船。”
雲霆微笑著跟任小舟點頭，小心翼翼把沈星染放下。
沈星染問：“雲叔叔，你怎麽來了呀？”
雲霆擡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我來找你們蹭飯呀。”
“啊？”
沈星染有點擔憂，“雲叔叔，你們家的飯不好吃嗎？”
雲霆想了想，搖搖頭：“沒有沈園的好吃。”
難怪雲叔叔瘦高瘦高的，原來是因為家裏做的飯不好吃啊！
沈星染煞有介事地拍胸脯：“那雲叔叔可以經常來沈園吃飯！我們家的廚師叔叔和廚師阿姨做的飯都超！級！好！吃！”
旁邊的任小舟沒忍住：“噗嗤。”
剛才他還在心裏表揚小丫頭聰明來著。
看來星星的聰明是相對的，面對陌生人的時候，她超聰明，面對熟人嘛——
基本是說啥信啥。
雲叔叔真正想吃的是飯嗎？
不過，作為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任小舟選擇看破不說破，一切盡在不言中。
要是沈阿姨不喜歡雲叔叔，雲叔叔根本連蹭飯的機會都沒有。
雲霆剛接到他們倆，沈令宜正好從電梯裏走出來，對他們揮揮手。
“走吧。”
“媽媽！”
沈星染跑過去，拉起沈令宜的手。
她看了看沈令宜身後，發現沈遠白不在，有些失落地問，“大舅舅呢，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沈令宜無奈地搖搖頭：“他說還要加班。”
開了一整天的會，沈遠白甚至都沒休息一會，就急匆匆去加班去了。
叫都叫不走。
上班再好玩，也不能這麽上啊。
說到這事，沈令宜這兩天一直在琢磨該用什麽方法幫助沈遠白。
只是她暫時還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抑郁癥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沈遠白又是個固執的人，太溫和或者太激烈的手段，對他都可能會造成傷害。
她還需要時間再想想。
沈令宜甩了甩頭，暫時把這件事拋出腦海，拉著沈星染進電梯：“走走走，回家去咯。”
她沖著後面的雲霆和任小舟揮揮手，“快跟上。”
“來啦。”
雲霆面帶微笑，看起來淡然自若，實則腳下默默加速，飛快跟了上去。
任小舟跟在背後，目光有些古怪地瞅著雲霆的後腰。
總感覺雲叔叔要是長了一條尾巴的話，這會都該晃成一片殘影了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一瞬間, 會議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張經理身上。
好，壓力現在給到了張經理這邊。
張經理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對大家解釋：“我剛才出去透口氣, 看到這兩個孩子在茶水間那裏玩, 就順便把他們帶去數據中心轉了轉。”
“只是——”
他話鋒一轉, 重新變得嚴肅, “星星，你手裏的玩偶是什麽東西，叔叔根本就沒見過, 你怎麽能說是叔叔送你的呢？”
他的身份是暴露了沒錯，辰光那麽多監控, 他從頂樓把兩個孩子帶下去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住。
但他送玩偶的時候, 角落裏可是沒有監控的！
而且他還提前準備了好些人證呢！
只要他不承認, 這玩偶就絕對不是他送的。
張經理甚至還裝得有點委屈。
“星星, 叔叔好心好意陪你玩，你可不能把什麽都怪在叔叔頭上啊。”
沈星染捏了捏手裏的小豬佩奇, 好奇地看張經理：“張叔叔, 我說這玩偶是你送給我的, 是希望在媽媽面前幫你說說好話呀。
“你剛才陪我們玩得那麽辛苦, 我想幫幫你難道不對嗎？
“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在怪你呢？”
她的語氣好無辜。
問的問題卻引人深思。
現場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不對勁了。
沈輝文無奈地輕輕閉眼：“……”
早知道就不派姓張的這個憨憨了。
連個五歲的孩子都對付不了，一句話就被對方找到了漏洞。
廢物！
“啊……”
張經理本人也很尷尬。
沈令宜似笑非笑地看他：“看來, 這U盤裏應該有點東西？”
她從沈星染手裏接過玩偶, 遞給旁邊的萬盛強，“小強，來, 你看看裏面是什麽。”
萬盛強點點頭，接過U盤, 插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
沈令宜回頭看一眼，發現大家都坐在座位上沒走，驚異地挑眉：“開了那麽久的會，大家都不需要中途休息嗎？”
大家紋絲不動，連連搖頭。
忙著吃瓜呢。
休息哪有吃瓜香！
萬盛強大概查看了一下內容，臉色微沈，對沈令宜解釋：“裏面是一些客戶資料，需要保密的那種。”
他這會看向張經理的目光裏滿是寒霜。
坐在座位上的沈遠白微微瞇眼，目光淩厲。
張經理：“……”
嘔吼。
怎麽劇情發展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呢？
這會壓力怎麽還是全部在他身上？
沈令宜依然面帶微笑：“張經理，解釋下吧，為什麽機密數據會出現在U盤裏？”
張經理的額頭默默流下冷汗：“那個……可能是員工們把數據拷出來處理的時候，不，不小心把U盤忘記在了桌子上？”
沈令宜又問：“那為什麽又會出現在我女兒手裏？”
張經理繼續狡辯：“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根本就沒註意到有這麽個玩偶啊。”
沈星染在旁邊再次強調：“玩偶是你送給我的。”
張經理抗爭到底：“我沒有！我當時站在旁邊，根本沒有靠近你！”
玩偶到底是沈星染自己拿的，還是張經理送給沈星染的，這可完全是兩碼事。
前者是意外，後者是預謀。
張經理再怎麽蠢，也拎得清這一點。
反正沒監控，他咬死了不承認！
他還專門給自己安排了人證呢：“不信的話，可以問問當時在場的其他人！”
沈星染不說話了，目光奇怪地看著他。
任小舟問沈星染：“要問嗎？”
是釣一條魚，還是釣一串魚？
等會他放出微型攝像頭拍到的畫面，張經理和其他幫助做偽證的人都得噶。
在這種關鍵問題上，任小舟十分尊重沈星染的意見。
沈星染想了想。
說謊可不是什麽好事。
那些幫兇，今天能為了幫張經理脫罪而撒謊，明天就能為了其他的利益出賣辰光。
於是她點點頭，對張經理說：“好呀，請張叔叔把其他人叫來問問。”
張經理咳了咳，打了幾個電話，把自己安排好的人都叫了上來。
-
接到電話前，剛才被任小舟的話打擊到的社畜員工正躲在衛生間裏默默抹眼淚。
他不是P9……啊？！那是他不想嗎？
孩子都能去的地方，他居然去不了！
他為辰光犧牲了十年青春，臨到頭了連個總裁樓層都進不去！
想想就恨不得仰天長嘯！
大概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哭嚎，下一秒他就接到電話——張經理要他和其他幾個人去總裁樓層。
這次有專人在那裏給他們開門。
一聽說終於能去向往已久的總裁樓層，社畜員工興奮地蹦了起來。
他對著鏡子理了理發型，雄赳赳氣昂昂走出衛生間。
外面已經有人在等——來的是萬盛強。
看見萬盛強，社畜員工和其他幾個“同夥”們交換了眼光，默契地什麽都沒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萬盛強也懶得問他們，直接把他們帶上電梯。
別人趕著要去送死，他沒這個必要攔。
一行人來到總裁樓層。
社畜員工還沒來得及多欣賞一下五十樓的美麗風景，就被帶到了會議室裏。
一進去，看到高管們齊坐一堂，這陣勢讓他的腿有點發軟。
好家夥，除了開年會，平時哪裏能看到那麽多高管啊！
特別是坐在中間的幾個總裁……
嗚嗚嗚，社畜的腿，微微發抖。
他看到沈輝文的時候，沈輝文微不可見地沖他點點頭，目光裏帶著鼓勵。
社畜員工渾身一震，一下子就有了力量。
輝總這是在為他撐腰呢！
於是，在沈令宜問他們剛才的事情的時候，社畜員工毫不猶豫，第一個出面撒謊：“我看到這玩偶放在桌上，星星的確是自己伸手去拿的，張經理當時在不遠處，完全沒註意到。”
哼！
叫這些小屁孩剛才打擊他吧？
他現在就要讓這些孩子們提前體驗下社會的黑暗。
小孩子就不該來辰光這種地方，這裏不適合他們。
還是回去找媽媽去吧！
社畜員工先開了這個口，其他員工們紛紛跟上，你一眼我一語地證實。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
“我親眼看著這孩子自己去桌上拿的。”
“當時我還想勸她別亂拿，但是星星很快就把玩偶裝自己包裏，我就沒來得及……”
“U盤？我們不知道這玩偶上掛著U盤啊。”
“就是就是，要是我們看到U盤，怎麽可能讓孩子拿走。”
他們表現得聲情並茂，甚至越說越過分了。
看大家都說得差不多，沈輝文淡淡開口，給這件事情下了定論：“好了，孩子肯定不是故意拿的，就是不小心。你們這些人守在旁邊看著，也不知道阻止一下。
“行了，這事就算這麽過去了，誰都不要再提。
“張經理，把U盤拿走，好好收起來，再出現這種事，我就要追究你的責任了。”
他嘴裏說的是追究張經理的責任，眼神卻是往沈令宜那邊看的。
他的話其實是直接給沈星染“定罪”了。
沈星染轉過頭，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看似慈祥的老爺爺。
就連五歲的孩子，都能聽出他話裏有話。
如果今天她和任小舟不是帶著攝像頭來的，這會該有多麽委屈，多麽難過啊。
她已經說了不是自己拿的，大魚叔叔和假慈祥爺爺卻好像沒聽到一樣，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生活不易，星星嘆氣。
其他吃瓜的高管們看出來了，這哪是孩子亂拿東西的事，這根本就是兩大副總之間的鬥爭啊！
只是——
拿個孩子做文章，沈輝文也太為老不尊了吧！
除了沈輝文的親信以外，其他高管們看沈輝文的眼光裏或多或少都帶上了輕蔑。
有個別性子急的，都忍不住想開口替沈星染說兩句公道話。
不過大家都是人精，看旁邊的沈令宜一副氣定神閑、根本沒在生氣的表情，他們能猜到這事還有轉機。
與此同時，沈輝文和張經理的心裏也在打鼓。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沈令宜的反應實在是太平靜了吧？
連一絲怒火都沒有，嘴角甚至還帶著淡淡笑意。
沈星染也沒哭沒鬧，只是用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他們，仿佛要透過他們的皮囊，看向靈魂的最深處。
沈輝文突然有點心裏沒底，沒再繼續說話。
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沈星染想了想，主動走上前，找剛才作證的人一個個確認。
“張叔叔，你確定這個U盤是我主動拿的嗎？”
張經理的目光移向旁邊，不敢與她對視：“我當時註意力沒在你身上，沒看到你拿。但我肯定是沒給你的，我可是數據中心的主管，要是看到U盤，我絕對不可能讓你拿走。”
沈星染點點頭。
她又跑到社畜員工面前。
“叔叔，你真的看見我主動拿了桌上的U盤嗎？”
社畜員工狠著心點頭：“看見了。”
他已經當了十年打工人了，憑借這次的作證，說不定他就能得到輝總的賞識，從此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良心？
良心算什麽？
又不能當飯吃！
沈星染點點頭，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難過。
媽媽說過，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
選擇說謊，也是一種選擇嘛。
只是，錯誤的選擇，就要付出對應的代價。
就像做數學題，做錯了就會被扣分一樣。
她又分別問了其他幾個作證的員工。
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說法，都說是沈星染拿的玩偶。
最後，沈星染看向沈輝文，認真問：“輝爺爺，你也覺得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主動拿走桌上的U盤的？”
沈輝文微微一笑：“小丫頭，做錯了事情不可怕，不承認錯誤才可怕。這其實只是一件小事，大人們都沒有怪你。”
看似在勸說，實際上不動聲色地坐實了沈星染的罪名。
沈星染好奇地歪頭，反問：“那說謊算不算做錯事呢？”
沈輝文沒想到還會被小丫頭反問。
他頓了頓，回答：“……當然。”
沈星染又問：“那不查清楚真相，就先入為主地給別人定罪，算不算做錯事呢？”
沈輝文：“……”
他感覺小丫頭好像在內涵他。
不過都快七十的人了，他當然不會因為這一句話就動氣，笑呵呵回答：“當然。不過我的推斷都是基於事實，人證物證皆在——”
沈星染打斷他的話：“你說我是小孩子，做錯事了大人們也不怪我。那要是大人們做錯了事，你會包庇他們嗎？”
沈輝文臉上的笑容消失。
包庇……
這個詞可就有點嚴重了吧？
他皺眉，正要說些什麽。
一直沒開口的沈遠白先說：“星星，這裏是辰光，是一家嚴謹的公司。辰光有自己的制度。如果大人們做錯了事，就該得到對應的懲罰。在我這裏，沒有包庇，也不可能有包庇。”
他才是辰光的總裁，整個辰光，是他說了算。
就算沈輝文真的想包庇，也要看看他同不同意。
沈遠白都開了口，沈輝文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沈星染放心了。
她回頭看向任小舟，語氣溫軟：“小船哥哥，可以放證據了。”
任小舟回以彬彬有禮的微笑，對著她遙遙行了一個騎士禮：“好的，星星妹妹。”
他從包裏拿出一個平板電腦，在上面點點點。
張經理、社畜員工和其他做證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證據？
兩個小孩手裏有證據？
難怪沈星染絲毫不慌張，還特意問了那麽多問題，做足了鋪墊。
他們不會真的有什麽證據吧？！
半分鐘後，會議室的投屏突然亮了起來。
在場的人投過去驚訝的目光。
任小舟微笑著解釋：“大家不用慌張，這只是我用了一些小小的技術手段，暫時借用這塊投屏用一用。”
這種事對任小舟來說完全是小case。
下一秒，大家就看到張經理油膩的大臉出現在投屏上。
張經理沒想到能在投屏上看到自己的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手指緊緊攥緊，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視頻裏，他手裏拿著一個小豬佩奇玩偶，熱情地往沈星染手裏塞。
一邊塞，他還一邊在說著什麽。
不過，視頻是靜音的，只能看到他嘴皮子在動，聽不見聲音。
沈令宜轉頭去問任小舟：“視頻應該有聲音的吧？”
以任小舟的技術，不應該會錄下沒有聲音的視頻啊。
任小舟默了默：“沈阿姨，你想讓我把視頻聲音打開嗎？”
沈令宜不明所以：“有就打開啊。”
光看嘴型，看不出張經理在說什麽。
效果都打折扣了。
任小舟點點頭：“那你們先做好心理準備啊，那個……可能會有點吵。”
沈令宜：“？”
這還需要做心理準備？
張經理說話聲音又不大，能有多吵？
只見任小舟的手指在平板上點點點，打開了音量鍵。
與此同時，一個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從音響裏傳了出來。
“啊啊啊星星別接啊！你好好看看小豬佩奇腦袋上掛著什麽？！趕緊丟回去，丟到這個惡心男的臉上！
“這個小豬佩奇的頭上掛著一個小U盤啊！還是偽裝得很像裝飾的小U盤！
“裏面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星星，你快丟回去啊！”
這嚎叫聲實在是太大，大到根本聽不清楚張經理說了什麽。
沈令宜渾身一震：“……”
好家夥，真吵！
她楞了好幾秒，才勉強分辨出來這殺豬一般的嚎叫聲來自於沈遠墨。
嘖，沈遠墨真吵。
會議室的其他人也都皺起眉。
作為有禮貌的成年人，他們都按捺住了，只在心裏默默嫌棄。
張經理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沈輝文，眼神裏滿是求助。
沈輝文面沈如水。
看來，這兩個孩子不但拍了視頻，而且視頻背後還有別人在實時觀看。
聽這個聲音，大概是沈遠墨吧。
只是不知道除了沈遠墨，還有沒有別人。
張經理算計沈星染的全過程，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這次可真是……
又栽了。
沈園裏，沈遠墨整個人已經呈現石化狀態。
就……小狐貍也沒說，拍視頻的時候會把他的聲音也拍進去啊！
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放了出來……
嗚嗚嗚嗚，他的偶像包袱，已經稀碎稀碎了。
來一陣風就能全部吹走。
任小舟的手在平板上飛快點點點，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啊，時間緊急，剛才沒來得及分離音軌，不小心吵到了大家的耳朵。我馬上就把音軌分離好，排除噪聲幹擾。”
雙倍石化的沈遠墨：“……”
餵餵餵！他好歹也是華國數一數二的頂流歌手，“吵到大家的耳朵”，“噪聲幹擾”這種詞，怎麽可能跟他扯上關系啊！
他身邊，沈星瀾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什麽也沒說，行動代表一切。
三倍石化的沈遠墨：“……嚶。”
七歲的小男孩什麽的，最討厭了！
任小舟的動作很快，幾秒後，音軌分離完成，沈遠墨的嚎叫聲在現場消失。
所有在場的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就連遠在沈園的沈遠墨也如釋重負地放松僵硬的肩膀。
啊，這社死的一幕，終於是過去了。
沒事，死著死著就習慣了。
去除掉嚎叫聲後，視頻裏張經理的話語清晰了起來。
“這是不小心買多了，沒人要的。星星你喜歡的話，就送一個給你吧。”
配合著他堆滿笑容的臉，和無比熱情的動作。
活生生一個當代狼外婆的模樣。
張經理本人汗流浹背。
社畜員工和其他幾個人都傻了。
不是，讓他們幫忙作證的時候，可沒說對方會拍下來啊。
任小舟生怕大家聽不清楚，把視頻翻來覆去放了足足五遍，才停下來。
大家都快要會背了。
視頻停下來後，沈星染轉頭看向不停擦汗的張經理，微笑著問：“張叔叔，你還有什麽話說？”
張經理這會腿一陣陣發軟，還在試圖垂死掙紮：“我，我剛才都是和你們開玩笑呢——”
“夠了！”
這次沒人願意再聽他狡辯。
一向沈穩寡言的沈遠白猛地一拍桌子，當場發了火。
張經理被嚇得脖子一縮，不敢再開口。
沈遠白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語氣冰冷：“是你自己引咎辭職，還是要公司把你開除？”
一聽說自己要被開除，張經理驚恐地瞪大眼：“不，不！”
他下意識地看向沈輝文，目光中滿是哀求，想要沈輝文幫他說話。
沈輝文嘆口氣，說出的話卻讓張經理的心更加冰涼：“老張，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辰光最講誠信，你如果還想在這一行繼續幹下去，我勸你一句，你自己走吧，別鬧得太難看。”
看來沈輝文並不打算保他。
不但不保他，話裏話外還有威脅的意思。
如果張經理敢把他咬出來，那可就“鬧得很難看了”。
張經理倉皇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裏後悔得要死。
他就不該幹這種事！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他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這幾個字艱難地從他的喉間蹦出：“……好，我，我辭職。”
花了十幾年的時間，費盡心血才爬上的經理職位，沒了，都沒了！
這一刻，張經理心裏把沈輝文也恨上了。
如果不是沈輝文非要他來為難小孩子，他又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沈輝文閉了閉眼，逼著自己忽略張經理眼中閃爍的恨意。
他疲憊地揮揮手，想要終止這場鬧劇：“好了，我們耽誤得夠久了，繼續開會吧。”
沈星染搖搖頭：“這件事還沒完呢。”
她擡手，指向已經瑟瑟發抖的社畜員工和其他人，“還有這幾個人呢？”
社畜員工這一刻好想哭。
碎了，他的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的夢，全碎了。
連張經理的工作都丟了，他應該也無法幸免。
嗚嗚嗚這個社會實在是太黑暗了！
沈輝文瞥他們一眼，滿是厭煩：“讓他們都滾蛋！”
這一句話，就決定了這幾個做假證的人的命運。
社畜員工不甘心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往前走兩步，跪倒在沈星染面前，低聲求饒：“星星，星星，叔叔都是一時糊塗，才說了假話。你，你原諒叔叔好不好？叔叔有家人要養，叔叔家裏也有個孩子，和你一樣大。你幫幫叔叔，不要趕叔叔走好不好？”
他的言辭懇切，眼裏閃爍著淚花。
為了不被趕出公司，他連自己家裏的孩子都搬出來了。
連耳機裏的沈遠墨都在罵：“不要臉！星星，千萬別被他蠱惑了，噴他！”
家裏有孩子，還敢做這種傷害孩子的事情。
更加不可饒恕了！
在他哀求的目光中，沈星染搖搖頭，往後退了兩步。
“叔叔，我剛才一個一個找你們確認的時候，就是在給你們機會。”
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想把壞人們都趕走的。
只要他們有一點點的良心，願意幡然悔悟的話，都是可以原諒的。
是他們自己不要機會啊。
沈星染又說：“再說，要趕走你的是輝爺爺，你為什麽來求我呢？難道輝爺爺會聽我的話嗎？還是說——
“還是說你覺得我比較好騙，好欺負？”
她擡起小手手，認真地搖了搖手指，“我可是超——兇——的哦！一點都不好欺負呢！”
這些壞人都是怎麽回事啦，總覺得她是善良到沒有腦袋的那種嗎？
沈令宜站在一邊，用自豪的眼光看著沈星染。
就連沈遠白眼中也閃爍著笑意。
任小舟就更絕了，他默默拿起電話手表，把這一瞬間的沈星染抓拍下來。
聽了沈星染的這番話，社畜員工沈默了。
他的那些詭譎心思，竟然全部都被這小丫頭看得清清楚楚……
小丫頭說得對，做出開除他決定的是沈輝文，他不敢去求沈輝文，只敢在沈星染這裏試一試。
他絕望地癱倒下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他是被保安們拖走的。
保安們順便把崩潰的張經理也一起請走了。
不，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是經理了。
把那幾個豬隊友全部都清走以後，沈輝文的表情才好了一些。
他看向沈令宜，客客套套地道歉：“令宜，你看，我也是被人蒙蔽了，剛才說那些話，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明明心裏恨得要死，還要跟對方道歉。
沈輝文覺得自己的血壓都快上來了，頭痛得不行。
沈令宜牽著自己女兒的手，漫不經心地擡眸微笑：“輝叔叔是在道歉嗎？如果想表達誠意的話，不如數據中心下一任經理的人選，交給我來挑？”
沈輝文表情一滯。
她這是在光明正大地搶他的地盤！
見他沒回答，沈令宜惋惜：“看來輝叔叔不願意呢，好吧，看來今天節目組委托我們拍的視頻，我只好全部如實交給節目組了。”
沈輝文渾身僵硬。
什麽節目組？
《和家人們的一天》？
這兩個孩子來辰光裏拍視頻，居然是節目組委托的？
這視頻要是流傳出去，張經理和那幾個倒黴蛋肯定完了，職業生涯一片黑暗。
幫著張經理他們說話的他也會被罵的。
以沈星染如今在網上的人氣，沈輝文不敢想象自己會被罵成什麽慘樣。
到了他這把年紀，已經經不起這種風霜了。
他猶豫兩秒，最終做出取舍，艱難地咬著牙：“……令宜，這種視頻是辰光的醜事，還是不要傳出去了。經理的人選，如果你有合適的，我……”
每個字都仿佛有千斤重，“我，沒，意，見。”
沈令宜眉眼彎彎，點頭答應：“好啊，那就說好了喲，輝叔叔。”
她就說嘛，她最喜歡這些反派出來找事了。
他們不找事，她哪有換人的機會？
又攻下了一塊難啃的骨頭，沈令宜心情很好，擡手同時揉著兩個孩子的頭發。
“好了，我們要繼續開會啦，你們倆再出去玩會吧。”
沈星染開心地點頭：“嗯嗯，好，媽媽，我們走啦！”
她拉起任小舟的手，蹦蹦跳跳往外走去。
會議室裏的高管們吃瓜吃得心滿意足，連開會連軸轉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沈輝文目光沈沈地目送兩個孩子離開，轉頭對沈令宜確認：“令宜，別忘了你的承諾，你說過視頻不會流傳出去。”
沈令宜微笑：“當然。”
不過，她答應的是視頻不會從她這裏流傳出去。
如果別人堅持要把它交給節目組，她可沒辦法阻止呢。
-
走出會議室後，任小舟問沈星染：“星星，你還想去哪裏玩？我陪你去。”
經過這麽一出，估計不再會有不長眼的人敢來招惹他們，他們可以放放心心在辰光玩耍。
沈星染搖搖頭，突然有點意興闌珊。
她走到走廊的落地窗邊，怔怔地看著下方車水馬龍的繁華風景，小小的心裏有些惆悵：“媽媽每天過的都是這種生活嗎？感覺這樣好累呢。”
這些壞人們表面笑瞇瞇，背地裏一個比一個沒底線。
對著五歲的孩子，都能毫不猶豫撒謊，絲毫不怕給孩子留下畢生難忘的陰影。
跟這些人在一起工作，應該不算是太愉快的事吧？
沈星染現在更加理解大舅舅沈遠白為什麽會生病了。
辰光，真的不是什麽樂土啊。
任小舟走到她身邊，微笑著拍她的肩膀：“我倒是覺得沈阿姨挺樂在其中的。
“我爸說過，與人鬥其樂無窮，他之所以願意坐在總裁的位置上，而不是專心去搞醫學研究，就是因為在越高的位置上，越能見證人類物種的多樣性。
“你媽媽，應該和我爸爸是同一種人。”
唔，不過，沈阿姨有一點遠遠勝過他爸爸——沈阿姨的嘴可是一點都不碎。
“對哦……”
沈星染認真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
與人鬥其樂無窮，這話媽媽好像也說過。
所以，大舅舅很不喜歡的位置，對媽媽來說，卻是個很有意思的位置。
她把小手手放在下巴的位置，小聲念叨：“……其實是挺好玩的。”
不得不說，剛才在會議室裏的時候，她也玩得挺開心！
任小舟忍不住笑起來，紫羅蘭色的眼睛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感嘆：“星星妹妹，我覺得，以後等你長大了，你一定會成為像你媽媽那樣的人。”
別看這小丫頭只有五歲，卻已經很機靈了。
只是大部分時候，她更願意用善良和純真去面對這個世界。
當有人真的試圖展現惡意，沈星染從來都會果斷回擊。
上次在片場，她沒有被黃毛蒙騙。
這次在會議室裏，那幾個撒謊的幫兇，她也沒有隨便放過。
任小舟覺得她超棒的。
嘖，為什麽他就沒有這麽聰明的妹妹？
任小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在心裏默默再次嫉妒起沈星瀾來。
-
接下來的時間，沈星染和任小舟都沒遇到任何事情。
中午的時候，萬盛強帶著他們去食堂吃飯，讓兩個孩子體驗了一下辰光的員工食堂。
下午，沈星染和任小舟在兒童樂園裏面玩耍，大大的海洋球池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想怎麽打滾都沒問題，那叫一個逍遙自在。
等到快下班的時候，他們才依依不舍地準備離開。
沈令宜持續了一整天的會議剛剛結束，過來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回沈園。
她正在辦公室裏收拾東西，打算收拾好後去三樓接星星，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訪客上門。
秘書進門來說：“雲總來了。”
沈令宜拎包的動作頓住。
雲霆？
他怎麽回事，怎麽老是掐著飯點來見她？
吃準了她會帶他一起吃飯是吧？
沈令宜閉了閉眼，無奈地開口：“讓他去三樓等我。”
來都來了，總不能趕走吧？
幹脆一起打包帶回沈園吃飯。
於是，剛從海洋球池裏面爬出來的沈星染，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雲霆。
雲霆微笑著沖她揮揮手：“星星！”
“雲叔叔！”
沈星染歡呼一聲，沖過去撲進雲霆的懷裏。
雲霆動作熟練地把她抱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兩圈。
逗得沈星染連連歡笑。
任小舟也跟過去，很有禮貌地喊：“雲叔叔。”
他姑姑任若雪帶著他見過雲霆，彼此都算得上認識。
“小船。”
雲霆微笑著跟任小舟點頭，小心翼翼把沈星染放下。
沈星染問：“雲叔叔，你怎麽來了呀？”
雲霆擡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我來找你們蹭飯呀。”
“啊？”
沈星染有點擔憂，“雲叔叔，你們家的飯不好吃嗎？”
雲霆想了想，搖搖頭：“沒有沈園的好吃。”
難怪雲叔叔瘦高瘦高的，原來是因為家裏做的飯不好吃啊！
沈星染煞有介事地拍胸脯：“那雲叔叔可以經常來沈園吃飯！我們家的廚師叔叔和廚師阿姨做的飯都超！級！好！吃！”
旁邊的任小舟沒忍住：“噗嗤。”
剛才他還在心裏表揚小丫頭聰明來著。
看來星星的聰明是相對的，面對陌生人的時候，她超聰明，面對熟人嘛——
基本是說啥信啥。
雲叔叔真正想吃的是飯嗎？
不過，作為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任小舟選擇看破不說破，一切盡在不言中。
要是沈阿姨不喜歡雲叔叔，雲叔叔根本連蹭飯的機會都沒有。
雲霆剛接到他們倆，沈令宜正好從電梯裏走出來，對他們揮揮手。
“走吧。”
“媽媽！”
沈星染跑過去，拉起沈令宜的手。
她看了看沈令宜身後，發現沈遠白不在，有些失落地問，“大舅舅呢，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沈令宜無奈地搖搖頭：“他說還要加班。”
開了一整天的會，沈遠白甚至都沒休息一會，就急匆匆去加班去了。
叫都叫不走。
上班再好玩，也不能這麽上啊。
說到這事，沈令宜這兩天一直在琢磨該用什麽方法幫助沈遠白。
只是她暫時還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抑郁癥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沈遠白又是個固執的人，太溫和或者太激烈的手段，對他都可能會造成傷害。
她還需要時間再想想。
沈令宜甩了甩頭，暫時把這件事拋出腦海，拉著沈星染進電梯：“走走走，回家去咯。”
她沖著後面的雲霆和任小舟揮揮手，“快跟上。”
“來啦。”
雲霆面帶微笑，看起來淡然自若，實則腳下默默加速，飛快跟了上去。
任小舟跟在背後，目光有些古怪地瞅著雲霆的後腰。
總感覺雲叔叔要是長了一條尾巴的話，這會都該晃成一片殘影了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